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大厅的窗户咔嚓一声，卧室的地板上传来三声轻微的脚步声。 米克斯被惊醒了。他从奥德丽身边滚开，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他的0.38口径手 枪，并用一声熟睡的叹息声掩盖这些动作。又是两声脚步声，奥德丽正在打呼噜， 缝隙透进的光被挡住了。一个身影来到他睡的床边；举起铁锤准备击打的声音。 “科恩，你死定了。” 米克斯伸手将奥德丽推到地上，自己躲开了那个声音。一声无声手枪的开枪声， 枪口喷出的光照亮了一个身穿黑色上衣的人的高大身影。奥德丽尖叫起来；米克斯 感到床垫在距他腿一英寸远的地方撕开了一个口子。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起 放在床头柜上的警棍，朝那个人的膝盖挥去。包木的钢棍打碎了那人的膝盖骨，他 踉踉跄跄地朝床上摔过来。奥德丽大叫，“米克斯！”一颗子弹击穿了远处的墙壁； 枪口再次喷出一团火光。半秒的时间让米克斯看到了对手的位置。他抓住那个人的 上衣，将他拉到床上，用枕头捂住他的头，照他的脸开了两枪。 枪声被消了音；奥德丽的喊叫声跟警报器一样响。米克斯绕到床的另一边，紧 紧地抱住了她，用自己的颤抖消灭她的颤抖。他低语道：“到卫生间去，不要开灯， 低下头。这是冲着科恩来的。如果外面有接应的话，马上就会进来。千万低下头， 千万不要出声。” 奥德丽跪着退到了洗手间。米克斯走进客厅，撩开前窗帘，向外探视。街对面 停着一辆轿车。他来时，那儿没车。路边再没有其它车辆。他迅速回想了一下刚刚 发生的一切。 从远处看，他很像科恩，他开着一辆48年生产的绿色埃尔多。科恩的房子昨天 被炸了，科恩和他的妻子及宠物巴儿狗幸免于难。他把车停在了三个街区远的地方， 不完整的跟踪监视让持枪者确信他就是科恩。一个俄克拉荷马胖墩作了犹太胖墩的 替身。 米克斯紧紧地盯着那辆轿车，它毫无动静，看不到泄露秘密的烟头火光。五分 钟过去了，没有警察，也没有接应人员出现。米克斯确定此人没有同谋，于是回到 卧室，摁亮了顶灯。 屋里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床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枕头染成了猩红色。米克斯 提起枕头，用它支起死者的头。死者没有脸，也没有子弹射出的伤口，血都是从耳 朵里渗出来的。他翻开他的衣兜――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里面有一个洛杉矶警察局发的徽章和ID警报器：好莱坞刑警队奈尔斯中士；一 张汽车俱乐部会员证，左下角写着――福特皇冠维多利亚轿车，46年，栗色，加利 福尼亚49JS1497；一本发给奈尔斯的驾驶执照，上面写着他的住址：好莱坞墨尔本 大道3987号；汽车钥匙和其它钥匙；写着奥德丽住址的纸条和一份房子地面装修规 划图。那幢房子看上去很像科恩在布伦特伍德的公寓。 古老的传说，新的事实，杀人者颤抖了。 洛杉矶警察局是奥德丽家里枪击事件的后台老板；杰克D．和科恩已经和解了； 奈尔斯在好莱坞分局工作，那是布伦达・艾伦风暴的风眼。米克斯带着极度的恐惧 跑过街道，看到那辆车是1946年生产的维多利亚JS1497。他打开行李箱，又跑回屋 里，拽出一床被子，将奈尔斯和他的枪裹在里面，甩手扛到肩上，来到车前，把被 子窝起来，放在备用轮胎旁边，而后锁住行李箱。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湿透 了全身。摇摇晃晃地回到屋里，一把把奥德丽拉在怀里。 她坐在洗手间，一丝不挂地在抽烟。地上扔着五六个烟头，整个洗手间一片烟 雾。她像是来自火星：泪水将脸上的化妆品冲得斑斑点点，唇膏也因刚才做爱蹭得 到处都是。 他跪在她前面，“亲爱的，我会料理这一切的。这是冲着科恩来的，我想我们 没事的。但是我得离开你一段时间，以防这家伙有同伙――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是 我，而不是科恩和你在一起。” 奥德丽将烟扔在地上，并光脚将其捻灭，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她说：“好吧。” 一个烟鬼嘶哑的鸣叫。 米克斯说：“你把床拆了，在焚化炉里烧掉它。床垫和墙里有子弹，你把它们 挖出来，扔掉。不要告诉任何人。” 奥德丽说：“告诉我不会有事的。”米克斯吻着她头发的中缝，似乎看到二人 被捆在一起扔进了毒气室，“亲爱的，当然不会有事的。” 米克斯开着奈尔斯的车向好莱坞希尔斯驶去。从后座上拿了几件园艺工具。在 通向好莱坞的公路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块荒凉的平地，用铁锹和掘根锄挖了 一个四英尺见方的坑，将可能是来暗杀科恩的暗杀者埋进去，用土塞得严严实实， 以防郊狼嗅到腐肉的气味，掘地刨尸。埋好之后，又在坑上放了一些树枝，撒了一 泡尿：这是为一个一起共事的恶警察写的墓志铭。他的一生多灾多难，而如今，这 个奈尔斯将他拖进一生中最大的麻烦之中。他把奈尔斯的枪埋在荆棘丛中，将车开 到山谷里，抹掉车上的污渍，扯断配电盘上的电线，把它遗弃在自杀山山顶的一个 废弃的汽车修理厂里――靠近塞普尔韦达瓦医院的一个青年帮赛马场。由于无法驾 驶，这辆维多利亚在二十四小时内便会被拆得七零八落。 此时是凌晨4点30分 米克斯步行到维多利亚大道，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到好莱坞和佛蒙特交 汇处。下车后，又走了半英里，来到墨尔本大道。他找了一个电话亭，从白色页码 中翻到了“奈尔斯”，拨通了他的号码。铃声响了二十次――没人接。他找到了39 87号公寓，它位于一栋粉红色拉毛粉饰的四层楼的底层左边――用奈尔斯的钥匙打 开门，开始寻找一样东西：还有人参与了谋杀科恩的证据。 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汉居住的地方：起居室兼卧室的屋里放着一张橱式折床， 一间浴室和一间小厨房。对着窗户放着一张桌子，窗子已经用木板封死。米克斯径 直走到桌前，用衬衣下摆擦掉触摸过的东西上的指纹。十分钟后，他已经掌握了充 足的证据： 一张路易斯安娜波尔克营美国陆军爆破学校的毕业证书，说下士奈尔斯已于19 31年12月全部完成了爆破培训课程，且成绩合格――这就为这个工八蛋在科恩的房 子下面放置炸弹提供了技术基础。 奈尔斯前妻的来信，斥责他和布伦达艾伦的娼妓狗打连环。她已经看过大陪审 团的副本，知道她丈夫参与了在好莱坞重罪犯人监牢里与女犯性交的事件――这是 奈尔斯想置科恩于死地的动机。 一个地址簿，上面有四个杰克打手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三个杰克毒品贩子的名 单――他在洛杉肌警察局做警察时认识的警察――和一个奇怪的名字，后面划了四 个红色的惊叹号。这进一步证明，奈尔斯在科恩与杰克和解之前对其恨之入骨。这 一切都说明，这是一出策划拙劣的独角戏，奈尔斯在其炸弹没有将科恩送上天的情 况下，孤注一掷了。 米克斯关掉灯，出门后，将把手两边的指纹擦掉。他步行来到日落大道和佛蒙 特交汇处，把奈尔斯的房门钥匙和车钥匙扔进下水道的算子里，开始大笑起来。疯 狂的大笑引来助部一阵剧痛，他刚刚拯救了一生中遇到过的最危险、也最慷慨的人 的性命，而他却绝对不能告诉他。他越笑越厉害，笑得直不起腰来，最后不得不坐 在公共汽车的候车椅上。他笑着，突然想到了一句警句，这才止住了笑声。 丹尼揍过奈尔斯。市局警察恨县局警察。一旦奈尔斯被确认失踪，洛杉矶警察 局就会像屎堆上的苍蝇一样盯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