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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美国人下棋 美国人相当自信,自我感觉很好。我问他们谁的棋下得最好,他们都举手。 就这样,我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或晚上在旧金山俱乐部下指导棋,有时也去 伯克利教棋。这种状态持续了三个月,我发现不行,因为学生越来越少,我的收入 不够。于是我就跟旧金山和伯克利的俱乐部都提出,能不能换种方式,安排我上课, 从围棋的理论、官子、死活这些基础的东西教起,这样也许能吸引学生。 我的围棋课讲座一期是十节课,一节课一小时十五分。如果所有的课都听要交 八十美元,如果挑着听,则每节课要交十美元。最初讲课时,是马丁・李帮我翻译 的,他的学费我就不收了。 我发现美国人一到讨论布局时就热闹了。考虑到他们听课的时间有早有晚,上 课一开始我先安排他们做死活题,然后再做布局题,这样晚来的人也能赶上做布局 题,然后我给他们讲解发下去的布局题。 可是那些美国棋友说:“我知道你比我们厉害,你讲的下法可能是最好的,但 我认为我的下法也有道理、”我发现美国人学棋和中国人有所不同,他们的逻辑性 比较强,你要想让他们接受你的观点,必须告诉他们你的思路,完完全全地说服他 们。所以,从第二节课开始,我就让他们自由发言。起先,我还担心会不会冷场, 可是他们非常踊跃,争着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且水平低的人讲得比水平高的人还要 多。他们说了很多,可我大都听不懂,又不好意思什么都叫马丁・李帮我翻译。我 就想了个办法,让他们到大棋盘上来摆棋,我只要看看他们摆的子,就能蒙出大概, 然后再顺着他们的思路,分析讲解。 这些美国棋友的基本概念都比较差,知道一些布局和中盘就觉得什么都懂、什 么都会了。我这么一讲,他们都觉得收获很大,原来还有很多东西他们是不懂的, 比如厚的地方不能靠近,薄的地方一定要护住,模样不一定是空,只有自己站稳了 才可以攻击别人。这样讲我自己也比较轻松,而且还跟他们学了很多英文。 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美国棋友喜欢问你:最好的一步在哪儿?也就是能 打一百分的那一步在哪儿?能打九十分、八十分的那一步在哪儿?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认为的最好的一步在哪儿。我的理解是,围棋很难这样去分析,除非是大家都公 认的形状,特别是在布局阶段,不同的风格有不同的结果。而在死活阶段,则必须 知道哪步棋是最好的。 美国人学棋有个误区,他们最感兴趣的是布局理论,觉得那样能提高很多东西。 照我的理解,要想提高水平,就要在死活和官子上下大功夫,而他们最差的也就是 在死活上。所以,我就布置了许多死活题让他们做。 美国人相当自信,自我感觉很好。我问他们谁的棋下得最好,他们都举手。我 问他们谁的布局好,他们也都举手。这一点和我们中国人有很大的不同,在中国, 老师总是要指出学生不足的地方。对美国人就不能这样了,你得以鼓励为主。所以, 我改变了以往的说话方式。他布局下一步棋,我就说:“你这一步走得不错,可能 是你的思考里最好的办法。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另一种更好的办法,你可以试试 看。”这样说,美国人都非常乐意接受。 做死活题时也是这样,我告诉他们:“你们以前从书本上学来的知识也很有用, 但我现在教你们一个多快好省的办法,完全从实战出发。比如这个死活题,实战时 对手不会告诉你答案。”没想到这时一个老美插话道:“我会告诉对手答案,只不 过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搞清楚。”我笑了,接着说:“所以做 死活题要跟正式比赛一样来看,不一定谁先谁后。”那个学生又问:“那我的答案 就奇怪了,我告诉你是白棋先,还是白棋后?”我回答他:“如果白棋先,很简单 就活了,那就证明应该是黑棋先。所以黑棋先,有黑棋先的结果,白棋先,有白棋 先的结果。” 后来新学生来了,也会问同样的问题。这时老生就告诉他们,黑棋先的结果你 要告诉老师,白棋先的结果你也要告诉老师。这几种基本的方法训练下来以后,他 们自己也觉得长进不少,尤其是死活题。我说:“死活题十分重要,尤其是业余棋 手,不管你布局下得多好,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死活。已经活的棋,为什么要多补 一手?下一步正确的棋就可以杀死对手的地方,你不下,人家活了,那你这盘棋就 送掉了。” 成效大了,有的学生就提出,我们可不可以星期六或星期天也来下棋。我当然 乐意,这样又可以增加一份收入。有一个星期天,我正在楼下教棋时,一个中国人 推门进来,看了一会然后走了。等我再看到他时,发现他居然在楼上下车轮战。我 太惊奇了,我知道这一带好像除了我,还没有其他的职业棋手。等他走了。有人告 诉我,那个人叫鲍・胡,来自中国台湾,八段半,非常厉害。他每个月的月头来旧 金山教棋,如果学棋的人不到十个,俱乐部会贴他钱。我教棋是按人头收费,没想 到他还有补贴。我当然有些不快,可是我那时刚来旧金山三个月,情况还不是很清 楚,不便多说什么。美国人热情地张罗着我和他进行一场比赛,我说没问题,可是 那个鲍・胡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拖。 我在伯克利的围棋活动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在大学下车轮战,一部分是每周 三在东湾俱乐部上课。俱乐部的负责人亚瑞女士说,我负责帮你招满十个人,十个 以上的我要抽成。 上课要讲英文,我那时的英文很差,只能连比划带说。比如黑棋good(好), 白棋no good(不好),黑棋big(大),可是小我就不会说了,学生们就在下面说 small(小)。我的很多英文单词就是这样学来的。 我那时还不会开车,上完课很晚了还要赶公交车回去。车要经过一个贫民区, 那里的治安很不好,每次经过时我都挺紧张的。 从1991年开始,我意识到在美国教棋如果是光靠学生上门或者我去教学生毕竟 有限。那时候美国开始有了网络围棋,只要想下棋,我和学生通过电脑和电话线就 可以对弈了。但这也有个缺陷,一是我们要事先说好,然后要占着电话线,下盘棋 通常要一两个小时,如果棋友是在外地,那电话费也是个问题。就在这个时候,最 早的IGS开始起来了,做成了电脑围棋软件,让我去下,顺便带带人气。最早开始在 IGS下棋的只有几十个人,而且软件也不完善,是坐标式的,只是黑白的,只能看出 一团麻点,十九路盘就有三百六十一个点,得拿铅笔戳着坐标下,下一盘棋要花很 长时间,而且非常费眼睛,让人越下越怨,但是我和很多学生的教学就是通过这样 的方式完成的。哪想到电脑技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如今电脑上的棋盘已是非常 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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