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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噩耗传来   二月十五日,谭老五从山上下来,说玉璧从邻水那边回来了,有信。玉璧在信上说还要 两百套军服和一些药品。   我看完了信,高兴地说:“老五,这回好办,你大姐刚赚了一笔钱,你好好歇两天,衣 服打好了就让你带上去。”   谭老五也很高兴,说:“大姐,你打的军服,解决大问题了。现在敌人的卡子守得紧, 穿起这些鬼皮方便得多。才不久,我们在广安永兴场打了‘德兴正’栈号的张必成,就是那 个卖洋碱的大商人,抄了他的小洋楼,硬是把他活活气死了。后来,又在代市场打了恶霸地 主方敬贤,硬是过瘾得很。   陈伯斋和唐俊清都说,这里面有你大姐的一份功劳。”   我听了这些话,心里有些得意,又问:“老五,你大哥还说了什么没有?”   谭老五说:“大哥叫你尽快把缝纫社安排好,万一通知来了,也交得出去。可什么通知 ,他没说。”谭老五当然不晓得什么通知,可是我心里明白,是通知我到苏联去。   谭老五在重庆等了几天,我把两百套军服打好了,又买了些电筒电池和药品,还拿了八 千块钱,叫陈文玉在千厮门找了几个自己人,送上山去。临走时我嘱咐谭老五说:“听说向 廷瑞出了三千块大洋,悬赏捉拿你大哥?你们叫他小心点啊。”   谭老五听了一笑:“那点钱算什么,我们也出了布告,捉拿军阀杨森,悬赏大洋一万, 拿到向廷瑞的狗头,悬赏大洋八千,布告都贴到岳池、广安城里去了。我们比他们要大方得 多呢。”   我也笑了,可是觉得又不能不担这份心,听说红军已经开始紧缩川陕地区的阵地,杨森 的部队也撤回来休整,他们又腾出手来了。不过又一想,这一向上面也真的没出什么事情, 河东七场还是我们的地盘,渠河沿岸也还在我们手中,十年里许多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风 平浪静的还能翻了船?可是又觉得,现在不比以前了,玉璧已身兼重任,是个重要人物,如 果敌人知道了……   过年前后,生意忙,一忙这些事情就想得少了。   二月二十四日,我一大早就到了铺子上,刚打开铺门,外边就有人来买枕头。我站上根 凳子,把玻璃柜打开刚要取货,就看见一个叫化子模样的人,疲惫不堪地走上街沿,抬头一 见我,就定在那里,脸色铁青。我仔细一看,这人竟是玉璧的弟弟廖玉喜。   玉喜?他怎么来了?我一脚踩空,就从板凳上栽下来,哗啦一声,玻璃片打碎了,把我 的手划破一大块皮,血滴到了衣服上。里面李士民听见响声,跑过来扶起我,直问:“大姐 ,出了什么事了?”   我没回答他,挣扎着站起来。玉喜已立在我面前,刚喊了声“嫂嫂”,就泣不成声。   我心里全明白了,脑袋里嗡地一声,人就要倒。李士民慌了,连忙扶住我,我定了定神 ,一把拉住玉喜,进了会客的小屋,反手关上门,盯住他问:“是不是你哥哥遭了?”   他抽泣着点点头:“人被逮了,还没有消息。” mpanel(1);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玉璧过去常说,我不被他们拉去罢了,拉去了就只有个死。我眼前 一黑,什么都迷糊了,只隐隐听见玉喜在喊嫂嫂。好一阵我才醒过来,咬咬牙站起来,对玉 喜说:“走,回李子坝去,这里不是我们说话的地方。”   回到李子坝,曾三姐看见玉喜,又看见我脸青面黑的样子,全明白了。我把玉喜带到屋 里坐下,问他:“我们那么多队伍,你哥究竟是怎么遭的,在哪里遭的?”   玉喜哭起来说:“在黎梓卫街上遭的。”   我说:“上次来信不是说河东七场是我们的吗?又怎么会遭?”   “曾洪泽①叛了,出卖了哥哥。”   我又恨又急地在桌上拍了一掌,说:“人拉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拉进城了?”   “我们的人一听说哥哥遭了,都埋伏在四周,准备在敌人押走的时候把他抢回来,可是 等了好久都不见人,不知道他们把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说不出话来。好一阵才回过一口气来,说:“玉喜呀,你哥哥身边都有人,怎么会… …”   ①曾洪泽:叛徒,解放后被人民政府枪毙。   他点着头说:“哥哥刚从邻水回来,身边随时带了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都是死人?”   “我也弄不清楚,他们叫我下来给你报信。”   “谁叫你下来的?上面还有谁?”   玉喜说:“唐庆余叫我下来的,他们在黎梓卫打了一仗,没抢到人,退出来了,现在正 在调队伍,叫你也调人。”他这才把信拿出来,递给我。   我一看,眼前竟是黑糊糊的一片,一点也看不清楚。我闭上眼睛定定神,再睁开一看, 上面写着:“大哥病在危急,希望快去请医生,设法抢救。”   曾三姐也进来了,一听这情况,拉着我就说快去找雷青成。我想不容易啊,敌人捉了他 整整十年,他比不得我啊。可是又想,现在刘湘和蒋介石勾结得很紧,说不定可以缓一缓, 就站起来跟着曾三姐走了。走到半路上,遇到徐清浦,互相对望了许久,他才咽哽着说:“ 玉屏,你知道了……”   我的眼泪一下就滚出来了,说:“清浦,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面来信了。”   我再也忍不住,哭着说:“清浦,我要回去一趟,我马上就走。”   清浦说:“你不能动啊,你回去正好中敌人的计,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甚至孩子。”   我说:“人要送进城去就晚了。”   清浦说:“送进城光枪毙的手续也要一星期。”   我说:“恐怕不会,他是敌人悬赏捉拿的对象,是敌人早就知道的华蓥山共产党领导人 之一。这么多年来,敌人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想谋害他,这次捉到了,是不会放过他的。也 许他们当天就要下毒手!”   清浦一听急了,挥着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地说:“不,他们要活的,他们不会马上就… …”   我也站起来说:“不研究情况了,现在远水不能救近火,我要立刻回去。”   “你不能立刻回去!听说敌人布置得很严密,黎梓卫一带整整一团人,罗渡溪也是一团 人,你赶快开张条子,调李仲生、周辉同去营救。”   我说:“不行,我非回去不可。清浦,我不能坐在重庆躲着,我可受不了,我受不了啊 ……”   清浦坐下来,放低了声音说:“玉屏,你要冷静一些,为了革命,你绝对不能上去,现 在的情况这么复杂,我们不能再牺牲人了啊!”   我的心比刀绞还痛。可是仔细一想,清浦说得也有道理,再说时间不等人,等我真的从 重庆赶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我狠了狠心,就撕了一张纸写条子,调余家场李仲生和山上的周辉同赶快营救。我把条 子递给清浦说:“时间很紧,叫玉喜白天黑夜走,抄近路回去,一天一晚送到。”   清浦接过条子,沉重地说:“话是那么说,事情恐怕还得两头办,赶快去找雷青成设法 。”   我跑到雷青成家,他看见我急得不成样子,忙说:“屏姐,你啥子事?”   我前后看了看没人,就说;“玉璧在上面遭了。”   “怎么遭的?”   “廿军逮的,进城只有死。”   他一把拉住我就走,嘴里说着:“快,赶快,我们找刘湘打电报去。”   我们刚走到七星岗口子上,就碰见徐清浦,他一下子从黄包车上跳下来:“玉屏,你们 到哪里去?”   “去找刘湘打电……”   他摇摇头,眼睛看着地下,声音嘶哑地说:“不用了,上面又来了信,人已经遭了,二 十三日上午九点钟遭的,人头已经示众了……”   他话还没落音,我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头一晕就打起偏偏来。徐清浦一把拉住我说: “玉屏,你要站住,要站住啊!”   我听了清浦的话,咬咬牙,站稳了。一看,雷青成还扶着我,一边大声喊着黄包车,要 我到他家里去住。我摇摇头说:“青成,你先走吧,清浦扶我回去,歇一会儿……”   雷青成把我托给清浦,说明天来接我。   我哪里还走得动路啊,站都站不稳。清浦看我这个样子,就把我扶进街边的一个小旅馆 里,开了个小房间。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哭了一阵。清浦说:“玉屏,你要想开一些,这是 敌人的阴谋。内部叛了,是大家都没想到的。现在重庆只有我们两个人,玉璧这一死,山上 就倒了根擎天柱,上面一时也可能来不了人,敌人很可能要来个大屠杀,形势会很紧张。   你现在千万不能倒下去,我们还要报大仇啊!”   我点点头,说:“清浦,我知道,我不急了,人死都死了,我不想他,我要站起来,山 上还有那么多队伍……”说着说着又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玉璧的死,很快就有了反响,成都《新新新闻》、重庆《蜀报》都以大黑体字为标题, 登出了《岳池共匪廖玉璧斩决》的消息;岳池、广安的城镇乡间,都贴了行刑时的照片。   二月二十七日,我们一个叫刘老大的队员,到李子坝找到了我,拿出了玉璧临刑前给我 写的一封绝笔信。   信是这样写的:   玉屏吾爱,我已遭不幸,病入膏肓,一无救药,再不能活着来见你了。我为革命鞠躬尽 瘁,死而后已,没有完成的任务,望你继续完成。   我粗枝大叶,死于敌人的阴谋陷害,望你们以我为戒,不要蹈我覆辙,更不要仅仅为我 ,为报仇而盲目行动。我之死,是有代价之死,是为千千万万中国人民求得自由解放而死, 也是为爱你而死,无数种死法中,此为最优也。   我的仇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来报,今日杀我者,他日亦有还我血债之时,你切勿为我而伤 其自身。我死之后,宁君、彬儿靠你抚养成人,快带他们往西北方走,他们是继承者,家中 母亲,也托你照应。   永别了玉屏。 玉璧于岳池万寿宫狱牢内   民国二十四年二月二十二日夜我捧着这封信,哭得昏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醒了过来,隐隐约约地觉得身边围着几个人。一个声音哭着说: “大嫂,大哥已经不在了,你自己要多多保重啊!”   我猛然想起,这人是刘老大,连忙一下子坐了起来,拉着他问:“你说,老大,你告诉 我,这封信是怎么来的?”   刘老大用袖子揩干了眼泪,坐在我身边,慢慢地说了起来。   “那天我下山去买盐,被夏马刀的人捉住了,说我是山上下来的探子,就把我捉进了岳 池县里的万寿宫里关起。二十二号那天,一个人上了重镣,五花大绑地被一大群人推了进来 ,我一看,才晓得是廖大哥。那天夜里,阴冷得很,廖大哥神色自然地坐在那里,跟我聊天 。我说:‘廖大哥呀,你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说。我已经都托了保人,他们没抓住我什么 证据,说不定很快就要被保出去的。只要我一出去,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去山上报信, 让周辉同、李仲生他们 下山来救你出去……’   “廖大哥笑了笑,说:‘不用了,他们等不得的,他们抓我这么多年,好容易抓到手了 ,还会等我们的人来救我?我也没有什么事情麻烦你。要是方便,你给我找支笔来,我写 封信。’   “我前不久才找人写了保状,纸笔都还放在屋角里,就连忙给他找了出来。可是他的两 只手都绑着,只好用嘴含着那笔写。我看他写得那么吃力,心里想天下哪有这样的罪,再说 深更半夜的,想必那些兵也不会进来,就悄悄地给他把绳子都解了。廖大哥拿起笔,刷刷地 只管写,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他把信折成这个样子,然后对我说:‘我这辈子只求你帮一个 忙,请你把这封信交给陈玉屏。当然咯,这是要杀头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早说,要拿 去向敌人邀功也可以 ……’   “我忙说:‘廖大哥呀,我刘老大哪里是那样的人,那不遭天打五雷轰吗?好歹我也跟 了你这么些年啊。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刘老大在,也就会有这信在!’“没想到,我没想到 啊,天一亮,也就是写了这封信没几个时辰,廖大哥就被押出去了,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那两天,牢房里都传遍了,说是廖大哥从牢里一押出去,就由向屠户亲自审问。其实 谁都知道,像廖大哥这样的人,有没有口供都要杀的,什么审问不审问,不过是做个样子而 已。   可是廖大哥自己当成了一回事。听说在大堂上,向屠户问他是不是共产党,他反口问道 你们不是到处出起大布告,要抓我这个共产党员?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闹明白啊?向屠夫 又问知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你?廖大哥又说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因为悬赏的那三千块大洋吗? ……向屠夫不耐烦了,就喊押出去!廖大哥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一路喊着口号出了衙门。   他挺着胸膛,面不改色,一路上高呼着‘我们的共产党万岁!’‘我们的红军万岁!’ ‘打倒军阀杨森!’‘苏维埃政府万岁!’,一直到了刑场上,也没停下来。那天,天气阴 冷得很,由监狱到刑场的路上,站满了默默无言的群众,一点声音也没有。”   刘老大停住了,过了一会才说:“正街上照像馆的老板,大嫂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岂止是知道,还是和我常来常往的熟人,他的女人还和我拜过姐妹,这些年 的关系一直不错。   “那天,老板被敌人押到刑场,被枪逼着为大哥照像。他不知道是真的心慌,还是想多 拖延时间,照了一张,说没照好,照了第二张,还是说没照好,大哥还在不停地喊口号,敌 人把那老板掀在一边,就喊用刑……   “大哥的头,用竹竿穿着,在城里游街示众,后来又挂在南门城门洞上的木笼里。敌人 不准收尸,扬言收尸者同罪。那些天,满城里阴风惨惨的,城里的人家连娃娃都不敢哭。”   这一天,正是一九三五年的二月二十三日,上午九点。   我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迷迷糊糊地昏睡了不知道多久,每一次醒来,都见到身边 有山上下来的人,陆陆续续地告诉了我玉璧牺牲前后的情况。   自从敌人发了悬赏通缉廖玉璧的布告,组织上就很警惕,给玉璧身边配了十六个人,都 是双枪,跟着他先到广安转洞口找到唐虚谷,商量了贯彻南部会议的情况,然后又找到陈伯 斋、唐俊清和郑涛了解情况,还给大竹后山的伤员送了五十张行军床去。当时廿军又在招兵 买马,罗渡溪有些吃紧,玉璧就把周辉同调回山上带队伍。不久罗渡溪就被敌人占了,玉璧 打算调黎梓卫的人上山,守黎梓卫的曾洪泽不愿意,赌咒发誓地保证不会出事情。   曾洪泽这个人,我有些印象,原来在姚生荣的队伍里,新街整军时他就和苏连清是一伙 ,后来又悔过又检讨,就没有深究。在黎梓卫表现还好,还打过敌军的军船,都认为他改邪 归正了。   玉璧这次从邻水回来,已经是二月十几号上了。曾洪泽上山来说,向廷瑞派人来讲和, 愿意把河东七场划给我们,他们只守河西,两不侵犯,河下行船协商解决。玉璧没理睬。过 了两天,曾洪泽又上来,说向廷瑞愿把河东河西资马十二场都给我们,如果还不同意,只要 我们同意不攻城,广安、岳池的治安都由我们负责。玉璧还是不同意,唐庆余却被他们麻住 ,来和玉璧商量。玉璧说:“老唐,你不知道,他们这一套来过几回了,一面谈判一面杀人 ,其实他们心中也清楚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互不侵犯?”唐庆余还是主张谈,说:   “河东七场都是我们的人,最近我们在广安、岳池各个乡场抗丁抗粮闹得很厉害,又在 渠河沿岸专打廿军的船,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要求谈判,是很自然的。另外据说杨森的军队要 开拔了,说不定最后这段时间求个平安呢。”   当时玉璧觉得老刘政委不在,唐庆余又是组织上派来的参谋,不听人家的意见不好,就 说:“那么老唐你先带人下去看看,要谈判也可以,叫向廷瑞的人上山来谈。”唐庆余就带 了些人下去,其中包括我们十六个警卫中的四个,这样玉璧身边就只剩下十二个人了。   唐庆余下山去了两次,回来说我们的条件敌人都同意了,就等玉璧下去拍板。玉璧说叫 他们有本事上华蓥山来。唐庆余说人家怎么敢来,还是你下去的好,坝上全是我们的地盘, 敌人虽然占着罗渡溪,扑过来还要过河。玉璧还是不放心,说:   “老唐,还是小心好,我们内部想要升官发财的人多的是,已经有不少教训了。”   唐庆余当时还不高兴,以为玉璧怕事,说:“我都下去看了两次,平平安安的,老百姓 听说你要回去,都高兴得很,连鞭炮都买好了。我们借这个机会在群众中扩大一下党的影响 ,也好嘛。”   玉璧下山那天,曾洪泽带了二十多个人来迎接。有人叫玉璧再多带点人,曾洪泽说不用 了,人家只来了一个人,还带上了向司令的亲笔信。玉璧说那把信给我吧,曾洪泽又说那人 不肯,要亲自交到你手上。走到阳合场丁鹏武家里,有两个姓左的党员说他们才赶场回来, 黎梓卫平平安安的,没事。玉璧这才下山。走到街上,都快散场了,玉璧带着人不动声色地 悄悄从街背后到了约定的茶馆里。当时茶馆的人也不多,一些亲戚熟人见他进来,都亲亲热 热起来握手打招呼。   曾洪泽连忙招呼大家坐下,又给玉璧递上一杯茶,我们的十二个人一字排开,站在玉璧 的身后。   玉璧左右看看,街上的人也不多,就问人呢。这时候旁边过来一个人,双手递上一封信 ,玉璧站起来,一只手端茶,另一只手伸出去接信,谁知一个趔趄又坐了下去,原来他的长 衫被曾洪泽踩着。那家伙趁着玉璧一闪神,两只手又不空,一下子就把他腰间的枪下了。这 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进来那么多敌人,两个三个扭住我们一个人,就在茶馆里打了 起来。茶馆里顿时一片混乱,玉璧当即被几个人扭住,动弹不得。他气得一跺脚大声喊道: “曾洪泽,你干的好事!你这个叛徒!”   敌人还在不停地涌进来,我们的十二人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双枪手,但毕竟寡不敌众, 全被敌人扭住,下了枪,只有陈仁勇挣脱了敌人,从茶馆后门逃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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