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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女的故事 所以说,真正聪明的妓女小姐,都不在嫖客先生中找情种,盖妓女小姐在嫖客先生 中找情种,和嫖客先生在妓女小姐中找情种一样,都会大失所望。前些时,一位年约五 十的中年朋友,前来找我,唉声叹气,好像害了三天感冒。问他为啥,他说他的爱情险 象丛生。原来他阁下是一位舞迷。天天跳舞,日日跳舞,跳得久啦,就结识了一位芳名 啥啥的舞女小姐,该小姐美得不像话,尤其使他精神恍惚的,普通舞女,多半不识几个 字,国民学堂毕业,已经是了不起啦,而该舞小姐则是真正的高中学堂毕业,在大学堂 还读过两年。呜呼,在洋大人之国,知识即是权力;在中国,权力就是知识,知识却产 生不了权力。不过知识虽产生不了权力,却产生了风度。该舞女小姐既是大学生,不但 谈吐异于寻常,就是她的一举一动,都雍容华贵,高雅迷人,总算书没有念到别人肚子 里也。该朋友和她甚为要好,便要好虽然要好,进一点谈到婚嫁,就麻烦啦,是以把吾 友搞得走路都碰到汽车上,他以柏杨先生口舌伶俐,拜托我前去单刀直入,代他说媒。 我想事情已闹成僵局,有一个年高德劭、道貌岸然的家伙前去,以长辈身份,表示 诚恳,也未尝不是最后一计,何况该朋友把该舞女说得状如天仙,说得我动了少年之心, 非瞧瞧不可,乃欣然而往。见面之下,她果然光艳照人,当时就把我照得睁不开眼,尤 其可贵的是,她虽是风尘女子,却带着书卷气。谈了一会,等她把恭维我的话说完,我 就表明来意,她沉思了一阵,答曰:“老头,以你的道德学问,我可以告诉你老实话, 某先生很好,我以舞女的身份陪他可以,但我不能嫁他。”我曰:“那是为啥?你们结 婚之后,双双出入舞场,志同道合,兴趣一样,岂不奇妙?”她曰:“我在舞厅里这么 久?男人叫舞女,或陪女朋友,可能天天下舞场,但我还没有见过天天陪太太下舞场的, 不要说天天啦,一个月能去一次的都没有。”虽然她意志坚决,我仍是猛劝,最后她索 然曰:“一个舞女没有恩客,固然悲哀;有了恩客,而恩客非娶她不可,也是悲哀,因 为那就象征不能再以舞养家啦,我只好明天就辞职。”我急曰:“那何苦来哉?”她曰: “老头,你有所不知,我不会嫁给舞厅里的男人,我已有一个知心男朋友,迄今他不知 我是舞女,甚至还不知我会跳舞,我希望嫁他。”呜呼,舞小姐和妓女小姐名称虽然不 同,其实质固差不多也,如果不在关系圈外托终身,她的精神将永不会安宁。盖名嫖之 家,一旦来的客人和太太想当年颠过鸾倒过凤,恐怕实在是有点大事不好。 一个女孩子,一旦当了妓女,无论她如何美妙,如何有钱,上帝便注定她要有一个 悲惨的结局,如果她蠢顽如猪,痛苦还小;如果她还有点灵性,还知道追求幸福,还知 道妓女这一行是不光荣的,她的痛苦会更深,而且简直会痛苦个没有完。君不见《苏珊 黄的世界》乎?女主角的归宿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她嫁给了一位英国律师,一块 回到伦敦,丈夫曰:“打铃,如果遇到你从前的老主顾,该怎么办?”她曰:“我说, 哈罗,你好!”该丈夫点点头,表示满意。鸣呼,我想该丈夫点头点得未免太早,如果 真的碰到那种场面,恐怕不能一声“哈罗”就了事。也是一部美国电影,记不起啥名字 矣,妓女小姐成了州长夫人,当司机的家伙就曾经和她上过床。嗨,夫人夫人,你不就 是宝斗里绿户那个阿梅哉?他这一“嗨”,抵她一百“哈罗”。《天涯沦落一美人》上 也有这种场面,儿子带着心爱的女朋友赴盛大宴会,一迸门,全场男人都神经失常,父 亲把儿子叫到跟前骂曰:“你怎么带这种女人?在场的男人一半以上都和她睡过觉。” 儿子一听,头“轰”的一叫,拉她出门,就是一顿耳光,然后在大街上猛发其疯。 这种情形,既不能怪妓女小姐也不能怪臭男人,盖爱情是独占的,不但对将来要独 占,对过去也要独占。这种独占,在男人身上和女人身上,所代表的意义不同。女孩子 总希望丈夫是处男,那是为了幸福。做丈夫的也总希望妻子是处女,那是为了骄傲。如 果妻大人竟是一位妓女小姐,而又不时和那些分享过艳福的家伙碰面,自尊心受到的打 击,会使他觉得不如上吊。君如不信,闭着眼睛一想,便可宰羊。有那么一天,朋友请 客,你带着你的尊夫人出席,尊夫人想当年有过辉煌的应召女郎经历(我不说“妓女” “婊子”,而说“应召女郎”,便是因为你我乃朋友之故),结果桌上团团而坐的十位 客人,包括气宇不凡的柏杨先生在内,都和她在北投洗过鸳鸯浴,阁下的尊脸恐怕不见 得十分光彩。一旦宴会终结,你要去开什么会,柏杨先生曰:“嫂夫人,我开车送你回 去。”你能不担心我们在路上一桩桩一件件,叙叙旧根由乎?所以聪明之智之妓,不在 圈里找对象,为的就是把丈夫蒙到鼓里,以维持幸福和平。 妓女小姐和老鸨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像母女,妓女小姐也有喊老鸨“娘”的,听到 耳里,好不亲热,实际上当然不是如此。有人说二者之间,好像老板跟伙计。如果是老 板跟伙计就好啦,合则留不合则去,既可和和平平合作,当然可和和平平散伙,可是老 鸨之间,恐怕不是这么单纯。盖老鸨之对妓女,犹如屠夫之对猪先生,别看他平常对它 爱护备至,既喂它米,又喂它糠,既怕它病,又怕它死,如果猪先生一天忽然曰:“迷 死特屠,我要走啦。”你想屠夫能教它擅自走乎?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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