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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国乱归园 -- “驾崩”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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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崩”的风波 ---------------------------------------------------------------- 公元前520年秋天。李老聃五十二岁(如果细算,再过七个月,到农历二月十五,够 整整五十二周岁)。 农历七月中旬。这是一个寻常的下午,――一个寻常得和所有寻常的下午完全没有 两样的下午。王宫后院的深处,有一个院中之院,院中之院有一所僻静的卧室,卧室里 有一张雕着龙凤和寿桃的嵌有象牙装饰的紫檀木床,檀木床上绣着金龙的大红被子里盖 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老头花发束散,花须纷乱,青黄的面色里透出忧凄。这就是无 人不晓的景王天子。此时的天子,摘冠隐衣的天子,也和庶民老头一模一样了。 不知因为何故,景王姬贵近日忽然元气大减。他浑身无力,心烦意乱,懒怠上朝。 经御医诊断,并无什么疾病。无疾之“疾”使他胡思乱想,饭量减少,体质下降。体质 下降更使他浑身无力,心烦意乱,胡思乱想。他突然想到:我是不是会死?……我要是 死了,世上的人,怎,怎么办?……我一死,世上的一切,再没有半点是属于我的了。…… 我不能死,天下是我的。……我要是死了,周家的天下将会什么样子?人们会很快把我 忘了吗?还会象我活着一样对我崇敬吗?猛儿已经立为世子,是我身后的当然继位人…… 这孩子……他能镇得住我周家的江山吗?如若周失江山,我……不堪设想……;如若他 镇得住,即使周家江山不失,人们对我也……猛儿能永远永远效忠他死去的父王……我 吗?……。 他忽然翻了个身,折起头来看看,见女侍人阿菊拘束地坐在旁边。 “阿菊,你给我把宾孟叫来。”景王说罢,又翻身朝里。 “好咧。”阿菊不敢大声地应承一句,转身出门,往不远处一所书斋式的房舍走去。 屋子里,案边坐着一家帘里的官员。此人年约四十八九,头戴一品官帽,身穿纹彩 锦衣,装束威肃,神色阿谀。他就是周景王近来十分宠爱的官居大夫高位的宠臣宾孟。 近来景王身体不适,心绪烦乱,躺在深宫,不愿跟人说话。有时忽然感到孤苦寂寞,又 想找个对劲的人说上几句,于是就叫宾孟在不远处的屋里“旁陪”,以便随叫随到。宾 孟坐在这里,无事可做,就以看书打发时光。此时他正悉心研究郑国子产的“鼎文”。 鼎文就是铸在鼎上的刑律。这是子产以法治国的一种办法,是把法律条文铸在大铜鼎上, 让国人都知道,以便心中有数,防止犯法。此时摆在宾孟面前的文字是从铜鼎上抄在帛 上的。宾孟一边读,一边想,一边点头,一边摇头。对于子产治国的办法,他宾孟既赞 成,又不赞成。他赞成以法治国,但是他不赞成把法律条文公布于众,他认为,法律要 想使人生畏,就应该给他穿上神秘的外衣。 “有请宾爷!”就在宾孟面对刑文自言自语的时候,景王的侍女阿菊一脚门里一脚 门外地走了过来。 “喊我何事?”宾孟急忙抬头,睁大眼睛,看着阿菊。 “万岁让我唤你前去。” “万岁唤我?好咧,我这就去。”宾孟一边答应着,一边急忙起身,迈步出屋。 mpanel(1); 大夫宾孟小心翼翼走进周景王的卧室。见景王正在闭目养神,他既不敢近前,也不 敢退出,于是就站在门里边,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景王姬贵慢慢地睁开双眼,见宾孟站在那里,就慢慢起身坐起。侍女阿菊赶忙走来 将他扶稳。 “宾爱卿,你来好一会了?”景王并不拿眼去看宾孟。 “微臣刚到,见万岁安睡,未敢打扰,就站在这里。”宾孟说罢,恭谨地走近景王, 弯腰拱手站在景王床前,“听说万岁唤微臣,微臣就应声前来。不知万岁唤微臣前来有 何旨意?” 景王并不答话,眯缝着眼也不看他,他用右手食指往床头一点,意思是让他在那里 就座。 宾孟坐在姬贵的床头,心情松宽下来。他因坐龙床而十分得意,扭身亲近地看着景 王,一脸巴结的神色。 “宾孟啊,朕有句话想跟你说。”景王睁眼向宾孟看了一下。 宾孟赶紧向景王凑近一下:“万岁有啥话要说,请您只管向微臣说出。”紧接着是 一声不响,静心聆听的样子。 “朕想改立世子,想将长庶子朝立为世子,不知宾爱卿对此有何看法?”景王姬贵 睁大眼睛,紧紧地看着宾孟。 宾孟心里一震,不是害怕,而是高兴,他并不急于发表意见,而只是重述景王的意 思说:“万岁,这么说,你是想把王子猛的世子改换一下,改换给长庶子朝,立朝为世 子。” “是这个意思。” “那,原来的王子猛的世子呢……”宾孟细心地观看着姬贵的脸色,想从那里头瞅 出他真正的心情。 “罢黜。” 见景王的神色很坚定,宾孟一下子公开高兴起来:“好!好!万岁的这个主意好! 小臣早有这样的看法,不过不敢表露,今日万岁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小臣心里很是高兴。 小臣认为,王子猛虽说威严可敬,相貌不凡,然而缺乏热劲、辣劲和谋劲,缺乏攻取夺 占之理论,缺乏先声夺人之口才,这种人不能兴我大周万世之基业;长庶子朝则与之完 全相反,除了朝同样具有一表人才之外,猛所缺乏的,朝无一不有,我观长庶子朝,一 代风流英杰,一代英明的伟人,这样的人若能继位,不怕大周伟业不能万世兴隆!万岁 的主意好,小臣宾孟完全赞同!” “那好吧,就这样定了。”景王姬贵看着宾孟,满意地点点头,“这吧,这件事先 有你、我知道,不要慌着往外说吧。” “万岁,事不宜迟,以小臣之见,不如欲行即行。”宾孟抖胆进言说,“即便是眼 下不去实行,也应该给朝臣们先通一下风,以便以后实行起来不致使众人感到突然。” “那好吧,你就替朕先通一下风去吧。” “臣遵旨意。”宾孟说着,后退几步。当他转身往门外走的时候,见一位披金挂银、 盛装淡抹的半老妇人在几个侍女簇拥下正急急慌慌地向这里走来。此人已经五十多岁, 看起来只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她就是景王天子的第三夫人,王子朝的生身母亲。 大夫宾孟见第三夫人走来,连忙躬身拱手,笑脸相迎。两个人互相招呼一下之后, 宾孟才撒手挺身,往院中之院的门外走去。 次日傍晚,西天的晚霞刚刚收尽,东周王朝第十三代天子景王姬贵突然无病去世。 景王的驾崩使他的改立世子的计划未能得以付诸实施。宾孟在一时的惊慌失措之后,派 卫队将院中之院严密禁闭,在外者不许往里进,在里者不许往外出,假托天子有令: “因朕身染疾病,极厌乱扰,为能切实安心静养,特定三日为与世隔绝之期,除特定之 侍人于院内小心尽职之外,其余人等皆不得入。”这样,天子驾崩的消息,除宾孟一人 之外,满朝公卿尽皆不知。 夜里,凉风飒飒,秋云遮月。宾孟家宅院周围撒了两道岗哨。深深的宅院之内,一 所背静的房舍里,昏黄的灯光照出三个人的脸庞。桌案后面坐着宾孟;旁边是王子朝; 在他们二人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高鼻,方嘴,凤眼,剑眉,半戎装穿戴,四十上下的壮 年人,这就是上将南宫极。 “万岁驾崩,我等作为臣子之人尽皆为之不胜悲痛之至,这是人之常情,物之常理。” 大夫宾孟接着以上他们的话茬说,“然而话说回来,人总有一死,古来多少君王,天数 一尽都难免去世,既然天子大数已到,驾崩离我等而去,此是天命,非人力能抗。可惜 的是,天子生前一心想改立世子,让三殿下讳朝继任君位,不幸未行而崩,实在使人深 感遗憾。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我们作为臣子的最大天职就是忠于君王,君在,忠 于君王;君去仍忠于君王,如今我们的神圣任务就是要继承已故天子遗愿,将更立世子 的事情做好。天子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先王有命,立你为世子,指定你继任君 位,你不要不好意思,天降大任于你,你就不要推辞。南宫将军在此,殿下有啥话要尽 皆说出。” “既然先王有命,既然宾叔已向百官吹风,为了大周江山社稷,更立世子之事我就 当权不让了。”王子朝雄心勃勃,百倍自信,底气十足,但是他努力抑制自己,竭力给 自己涂上一层谦虚的色彩。他说:“话虽如此说,然而,朝在老一代面前,相比之下, 毕竟阅历浅薄,年少无知,事情能否成功,全靠宾叔和南宫将军提携作保。” “殿下太谦虚了!”南宫极说,“朝臣皆知殿下英明,一代杰人!殿下继位,不忧 大周基业不能万年牢靠。我想,更立之事没有问题。宾大夫将此事通风之后,并没听到 朝臣们有什么非议。圣命难违,没有哪家臣子敢出来逞强。如若谁敢将此事阻挡,我南 宫极立即率兵讨伐,叫他死无葬身之地!我看天子驾崩的消息,不必谨小慎微,进行封 锁;我看干脆将消息公布,直接让殿下登基即位。” “谨慎些好,还是谨慎些好。”宾孟说,“改立、即位之事究竟具体咋办,我看咱 们耐下心来,继续往下商议,继续往下商议。” …… 夜深了,刘献公之子刘卷的深宅之中,另一个秘密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此处周围 也撒了岗哨。这是一间清静华美的套房。灯光如水,可以清楚地看见屋里的一切。窗子 已用墨色的布单遮起。地上铺着一幅淡绿色的地毯。地毯上,靠西山是一张吊着大红罗 帷的顶子床。正中间的地毯上放置一张雕花乌木矮脚书几。书几两边盘腿坐着三个人, 书几上的一盏铜灯把三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地印在墙上。书几后面坐着的那个人,五十 多岁,身穿绿色绣锦衣裙,一副沉着干练的风度,他就是刘献公刘挚的儿子,名叫刘卷, 字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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