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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坐在麦尔的车里,他们直奔黑人居住区,卢克斯提供的海洛因贩子和丹尼一黑 文的名单贴在仪表盘上。麦尔开着车,米克斯在想他会不会把那个整容师打死。两 人不停地聊着。 米克斯先说:科罗伊的昏厥,证明了我们的猜疑是对的。此外,他还讲了在卢 克斯那里的情况,但略去了实施酷刑的一节。他说科尔曼做整容手术是为了免遭达 德利的伤害和满足他爸爸的变态要求。卢克斯向菲利克斯透露他们的乱伦行为,是 为了让菲利克斯对他们进行敲诈。疤脸的故事是为了向洛夫梯斯的左派同伴隐瞒他 们的变态行为,脸上绑绷带是为了治愈做手术留下的疤痕。米克斯把卢克斯重新为 科尔曼毁容一节留在了最后。麦尔高兴得大喊大叫,终于明白了丹尼在元旦那天讯 问的希利是谁,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孩子没有意识到洛夫梯斯和科尔曼的相像之处, 现在一切都云开雾散了。 顺着米克斯的话题,麦尔说起了科尔曼:是科尔曼把戈因斯诱骗为一个同性恋 的。科尔曼特别强调那个人是个高个、头发灰白的人。科尔曼在袭击受害者时,戴 着灰白的假发,或许还化了妆,去掉了丹尼所看到的假胡子。洛夫梯斯和黑文发现 丹尼在调查那些同性恋谋杀案时――杜安・杜阿尔特告发说他是警察――就让蒙多 ・洛佩斯去偷他的调查资料。麦尔又重新叙述了一遍对米尼尔的审讯,指出科尔曼 是42年至44年三角恋爱中的一角。查杀死敲诈者菲利克斯,是为了重新赢得在黑文 和洛夫梯斯心中的地位,黑文和洛夫梯斯一直在寻找科尔曼。最后两人一致认为, 戈因斯,科尔曼的老朋友,很可能是个意外的受害者――那个鼠人杀人时,他碰巧 在场。第二、三、四个受害者是因为和爸爸洛夫梯斯有一腿――恶魔般的杀人方针。 他们来到森特勒尔大道的商业区。大天白日,这里却静悄悄的。整个街区为各 种俱乐部门脸所占满:泰吉・马哈尔陵,棕桐树上挂满了圣诞节彩灯,金属音谱符 号、黑白相间的纸带和一个塑料做的大个黑人,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些俱乐部 似乎都没有开门:清扫烟头和破碎玻璃的门卫和停车场管理员是街面上仅有的公民。 麦尔停好车,从西侧向他们走去,米克斯则从东侧。 一个和门卫谈,一个和管理员谈。米克斯拿出塞泰里・卢克斯嘴剩下的钱。三 个黑鬼给他的答复是“嗯”;两个是有两个星期没见男高音科尔曼了;一个穿着紫 色海军上将外衣的小丑说,他听说科尔曼在瓦茨一家私人开的乌贼俱乐部里演奏爵 士乐。在那里,只要你是爵士乐迷,并将你百合花一样白的手远离黑人①,那么白 人也可以上台演出。米克斯穿过街道,开始向他的同伴这边望;又得到了三声“嗯” 后,麦尔小跑着向他走来。 ①喻不歧视黑人。 他说:“有个家伙上周在比多利托见过科尔曼,我和他谈了一下。他说,当时 他正和一个半死不活的病老头说话。那老头是个犹太人,很像是第78大街诺曼底一 家疗养院里的一个老爵士迷。” 米克斯说:“你觉得是莱斯尼克?” “我们想法一致,老弟。” “别再叫我老弟了,我听得毛骨悚然。头儿,我在洛家里看到一份检察院的备 忘录,莱斯尼克的女儿说爸爸打算住进一家疗养院等着蹬腿。这儿有个单子,可我 就是找不着它。” “我们先去诺曼底的那家吧。你问到什么了吗?” “科尔曼可能在瓦茨的一个私人爵士乐俱乐部演出。” 麦尔说:“妈的。几年前,我曾在第77大街分局工作过。那儿那种地方多了去 了。没有更详细的东西了?” “没有。” “好吧。我们走。” 麦尔开着车,以每小时超速20英里的速度,一路闯黄灯,向大卫疗养院急驰。 大卫疗养院是一幢褐色的建筑,结构低矮,墙壁是用拉毛水泥粉饰的,看上去就像 一座专为等死的人建造的小型安全监狱。麦尔停好车,径直朝接待处走去。米克斯 在外找到一部投币电话,并在电话簿的黄色书页里查找“疗养院”。 mpanel(1); 在南侧就有三十四家,米克斯把列着他们名字的那一页撕了下来。他看到麦尔 正站在车旁,于是走过去,摇着头说:“这儿就有三十四家,这他妈的得查一整天。” 麦尔说:“里边什么也没有,没有叫莱斯尼克的登记住在这里,也没有得了肺 癌的人在病房里等死。也没有科尔曼。” 米克斯说:“我们到旅馆和毒贩子那里试试看。如果还没有,那我们就换点零 钱,开始给那些疗养院打电话。你想莱斯尼克是个逃犯,如果他是和科尔曼在一起, 那他肯定在这其中的一个疗养院里,但是他不会用自己真实的姓名登记注册。” 麦尔敲了敲引擎盖说:“米克斯,那份旅馆名单是黑文写的。米尼尔说她和洛 夫梯斯,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寻找科尔曼,如果他们已经……” “那不可能。上星期还有人在这儿看见过他。他有可能会换地方,但总是呆在 靠近音乐的地方。他和音乐有某种不解之缘,因为没有人培养他去演奏某种乐器, 现在这里的黑鬼们说他是个相当红的高音萨克斯演奏手。依我之见,我们趁着天亮, 先查旅馆和毒贩子,天黑以后再查那些俱乐部。” “那就行动吧。” 位于84大街比奇的台伯旅馆――没有白人房客。第91大街贝尔金的大帆船宾馆 ――有一个白人房客,酒鬼,体重三百磅,和他的黑人老婆和四个孩子挤在一间屋 子里。返回车前,米克斯把那两个名单又查看了一遍,突然抓住麦尔的胳膊说: “哇!” 麦尔问:“怎么啦?” “黑文的名单上提到,在第64大街森特勒尔有一个紫鹰宾馆。而在卢克斯的名 单上提到了,住在紫鹰宾馆402房间的人叫罗兰・纳瓦尔特。 “怎么才发现?” “字迹有些模糊。” 麦尔把钥匙递给他说:“你开车,我来看看你还忽略了什么?” 他们向东南方向驶去,米克斯将油门一踩到底,不停地点着离合器,麦尔仔细 研究那两份名单,然后说:“惟一的一处巧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 “卢克斯认识洛夫梯斯和黑文,而洛夫梯斯曾给黑文购买过白面。他们极有可 能也接触过卢克斯的供应商。” 米克斯看见了紫鹰宾馆――一栋六层灰色小楼,小楼顶上盖着一块破烂的紫色 帆布,帆布上面压着许多铬黄色帽状装饰物。他说:“有可能。”说着把车停在另 一辆车旁,麦尔先下了车,下车后,马上向里边跑去。 米克斯在接待处追上他。大厅里异常的热,麦尔正在向工作人员出示证件。那 是个骨瘦如柴的黑人,衬衣袖口的扣子整整齐齐地扣着,嘴里喃喃地说着:“是的 长官,是的长官,是的长官。”一只眼看着麦尔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下。 麦尔问:“罗兰・纳瓦尔特还住在402吗?” 那个吸毒鬼说:“没有长官。没有长官。”手继续向桌下够;就在他的手要摸 着一包毒品的瞬间,米克斯突然出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使劲往后扳他的手 指,那吸毒鬼身子跟着后仰,嘴里不停地说:“是的长官,是的长官,是的长官。” 米克斯说:“一个白人,二十七八岁,可能留着胡子。喜欢爵士乐,他从纳瓦尔特 手里买白面儿吗?” “没有长官,没有长官,没有长官。” “小子,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扳断你吸毒的手,再把你扔进7―7的粉碎机。” “是的长官,是的长官,是的长官。” 米克斯放开他,把那包毒品放到桌上。那个职员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说:“一个 男白人和一个女白人二十分钟前来这儿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告诉他们,现在也告诉 你们,罗兰已经改好了,走上了正道,不再卖白面儿了。” 那小流氓的目光移向一部内线电话,米克斯一把扯掉电话线,把它扔到地上。 麦尔冲上电梯。 米克斯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他,在四楼楼梯平台上追上他。楼道里散发出一股 恶臭,麦尔站在走廊中间,手里拿着枪,指着一间屋子的门口。米克斯缓了缓气, 也抽出了手枪,跟了上去。 麦尔开始数数,数到三时,他们一齐破门而入。一个只穿着肮脏内衣的黑鬼正 坐在地上往胳膊里扎针,推下注射筒,完全没有注意到端门的响声和两个用枪指着 自己的白人。麦尔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脚,从他的胳膊上拔下针头。米克斯看到梳妆 台的注射器下压着一张现金支票,于是明白,黑文和洛夫梯斯刚刚从这里买走了他 们最需要的线索。 麦尔在抽那个吸毒鬼耳光,试图把他从极乐世界里拉回来,米克斯知道那没用。 他把他从麦尔的手里拉开,拖进浴室,将他的头按在马桶里,开始抽水。罗兰・纳 瓦尔特打了个激凌,返回到人世间,浑身颤抖,牙齿格格作响。他从马桶里伸出头 来,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顶在脸上的0.38口径左轮手枪。米克斯说道:“你告诉 那两个白人到哪儿去找科尔曼了?” 罗兰・纳瓦尔特说:“哥儿们,我那是骗他们呢?” 米克斯打开了保险,“别跟我耍花招。” 罗兰・纳瓦尔特说:“科尔曼在106大街阿维隆的夜间营业夜总会演奏爵士乐。” 瓦茨,暗号3,没有警报器。米克斯抚摸着警棍,麦尔开着车,两人穿行在黄昏 的车流中。第106大街的阿维隆是瓦茨的中心之中心:这里,在装着倒刺的铁栅后面, 有许多油毡窝棚。每间窝棚里都养着山羊和鸡仔。米克斯想起了疯狂的黑鬼们在伏 都教仪式上用它们做祭品的情形①,也许他们邀请科尔曼过去,是为了某种狼獾般 的疯狂和一夜爵士乐狂欢。他看到,拐角处一间拉毛水泥房的门口,有一串小灯, 闪着蓝色的光芒,他说:“开过去,我看见它了。” ①伏都教源于非洲的一种巫术信仰,现在仍流行于西印度群岛和美国南部等地 的某些黑人中。 麦尔向右急打方向,在路沿处熄灭发动机。米克斯指着街对面说:“那辆白色 轿车曾停在黑文家的停车道上。”麦尔点点头。打开工具箱,取出一副手铐,“我 本打算叫报社的人来现场报道这一幕,可惜来不及了。” 米克斯说:“他可能不在这儿。洛夫梯斯和黑文也许在等他出来。也许已经遭 到不测。你准备好了吗?” 麦尔点点头。米克斯看到,被蓝色灯光照亮的门前,一群黑人已经排起了队, 开始“鱼贯”而入。他向麦尔招招手,让他从车里出来。他们急匆匆地穿过人行道, 跟在最后一个爵士迷的后边。 门卫是个巨型黑人,穿着一件蓝色的帮戈衬衫。他挡住了去路,而后又后退, 深深地鞠了个躬――明显的招待警察礼。 米克斯先进去。酒吧里除了墙上粘着的蓝色圣诞节彩灯和一盏小型聚光灯照明 外,别无其它光亮,整个酒吧显得昏暗、模糊。观众面向舞台坐在小方桌旁边。舞 台上有一支小型乐队,乐队背后装着更多的蓝色彩灯:就像罩着玻璃纸的眼睛。音 乐声震耳欲聋,仅次于噪音。小号、低音、乐器、打击乐器、钢琴、长号都由身穿 蓝色邦戈衬衫的黑人演奏,高音萨克斯由科尔曼演奏,他没有胡须。爸爸洛夫梯斯 的一双眼睛就像破碎的蓝色灯泡,一闪一闪眨个不停。 麦尔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米克斯,在他的耳边大声说:“黑文和洛夫梯斯在酒吧 里,坐在那边的拐角处,挤在一起。” 米克斯转过身来,看到了他们,然后用半是喊着的声音说:“科尔曼看不见他 们,这混蛋噪音停了以后,我们就抓他。” 麦尔挪到左侧墙边,低下头,朝乐池走去。米克斯隔开几英尺,紧跟其后,一 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我不引人注目,我不是警察。他们快要走到舞台边上时, 他回头看了一下酒吧。黑文仍然呆在那里,洛夫梯斯不见了。屋子右侧的一扇门刚 刚合上,透进一丝光亮。 米克斯拍了拍麦尔,麦尔朝那边指了指,好像他已经知道了。米克斯把枪从枪 套转移到右侧裤兜里,麦尔则把枪紧贴在腿上。爵士乐师们都停止了演奏,科尔曼 开始独奏:如刹车之嘎吱声,如金属之擦刮声,如雁叫,如狗吠,如低鼾,如尖叫 ――米克斯想起了伴随节拍、撕扯人肉的巨鼠。这其中似乎有一个刺耳的声音一直 未息,科尔曼将萨克斯吹向最高音。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刺耳的声音转向低音,在 黑暗中渐渐拉长,而后消失。真实的灯光亮了,观众涌向乐池,热烈地鼓起掌来。 米克斯推开挤作一团的人群,麦尔跟在他旁边,踮着脚尖,显得特别高。他们 的周围全是黑人,米克斯瞪着眼睛找白颜色,他看见了科尔曼,萨克斯举在头顶上, 正从右侧门出去。 麦尔盯着他,米克斯看着后面。他们推、搡、磕、顶,终于挤了过去,弄得满 脸都是抛撒的饮料。米克斯冲到门口,不停地用手擦拭着刺眼的威士忌,他听到另 一侧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声枪响――麦尔挺着枪冲出门去。 又一声枪响;米克斯跟着麦尔的影子追赶。他们来到一条散发出油毡臭味的走 廊。二十英尺远的前方,两个身影在地上扭做一团。麦尔握枪的手绷直,瞄准。一 个黑鬼从侧面的一个墙角出来,试图挡住他的视线,麦尔向他开了两枪。那家伙歪 歪斜斜地顺墙倒下,摔了个狗啃屎。米克斯看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两个人,是洛夫梯 斯和科尔曼。科尔曼的嘴上戴着丑陋无比的紫色假牙,胸部沾满了鲜血;洛夫梯斯 的双腿和腹股沟也被黑红的血液浸透。一支手枪躺在他们身边。 麦尔大喊:“科尔曼,放手!”米克斯顺着墙滑到地上,伸出手枪,寻找射击 那个鼠人的角度。科尔曼发出一声问叫,一口咬掉了他父亲的鼻子。麦尔开了三枪, 击中了洛夫梯斯的助部和胸部,试图把他从攻击他的东西上推开。科尔曼双臂紧紧 缠住他的父亲,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直奔他的喉咙。米克斯瞄准了他那颗贪吃的 头,麦尔挡住他的胳膊,又开了一枪。跳弹在墙壁上划出了一道锯齿状的痕迹。米 克斯甩开胳膊,开了一枪,科尔曼一把捂住自己的肩膀;麦尔摸出手铐,奔了过去。 米克斯爬在地上,想找射击的角度,但麦尔的腿和飘动的大衣使他的想法无法 实现。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也向前跑去。他看到科尔曼抓起地上的枪,开始瞄 准。一枪、两枪、三枪――麦尔脚下悬空,身体转了个圈,脸都被打飞了,尸体栽 倒在他眼前。米克斯朝科尔曼走去,科尔曼斜眼盯着他,端起了手枪。米克斯先开 了枪,把全部子弹都射进了那副狼獾假牙里,直到枪膛里再也没有子弹了,他才大 叫起来。他不停地叫,一群警察蜂拥而至,使劲想把麦尔从他的怀里拉开,他仍然 大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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