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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你这人怎么这么黏糊?”正在念医科大学,回家过暑假的张书礼操着一口老 卷舌头缩紧喉咙的普通话对桑葚说道,“尸体解剖就是解剖,就是说,用刀子将一 具尸体给拆了,也就是肢解了。你这人,嗨,黏糊得像既不中看也没有用的黄脸婆, 不就是解剖吗?是啊,是解剖啊,可不是其他事儿,你瞎掺乎什么?再说了,你又 不是法医或者读医学专业的,给你讲了也白搭!”   桑葚痴迷地望着张书礼,将一支烟递了上去,被后者拒绝,并很文雅地说那是 伤身体的。蚂蝗在旁边骂了一句:“你他妈的读了几天没心没肺的大学,就拿枇杷 城里的人上眼了?日你妈!”张书礼不着恼,径直看别人跳舞。   张书礼其貌不扬,体胖脸却瘦削,且颧骨高耸,眉毛稀疏,单眼皮,黄鼠狼眼 睛,鼻子尖,下巴也尖,嘴唇薄,一绺硬扎扎的胡须,使他显得少年老成。他还在 念小学的时候,大体就是现在这模样,桑葚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太上老君”, 后来改为“太极”,枇杷城里的人都觉得这绰号有意思,就传开了。后来一个写诗 的男子见太极一脸沧桑,又爱操那口北方话,便觉得他很迂,而那时正流行一首歌 《光阴的故事》,便开口叫他光阴的故事,结果被看起来松软肥硕的张书礼狠揍了 一顿。但在枇杷城里,你问张书礼,认识的人不多,但你问“太极”或“光阴的故 事”,几乎无人不晓。   经不住桑葚的纠缠,太极耐住性子,给桑葚和蚂蝗讲了一次他解剖一具尸体的 经过。桑葚没漏掉任何细节,尤其是太极讲到打开腹腔时,桑葚立即想了很多在腹 腔里的东西,却问:“肚子里有些什么?”太极扶了扶眼镜,盯着桑葚,那眼神的 意思是你怎么这么弱智呢?   蚂蝗叫道:“和尚,肚子里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嗨,全是屎啊!”说罢,自己 倒放肆地笑了起来,但他却无法听太极讲话,只听了一半就没兴趣了,他在肚子里 说,桑葚这杂痞怎么对死尸这么感兴趣呢?他被人称为蚂蝗,就是他其实比桑葚还 黏糊,而这天他却被别的人给黏糊去了,那就是他就对一个屁股肥大,脸蛋圆圆的 女子有了好感,确切地说,自从他进了这个酒吧和舞厅合为一体的娱乐场所时,就 对那姑娘有了兴趣,心里一直叫她“肉鸡”,盯着就不放,要黏糊着她。因而见桑 葚缠着太极说话,就烦躁得不行。   “你操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太极讲完了,把解剖说成“操”的桑葚还不知 道那尸体是男人的还是女人。   太极不耐烦地扬着眉毛说:“男的。”   桑葚骂道:“你他妈日脓包,男的你也要操?”   太极:“你爹和你娘才是日脓包!”太极有些怒了,“解剖课可不是我说了算 的,那些从富尔马林里捞出女人尸体的,嘿,也大多是女生,如果让男生捞上来了, 那当然高兴的。现在你懂了么?还有老师在啊,老师在一边喋喋不休,哪有我选择 的余地?”   桑葚还是有些失望:“你怎么那么笨呢?你就专操女尸啊。”   太极用大学生的口吻说:“拜托你嘴巴积点德,是解剖,不是操,不然,旁边 的人听见我上解剖课操女尸,那我不知自己有多么失败。”   “我看你就是失败了。”桑葚说。   太极从跳舞的人群中收回眼光,异样地望着桑葚,将最后一截香烟抽毕,才说 :“你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嘿,一个晚上你都要我讲什么男尸女尸,什么意思的?”   桑葚说:“老子想当医生。”   蚂蝗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你当医生?如果你做了医生,恐怕所有的女病人 都被你治成残疾,然后你他妈的一个一个的日,直到把尸体日出一堆一堆的蛆来。”   桑葚和太极都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音乐却停止了。舞池中的男女纷纷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蚂蝗用肘碰了一下桑葚:“大篷车!”   桑葚在舞池里望了一阵,却没看见目标。蚂蝗嘴巴朝舞池右边努努,桑葚越过 巴台和一群围坐在一起说笑的人的脑袋,看到了大篷车和男贵妃,还有几个和他们 是死党的年轻人。大篷车正搂着一个女子,其他几个人则围着另外两个女子摇摇晃 晃地欢乐着。   太极问两人还要不要啤酒。两人都喝到了兴头上,说,多拿几瓶。太极说,那 么多啊?谁付帐啊?   桑葚骂道:“你妈付帐!要喝就喝,那么罗嗦干什么?”   蚂蝗说:“和尚,你喝混合酒了。”   太极说:“对啊,刚才喝的是白酒,现在又喝啤酒,你不怕醉了?”   桑葚说:“醉了我就睡在这里。”   太极说:“那你喝吧,我还是喝白酒。”   蚂蝗说:“你以为白酒轻松么?六十八度的野荞麦烧酒。”   太极说:“八十六度我也喝。枇杷城的人,谁在酒水里淹死过?” mpanel(1);   桑葚说:“这话我爱听,没那么酸,还像他妈的枇杷城的人。”   蚂蝗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桑葚和太极立即抬头,盯着蚂蝗。   顺着蚂蝗的眼光,桑葚再次看到了大篷车。后者一边拿嘴使劲啜着一个女子, 一边把手伸进了女子的裤子里,女子像一条长着花花绿绿的皮肤的蟒蛇,在大篷车 瘦长的身子上欢快地扭着,屁股一戳一戳地,像大篷车的肚子由于气太充足,一个 劲地往外凸,将她给顶了出去。女子浪到了兴致高处,双手便搂紧了大篷车的脖子, 将前胸压在大篷车的嘴上,那样子似乎是要像将大篷车给活活闷死。大篷车整个身 子都摇摆起来,双腿一上一下地抖,将女子的身子抖得像一具立刻就要散架的木偶 似的,桑葚仿佛听见女子在上上下下的抖擞中发出的“哦哦”“啊啊”“哦啊”的 声音。   蚂蝗脸色越来越难看,拿着酒杯的手几乎要把酒杯给捏碎。   桑葚感到奇怪了,一会儿看大篷车,一会儿看蚂蝗,却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他还看到大篷车旁边的男贵妃那令人发笑的动作,因为只要被他们叫嚣所干扰的人 都看到了男贵妃伸出的长长的舌头,远看都还以为是一只浪犬在为它的女主人献媚, 要舔她马屁的,而一群红发金头的男子在一边一个劲地起哄。舞池里的人都被他们 吵得禁不住地拿一双双愠怒的眼光瞪他们,可后者根本就不加理睬,声音越来越大, 动作越来越粗野,直到那个高大的老板上前去,在他们面前说了一通,那声音才小 了下去。   蚂蝗将酒杯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太极道:“不喝了?”   蚂蝗没回答,往大篷车方向走去。   桑葚突然明白了什么,也站了起来,跟在蚂蝗后面。他很快就发现蚂蝗的目标 是大篷车。这么一想,桑葚也借助酒性,感到自己也亢奋起来。   大篷车搂着的女子正是蚂蝗在跨进酒吧,走进舞池时一眼就看上的女子。他想, 该你杂种没福,谁叫你他妈的是大篷车呢?在这儿这娘们儿只能有我蚂蝗和别的男 人能够享受,惟独你大篷车不行!   在蚂蝗走到大篷车面前时,桑葚也追上了他。   桑葚彻底明白了,原来蚂蝗是为了一个女子而这般古里古怪的。   大篷车脑袋还埋在女子巨大的乳峰里。   但事情总是那么与当事人的预料有些出入,正当桑葚和蚂蝗准备将那女人从大 篷车怀里抓过来,再给大篷车一顿狠拳时,男贵妃和几个年轻人已经走了过来,横 在大篷车和两人之间。   男贵妃说:“我老大正想找你们说话,不想你们道自己找上们来了。”转身对 一脸疑问的大篷车说,“老大,送死的来了!”   桑葚和蚂蝗能想到的就是那次车祸。难道大篷车就是因为那个,要找自己算帐 的吗?桑葚想。他曾经多次预测他和大篷车将会在哪儿不期而遇,会以什么样的方 式解决,但没想到的是,他们会在这里撞上了。   大篷车一把将女子扔在沙发上,站起来,对桑葚说:“真的没撞死你啊?”   蚂蝗突然说:“那女子是我的!”   一句话让那在沙发上哼唧的女子和大篷车一伙人都莫名其妙。   大篷车指着那女子对蚂蝗说:“你说的是她?”   蚂蝗点点头:“她今晚是我的!”   男贵妃骂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她是你的?我老大早就包了她,你他娘的称 二两线到处纺纺(访访),这是你耍横的地方吗?”   蚂蝗指头点着男贵妃鼻子:“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大篷车说:“我怎么没听她说过她还喜欢你蚂蝗呢?你是叫蚂蝗,对么?”   蚂蝗瞪着男贵妃:“有种的你妈的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老板见状忙跑了过来,知道几个人酒都喝得太过了,欲将众人拉开,但他一番 劝说和力气都没有用,几个在他看来是醉了的年青人却站得稳稳当当的,像一根根 水泥桩子,有一截埋在十米深的土层里。   那女子被干扰了同男人亲热和获得钞票的好事,也恼了火,从沙发上跳起来, 对桑葚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陪和我玩?老娘根本就不认识你!”她这一找错了 发泄对象的话引得大篷车和男贵妃挺着肚子狂笑起来。   蚂蝗也被女人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   桑葚听出了女人那话里的意思,女人嘴里飞出来的唾沫星子也落在了他脸上。   大篷车说:“瞧瞧,人家女人都在问你们是什么东西哪!哈哈,不是那尊佛, 就不进那座庙,”回头对那女子说,“是不是啊?”   老板还在努力想让他们息怒,但两拨人都没有被他拉开。   桑葚牙齿里挤出几个字:“老子今天就是那座佛,就专进这座庙!”   大篷车将衣领提了提,说:“那次车祸便宜了你,没让你死成,可你在山上的 事,你说该怎么了结呢?”   蚂蝗吼道:“原来是你们故意撞我们的?”   男贵妃说:“是又怎么样?只是没想到是在我们上坡的时候遇到你们,让你们 没能提前去见阎王爷,如果是我们从上面冲下来,今天见到的就不是你们了。”   太极见情况不妙,想过去看看,但被那剑拔弩张的阵势吓得只走了几步就停下 了,只是喊了几句:“和尚,你们怎么了?要不要去找人来?”   太极这句话还没落音,大篷车就说:“那天在山上……”   桑葚只知道大篷车指的是那次他在山上操那女尸的事,却不知道其背后是什么 意思,当即有些心虚,说:“你妈在山上呢。”   太极还在喊:“和尚,和尚……”   老板急了,拼命地想挤到众人之间,要将两伙人劝开,但他再次失败了,并且 被大篷车的几个喽罗一把摔到在地上。这一摔使这个肚子长得像窝窝头的男人清醒 了,他从人腿中爬起来,快速冲到了巴台,对一个小伙计说,快,快打电话给派出 所,说这儿要出大事了。伙计紧张地拨通了电话,派出所没人。老板猛拍了一下脑 袋,说打110 。伙计刚要拨打110 ,大篷车的一个朋友走上来,一拳砸在巴台上, 说,老板如果你不想做生意了,希望有人砸掉你的酒吧,就尽管叫110 的人来!老 板壮硕的身子僵硬了。那金头小子说,我老大今天碰到了仇家,要将过去的恩怨作 个了断,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管做你的买卖去!说完,丢给老板和他伙计一个 残忍的眼神便走开了。   老板只好坐在巴台后面,叹了口气,对伙计说:“遇上这群亡命徒,老天爷也 没法子。”随即叫伙计通知其他伙计,好好照顾好客人,不要乱。   其实,众人都明白这边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但他们脑子里都是一个固定的想法 :这些小子酒喝多了!   那女子还想像鹦鹉一样饶舌几句,却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劲,她脸上的红晕在慢 慢消失。她突然想赶紧离开这里,但她刚一抬腿就磕到了沙发边沿,仰面倒在沙发 上。她的身体像冲了气的皮袋,在沙发上弹了几下。而与男贵妃等人快活的女子, 则早就溜到了老板的身边,在老板的耳边叽咕着。   太极腿打着颤。他想离开酒吧,离开这凶险之地,然后叫几个人来,或者打电 话报警,但他又不想错过一次看热闹的机会。但腿脚不听使唤,他几乎无以自主自 己的行为。但他很快就被眼下这阵势弄得兴奋不已,脑袋嗡地一声热胀起来,想参 与进去,但很快他又软弱下去,他自知自己没那个胆。他对自己说:“老师都说他 只会做老师,只会解剖人的尸体,不会打架,不会杀人,我是老师教出来的,也不 会打架了,就没办法帮他们了,希望他们原谅我!”随即又想到,当自己第一次用 那把精巧的解剖刀切开那个死人的头皮,用一把电动锯子锯开他的后脑骨头,揭开 了他的头骨,仔细地审视极似核桃仁的脑髓,然后沿着一条并不规矩的线往下,切 开胸膛和肚子,被胸腔腹腔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刺得眼睛发花,那气味惹得他胃里难 受,要呕吐了时,他才知道,人原来就只这么回事,一把刀就把人给拆解了,牲口 一样,而死亡也是这样,片刻的工夫就从一个活生生的血肉架子变成一具僵硬的尸 体,是啊,人就是这么回事,简单,渺小。现在,这几个活腻了的小子大概都想成 为医科大学解剖学的标本,想沉浸在富尔吗林里,供一帮表情麻木的学生解剖。可 他们都是男人,如果将自己换成桑葚,他可不愿意解剖男尸的。是啊,桑葚那东西, 怎么老是提到女人的尸体呢?   这些情形都是在片刻的工夫里展开的,同我们通常所见到的打斗场面区别并不 大。两拨人都为这不是自己事先设计好的,而是带着意外的情景作好了最迅速的心 理准备,而大篷车那帮人,也作好了使用器械的准备,在身上随时携带刀子和几把 自制的小火枪,是他们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   恰在这时,音乐停止了,又一曲欢舞结束了。舞池里立即喧闹起来。   大篷车说:“你不应该到山上去,我一直都想告诉你这点,但你去了,去了的 人大概都得做点什么,你知道你应该做点什么呢?”   桑葚脑袋里立即闪过那两具尸体,那男人倒挂着的样子很可笑,那女人,那僵 死过去的赤裸的女人尸体,使他忍不住解开了裤子。他现在还记得当时裤子掉下去 时,他已经在女人的尸体上了,现在他又觉得下身异常的难受,一股寒流总要在他 想起那裸体女尸时窜上他的身子,仿佛那东西突然变成塑料管子似的。   桑葚提了提神:“老子是上了山,又怎么样?”   大篷车说:“你可是什么也看见了的,是不是?”   桑葚心里说:“老子只看见两具尸体,你他妈的也感兴趣?”嘴上却说,“你 的意思是老子什么也没看见!”   大篷车说:“我一直都想弄到你,枇杷城这地方不长枇杷了,但这地方可是长 胆子!”   桑葚说:“你哪儿有胆子?枇杷城巴掌大,哪儿都能弄到我,你是怕了吧?”   大篷车将嘴里的香烟吐掉:“我日你娘的老娘,我怕你娘的屁股。你他娘日的 别给我装糊涂,既然你上了山,什么也看见了,你就得……。”   “就得死?”桑葚心里也害怕起来,“那你动手啊!”   蚂蝗越听越糊涂,他一边看着那个女子往一边走去,心里着急起来,一边听着 两个人的话,一时弄不明白,更加着急,便问桑葚:“和尚,他杂种说你去了山上 就得死,是什么意思?”   大篷车说:“这还不简单吗?和尚……”   桑葚怒从心起,指着大篷车吼道:“你他娘的是做了亏心事吧?”   大篷车的人挤成一团,慢慢朝桑葚和蚂蝗凑了过来,红头发的那小子还敲碎了 一只啤酒瓶子,将瓶颈紧紧握在手里。   跳舞的人都僵在原地。   太极刚喊了一句,就被男贵妃恶狠狠的眼光给压了回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老板一辈子想起就打哆嗦。他对警察说:“那是几个年轻 人,唉,都是火气大得可以烧掉枇杷城的一群小地痞呢,在我酒吧里,对,就是那 儿,舞池边上的那溜沙发,对,就是那儿,事情就是在那儿发生的。其实事情也并 不大,好象就是为了一个跳舞的妞,就干上了。那几个人,我都认识,是酒吧里的 常客,常来喝酒跳舞,至于受伤的那两个,其实是三个,有一个怕是吓着了,呆在 一边,没有掺合进去,只是喊叫,他们我都不认识,只是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在哪 儿见过。我以为只是你几拳,我几腿就了事了,可是,你们没见到哪,那伙人都有 刀子,还有短火枪,我当时就想,那两个小子怕是保不了命了,刀子和火枪正对着 他们。”   “谁先动的手呢?”警察问。   那老板说:“当时那阵仗啊,人都要给憋死了,跳舞的人都吓得开始往外跑, 就在混乱的时候,他们就打了起来。是谁先动的手,我没看出来。”   问老板的伙计,都说给吓着了,到处都是人在跑,没看清楚。   等警察一走,老板就对伙计说:“把人抓起来审问,不就知道了?来问我,以 后大篷车被放出来了,还不来找我算帐?”   伙计说:“我看大篷车不会进班房,那两个小子不就是受了点伤吗?”   伙计中的另外一个说:“只一个受了重伤,挨了几刀,还中了枪,另一个只是 擦破了一点皮。”   老板说:“我也想大篷车和男贵妃有法子,他们即使进了监狱,花点钱就可以 解决问题。可要是人死了,那就说不准了。”   伙计说:“他们肯定是私了。”   另一个伙计说:“警察都来管了,他们私了又能怎么样呢?”   老板突然问:“那小子是哪儿挨了枪子儿?”   伙计们一愣,很快便明白了老板话里的意思,一阵大笑后,说:“还能打到哪 儿呢?嘿嘿,是小鸡鸡给铁砂蛋给端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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