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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瑞士
相对论的摇篮
希望在哪里?光明在哪里?
格罗斯曼,又是那个格罗所曼,向爱因斯坦投来了希望之光。
爱因斯坦在《自述片断》中没有忘记这件事:
“马耳塞罗・格罗斯曼作为我的朋友给我最大的帮助是这样一件事:在我毕业后大约1
年左右,他通过他的父亲把我介绍给瑞士专利局(当时还叫做‘精神财产局’)局长弗里德
里希・哈勒。经过一次详尽的口试之后,哈勒先生把我安置在那儿了。这样,在我的最富于
创造性的活动的1902―1909这几年中,我就不用为生活而操心了。即使完全不提这
一点,明确规定技术专利权的工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真正的幸福。它迫使你从事多方面的
思考,它对物理的思索也有重大的激励作用。总之,对于我这样的人,一种实际工作的职业
就是一种绝大的幸福。因为学院生活会把一个年轻人置于这样一种被动的地位:不得不去写
大量科学论文――结果是趋于浅薄,这只有那些具有坚强意志的人才能顶得住。然而大多数
实际工作却完全不是这样,一个具有普通才能的人就能够完成人们所期待于他的工作。作为
一个平民,他的日常的生活并不靠特殊的智慧。如果他对科学深感兴趣,他就可以在他的本
职工作之外埋头研究他所爱好的问题。他不必担心他的努力会毫无成果。我感谢马耳塞
罗・格罗斯曼给我找到这么幸运的职位。”
当时,格罗斯曼自己刚当上助教,当然没有能力替他在大学里谋一席教职。但是,他把
爱因斯坦的窘迫处境告诉了父亲。老格罗斯曼请自己的好朋友,伯尔尼联邦专利局局长哈勒
帮忙。哈勒是在开山筑路的年代里苦干出来的工程师,他胸襟开阔,办事果断,说到做到。
他一口答应帮这个忙。1901年12月11日,报上登出了伯尔尼专利局的“征聘启事”:
“征聘二级工程师。应征者需受过高等教育,精通机械工程或物理学……”
爱因斯坦马上赶到伯尔尼专利局,呈上了申请书。他来到局长办公室,面对着坐在办公
桌后面的局长那一双锋利的眼睛,心在怦怦直跳。他知道,必须通过这场考核。父母亲希望
他生活安定下来;米列娃期待他找到个固定职业;他自己,受够了学术界的冷淡,也把专利
局的职位看作幸福的所在。
局长叫他坐下,拿出几份专利申请书,要他当场提出意见。爱因斯坦缺少工程知识,不
懂技术细节,这一点逃不过局长的眼睛。可是,爱因斯坦对新事物的敏锐反应和判断真伪、
对错的能力,也引起了哈勒先生的注意。局长收起专利申请书,和爱因斯坦谈起了物理学,
从牛顿谈到麦克斯韦。哈勒理论修养不高,但是多年的专利局工作,使他获得了一种无与伦
比的鉴别优劣的能力。他看出,这个说话温和的年轻人,确实像老格罗斯曼介绍的那样,是
有天才的,他决定录用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搬到了伯尔尼,未来物理学大师终于走到了辉煌的起点。
在一幢破旧的小房子里,爱因斯坦住了下来。哈勒先生已经通知他,专利局一有空缺,
他就可以正式上班,在待职期间,他可以当家庭教师,以此糊口。首都有的是学生,爱因斯
坦呢,他有的是物理学。于是,伯尔尼的报上出现了一则小小的广告: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联邦工业大学毕业。讲授物理课,每小时3法郎,愿者请洽。”
广告吸引的学生寥寥无几,但此时的爱因斯坦已是一副坦然成熟的心态。一个曾受业于
他的学生描述当时的爱因斯坦:
“身高约5英尺10英寸,肩膀宽阔,腰稍微有点前曲,棕色的皮肤显得苍白,长着一
张引起美感的嘴,上唇留着黑胡,鼻子稍带鹰钩,棕色的眼睛十分明亮,语音欢快、法语发
音准确、但略带德语口音。”
1902年3月底,一个应广告而来的学生结识了爱因斯坦,他就是莫里斯・索洛文。
索洛文是罗马尼亚人,他来到苏黎世上大学,同时希望加深自己的物理学知识。初次谈话导
致后来不断见面以及随之而来的终身友谊。
索洛文在大学学习哲学、文学、希腊文、数学、物理学、地质学,还在医学系听课。作
为阐明自然界一般观点的手段的理论物理学引起了他的兴趣。当索洛文按广告找来时,虽然
爱因斯坦是在半明半暗的楼道里迎接他,可爱因斯坦那双大眼睛射出的不寻常光辉使他感到
惊讶。第一次谈话就确立了他们观点和兴趣的一致。会晤接连不断,他们以长时间的讨论代
替了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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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私人授课变成了聚会、读书、讨论、探索和研究。几个星期后,哈比希特也来参
加他们的讨论,他来到伯尔尼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
通常他们都在工余和课后见面,在一起散步或在谁的寓所聚会,座谈和一起大量阅读。
他们研究过斯宾诺莎和休谟的一些哲学著作,马赫、阿芬那留斯、毕尔生的新著,安培的作
品《科学的哲学经验》,亥姆霍茨的文章,黎曼的著名演讲《论作为几何学基础的假设》,
戴德金和克利福德的数学论文,彭加勒的《科学的假设》以及许多别的东西。
他们还一起读过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拉辛的《昂朵马格》、狄更斯的《圣诞节
的故事》、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和世界文学的其他代表作品。他们经常就某一页、某
一句话引起争论,争论持续到深夜并一连几天。在米列娃搬来之前的日子里,朋友们是在一
起吃饭的,午餐通常是灌肠、干酪、水果和加蜂蜜的茶。授课收入差,课又少,爱因斯坦常
开玩笑说,也许沿街串巷演奏小提琴更好些。但至少他们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在谈及这几年
的时候,索洛文曾引用伊壁鸠鲁的名言:
“欢乐的贫困是最美好的事”。
精神的欢悦与物质贫困间的反比越大,人的身上就会产生奇迹了。
团结、友爱、共同的兴趣、思想,使三人间心心相印,他们干脆为三人世界起了个名
字:奥林比亚科学院。
爱因斯坦晚年曾回忆起这段时间。1953年4月3日,在给哈比希特和索洛文的信
中,爱因斯坦说:
“敬致不朽的奥林比亚科学院:
在你的生气勃勃的短暂生涯中,你曾以孩子般的喜悦,在一切明朗而有理性的东西中寻
找乐趣。你的成员把你创立起来,目的是要同你的那些傲慢的老大姐开玩笑。他们这么做是
多么正确,我通过多年的细心观察,懂得了对此作出充分的评价。
我们三个成员至少都表现得是坚忍不拔的。虽然他们都已经有点老态龙钟,可是你所闪
耀的明亮耀眼的光辉依然照耀着我们孤寂的人生道路;因为你并没有同他们一起衰老,而却
像蓬勃生长的莴苣那样盛发繁茂。
我永远忠诚于你,热爱你,直到学术生命的最后一刻!现在仅仅是通讯院士的A.E.
普林斯顿3.Ⅳ.53.”
爱因斯坦写此信的原由是,1953年哈比希特到巴黎访问了索洛文,他们回忆了半个
世纪以前那些峥嵘岁月,于3月12日一起写了一张明信片给爱因斯坦:
“敬致我们科学院的无比敬爱的院长:
我们这个举世闻名的科学院今天开了一个忧伤而肃穆的会议,虽然你缺席了,还是给你
保留着席位。这个保留席位,我们始终使它保持温暖,等着,等着,一再等着你的来临。
哈比希特
我,这个光荣的科学院的往昔成员,当看到该由你坐的那个空席位时,也忍不住老泪纵
横。留给我的,只有向你表达我的最微末、最诚挚的衷心祝愿。
M・索洛文”
奥林比亚科学院,相对论的摇篮!
三人世界形成后不久,奥林比亚科学院又增加了新的成员,一个是爱因斯坦的同事,意
大利人、工程师米盖朗琪罗温德勒的丈夫,还有一个是爱因斯坦的妹妹玛雅的丈夫泡利・温
德勒,他也是爱因斯坦在阿劳读书时的朋友。贝索于1904年由爱因斯坦介绍进入伯尔尼
专利局。他们一起工作,一起下班。贝索在哲学、社会学、医学、技术、数学和物理学方面
的渊博知识,使爱因斯坦有了与之共同探讨各种新思想的至朋好友。爱因斯坦后来曾说过,
贝索是他在全欧洲都找不到的“新思想更好的共振器了”。看来,贝索具有接受新思想和给
它增加某些非常重要的欠缺的线条的惊人能力。
贝索本人曾说起过关于他同爱因斯坦的谈话:“这只鹰用自己的双翼把我――麻雀――
夹带到辽阔的高空。而在那里,小麻雀又向上飞了一些。”
这是针对第一次口头解释相对论思想而说的。听完爱因斯坦的解释之后,贝索感到,而
且是强烈地感觉到,科学史上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贝索与爱因斯坦围绕这个新思想展开了
持续的讨论,所以爱因斯坦在《论动体的电动力学》这篇著名论文中以这样一句话结尾:
“最后,我要声明,在研究这里所讨论的问题时,我曾得到我的朋友和同事贝索的热诚
帮助,要感谢他一些有价值的建议。”
伯尔尼时期的生活紧张而有趣。
索洛文回忆说,朋友们谈够和抽够烟之后就恭听爱因斯坦演奏小提琴,而有时去散步,
在途中继续讨论。他们还在午夜后攀登过位于伯尔尼南面的古尔腾山。夜空的星辰把他们的
思想吸引到天文学问题上,于是谈话又以新的活力重新开始了。他们在这里呆到天明并观看
日出。他们看见太阳如何从地平面冉冉升起,黑压压的隐约可见的阿尔卑斯山的轮廓染上一
层迷人的绯红色彩,巨大的山国以深沉的宁静感召着一群新时代的精英的灵魂。
清晨来临了。
几个年轻人走进小饭馆,喝过咖啡,大约9点钟以前才下山,他们疲惫而幸福。有时他
们徒步到20公里外的图恩城去。步行从早上6时持续到中午,他们重又置身于阿尔卑斯山
脉之中。朋友们谈起地球的历史,山脉的形成,地质学问题。他们在城里用过午饭,然后在
湖畔坐下并呆上一整个下午,傍晚才乘坐火车回伯尔尼。
此时的爱因斯坦,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
索洛文回忆道,此时的爱因斯坦,说话缓慢、单调,时而缄默沉思。人整个儿沉浸在思
维过程中,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索洛文回忆的一些轶闻趣事,很可说明这一点。
在爱因斯坦生日的那一天,索洛文和哈比希特打算去他家吃晚饭,所以带去了他从未品
尝过的鱼子酱,这也是爱因斯坦早就想品尝的东西。吃饭之前,大家一直谈着惯性原理的话
题。朋友们入席后,爱因斯坦仍滔滔不绝地讲着惯性问题。他把鱼子酱送到口里,仍在继续
评论:
“牛顿说,物体的惯性是对绝对空间讲的。马赫说,物体的惯性是对遥远的星系讲的。
到底谁对呢?”
鱼子酱吃完了,演讲的人停下来,用手在桌上划了一个大问号。
朋友们问他:
“请问爱因斯坦先生,你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爱因斯坦反问道。
“是鱼―子―酱”,朋友们齐声告诉爱因斯坦。
“怎么?哎哟,是鱼子酱呀!”爱因斯坦惋惜地叫了起来。
沉默片刻后,他又说:
“不必请我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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