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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体校 我和杨晖当了广播员。 还在体育官训练时,就有风声传来,说是要让我进少体校,而且还去学校政审 了。不知为什么,通知单上的名字是乃健,就这样弟弟早我半年多进了少体校。 1977年10月,我终于接到了少体校的通知。当时爸爸妈妈出差在外,是外公送 我去少体校的,他还给我买了只脸盆,这只脸盆我用了十几年,一直到我离开国家 队。在少体校教学大楼门口,我和外公站了很久,记不清是在等什么。但我至今还 清晰地记得,我恍惚地看着那些穿运动服的学员来来往往,想到自己就要成为他们 中的一员,心情激动而又满怀憧憬。 少体校的全称是上海市青少年体育运动学校,对外称上海市友谊中学,我在那 儿一共呆了一年半,这段经历对我一生的影响很大。 少体校的围棋训练有点接近于我们现在所说的半专业,是培养专业棋手的学校, 像日本培养院生的道场,是专业棋手的后备力量。换句话说,我们在少体校学棋的 目标就是进专业队,那时围棋已经有市队和国家队了,所以我们的训练内容比较多, 强度也比较大,当然提高也比较快。 我们上午学文化课,下午进行专业训练。我一直不爱说话,腼腆、内向,虽然 围棋给了我一点自信,但总的来说,我还是一个孤僻、胆怯的女孩子。可能是因为 我数学比较好,班主任朱家琪老师就安排我做了数学课代表,接着是班长和校广播 员。班长的事其实并不多,也就是传传活、发发本子什么的,但对我来说已经是赶 鸭子上架了,而这些事原先在学校里是永远也轮不到我的。在我之前,广播员有杨 晖等,都是围棋队的,不知这是巧合,还是传统。我还做过图书管理员,这些工作 多少都要和人打交道,对我是很好的锻炼。 围棋班的人虽然不是很多,可还是分男队女队,女队员相对多一点。我报到的 时候,杨晖刚从哈尔滨回来,她去参加全国少年围棋比赛拿了第一名。她同我们谈 起外出比赛的见闻,我非常羡慕,因为我还从来没有离开上海到外地去过。杨晖性 格开朗,棋下得好,会写诗,人也漂亮,很招人喜欢,真是样样比我好。当时,我 非常崇拜她。1978年初,杨晖就进入了国家队,那时我们还通信,交流自己写的诗, 我觉得她写得真好。 围棋班里还有周家梅、张学慧几个女孩。周家梅后来去了德国,张学慧则去了 澳大利亚。后来在日本举行的一次围棋比赛上,张学慧代表澳大利亚参赛,我们见 面时非常高兴。童年时很多学棋的朋友,现在散布在世界各地,他们或改行,或教 棋,或代表当地参加围棋比赛,不管怎么样,他们对围棋在世界各地的推广和发展 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少体校,每天下午有三个小时的专业训练,男队的训练时间要多一些。女队 员中,大概要数华学明最用功,其他人训练之余都不怎么摆棋。那段时间的训练比 较集中,也比较系统,对我帮助很大。 钱宇平的头比较大,所以我们一直叫他钱大,当时他的棋比我高出一大截,我 很少有机会和他一起下棋,倒是和华学明下了不少棋。身在少体校,但我并不很用 功,脑子里总想着高考的事,想上大学,训练之余就看“数理化自学丛书”,因为 当时国家恢复了高考,上大学是社会的一个热点。是继续下棋,还是努力读书,以 后上大学,我犹豫不定。所以有空就看复习书,把午休的时间都用上了。虽然,在 棋上不用功,但少体校的生活的确给我带来很多快乐,因为下棋,我才能成为少体 校的一员。 进入少体校,是我离家过集体生活的开始。我们围棋班学员没有和大多数队的 学员一样住在宿舍楼里,而是和射箭队一起住在图书馆旁边的一间大寝室里。射箭 队的人高大健硕,而我们围棋队的人相比之下就显得矮小。几十个人,几十顶蚊帐, 非常热闹。 在大寝室里住的时候,有很多有趣的事。夏天中午,射箭队的人就会问:“谁 要吃棒冰?”我们纷纷举手报名。几十支棒冰买回来后,大家就交钱领棒冰。我们 用毛巾毯紧紧地裹住棒冰,一支一支慢慢地吃,可以吃一个中午,都不午休了。对 小孩来说,大热天吃棒冰实乃一大享受,尤其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 在少体校,每周六晚上回家,周日晚一定要回少体校报到,我很守纪律,从不 迟到早退。我和好朋友高智蔚总是约好在车站等候,一起回少体校,因为从车站到 少体校有一段很长的路。被褥都是从家里带去的,因为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不会 做。到了换季拆洗被褥的时候,我们就把被子扛回家。记得那一年春天,我和高智 蔚捆好被子准备带回家。可是刚走出没多远,被子就散了,拖在地上,怎么也收拾 不好,真是狼狈透顶。 进少体校的后半年,女队员人数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四个人:我、华学明、 胡燕华和沈曼蓉。于是,我们就搬到宿舍楼和其他运动队一起住,四人一间,和以 前几十人一间吵闹的大寝室相比,安静了许多,但也冷清了许多。我们人小,又不 很勤快,打水和洗澡要走很多的路,所以常常会为一些琐事不愉快。 不知为什么,我那时老是要和华学明发生小冲突,其实华学明很善良,待人诚 恳,愿意帮助人,可能是因为我和她在围棋上势均力敌,所以在别的方面也就容易 较真,过不去。有一次,教练戴庆中老师安排我和华学明下训练棋,我和她各搬了 一块棋盘,坐在自己的棋盘前,她不肯过来下,我也不肯过去下。戴指导当然很生 气,训了我们一通,好像还惩罚了我们。我们一起进了市队,在我被选进国家队之 后,不久她也进入了国家队。我和华学明后来成了好朋友,可能是由于少年时的打 打闹闹增加了了解,成年后反而更能建立起友谊。 在少体校时,男女队员都很“封建”,不多说话,就算弟弟在男队,我们也不 多来往。当时男队的教练是韩启姚老师,女队的教练是戴庆中老师。印象中,韩指 导比较严肃,不苟言笑,戴指导则比较随和,经常和我们开玩笑,女队员都不太怕 她。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都各有主张,老是和戴指导找别扭。早晨六点,我们都 要跑步出操,有一次戴指导来敲门,我们用被子蒙着头,谁都不吭声。戴指导生气 了,罚我们跑四圈,不跑就不能训练。我很倔,就是不跑。当华学明带头跑步时, 我还反而怪她出卖了我们。真是孩子气!指导是为我们好,跑步出操是为了锻炼我 们的身体。对于体弱的我来说,如果没有少体校良好的作息制度和锻炼,可能我的 身体还要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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