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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们驱车赶到大熊机场,凳上了一架私人飞机。飞机看上去和爵克的那架很像。 贝克特同我一起坐在总统级的豪华舱内,只有我们两人。我松了松皮带,手有点发 抖,一部分是因为惧高,更多的则是为了自己将要离开脚下的这块土地――我最后 一次见到吉内的地方。 这真是难以忍受的苦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珍爱的女子,却不知她是活是死。 为了赎回她,我愿意拿匕首作交换。也正因为这样,我现在不得不听从贝克特的指 挥,积极配合他解开“真理之圈”的谜底。 飞机平稳地翱翔于蓝天。贝克特说:“我想,接下来十三个小时的飞行期间, 我们也许可以干些什么。就先从解释这些圆圈开始吧。” 我把笔记本电脑的电源插入眼前鸟眼纹枫木桌上的交流插座,打开电脑,点击 磁盘内的文件。贝克特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首先找到“真理之圈”一的那圆 圈,将它们按顺序放好,旋转一定的度数,使它们恰如其分地结合在一起,接着又 对“真理之圈”二重复了同样的动作。贝克特仔细地观察着出来的结果。 他忍不住赞叹道:“内圈外圈交替,每一个圆圈都旋转三十六度,使一个与另 一个完美地衔接。天才的杰作! 你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也许察觉到了自己语气 中的傲慢与得意忘形,他脸色一正,马上改口道:“抱歉。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 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的? ” “泰奇他们恐怕也已弄懂这些了。”我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克莱尔的人能 做到的。况且他们还劫持了吉内,逼她做翻译。你难道没办法搜寻出他们的位置吗 ?” “我会叫莫布莱特扩大‘直布罗陀’的侦察范围的。不过,克莱尔现在很可能 还躲在幕后。不单单是我们想要追查出他的下落,金大吉也在找。克莱尔虽然老奸 巨猾,但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至于泰奇嘛……毕竟只有一个诺洛・泰奇。” 我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一一即使我顺利地破解了“真理之圈”,那两 条线索也无法指引我们找到匕首。也许它们只不过是些胡言乱语,或者是什么价目 清单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可能是列奥纳多写给吉内芙拉・德・本齐的情书一一那 该怎么办? 汗水顺着太阳穴滴淌到了我的上唇,我用没缠绷带的手背擦了一下.在 电脑里打开了吉内对列奥纳多笔记翻译的译文。贝克特兴致勃勃地读着,我在一旁 为他解释了笔记内容为什么会指向罗马的原因。 “妙极了! ”他说,“贝芙德尔宫。梵蒂冈山。我相信你的推断是正确的。” “应该是吉内的推断。我所做的不过是摆弄了一下这些圆圈而已。” “你能这样说还真是令人心生敬意啊。的确,当然。吉纳利女士功不可没,不 过,你的成绩也绝不可小觑,简直可以称为奇迹。” 贝克特整理了一下他那微微皱褶的丝绸领带,“现在,把那些圆圈重新组合起 来,让我们看看谜底究竟是什么。,,我将注意力转回电脑屏幕,打开了包含有全 部圆圈的文件。我认真地操作着每一步,最后清晰地显示出了两句正写的句子。只 不过字母连续的轨迹仍然是圆形。 “真是太好了。”贝克特说,“我想现在,你也许可以试着将它们断开。” “我也这么想,但是,断在哪里呢? ” 贝克特仔细地研究着“真理之圈”一,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他一边用细长的 手指划拉着,一边思考着什么。突然,他指在其中一个略微带点“尾巴”的字母上, “就着儿。” 我在他所指的地方将句子分开,接着输了几个指令,把整个句子折成一条直线。 这些可都是我从梦娜那儿学到的。 贝克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和一本皮质笔记本,开始涂写起来。 “上面说的是什么?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并不搭理我,只管继续写着。 几分钟过去了。我忍不住又问:“你能不能翻译? ” 他依旧不睬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这样的情况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 我有些不快,靠向座椅的靠背,耐心地等待着,心里七上八下。 脑海中闪现出了泰奇、克莱尔,还有吉内三个人,他们一起待在克莱尔的飞机 上。面对这幅画面,我不敢也不愿再多想下去。我将目光转向窗外。飞机下是朵朵 棉絮般的白云。没有鸟,没有虫,也没有什么断了线的氢气球,只有高空的滚滚寒 流,刺骨的寒流。 “你到底弄明白了没有? ”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大惑不解地摇着脑袋,轻轻地用钢笔敲击着笔记本,眉头 紧锁,“想听听吗? ” “当然。” “那好,你听好了。”说着,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mpanel(1); 一起飞翔吧爱我我的每一个朋友和东西你将会是的因为匕首新的守护者这个世 界在你之上都是沉睡的雕刻匠的它的巨大涡轮看守者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我能 说什么呢? 贝克特把这混乱的文字又读了一遍。 我不由得长叹一声,“巨大涡轮看守者? 你的意大利语是跟谁学的? ” “我的翻译水平绝对没有问题。”他又自信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列奥纳多 留下的句子确实就是我刚才念的那个意思,没有错。” “那你能不能确定刚才断开的地方也没有错? ” 他说:“我相信是的。”他指着那个小尾巴的地方解释道:“以我多年密码分 析的经验来看,这里就是个暗号。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 我俩相对而视,沉默不语。我一下子倒向座椅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巨大 涡轮看守者……巨大涡轮看守者……”不断重复。 “这明显是条被打乱了的信息,雷布。一个词序换位的密码。”贝克特有节奏 地敲击着笔记本,“或许我们可以从每两个或每三个单词里取出一个,不过是从意 大利语写的句子里,反正我们手上已经有了对应的英语。” “我正在想――”我说。 “现在可不是卖关子的时候,”贝克特催促道,“快点说出来听听。 到目前为止,除了有些拗口外,它们本身可都没什么错。” 这次轮到我不理他了,我嘴里仍旧不停地咕哝,“巨大涡轮看守者? 他到底想 说些什么呢? ‘一起飞翔吧爱我,? ” 这时,贝克特身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抓过话筒,“好,带进来吧。”然后便 挂了。“是午饭。”他对我说。 不一会工夫,莫布莱特就推着一辆精致的小车走进了机舱。 “这里。”贝克特招呼说。 “好的,先生。”莫布莱特恭恭敬敬地问道,“我能请问一下事情是否有了些 进展吗? ” “可以,不过我们不会告诉你。好好干你的吧,离开时记得把门带上。” 虽然车上的墨西哥食物正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我和贝克特却没动一口。不 知为何,眼前突然浮现出贝克特头戴墨西哥宽边帽跟莫布莱特一起弹着吉他,哼唱 小调的画面,不禁有些莞尔,也使得我一直处于凝神苦思中的紧绷神经得到了暂时 的放松。 这时,他指向电脑屏幕上的“真理之圈’’二说道:“既然你选择保持沉默, 那么,就帮我个忙,从这里断开一下吧。” 我按他要求的做了。然后起身瞧了一眼推车上的餐点:墨西哥玉米卷,里面裹 着炸过的豌豆还有红米饭;而另一盘里则是烤牛里脊。贝克特抬头看了看我。 “你选哪一盘? ”我问,心里希望他会选择里脊肉。 “等一下,等一下。”他一边回应道,一边把屏幕又往自己面前凑近了几厘米, 手指不停地敲击着笔杆。过了一会他嘀咕了一句“玉米面团包馅卷是莫布莱特专门 为你准备的。” “他? 莫布莱特? ” “是的,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蔬菜,还有你最爱的食物.”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我说着,端着那盘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请吧……”他有些愠怒。 “莫布莱特,厨师? ”我喃喃自语道。 “没有人会只有一张面孔,没有人。”他说,“人不可貌相……快来看,‘真 理之圈’二也翻好了! ” 狮子我上帝和献给疲倦未来之人分享人们秘密我的长有胡须心的男人将会和永 远不知道灵魂“同样的令人费解。”贝克特说,“跟我所预料的一样。” “太好了,”我说,“原来是给疲倦未来之人的。” “是啊,是挺好。” 他拿起银制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从那个分装小药盒里取出几颗胶囊, 和着水吞了下去。接着,便开始用餐。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只见他将白色餐巾的一角塞进了衣领,然后用刀切下一片 牛肉,送入嘴中,接着他放下刀,把手搁在腿上优雅地嚼动起来,仿佛是在和英国 女王共进午餐。吃完后,他将盘子推向一旁,表示已经用餐完毕。 我把玉米卷一切为二,然后用叉子又了其中一半就往嘴里送去,大声咀嚼起来。 贝克特在一旁盯着我。 我边吃边研究起他笔记本上那天书般的文字。 “这两段话要结合起来看一下。”我建议。 “请先把饭吃完。”贝克特对我说道。 我继续着我的咀嚼动作,同时大声朗读起他的翻译。然后我把另一半玉米卷塞 人口中,想不到莫布莱特这狗娘养的居然还会做饭。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的眼睛没有离开“真理之圈”。 “什么? ” “我在想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长着胡须心的男人。” “没错。” “呃……那我们就把‘心’从这里拿掉。” 他想了想。“可以,就这么做。” “还有呢? ‘分享人们秘密,? ” “怎么? ” “把‘人们’去掉的话就能得到‘分享秘密’。”我问,“你觉得怎么样? ” 贝克特看着笔记本,情绪重又高涨起来,称赞道:“你真不简单! ” 我对他的奉承不为所动,却为自己能有这么多的灵感心存感激,我要继续这样 走下去。 “等我吃完饭吧。”我说,“你先把这两句古怪的句子打出来,然后咱们再认 真研究一下,把其中的词语做些变动,一定要解出谜底不可。还有多久着陆? 十一 二个小时? ”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劳力士,“差不多。” 我将嘴里的最后一口东西吞下,站起身:“开始打字吧。” 我先去了趟洗手间,返回时,看见莫布莱特正站在贝克特的身后拿笔在本子上 记着什么。 “人不可貌相啊。”我对他说。 他回过头,有点意外地看着我。 “你虽然是个只会傻笑,又令人讨厌的笨蛋,可玉米卷倒是做得挺好吃的。” 迷惑顿时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怒目而视。 我推开他,从他身边走过,“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搜寻克莱尔的踪迹的吗? ” “可是,我只是――” “快回你的地方去。”我打断了他的话,坐了下来,“我们这边正忙着呢。” 莫布莱特退出了机舱。贝克特转向我,“你不太喜欢他,是吗? 不过这家伙的 确是有点古怪。”他说。 “别谈他了。咱们来看看‘真理之圈’二吧。我们拿掉了‘人们’和‘心’, 看看还剩下什么。” 贝克特把电脑屏幕转了过去,念道:“‘狮子我上帝和献给疲倦未来之人分享 秘密我的长有胡须的男人将会和永远不知道灵魂。’把‘我的’从‘我的长有胡须 的男人’里取出来。” 我将它剪切下来,然后粘贴在了“人们”和“心”的中间。 “很好。”贝克特说,“秘密长有胡须的男人将会和永远不知道灵魂。永远不 知道灵魂……” “要把里面的‘和’去掉。”我又剪切掉它,按照在原句中所处的先后顺序将 它粘在了“心”的后面。 “把‘灵魂’也拿出来。”贝克特建议道。 “为什么? ” 他指着我粘贴好的四个单词说:“‘人们我的心和’,后面难道不该接‘灵魂 ’吗? ”他灰色的眼珠在闪闪发光。 “不错。”我赞同道,“心和灵魂,听起来就不赖。” “再看看这个,雷布。”他说着,将我的手从键盘上轻轻推开,“如果现在的 顺序没错,那么对于包含‘人们我的心和灵魂’这几个字的句子,列奥纳多会用什 么样的词来做开头呢? 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个动词,不是吗? ” “对,这个动词是……‘献给’。”我说。 “我们就可以把‘献给’放在‘人们我的心和灵魂’前面,现在还剩下什么? ” 我俩一起低头细看:“狮子我上帝和疲倦未来之人分享秘密长有胡须的男人将会永 远不知道。” “该有某个人把某样东西献给人们。‘献给,这里是单数形式,那么主语对应 的也应该是单数的‘我’。你能确定‘献给,在原文中是单数的吗? ”我问。 “绝对没错。Offro ,单数,请别再怀疑我的意大利语水平。” “好吧好吧。这么一来的话,就是‘我献给人们我的心和灵魂” 还剩什么? ” “‘狮子上帝’? ”贝克特问。 “没错。但‘未来’要先拉下来。列奥纳多的这些话显然不是对与他同一时代 的人讲的,而是指向将来。”我剪切掉“未来”,粘贴在“人们”之前。 “就是这样的。”贝克特表示完全赞同。我们开始查看起得出的结果:狮子上 帝和疲倦之人分享秘密长有胡须的男人将会永远不知道我献给未来人们我的心和灵 魂“‘狮子上帝’到底是什么东西? ”贝克特冥思苦想,却不得其解。 我俩为此都大伤脑筋。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我,我预感到胜利的曙光就快降 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不是什么t 狮子上帝,,而是‘狮子’,逗号,‘ 上帝’,逗号,和疲倦之人。列奥纳多没有使用标点符号。”我迫不及待地把想法 倒了出来。 “也许你是对的,但谁又是‘狮子’呢? ”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兴奋撞击着我的五脏六腑,前前后后,进进出出,我沿 着大师的脚步一路求索。 “是列奥纳多他自己。”我肯定,“列奥纳多就是狮子。列奥纳多、上帝和疲 倦之人共同分享着秘密,而长有胡须的男人将永远不知道。 我敢肯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当我读到下面一行时,一股沧桑与悲凉的感 情又向我扑面而来。 “他要献出他的心与灵魂。”我低声自语。 “是这样的,”贝克特接过话头,惊喜地说“他就是这样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我们需要搞清楚的,就只剩下‘疲倦之人’和‘ 长有胡须的男人’是谁了? ” “问得好! 也许答案就在‘巨大涡轮看守者’中? 顺便提一下,你在这一方面 还真够厉害的。” “我是个无法预测的人。” “不错,”他微笑着回应着,“这一点上,我和你一样。” 在“真理之圈”二取得了一些进展之后,我们又转回到“真理之圈”一。我和 贝克特两人斗志高涨,准备一鼓作气让列奥纳多留下的重重谜团拨云见日。 贝克特大声读道:“和爱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每一个朋友东西你将会是的因为匕 首新的守护者这个世界在你之上都是沉睡的雕刻匠的它的巨大涡轮看守者。” “‘和爱我一起飞翔吧’听上去不对头……‘和爱我一起’,我想把‘爱’去 掉。”我说。 “为什么? ‘和爱一起飞翔’也挺有意境的啊? ’,“不是这样的。看着。” 我一边说,一边剪切下“爱”,粘贴到句子下方,使开头变成了“和我一起飞翔吧”。 “也许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毕竟现在句子里没有标点。不过,还是谨慎点 的好。”贝克特说。 “我再变动一下。”我将“每一个”拖拉到下面的“爱”字右侧。 “现在你再读一下开头,看看怎么样。” “‘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哦,真是不错! ”贝克特赞了一句。 “‘东西你将会是的’……不通,把‘东西’搬走。”我把“东西,,移至 “爱”与“每一个”后面,下面那一行就变成了“爱每一个东西”。 这时,贝克特又念了一下上面的那句:“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的 ……” “的”明显也不需要,拖到下面去。 贝克特有点激动地继续读着:“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因为,, 雷布,去掉‘因为’。” 我也正想这么做。同时,我又把“这个世界”也放到了下面。 一番调整之后,前半部分的意思渐渐清晰起来:“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 你将会是匕首新的守护者。” “我们就快要收获香甜的果实了,你闻到它们的芳香了吗? ,,“当然,两个 鼻孑L 都闻到了。”贝克特不无得意,“匕首新的守护者在你之上’,匕首在你之 上? ‘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在你之上的匕首新的守护者’,他是不 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不对。再往下看。‘在你之上都’,‘都’不该出现在 这里。,,我把它移到了下面一行,下面现在就变成了: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东西 因为都…… “嗯,我开始有点混乱了,‘因为都’,都什么呢? 接下来‘是沉睡的雕刻匠 的它的巨大涡轮看守者’,真是令人费解,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应该把 ‘是’拿下来对吗? ‘都是,? ” “非常正确,就这么做。”贝克特同意道。 于是,我将它拖到了下面“都”的旁边。现在,再来看看上一行:“和我一起 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匕首新的守护者在你之上沉睡的雕刻匠的它的巨大涡轮看 守者。” 贝克特和我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我俩竭尽全力,继续寻找着破解之法,不久,贝克特打破了沉默,他指着屏幕 说:“如果这样断句的话,怎么样? 变成‘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匕首 新的守护者在你之上。沉睡的雕刻匠的它的巨大涡轮看守者。’行得通吗? ”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们把第二个‘你’取出来放到下一行,再把‘之上 ’移到句末,这样如何? 也许会好些。” “我亲爱的美国朋友,恐怕列奥纳多不是来自阿拉巴马州吧。”他打趣道。 “我是认真的。”我一边说着,一边进行着手头的工作,“现在,你再念一遍 上面一行。” “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匕首新的守护者。”贝克特大声读道。 “继续,不要停。”我催促道,“别分成两句读。” 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匕首新的守护 者在沉睡的雕刻匠的它的巨大涡轮看守者之上。,哦天 哪! 要把‘它的,先拿走。” 我照着他的话做,然后迅速扫了一眼下面一句,不觉心跳加快现在它已变成了 :“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东西因为你们都是它的……我和贝克特的视线相遇。 我们异口同声地悄声说道:“看守者”。 我动手将它拖到了下面一行的最后。这样,底下现在有了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 东西,因为你们都是它岛看守者。 我回过头去看第一行,内心夹杂着害怕与期待,担心自己到了最后,终究还是 无法领会列奥纳多的意思。 我轻声念着:“和我一起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匕首新的守护者在沉睡的雕 刻匠的巨大涡轮之上。,,我俩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感到困惑不解,疲累不堪,但 同时,却又欲罢不能。肩上的伤口又开始痛了起来,手和脚也都酸麻难忍,更别提 糟糕透顶的精神状态了。机窗外,朵朵红霞点缀着落日西斜的天空,暮色即将降临。 过了一会儿贝克特出声道:“每条线索的第二句话都很好理解,它们的意思非 常直白:‘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东西因为你们都是它的看守者。 ‘我献给未来人们我的心和灵魂。” “非常明确的信息,”他说,“没有任何问题。但前面那两句――‘和我一起 飞翔吧我的朋友你将会是匕首新的守护者在沉睡的雕刻匠的巨大涡轮之上。’‘狮 子上帝和疲倦之人分享秘密长有胡须的男人将会永远不知道。’“我快要被它们击 倒了。”贝克特叫唤着,“我的脑子乱得简直就像是一团糨糊。不过我还是把它记 下来,让莫布莱特也看看,兴许那个古怪的家伙会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看法。” “还剩多少时间? ”我问道,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差不多五个小时。为了谨慎起见,我得让罗马那边做好最基本的准备工作。 行使权力真是种美妙无比的享受! 只不过我们现在无法得知克莱尔的手下已进行到 哪一步了。” 我把头靠在软绵绵的椅背上,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没有人能走在万能的旅行 者前面的。放心好了。” “也对。一切终究会真相大白的,不是吗? ”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片“奇迹面包”,躺在瓷砖柜台上。一个戴 着太阳镜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她将两个果酱瓶放上柜台,玻璃和瓷砖相互摩擦, 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我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瓶盖被拧开时的熟悉声音。女孩用 手指在两个瓶子里分别蘸了一下,放进嘴里舔了舔,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接着她掏 出了一把银质餐刀,从左边玻璃瓶里舀了一勺花生酱,一遍遍反复均匀地涂抹在我 的全身。我感到身上滑滑的。 她又把勺子伸进了另外一只瓶子,舀出一勺果酱,将它涂在花生酱上面。动作 就好像是滑雪运动员在雪地上挥舞雪橇时一样。 女孩低头看着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就在这时,一片和我身形相似,但 浑身上下却如同乌鸦一般黑的全麦面包不知从哪个角落飞了进来,骑到我身上,企 图把我闷死。我顿时怒火中烧,体温开始不断地上升,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花生酱 还有果酱都开始融化了。 我拼命地反抗着,身上的敌人在猖狂地邪笑。因为我是面包,所以,无法哭喊 也无法尖叫。但就在那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片普通的面包,而是“奇迹面 包”。 邪恶面包又开始大笑起来,不停地用力压迫着我,把我身上的花生果酱外衣都 给撕烂了,垂在瓷砖上。我冷眼打量着面前的敌人,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女孩被吓得 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暗暗道:别怕,我会来救你的。我开始拼命地左右扭转起自 己的身体,厚厚的花生果酱是全世界最好的润滑剂。 随着扭动速度的加快,我的愤怒和信心也在不断地提升,身上冒出越来越多的 热量。最后,我大吼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向右一转,就像螺旋桨一样,在强大的离 心力帮助下,将压在我身上的凶恶敌人甩了出去。它穿过房间,在空中画出了一道 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在一个盛狗食的大碗里。我听见了狗儿欢快地奔跑过去,用它 的尖牙利爪撕扯着敌人身体的声音。 我兴奋得飞了起来,飘浮在惊魂未定的女孩眼前,对她说道:“和我一起飞翔 吧。”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虽然仍有些心有余悸,却很想立刻返回梦境。我感到,自 己的潜意识将会带我找出正确的方向。梦里的那个女孩就是吉内,我想和她一起飞 翔。但在哪儿飞呢? 在涡轮上面,一个声音回答道什么涡轮? 当然是沉睡的雕刻匠 的巨大涡轮里。 我又茫然了。沉睡的雕刻匠。雕什么的? 木头? 大理石? 难道是大理石? 我记 得列奥纳多曾说过,雕刻匠终日淹没在大理石粉末中,就跟面包师埋在面粉里一样。 噢,天啊! 我想起了吉内的翻译:“如今他已归依尘土。”我们原本以为只是弗朗 西斯可・梅尔兹去打扫灰尘、掸掸家具而已――对日常动作的一个简单记录,现在 看来显然不是这样。突然我灵光一闪,明白了原来沉睡的雕刻匠和有胡须的男人应 该是同一人! 我瞪大双眼,激动地大声喊道:“沉睡的雕刻匠,长着胡须的男人, 是米开朗琪罗! ” 贝克特正靠在座椅上,莫布莱特则站在他的身边。 “噢! ”贝克特惊呼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 我将刚才的经过告诉了他。 “太妙了! ”他叫着,几乎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让我们继续往下。 准确的位置是在巨大的涡轮之上,雷布。哪里有巨大的涡轮? 米开朗琪罗又是 从哪回到大理石粉末中的? ” 我默不作声,低头沉思。突然,“是西斯廷大教堂! 巨大的涡轮之上就是指西 斯廷大教堂的穹顶! 我敢肯定就是这样。” 贝克特瞠目结舌。我继续滔滔不绝地道:“米开朗琪罗曾经中断过他在西斯廷 大教堂天顶的作画,为教皇朱利亚斯的陵墓雕塑摩两像。” “雷布,你就快领着我们到达胜利的彼岸了。”贝克特突然热情高涨,“现在 的问题是,它会被藏在西斯廷大教堂的哪个角落呢? 不能再拖了,还有不到两个小 时飞机就要降落了。” 我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你在做什么? ”贝克特问道。 “按摩,有助于我更好地思考,有人曾经为我这么做过,还挺管用。” “我来,让我来吧。”他说着,快步走到我身后,开始帮我按摩起来。 这使我感到非常意外,而他轻柔的指法更是让我惊奇。我把他温柔的手指想象 成梦娜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了她的模样――鼓励着我忘掉过去和将来。“你现在正 和列奥纳多・达・芬奇在一起。”她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和列奥纳多在一起 ……” 我好像已经站在了西斯廷大教堂的地板上,抬头望着天顶。我凝视着壁画中千 姿百态的各种人物,陪衬着奔跑的野兽,缠绕的毒蛇,或卧或立,或憩或旋。 “你在哪里,疲倦之人? ”我仰天问道,脑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我开始快速地搜寻起米开朗琪罗的涡轮。“你是谁? ”突然巨大的穹顶消失了 ――只剩下正中心最高的一处一~在那里,万能的上帝正威严地将手伸向……疲倦 之人……张开的手指。 “是亚当! ”我喊出了声,“亚当就是疲倦之人! ” “《亚当的创造》! ”贝克特接口道,“就是它! ” “对! ”我不容置疑道,“匕首就在上帝与人类将要接触的指头中间。就在天 顶上,肯定是的! ” “我的上帝啊! ”莫布莱特张口结舌,“西斯廷大教堂的天花板。” 贝克特掏出手帕,抹了抹他的额角,低声道:“太不可思议了! ” 我咧嘴而笑,冲他眨眨眼,轻轻地扯了扯耳垂。 莫布莱特走了出去为我们泡茶。 “雷布,还有个问题。”贝克特说,“列奥纳多是怎么把匕首放到天顶上去的 ?那离地面差不多有二十米呢。难道他用了米开朗琪罗的脚手架不成?” “不可能。他一中止作画脚手架就立刻被撤掉了,为了便于人们欣赏已完成的 宏伟画面。” “但要说他是从地面上爬上去的不大可能。他应该是从上面走下来的。” “你是说从屋顶往下爬? ”我困惑地问道,“这又怎么可能? ” “不,不是屋顶。虽然你对历史了解很多,但显然你对教堂的构造一无所知。 教堂一共分四层。底下有两层,然后是教堂,它就像是个大碉堡,有高高在上的窗 户,最上面一层是警卫室,通向防御出入口。” “什么是防御出入口? ” “就是挖有很多小洞的墙,用来向外射击的。可能的推测是,列奥纳多先从底 下目测好上帝和亚当之间那个点的位置,然后进入警卫室,找准那个地方,往下挖 洞。” “很好的设想。但是,如果警卫在的话他又是怎么进行的呢? ”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贝克特叹了口气,用钢笔轻轻击打着鼻尖说,“即使 是在晚上……我想,可以肯定他是在晚上干的,因为一” “他把米开朗琪罗称作‘沉睡的雕刻匠’。” “对。‘归依尘土’。如果米开朗琪罗暂时停止了教堂的工作而去雕刻的话, 也是给了达・芬奇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就只可能在夜间。” “可还是没解决警卫的问题。他们即使在夜间也不会放松警惕的,不是吗? ” “你指的是保卫教皇? 那可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梵蒂冈。没人敢有丝毫的懈怠。” 贝克特咬着笔尖想了一会。 “那么,当时他是怎么上去的呢? ”我越发不解起来。 这时,莫布莱特端着一盘点心和茶水走了进来。“请慢用,先生。”说完又退 了出去。 “来点蓝莓曲奇? ”贝克特问道。我谢绝了。我突然想起――在娃娃脸尼尔森 的木屋里曾做过一个梦。梦里,列奥纳多被困在玻璃橱柜中,他的眼睛朝上瞪着, 身披吊具,吊具还连着一根长绳。这显然很有启发意义。 我将手提电脑挪到面前,用力敲打了一下,使电脑从休眠状态中恢复过来,然 后打开了含有列奥纳多笔记的文件。我把目光投向那几张草图――不是匕首,也不 是“真理之圈”,而是那个吊具一样的东西,挨在一起的管子,还有滑轮。 “让我也看看。”贝克特说。 “这些看上去随意的素描会不会另有深意呢? 就跟列奥纳多许多其他的信手涂 画的草稿一样? ” “说下去,我在听。” “这三根紧紧靠着的三角形管子和绳子,还有滑轮,是否能组成一个伸缩式轻 便井架一类的机械装置,可以启动提升到天花板? ” “当然! 你看,这个吊具是为他自己准备的,他把滑轮和绳子一起连接到井架 上,形成一套简易的起重装置,利用它,让自己升高到指定位置一一上帝和亚当之 间。太精彩了! 你的想象力真是太神奇了! ”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时间在不停地流逝,我跟随列奥纳多趁着夜深人静来到 大教堂,搭好井架。我看着他钻进吊具,抓着绳子一步一步往上升,背上的包里装 着一把钻子、一包水泥浆、他的画具,还有匕首。 除了列奥纳多外,还有谁能做到这些? 还有谁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梅尔兹也许 会帮他一起将必需的器材运到这里。他们蹑足穿过贝芙德尔宫的庭院来到大教堂, 也或者他们挖掘了一条地下通道。 在夜色的掩护下,列奥纳多小心地走了出来,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所在。在空 旷寂静的西斯廷教堂,凭着他天才般的发明设想,升高到离天花板触手可及的位置, 从身后取出凿子,在上帝和亚当手指之间的正中处凿了一个洞,将匕首藏了进去。 然后,他用水泥封好洞口,用画笔在封口处修复了原先的图案,以其鬼斧神工般的 高超技艺瞒过了包括聪明绝顶的米开朗琪罗在内的所有人的眼睛。 一切完成之后,他又不慌不忙地从天顶回到了地面。与此同时,厚实的天花板 上方,全副武装的卫兵们正警觉地巡视着,不时揉搓着双手抵御冬夜彻骨的寒气。 他们对自己脚底下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米开朗琪罗――沉睡的长着胡须的雕 刻家也将“永远不知道”。 贝克特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他咂吧着嘴说:“嗯……感谢上帝。 我想现在该是我再次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得先去安排好到梵蒂冈的车子,等 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他起身走了出去。 我重新包裹了腿上的绷带,正对伤口的疼痛和被电棒触击遗留的刺麻感同时出 现感到迷惑不解时,贝克特返回来了。 “安排好去教堂的车子了吗? ”我问道。 “当然,不过遇到了点麻烦。教皇恰好不在国内。不过我们获准可以从上面进 入教堂。” “很好。”我回答说,“克莱尔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即使他们知道了,也 很难让泰奇顺利进入警卫室。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那是,我当然清楚了。”贝克特附和道。他又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几粒 汗珠,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 “就快好了。” “那脖子呢? 绷带中间的地方又渗血了,看上去可不太妙啊。”他的样子很担 心,也很疲惫。 “你不也一样吗? 药一直都不停。你说它们不管用。是什么病? ” “肘部发炎。”他微笑着应道,“哦,今年没办法参加温布尔登了,呵呵。不 过,你的脖子……” “别担心,以前有过比这更厉害的伤。噢,有吉内的消息了吗? 快告诉我。” “很抱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莫布莱特已经尽力了,他派出去的都是我们这 儿最能干的人。” “真是太糟糕了,贝克特。要是她受了伤,这一切也就都没有意义了。这……”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不能只往坏处想。在这里一直忧心忡忡又有什么 用? 只怕还没等找到她自己就先垮了。” “好吧。那就算我们得到了匕首,接下去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要让克莱尔知道 这个消息,让他知道我们想要和他交换吉内? ” “你同样也想得到匕首,不是吗? ”贝克特有点激动地说,“你父亲需要它, 你也需要它。不要忘了那个‘崇高的目的,。”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去救她。这才是我最崇高的目 的,其他的都要排在后面。” “当然。现在我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了解你。”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 的手说:“现在我知道,你并不像我当初以为的那样,只是个粗鲁的流氓。” “你也……”我说,“不再是那个傲慢的……嗯……你还是那样。” 贝克特大笑起来。“那也是我的魅力所在。我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说,“我 觉得我们两个最后都能实现自己的目的。等拿到匕首后,我就故意把消息泄露给克 莱尔,他肯定会有所行动,上我们的钩。当他看到那把犹如救命稻草般的美第奇匕 首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除了坐下来跟我们谈判外,就别无选择了。这样,我们 就能占据主动,牵着他的鼻子走。而你,也肯定能要回吉纳利女士的。” 贝克特靠向椅背,笑了起来,“放轻松点,年轻人。”他说,“你已经完成了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运会一直陪伴着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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