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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酒吧刚开门,于翔站在吧台前慢慢地擦着杯子。   傍晚时忽然开始下雨,看来,今晚酒吧的生意会很冷清。于翔一边想着一边不时地 抬眼往门口瞄瞄。   就在这时候,门口走进来,不,准确地说,是撞,一个身穿灰色短风衣的男人撞了 进来。那个男人用肩膀撞开酒吧的玻璃门,向前踉跄地冲了两步,然后站稳了,又马上 向着吧台方向冲了过来。   “给我一杯酒,有比较……比较烈的酒吗?”男人还没坐下来,先叫起来,声音有 些微微颤抖。   男人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打的半湿了,脸色苍白得像是夜间出来巡游的鬼,还挂着 雨水。   看样子这男人并不是常泡酒吧的那种,于翔嘴角咧了一下,为那男人倒了一杯威士 忌,那男人一仰头就把酒倒进了嘴里,然后放下酒杯叫:“再来一杯!”这时,男人才 歪了歪屁股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男人一连喝了三杯威士忌了,于翔在考虑这个男人身上有没有带够钱,也许刚才应 该从厨房里弄点二锅头给他喝。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仅只一眼,已经足以让我这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家 伙做噩梦了。”男人喝完酒在吧台上趴下来,过了很长时间,他又抬起头来,开始自言 自语地叽咕起来,舌头有些发硬。   酒吧里来了几个客人,都是酒吧的常客。Dream 酒吧开在几个大住宅小区之间,不 远处还有一所大学。这里平时生意不错,有不少客人都是常客。   今晚客人很少,所有的客人都围在吧台的周围,所以,那个古怪男人的自言自语引 起了大家的注意,客人们不由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看周围的人注意到他,开始更来劲了,声音于是大了起来,但舌头依旧有些僵 硬,在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里,时不时地发出几个颤抖的音符,这让于翔感觉到那个男 人其实很害怕,也许他到酒吧来泡着,只不过是为了躲避他的恐惧感吧?   “那个男人半跪着趴在水池边上,头垂在水池中,头发都湿透了,脸色青白,有些 浮肿,一看就是在水中浸泡了很久,水池上的水笼头一直是开着的。至少,直到我看到 他的时候,那个水笼头还是开着的。   “男人的右手扒在水池边,也因水的浸泡有些青白浮肿。左手垂在腿边,整只手却 像鸡爪似的,皱皱的皮包着指骨,颜色干黑。   “男人身上的睡衣已经肮脏不堪了,上面有污秽的水迹,还有一丝血迹。”   这好像是个恐怖故事的开头,于翔也开始注意听那男人的说话,就在这时,那男人 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于翔,用不确定的声音说:“给我一杯酒,随便,随便什么都好。” 为了那男人不至于在说完话前就醉倒,于翔立即倒了一杯菠萝啤给他,那是一种甜的像 饮料一样的女士啤酒。   “我只是一个保险公司的职员,今天约好到一个客户家签订一份保险合同的。在我 拿着签好的合同从客户家里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本来非常好。那个客户是一个公司的 经理,他们公司全体员工都在我这签了意外保险的合同,所以我们才约了在他家签,你 们知道……”那个男人把手抬起来,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能签这么大单的合同,这 个是少不了的,那个家伙觉得这种东西只有在家里做最安全,这点我倒也同意。” mpanel(1);   这个男人有些罗嗦,可能是那几杯威士忌冲的,不过,于翔现在不担心那个男人会 付不起酒帐了,能做这么大单的保险合同,提成不会少的,这个男人身上的钞票也不会 少的。   “我出来后刚走到电梯门口,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嘶声尖叫,仿佛有人拿刀在切她的 肉似的。我是个多事的人,”男人自嘲了一下,“所以在我判断出声音来自上一层楼时, 我就从楼梯冲了上去……我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大门敞开着的客厅里尖叫,我喊了她几声 也没有反应,我于是走了进去,就在我刚走到她的身后时,我就看见了那个……那个可 怕的死人!他,就跪在厨房的水池边上……”   “那男人一只手浮肿,另一只手的皮肤干皱?”提问的家伙是个记者,在《城市晚 报》做八卦新闻,就住在这附近,听说因为没有女朋友,所以常常在酒吧里泡着。   “是的,这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让我慢慢说。”男人自己打了个寒颤,向那位记者 解释着,“于是我报了警,在警察来之前,我终于使那个女人闭上了嘴。原来,那个死 人是一所中学的老师,那个尖叫的女人是他老婆。他今天下午没课,在家休息,他老婆 是下午下班后回家时发现他死在家里。”   “他老婆和我一边哭一边唠叨,我问他老婆,他的手原来就像鸡爪一样吗?”男人 说着,抬起自己的左的,做了个虚握的形状,“可他老婆哭着说,他的手原来是有些胖 胖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我也知道那种感觉很不正常,那只手,就像,就 像,就像是干枯了很久的尸体……”   男人端起菠萝啤咕咚喝了一大口,“警察来之后,简单问了情况并让我留下电话身 份证号等,本来我可以离开了,可是好奇心驱使我留了下来,我猫在走廊边上,偷听他 们的说话。我听到那些警察说,因为现场保持比较完好,从现场看来,死者临死前在客 厅里不停地在行走,以至于地板上的脚印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仿佛是重复地在客厅里绕 圈。还有,他死前一定很用力地紧握过左手,左手手心有被指甲掐伤的痕迹。他全身除 了头部和右手,皮肤全都像左手一样皱起来,而且也都是皮包骨头的感觉……”   于翔听的打了个寒颤,他想象着那个男人像木乃伊一样,只是那人刚死不久,而且, 头和右手却被水浸泡的浮肿着,和身体其他部分仿佛不是一个人的,这和木乃伊可是有 很大区别的。   男人好像受了于翔那个寒颤的感染,也打了个寒颤。吧台周围的几个客人,也不由 地转过脸去,不再盯着那个男人看。而那个年纪三十来岁常来酒吧的女人,慢慢地把高 脚凳向着身边的一个男人靠了靠,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着,平时,她总是很高傲地一个 人坐着,离所有人都是远远的。   “后来我听到一个法医说,死者据初步判断,是脱水而死的。法医还说,从他身上 的皮肤看来,他应该在阳光强度很高的地区行走过几天,而且是在没有食物和饮水的情 况下,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到尸检后才能知道。”男人仰起头一口气喝干了啤酒,因为喝 的比较急,酒汁从他的嘴角溢了一点出来。   “可是,他是死在家里的。”于翔忍不住插嘴了,他的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抖。   “是的,这就是这件事最奇怪的地方,那真是一具最……最难看,也是最,最可怕 的尸体。”男人双手握成拳头放在吧台上,于翔感觉到他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我有 种预感,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酒吧里一片沉寂。   连吧台后爱玩笑的调酒师青头也一声不吭,而站在酒吧门口的两个女侍应也都挤在 了一起,没人说话。   这种沉默的气氛也许比那个男人说的事情更居有恐怖的力量。   “哈!”一声干笑打断了这沉寂,于翔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那个记者,“你编的 故事很不错,你可以干我这一行了。”   男人的眼光中有些愤怒,“我说的是真的!”   “好了,这个题材不错,可以编一则新闻了,我得回去写下来。”记者把钱扔在吧 台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你要是还有更好的想法,记得告 诉我,我会给你新闻报料费的。”   “你……!”男人握紧的拳头又攥了一下。   “真是个好故事!”那个三十岁的女人也媚笑了一下,“也许我今晚睡不着觉了。” 说着,她把一张百元钞放在于翔面前,“给我记上,多的留着等我明天来。”   其他的客人也陆续站起来走了,酒吧又再次陷入了寂静中。   于翔抬手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的,已经快十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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