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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你为什么要我行动起来,贝尔丹?那个装腔作势的老头把我当成是一个粗人。”   “若斯,你要知道,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再说,你是个粗人吗?”   “我认为恰恰相反。”   “你知道,德康布雷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告诉我,若斯,你的第19个广告,你明白 它的意思吗?”   “不明白。”   “我觉得很特别,就像这几天也很特别一样。”   “太特别了。我不喜欢这种广告。”   “那你为什么还要念?”   “因为他付了钱,而且付了很多钱。勒盖恩家族里也许会有粗人,但没有强盗。”   四   “我在想,”探长亚当斯贝格说,“我是不是因为当了警察,才没有成为横行霸道 的人。”   “这话你已经说过。”当格拉尔指出,他正考虑那个金属柜要放在哪里。   当格拉尔曾想干干净净地从头开始,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亚当斯贝格却完全没有这 种想法,他已经把文件放在靠近桌子的椅子上了。   “你怎么想?”   “当了25年警察后,这也许是件好事。”   亚当斯贝格把手插在口袋里,靠在了刚刚粉刷过的墙上,目光茫然地看着他接手不 到一个月的新地方。新的地方,新的职位,巴黎警察局罪案处第13分队凶杀组。入室盗 窃、偷盗、暴行、带武器的家伙、不带武器的家伙、发火的、不发火的,相关的卷宗有 几公斤。“相关”,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由于自己是警察。   不是因为这里“相关”的几公斤案卷不像其他地方那样跟随着他,而是这里和别的 地方一样,他发现有些人不喜欢卷宗。他很年轻就离开了比利牛斯山区,从那时起,他 就发现世界有那么一些人,他对他们怀有敬意,还有点为他们伤心,但非常感谢他们。   他喜欢行走、梦想和干事,他知道许多同事都是这样认为的,带点儿敬意,满怀悲 伤。   一天,有个滔滔不绝的小伙子对他说:“纸张、填写、笔录,是破案的关键。没有 纸张就破不了案。动词启发思路,就像腐殖土长出小豌豆苗一样。一桩没有纸张的案件, 是一棵多余的小豌豆苗,很快就会死掉。”   好吧,这么说,自从他当警察以来,他已经弄死了几卡车小豌豆苗。不过,他在散 步时,常常会产生一些让人惊讶的念头,这些念头更像是一包包的水藻,而不是小豌豆 苗。也许是这样,但植物就是植物,主张就是主张。如果你在一块耕过的田里采摘了它 或在泥潭里收获了它,谁都不会要你说出来。如果是这样,他的助手当格拉尔就是一个 给你提供高质量小豌豆苗的人。当格拉尔喜欢各种纸张,不管是最高级的还是最低级的 ――成沓的,做成书的,卷起来的,活页的,从最古老的书籍到抹布,什么都有。这是 个专心致志的人,思考的时候绝不走路,他老是杞人忧天,身体软绵绵的,一边喝东西 一边写。惟一能使他振作起来的是啤酒,他老是咬着铅笔,好奇心不怎么强,产生的想 法和他完全不一样。 mpanel(1);   在这个警队里,他们经常发生冲突,当格拉尔认为只有深思熟虑而产生的想法才靠 得住,任何虚幻的直觉都值得怀疑;而亚当斯贝格却认为无所谓,不喜欢把事情截然分 开。调到凶杀组来的时候,他硬是把刚升了官的当格拉尔弄来了,当格拉尔办事认真而 仔细。   到了这个新地方后,喜欢思考的当格拉尔和喜欢散步的亚当斯贝格不再为了玻璃窗 被砸或手提包被抢这类小案件东奔西忙了。他们只专注于一个目标:血案。他们要查噩 梦般的杀人案,没工夫再管小玻璃窗;也不会为了装着钥匙、纪事本、情书的小手提包 而去追查那些犯罪的青少年,或带着一块干净的手帕送年轻的女性回家。   不。现在,他们要管血案了。凶杀组嘛!   他们这个新警队的名称像刀片一样锋利。很好,他们喜欢这样,手头有几十个案件, 由于幻想、散步和一堆堆海藻,一个个把它们破了。他们被安排在这个岗位上,跟凶手 打交道,整天都碰到可怕的案件。他们被证明是破这些案件的高手――高得出奇,“出 奇”是当格拉尔选择的一个词,用来说明亚当斯贝格的那种思维方式是行不通的。   就这样,两个人在这个警队工作,手下有26个人。   “我在想,”亚当斯贝格轻轻地摸着潮湿的石灰石,说,“我们会不会碰到和在海 边礁石上一样的事。”   “什么意思?”当格拉尔问,有点不耐烦。   亚当斯贝格说话老是慢慢吞吞,不厌其烦地说明事情的重要性或可笑之处,有时会 扯远。当格拉尔很难容忍这种做事方式。   “好吧,就当这些岩石不是整块的,是硬石灰质的和软石灰质的。”   “在地质中不存在软石灰质的岩石。”   “我才不管呢!当格拉尔。有的石块是硬的,有的石块是软的,就像在生活中一样, 你的生活或我的生活都不例外。这些岩石就是这么回事。由于海水的扑打和侵袭,岩石 的边开始化掉了。”   “不能用‘化掉’这个词。”   “我才不管呢!当格拉尔。这些边没有了,坚硬的部分就突出来了。时间越久,海 浪侵袭得越多,脆弱部分便化掉得越快,随风而逝。就像人一样,岩石的生命终结时, 只剩下牙床、牙齿和用来咀嚼的石灰质下巴。而软的东西呢,现在变成了一个洞,空了, 没了。”   “然后呢?”当格拉尔问。   “所以,我在想,警察和生活在这种喧嚣中的其他人,是否也会这般风化。软的部 分消失了,只剩下啃不动的、没有感觉的、坚硬的东西。说到底,是在衰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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