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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怎么样?”亚当斯贝格读完后问,好像是在查辞典。他觉得马克・旺多斯勒这个 活辞典不可能不给他解开有关这封信的谜。   “马赛,”马克坚决地说,“鼠疫到达了马赛。”   亚当斯贝格似乎看到了那个传播鼠疫的人欣喜若狂的样子,因为他在信中描述了一 场新的灾难即将出现,但不是出现在巴黎的大门口。   “你敢肯定吗,旺多斯勒?”   “当然。1720年5 月25日,‘圣安东尼大帝号’载着一包包受鼠疫感染的丝绸,从 叙利亚和塞浦路斯来到了伊夫城堡群岛,船上的船员已经发病死亡。名字没有写出来的 医生是佩索内尔父子俩,他们发出了警报。那篇东西很出名,那种传染病也同样,那场 灾难夺走了马赛差不多一半人的生命。”   “那个小伙子,也就是那个埃萨勒,医生们去哪儿给他看病?”   “林奇广场,现在叫林希广场,就在老港北部码头后面。最初染上鼠疫的那座屋子 毁了埃斯卡尔路。那条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不会弄错吧?”   “绝不会弄错,是在马赛。如果你想得到证实,我可以把原文复印一份给你。”   “这就没必要了,旺多斯勒。谢谢你。”   亚当斯贝格走出自己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的。当他来到当格拉尔身边时,当格拉 尔正和其他30多名警察一起试图对付应接不暇的电话,密切关注那场迷信的龙卷风带来 的后果。大办公室里充满了啤酒的味道,到处都是汗臭。   “快了,”当格拉尔说,他一边放下电话,一边记下一个数字,“巴黎全城很快就 要没有绘画颜料卖了。”   他朝亚当斯贝格抬起头,额头湿漉漉的。   “那个传播者来自马赛,”亚当斯贝格把那份特别广告放在当格拉尔眼前,说, “当格拉尔,我们动身。”   “天哪!”当格拉尔迅速浏览了一下那篇东西:圣安东尼大帝号来临。   “你听说过这事吗?”   “现在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马上把它破译出来。”   “它比其他段落更出名吗?”   “当然。这是法国出现的最后一场传染病,但非常厉害。”   “并不是最后一场,”亚当斯贝格把那篇有关9 号病的文章递给他,说,“你读一 读就会明白,为什么从今天晚上起,没有一个巴黎人会再相信警察说的话。” mpanel(1);   当格拉尔看着那篇文章,摇摇头,说:   “一场灾难。”   “别再用这个词了,我求你了,当格拉尔。给我接马赛的同事,老港区警察局。”   “老港区由马塞纳负责,”当格拉尔嘀咕了一句,他熟悉全法国的警察局和警察分 局,就像熟悉每个地区的首府一样,“一个有用的家伙,不像他的前任,由于想给阿拉 伯人放血,毒打和伤害他们,结果被降了职。马塞纳取代了他,马塞纳很正派。”   “希望是这样,”亚当斯贝格说,“因为我们得跟他联系。”   六点零五分,亚当斯贝格已经坐在埃德加- 基内广场听当晚的广告,广告没什么新 东西。自从传播者不得不通过邮局来寄广告以后,他的时间就受到了局限。亚当斯贝格 知道这一点,他到那儿去,是为了看一看围在勒盖恩身边的人的面孔,人群比前两天密 集,许多人伸长脖子,想看看那个“广告宣读者”长得什么样。人们就是通过他的口得 知那种传染病的。负责长期监视广场的那两个警察现在增加了一项任务,就是保护若斯 ・勒盖恩的安全,生怕在宣读广告的过程中有人对他发起不友好的攻击。   亚当斯贝格靠在离高台很近的一棵树上,德康布雷给他介绍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人, 老文人已经列出一个40多人的名单,并分成三类:铁杆者、忠诚者、不坚决者,附有 “相关”的(这是勒盖恩的口头禅)体貌特征。他在那些利用巴黎历史之页来赌菲尼斯 太尔海难结果的人名下面划了一道红杠;听完广告后赶紧去工作的人名下面划蓝杠;广 告念完还赖着不走,呆在广场或去海盗小饭店继续讨论的人名下面划黄杠;专听市场信 息的熟客的名字下面划紫杠。这项工作做得干净利落。德康布雷手里拿着纸,悄悄地给 探长指着相关的面孔。   “卡尔美拉号,从波尔多空载出发、前往加的夫的405 吨奥地利三桅船,在加斯克 - 阿尔维莱沉没。船员14人,全部得救。”   若斯结束了宣读,跳下高台。   “快看,”德康布雷说,“那些露出惊讶的神色、皱起眉头、感到莫名其妙的人, 就是新来者。”   “也就是划着蓝杠的人。”亚当斯贝格说。   “没错。那些互相讨论、点头挥臂的,是熟客。”   说完,德康布雷就撇下亚当斯贝格去帮丽丝贝特剥四季豆了,那是他们低价成筐买 来的。亚当斯贝格走进海盗小饭店,从海盗船的龙首下面钻过,来到那张桌子边坐下, 他已经把它作为自己的桌子。就海难打赌的人都聚在小饭店里,钱币在他们手中传递, 哗拉哗拉响。贝尔丹拿着打赌的单子,免得有人作弊。由于他出身清白,大家都认为他 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不会接受贿赂。   亚当斯贝格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地琢磨着玛丽- 贝尔的长相。她正在旁边的一张桌 子边上写信,非常专心。这是一个长得挺细腻的姑娘,如果嘴唇的线条更清晰些,几乎 可以说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女孩。她像她哥哥一样,一头卷曲的浓发,金色的长发垂在 肩膀上,但非常干净。她对亚当斯贝格笑了笑,然后又埋头写起信来。旁边,有个叫埃 娃的女人在努力帮助她完成任务,埃娃没有玛丽- 贝尔那么漂亮,也许是因为她没有玛 丽- 贝尔那么自由。她的脸很光滑,但神色庄重,眼皮底下有紫圈,亚当斯贝格想起了 19世纪被关在外省豪华住宅里的某个女英雄。   “是这样吗?你觉得这样他能看懂吗?”玛丽- 贝尔问。   “挺好,”埃娃说,“只是短了一点。”   “要告诉他这里的天气吗?”   “可以。”   玛丽- 贝尔又写了起来,手里的钢笔攥得紧紧的。   “‘凉’字是两点水。”埃娃说。   “你能肯定吗?”   “我想是的。让我试试。”   埃娃在草稿纸上试了好几次,然后皱了皱眉头,犹豫不决地说:   “我也拿不准了,我被搞糊涂了。”   玛丽- 贝尔向亚当斯贝格扭过头来,“探长,”她有些害羞地说,“‘凉’字是两 点水还是三点水?”   在亚当斯贝格的一生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生字,他不知如何回答。   “整个句子是这样的:‘达马斯没有着凉。’”玛丽- 贝尔具体解释道。   “跟句子没有任何关系。”埃娃低声说,她还趴在桌上研究那张草稿纸。   亚当斯贝格对玛丽- 贝尔说,他对书写一窍不通,玛丽- 贝尔听了以后感到非常奇 怪:“可您是警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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