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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麦尔在他的办公室,正在第十二次全文阅读索尔・莱斯尼克博士的精神病学文 件。 这会儿刚过凌晨1点。只有麦尔房间亮着壁灯,给地方检察官办公室一连串黑暗 的小屋一点光亮。文件铺在他的桌子上,散开的几页笔记上溅上了咖啡。塞莱斯特 一会儿该睡着了――他可以回到家中,睡在被窝里,而没有她的作爱的纠缠。但她 还是来了劲儿,因为凌晨这段时间他是她的惟一朋友。她把嘴伸给他,表示他们还 能谈上一会儿。接下来,他们中的一个就会挑起一场战斗。今晚他干脆接受了她: 文件里披露的内幕激怒了他,就像回到取证处的那些日子。当时他在监视着这些姑 娘们,后来她们进了妓院 你对她们了解得越多,就越有可能让她们说出嫖她们的有钱男人。文件反复阅 读了四十八小时之后,他感到对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的激进分子有一种火气。 欺骗。 叛徒。 变态。 他们都是些呼喊老调标语的人,草拟标语的人,脑袋里装满流行意识的假理想 主义者。用错误信息和虚假的结论攻击社会事业的警棍,睡湖案是他们在法律上的 一个把柄――差一点让他们逃脱罪责:这些人远道而来恳求激进分子成员拉起警戒 线并散发传单,他们几乎怀疑睡湖案辩护委员会的一切言论和行动。激进的好莱坞 作家和演员以及那些溜须拍马之流滔滔不绝地议论着不值钱的精神伤害问题,唱着 带有激进色彩的陈词滥调,以及在经济大萧条时期聚敛大批金钱的犯罪行为,而后 对他们的自吹自擂又表示忏悔,把钱财出让给具有欺骗性的左派事业。他们行动随 意,政见混乱,把自己引向莱斯尼克的病床。 欺骗。 愚蠢。 自私。 麦尔喝了一大口咖啡,提起精神,浏览了一遍文件,再把最后一段解释记录下 来。在标上参考标签之前,他和达德利应该询问一下这段解释,还应选出一个迄今 尚未找到的人来,作他们的工作人员:洛突出的能力是他早已喜欢的人选。而他得 到的却是一批拥有大量钱财但头脑迟钝的人。这些人从叨年代后期到40年代经历了 可耻的失败――背叛自己、背叛爱人、背叛国家,以及自己的理想。有两起事刺激 了他们的神经,使他们脱离了党派、例会和常规睡眠,这就是: 睡湖一案。 1947年,白宫非美活动委员会侦查到娱乐业中存在的激进主义影响。 有趣的是,这两个事件却给了左倾分子某种信任,某种辩护。 1942年8月,一个名叫何塞・迪亚泽的墨西哥青年在睡湖被打致死,又被汽车辗 过――该处是一片丘陵草地,洛杉矶中部的威廉斯牧场区歹徒聚会之地。据说该事 件是因为迪亚泽而引起。那天晚上,他从附近的一个晚会被人赶了出来,说是他侮 辱了一伙青年中的几个人,其中的十七人把他拖到睡湖,给弄死了。由于指控他们 的证据不足,洛杉矶警察局的调查和审讯是在一种歇斯底里的气氛中进行的:1942 ―1943年的佐特装青年骚乱在整个洛杉矶掀起了一片反墨西哥人的巨大浪潮。十七 个青年全部被判终身监禁。睡湖案辩护委员会――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智囊团、激 进主义者、左派和正直的公民们举行集会,游行请愿和筹集资金来雇用法律团体― ―一最后十七个人全都获得赦免。理想主义内部的虚伪:莱斯尼克的男性病人,无 比同情可怜的修建铁路的墨西哥人,向他控诉激进主义的白人妇女虐待“无产阶级” 的墨西哥裔美国人――而后自诩为狂暴的盲从者。 麦尔在脑子里浮现出他跟洛对睡湖案的分析:埃德・萨特利想从联邦调查员那 里得到睡湖案辩护委员会开会的情况。但是由于这些小子被释放,结果可能会事与 愿违。神经病患者涌入47年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对他和达德利来说,这事 最好不张扬出去,不要危及莱斯尼克同伙的利益。只能通过暗示传递这样的信息: 想方设法搞到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可疑的薄弱环节。如果与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 员会联手,就会损害到大陪审团。帕内尔・托马斯,委员会主席,由于受到受贿指 控目前正在服刑,信誓旦旦的好莱坞明星抗议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的作法。 莱斯尼克的档案材料里,充斥着自47年春以来已经非同小可的创伤――自杀、自杀 未遂、卖友求荣、为了却痛苦而酗酒和淫乱。如果50年代的洛杉矶大陪审团试图利 用47年的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的势力影响――他们最初的判例来行事的话, 就会得到公众对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和怀有敌意的目击证人的同情。最好不要探究 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对共谋证据的证词,保证左翼分子没有机会向新闻界揭露 大陪审团的做法。 麦尔感到自己的综合分析很可靠:证据有力,利用什么,回避什么,胸有成竹。 他一口气把咖啡喝完,就去找人了解情况――二十二人中有五六个最适合审问和调 查了。 第一个人还拿不准。莫尔塔・济夫金,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的成员,激进主义 者,十一个激进主义阵线组织之一的成员。有家室,妻子和两个成年的女儿。高收 入剧作家。直到他让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滚开之前,年薪十万美元。现在干 着胶片粘接的活儿挣点小钱。他与莱斯尼克博士一道,抱着“探索弗洛伊德思想” 的明确愿望,通过攻击激进妇女“站出来为我的钱而不是为我的身体”,来缓解哄 骗妻子的冲动。他是一个性情狂暴马克思主义空想家,真是一个能站在证人席上的 劝说同伙的最佳人选。但是他大概永远不会出卖他的伙伴。看来他真够聪明,使洛 似乎像个笨蛋,而且,他对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这给他 平添了一种殉道者的气概。一个拿不准的人。 蒙多・洛佩斯、杜安・杜阿尔特和萨米・贝纳维德斯。三人曾是前睡湖辩护委 员会的核心人物,后来被他们激进主义的头头撵出了佩戴纳粹徽章的佐特装组织。 如今在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中成为代表成员。这三人在40年代关心过左翼白种妇女。 她们对他们的神气极为愤慨,但对他们的行为又十分感激。她们的基层领导要他们 去看精神病医生,“探寻”愤怒的原因,这使她们更为愤慨。贝纳维德斯、杜阿尔 特和洛佩斯目前都在维尔帝国际电影公司工作,一半时间从事舞台工作,另一半时 间在水平一般的西部牛仔片中演些印第安人的角色。他们还是高尔奇公司的前台老 板。这是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必须全力调查清楚的最起码的事情。与仓库工人和佣 工国际工人兄弟会雇佣的科恩的打手相比,非美逃亡者协会的人都是些可怜的窝囊 废。麦尔认定他们这些好色之徒过着优裕的生活,而睡湖案的工作不过是他们真正 在政治上关注的对象。这三人可能有过犯罪记录,或与佐特装组织有瓜葛。这样就 有了对付这种人的好办法――如果洛能够发现的话。 现在智囊团的信任正处于危机。 性格型的电影演员雷诺德・洛夫梯斯,被人告发到参议院非美调查委员会。告 密者是他的同性恋人查・米尼尔,好莱坞的枪手。洛夫梯斯没有怀疑到米尼尔的内 奸行为,无法对出卖行为进行报复。双方都与非美逃亡者协会合作,在会议和政治 聚会上仍保持友善。米尼尔出于对自身行为的自责,曾对莱斯尼克博士说:“如果 你知道他是为了谁才离开我,你就会理解我为什么这样做。”麦尔曾查阅了洛夫梯 斯和米尼尔的档案,寻找那个“他”。莱斯尼克收集的洛夫梯斯的材料中,从42年 到44年有一段空白。而米尼尔的报告中也未提到这个三角关系的第三者。麦尔从他 带着斯蒂芬去看西部片时想起了洛夫梯斯。高个头、瘦身材、满头银发,典型美国 参议员形象。还有激进主义者、颠覆分子,有充满敌意的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 会的证人和自大的雇佣兵。一个潜在的友好的证人很有价值,如查・米尼尔。 最后是那个激进皇后。 克莱尔・德・黑文没有档案。一些男子描述她精明、健壮,无需精神病医生。 她与激进基层组织睡湖案辩护委员会关系也相当密切,包括贝纳维德斯、洛佩斯和 杜阿尔特,都崇拜她。查・米尼尔虽然是个同性恋,却仍然做她的奴隶。雷诺德・ 洛夫梯斯称她为“我惟一真正爱的女人”。麦尔间接地获悉了她的精明:黑文总是 躲在幕后做事,从不空喊口号,与父亲生前政界和法律界的旧交保持着联系。她的 父亲是洛杉矶右翼的商业组织的律师,是一个不喜怒于色的人。米尼尔对莱斯尼克 博士说出他的看法,她的老爸的政治影响使她在47年避免了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 员的传票。没有一个证人提及她的名字。她性事活跃,但并不是一个荡妇。她吸引 了同性恋剧作家、动作演员、墨西哥舞台艺人以及激进主义者,这些形形色色的人 都对她表示忠诚。 麦尔关了灯,回忆起他给莱斯尼克博士写备忘录的情景:全部文件结束于1949 年夏天――五个月之前。为什么?走出电梯时,他寻思着克莱尔・德・黑文长得怎 么样?他从哪儿可以搞到她的一张照片?能不能找到一个诱饵,利用她对政治和性 的欲望来摆布她,叫她乖乖地当个听话的证人?――麦尔想象着正在上演的、为男 人准备的电影里,激进皇后就像一个来自唐人街的娼妓一样被紧紧地抱在怀里,自 己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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