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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破疑   刑警队的人全都蔫了,就象霜打了的茄子。他们心里窝囊。能不窝囊吗?明知 道凶手要杀人,就是阻止不了。这凶手也太狂妄太可恶了,杀人前还要弄个“预告”, 这不是公开向他们挑衅吗?可面对这狂妄的挑衅,他们却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看到大家这种精神状态,连一向不大爱发火的张强也憋不住发火了:“你看你 们一个个熊样,垂头丧气的,怎么了,跟天塌了似的。我给你们说,经不起挫折和 失败的刑警,永远都不是好刑警。一会儿陈局来了,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   陈子杰来了。他一进会议室就感觉到刑警们沮丧的心情。虽然他们都挺着胸膛, 身板笔直,好象精神抖擞似的,那都是硬挺出来的,因为他们目光呆板,没有一个 敢正面看他一眼,一副等着挨批的样子。陈子杰不想再说什么批评、指责或检讨的 话了,打了这样的败仗,大家都很自责了,再说那些与事无补,只能给大家增加不 必要的压力。   “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的话,这是一桩等待了二十年的报复杀人案。”   陈子杰的话让大家十分惊讶。一是惊讶局长心里比谁都窝火,居然没有发火, 连句批评的话都没说。二是对局长的这个与案件相关的猜测感到惊讶。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陈子杰,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想想,为什么凶手会把莫汝方和骈少勇这两个好象互不相干的人同时列 入他的杀人计划?”   是呀?这也是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莫汝方被杀后,他们围绕莫汝 方的交往范围进行了好几轮排查,都没有关于莫汝方与骈少勇交往的一点痕迹。可 骈少勇又和许马福不一样,他是和莫汝方一起预先被凶手列入谋杀范围的。   陈子杰继续说:“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二十年前滨 山路政建材厂的杀人纵火案。”   滨山路政建材厂的杀人纵火案因为发生在二十年前,在座的除了陈子杰当时是 一个基层派出所副所长,张强是陈了杰手下一个刚刚进入公安队伍的新兵,知道一 些情况外,其他人都还没有进入公安队伍。   张强说:“您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也认为这个系列谋杀案肯定与那起 案件有关。”   陈子杰对张强说:“你给大家说说吧。”   “好的。二十年前,也就是1985年的11月24日上午,滨山路政建材厂财务科的 现金出纳董玉姣被人掐死在财务室内,保险柜里的三十万元巨款被盗。凶手为了毁 尸灭迹,还在财务室放了一把火。办案人员在现场发现了一串钥匙,经厂里职工辨 认,是财务科会计薛存田家的。根据这条线索,办案人员从火车站将将要外出的薛 存田抓捕归案。可薛存田拒不承认案件与他有关。后来,他十岁的女儿薛小玲告诉 办案人员,说她亲眼看到了凶手,因为案发当时,她和董玉姣三岁多的儿子马小涛 正在财务室里面的套间里。马小涛在里面的木床上睡觉,她在里面写作业,因为那 天是星期天,她没有去上学。”张强说到这儿停下来,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好象故 意调大家的胃口。   段霞性子急,急着想听到与莫汝方和骈少勇有关的信息,所以她催着张强: “张队,您快说呀,后来呢?”   “后来接连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一是薛存田在第二天全部承认了自己的犯罪 事实,还说女儿说看到凶手的话都是他预先教她说的;二是在第三天傍晚,薛存田 的女儿薛小玲突然失踪了,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董玉姣的儿子马小涛;三是在第四 天,薛存田突发心脏病死在看守所里。”说到这儿,张强又停下来,他是让大家思 考,用这种方式激发大家的思维活力。   段霞见张强又停下来,又催促到:“再后来呢?”   “因为涉案的相关人员死的死了,失踪的失踪,调查进行了几天,没有任何结 果,就这样不了了之,成了一件死案,三十万元巨款下落不明。”   “怎么会这样?这么大一个案件,几条人命,三十万元巨款,就这样不了了之 了?”段霞一向敢想敢说。   “那个时期不比现在,法制建设不完善,办案程序也不够规范,所以……”张 强能给大家说的就只有这些,因为当时他和陈子杰都在和平区派出所工作,案件不 是发生在他们的辖区。至于案件的蹊跷,后面的背景,他们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过 一些议论。但那些毕竟是议论,没有经过调查证实,不能作为事实真相。   段霞感觉张强是言不由衷,便没有再追问下去,换了话题:“张队,你说了半 天,这和莫汝方和骈少勇有什么联系?”   张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到:“当时薛存田的女儿说她看到的凶手就是当时 在路政建材厂担任财务科长的莫汝方,而负责侦办此案的就是当时在市公安局刑警 队任副队长的骈少勇。”   啊,原来是这样?这大大出乎大家的意料。   “骈少勇不是金石夜总会的老板吗?”史文来的时间短,对刑警队的历史不太 了解,当然更不了解骈少勇的情况。   “骈少勇后来在另一起案件中因为搞刑讯逼供,差点造成一起冤案,被开除了 警藉,”张强回答。 mpanel(1);   刘青顺说:“这么说来,很可能是这案件里有冤情,所以导致了二十年后的报 复杀人。”   史文说:“如此说来,报复杀人的应该是薛存田的亲属或者是董玉姣的亲属了。”   张强又说:“薛存田的妻子在他女儿三岁时就得病死了,董玉姣的丈夫因为妻 子的突然死亡,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精神崩溃,在案件发生的第二天横过 马路时被汽车撞死了。要说亲属的话,他们两家就只有当时失踪的那两个小孩儿了。 关于两个小孩的失踪,当时有两种传言,一种说他们是被人贩子拐走卖了,一种说 他们被人绑架后杀害了。”   听了张强的话,大家不约而同想到,难道是这两个孩子长大了回来寻仇报复?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仅让人感到可怕,而且让人痛心。   这时陈子杰说话了:“关于这件案子,不是今天我们讨论的重点,我想提醒大 家的是,等待了二十年,这意味着什么?”   大家相互看了看,不明白局长的意思。   “等待了二十年也就意味着准备了二十年,所以我们在办案时,一定要打破常 规的思维方式,要充分考虑到这个案件的特殊性。”   准备了二十年,难怪凶手的行动方式、作案手段,甚至包括杀人凶器都非同一 般。凶手来无影去无踪,作案现场看不到脚印,特别是今天早上,在骈少勇被杀的 现场,看到那两截被砍断的铁管,就连技术科的人也感到十分惊讶,这是什么凶器, 居然能削铁如泥,将四公分粗的铁管一削为二?   散会后,史文对段霞说:“师傅,我想再去现场看看。”   段霞说:“早上不是刚去勘察过吗?”   “局长说的对,可能我们以前的思维方式有问题,把我们平时认为不可能的但 事实上有可能的因素忽略了。”   “什么可能不可能,你说话像绕口令,听着费劲,你能不能通俗点?”段霞总 是对史文说话带着书本气不满意。   “师傅,你发现没有,在这个连续杀人案中,凶手选择的杀人场所都有个共同 特点。”   “什么共同特点?你是不是说凶手选择的杀人场所都是地处偏僻,一到夜间就 没人去的地方?这算什么特点?这是杀人犯选择杀人场所的普遍规律,算不上特点。”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这几个杀人场所都是硬质地面。”   “硬质地面?”段霞想了想,“对,不错,莫汝方被杀的现场抗日战士纪念碑 广场是花岗岩地面,骈少勇被杀现场榕树广场是大理石地面,许马福被杀的地方也 是水泥打磨石地面,这地面与凶手杀人有什么关系?”   “您说,这是一种巧合呢,还是凶手的有意选择?”   “这个我说不好,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个问题。”   “所以我想再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对,应该去,得认真点。”   两个人驱车很快来到榕树广场。这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虽然北风带着初 冬的寒意,但太阳光却是暖烘烘的。现场已经被冲洗干净,原先来看热闹的人已经 散尽,广场上只有三三俩俩的几个人在那里倚着沿河栏杆看风景。   两个人又认真地把广场的地面好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怀疑的地 方。看看已近中午,便决定往回走。就在这时,一辆绿色的别克轿车停在广场旁边, 一对年青恋人从车上下来,看样子是想到广场上找地方谈情说爱。这是一对穿着很 时髦的青年。男青年个头很高,有一米八的样子。女青年身高一米六多点,可能是 为了弥补与男青年身高的差距,女青年穿了一双后跟很高的高跟鞋。这高跟鞋的后 跟就像个大铁钉,细细的,触地面积很小,显然是钉了铁掌,所以踩在地上“咔嗒 咔嗒”地响。青年恋人挽着手臂从路边踏着台阶往广场里面走,段霞和史文从广场 里面往外走,就在青年恋人跟他们错过身的时候,史文突然停下来好象发现了什么。 他弯下腰来,跟在女青年的屁股后面,仔细看起女青年留下的脚印。史文的动作马 上被男青年发现了。他以为史文想耍流氓,便停下来对史文怒目而视,那意思明显 是说,你是不是想找打?史文一看,对方肯定是误会了,马上掏出证件微笑着说: “我们是公安局的,没别的意思,只想看看这脚印。”   一听说是公安局的,要看脚印,这一对青年害怕了,说:“我们……我们都是 好人,从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呀!”   史文说:“你们多心了,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只管干你们的事,好吗?”两人 这才放下心来,向河边走去。   段霞笑着走过来:“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看上也没用,人家是 名花有主了。”   史文说:“师傅,您这是哪里话,她这叫漂亮?比起师傅您来,差多了。说真 的,我还没见过比您漂亮的女人呢?”   说得段霞脸红起来,她抬手朝史文头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胡说什么?什么时 候也学会拍马屁了?那你到底在看什么?”   史文指着地上的脚印:“师傅,您看看这脚印。”   段霞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刚才那女孩留在地上脚印:“这脚印怎么了,你怀疑这 女孩?”   “不是。您看看这脚印,前脚掌的脚印很清楚,可后脚跟的脚印一点也看不见。”   段霞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前脚掌是软质鞋底,容易粘泥土,当然会留下痕 迹。后脚跟是铁掌,铁掌表面十分光滑,不容易粘泥土,再加这大理石地面,硬碰 硬,所以就不会留下痕迹。这……这和案子有关系嘛?”   “师傅,您再想想,如果一个人穿着一双只有这样的后跟而没有前掌的鞋,是 不是就不会在这地面上留下痕迹?”   “是呀,可有那样的鞋吗?即使有,穿上能走路吗?”   “师傅,您见没见过踩高跷?”   “当然见过,每年民间艺术节时,有好多农村来的高跷队到市里来表演,他们 踩着高跷上桌子,翻跟头,绝了……哦……”段霞说到这儿,好象明白过来,“史 文,你是不是说,凶手就是穿着一双特制的鞋,就象高跷那样的鞋,鞋底上只有一 根铁棍着地,所以地面上不留痕迹?”   史文点点头:“是的,凶手为什么专门选择这样的场地作案?因为光穿上那种 鞋还不行,还必须加上这样的硬质地面才能达到不留痕迹的效果。”   “对,对,有道理,有道理,你这个解释非常合理,难怪我们老是在现场看不 到凶手的脚印,原来如此。”这个一直困挠着他们的谜团终于解开了,段霞高兴得 不知所措,抬起手来照史文头上又是一巴掌:“你小子这脑袋就是聪明,怪不得你 能考上研究生呢。”   史文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师傅,这就是你给我的奖赏吗?”   段霞说:“也算是吧,今天中午我请客,师傅好好犒劳犒劳你。你说吧,想吃 海鲜,还是吃烧烤?”   “海鲜?烧烤?”史文皱着眉头想了想,“哪个贵?”   段霞说:“你是吃饭还是吃大户?”   史文说:“有人请客我当然要吃贵的了,要不,我不成了个傻子?”   段霞说:“你以为你不傻呀?不是说海鲜、烧烤哪个贵,哪个都有贵有便宜的, 就看你怎么吃了。别管了,今天中午师傅一定让你吃个过瘾,行了吧?”段霞知道 史文从农村来,平时生活很简朴,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除了留下一定的生活费 外,其余都寄给他老家的爷爷治病了。   “那我就谢谢师傅了。”史文说完,又转入办案的话题:“我猜测,这个凶手 一定是经过专门训练,肯定是个踩高跷的高手。”   “没错,没错,很有可能。”段霞又转喜为忧,“可会踩高跷的人很多,那次 在民间艺术节上表演的高跷队就有十几支,每支都有一二十人,在这么多人里排查 一个疑犯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可总算有了个范围,总比连个调查范围都没有好吧?”   “那倒是。”   两人正说着,史文的电话响了。史文听了电话,脸色马上变了颜色。段霞看到 史文脸色不对,急忙问到:“怎么了,史文?”   “是我堂叔的电话,说我爷爷……我爷爷快不行了,让我马上回去。”史文的 声音有些哽咽,表情非常悲伤。   史文的家在滨山市东边沙黄乡,因为这里是黄泛区,所以经济非常落后。史文 从小就没有父母,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关于他的父母,爷爷很少给他提起,上了小 学以后,史文看到别人都有父母,就问爷爷自己的父母在哪里。爷爷这才支支吾吾 地给他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出车祸死了。爷孙俩相依为命,就靠着几亩 地生活。爷爷非常疼爱史文,宁肯自己吃糖咽菜,也不愿意让史文受委屈。史文本 想,爷爷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还供自己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现在自己能挣钱 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孝敬爷爷。可参加工作还不到半年,爷爷就要离他而去,这让 他感到十分悲伤。   关于史文的身世,段霞知道一些,于是便催着史文:“那你还愣什么?赶快走 啊!”说罢,开车把史文送到开往沙黄乡的长途汽车上。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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