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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四章 波折横生 天山铁姥 时间虽然入夜不久,但郊野的秋风,却吹得人浑身直起鸡粟。 濮阳维单骑急驰,不一会儿,已可看见前面,那一片黑压压的城垛。 城内灯光明亮,彷佛正是热闹时分。 濮阳维落莫的坐在马上,脑中却恍如潮涌般,思量着无数错杂的事情。 “得得”蹄声,清脆的敲在地下,却扰得他心中,起了一种莫名的烦嚣。 一刻后,他已行至城门之前。 这时,那高大的城门外,正挂着一盏气死风灯。 两个小卒,缩着脖子,无精打彩的倚在墙角一隅。 濮阳维行马向前,两人漠然的抬头;瞥视了他一眼,连问也懒得问一声,又将脑袋 缩回。 濮阳维摇摇头,双腿一夹马腹,已泼剌剌的进入城内。 他进入的这座城镇,便是“丰集城”城内街道纵横,屋宇栉比。华灯初上,街上行 人摩肩接踵,倒也显得十分热闹。 濮阳维下得马来,正待向前面不远的一座建筑宏伟的客栈行去。街道暗处,忽走过 来一位步履安详的中年秀士。这人生得五官端正,一脸正气凛然之色。 他向濮阳维细一打量,已拱手道:“这位可就是‘冷云帮’帮主濮阳大侠么?” 濮阳维疑惑的瞧着对方。答道:“不错,兄台有何见教?” 中年秀士朗声一笑道:“岂敢!在下华一杰,承武林朋友抬爱,皆以‘独鹤’称之。” 濮阳维略一思忖,恍然道:“愿来兄台竟是‘天山派’掌门大弟子,在下失敬了!” “独鹤”华一杰微微一笑,道:“濮阳大侠言重了。” 濮阳维又道:“在下素闻贵派方姑娘及兄台之名,真是相逢恨晚。” 华一杰一听濮阳维提到“绿娘子”方婉,面色不由微微一变。但旋即又若无其事的 道:“濮阳大侠,这里人多口杂,谈话不便,在下尚有一件重要之事,欲与尊驾觅地详 谈。” 濮阳维哂然一笑道:“好极!在下亦有几句话,转询于兄台!” 濮阳维自“绿娘子”方婉,月前负气离去后,便因帮中一连串的大事,占去他全部 的时间。是以,根本毫无闲暇探询方婉的下落。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怀着极大的歉疚。 虽然他知道,目前自己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应该再去招惹任何情感上的纠纷。 但濮阳维并非木石之人,他能完全自自己心中排除方婉的影子吗?当然不能,不论 他这种感情,是出自男性先天的怜香惜玉之心,抑是仅为了一种道德观念上的负荷。濮 阳维不自觉的,无形之中,对“天山派”的各人,都有着一种极为遗憾的感觉,好似欠 了他们一些什么似的。 这时,“独鹤”华一杰要约他至另外一处地方详谈。 濮阳维却道:“华兄,本帮各人现已在城内寻店落脚,吾等不妨寻着他们,亦可安 顿下来,促膝长谈。” “独鹤”华一杰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沉重的道:“贵帮各人,已在城 南最大的一间‘鸿升’客栈住下了。” 濮阳维奇怪的瞧了“独鹤”华一杰一眼。心中暗忖道:“看情形,这华一杰好似已 在这里等了我很久了?而且他好象是对‘冷云帮’行动十分注意,竟然连他们住在那里, 也打听清楚了。”他虽有所猜疑,口中却说道:“华兄的意思是……” “独鹤”华一杰微微一笑道:“在下已在离此不远之处,租赁了一间房舍,那里十 分清静,在下之意,尚请濮阳大侠,能移驾一行。” 濮阳维十分疑惑华一杰这奇特的举止。但也没说什么!微微一笑,随着他拐向一条 僻静的街道上。二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濮阳维素称机警绝伦,这时,他已隐隐觉得,气氛有点不合调。而且,好似有着一 种极为不妙的场面,在那里等着他似的。他暗中一哂,忖道:“不论这自称天山‘独鹤’ 华一杰的人是真是假,含有什么企图?只要自己一看出不对,那时……哼!” mpanel(1); 想着,他已下意识的将双目转了过去。恰好,正与那华一杰的目光相接。 华一杰被濮阳维那有若精芒冷电也似的眼神,瞧得浑身一震,不自觉的转过头去。 濮阳维又想道:“瞧这华一杰模样,倒像是一个守正不阿,极为正直之人,怎的他 现下的态度,却又如此令人揣摸不定?” 这时,二人已行至一座甚为高大的屋宇之前。这幢房屋乃是孤零零的矗立于街道的 尾端,与别的房舍毫不相连。四周更围着一片高约丈许的青砖围墙。 华一杰转头说道:“濮阳大侠,这里就是了,且容在下先行叩门!” 濮阳维默默点头,已将坐骑栓于门前的树干之上。 华一杰轻轻举手,在那两扇巨大的黑漆木门上拍了三下。 但闻得“依呀”一声,两扇大门已缓缓启开。应门者竟是一个凤眉剑目,十分英俊 的美少年。他冒冒失失的向华一杰道:“大师兄,那濮阳维可来了?” 华一杰连忙使了个眼色。 濮阳维已笑吟吟的道:“这位莫非便是‘天山派’的‘玉郎君’欧明少侠?” 那少年人循声而视,不由眼前骤觉一亮。濮阳维那美得令人吃惊的面孔,已显露在 他的眼前。这“玉郎君”欧明,原本对自己英挺的容貌颇为自负,这时与濮阳维相形之 下,亦不由自心中升起一股自愧不如的感觉。暗忖道:“这‘玉面修罗’果真俊如子都 再世,飘逸绝伦!怪不得师妹会为他梦魂颠倒哩!” 欧明慌忙闪身一旁,拱手道:“在下欧明,请濮阳大侠多予指教!” 濮阳维一见这“玉郎君”才不过十八九岁,性情甚为纯真,但举止上却十分稳练。 他不由含笑道:“不敢!少侠之名,在下早已闻得贵派方姑娘提过。” “玉郎君”面容一红,但是却在心中暗暗的欣喜。 因为,名震三江四海的“玉面修罗”能晓得自己的姓名,这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情,尤其是他此时,尚未技成下山哩! 华一杰举手一让,引导濮阳维向内行去。 二人经过了一片枝叶已见枯黄的花园后,又踏上一条碎石小径,直向大厅行近。 这时,那“玉郎君”亦随在身后。 濮阳维偶然回视中,却见他面孔上竟时而流露出一股无可奈何的神色! 濮阳维正自心中纳罕,三人已先后踏上厅前石阶之上。此时,大厅之中,已然灯火 通明。濮阳维俊目闪处,已看出厅内,悄立着三人。尚有一位喜颜鹤发,年约八旬的古 稀老妇,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濮阳维目光一转,不由险些惊呼起来。 原来,那立于银发老妇身后的一位少女,赫然竟是那失?近月的“绿娘子”方婉。 方婉身旁,站着一个唇上留有短髭,双目如电的中年壮士。另外一人,则是年届花信的 少妇,姿容极为秀丽。 濮阳维正自愕然不解的瞧着众人。 华一杰已大步向前道:“濮阳大侠,尚请原谅在下苦衷,在下乃奉敝派掌门人师姊 之令,出此下策,将尊驾引来此地……” 随即又低声将厅中各人,给濮阳维介绍了一下。 原来,那端坐正中,白发皤皤的古稀老妇,正是名倾武林的“天山派”长老铁姥姥。 那位少妇,却是华一杰的妻室,号称“铁面红线”的梅云。 立于一旁,唇留短髭的中年人,正是武林中极负盛名,与“天山派”甚具渊源的 “玉杵翻天”万月樵。 濮阳维缓步向前,气度雍容的向各人环视了一眼,朗声道:“未知铁老前辈相召在 下,有何教益?”他因为座中各人,无论武功、名声,都较自己差得太远,而且又恁般 无礼,自己到来,各人连一声最简单的招呼也不打一个。 是而心中亦自有气,举止之间,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傲然之态来。 他这时一开口,“绿娘子”方婉已怯怯的低下头来,用手抚弄着一条丝绢。 铁姥姥冷冷一哼,说道:“濮阳大侠,凭尊驾在江湖上的威望,老身本来斗胆也不 敢相扰……”她回头看了方婉一眼。又说道:“但是,目前老身却有一事请教,濮阳大 侠就再是人中龙凤,我家婉儿也未见得配不上你……” 铁姥姥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不由使濮阳维大感意外,啼笑皆非。 但是室中各人却绝未露出一丝笑意,依旧冷冷的瞧着濮阳维。 濮阳维纵有一身超凡绝世的武功,但这时也是手足无措。他可说从未经历过这种尴 尬的场面,一时讷讷不能作答。 铁姥姥面孔一板,微带怒意的道:“老实告诉阁下,婉儿是老身的命根子,只要她 有了个三长两短,不论濮阳大侠你的威望如何?老身也要拚了这条老命,与你一争长短!” 濮阳维正自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光掠处,那娇柔痴情的方婉,已倒在铁姥 姥的怀中,幽幽的抽泣起来。若是在平时,有人敢在濮阳维面前说这种话,恐怕不劳他 亲自动手,这人就早已尸横就地了。但是,目前的场合,到底不是能以武力来解决的啊! 他极为窘迫的道:“铁……铁老前辈,此言不知所指何事?” 铁姥姥怒不可遏地道:“濮阳大侠,凭尊驾的武林威望,老身万万承当不起这前辈 二字。” 她那张若婴儿的红润面孔,涨得更见紫红。 铁姥姥强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续道:“濮阳大侠,凡事皆有个理字, 不论我家婉儿如何开罪你,你也不该将她冷落,害得她孤身流落江湖,险些跳入江中自 尽!若不是遇着‘玉杵翻天’万贤侄,老身这孙女儿,如今还有命在么?” 濮阳维这才算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端倪。 他万万想不到“绿娘子”方婉,竟是如此痴心,在伤痛失望之下,竟尔自寻死路。 濮阳维心中猛然一跳,极为怜惜的瞧着方婉。讷讷的说道:“方姑娘,你……怎的 如此想不开?在下并未开罪于你……?” 方婉娇躯一扭,又轻声在铁姥姥怀中低泣起来。铁姥姥叹息一声,便扼要的将经过 情形说出。原来,“冷云帮”开坛誓盟的那天,因为濮阳维并未将帮中任何职位分给 “绿娘子” 方婉。方婉遂以为自己心上人瞧不起自己,也就是说,根本不愿自己留在淮阳山回 雁山庄。 她独自一人愈想愈气,愈气愈悲,便实时溜出“冷云帮”厅外,怆然下山而去。 但是,“绿娘子”方婉虽然是负气而出,她心扉的深处,却仍然苦苦的思恋着濮阳 维。 她爱他爱得已到了为君痴狂的地步。 然而她心中,却又忿恨濮阳维当日之举。 她在各地飘荡了数日之后,只觉得人生在世索然无味,失去了爱的日子,还有什么 可指望的呢?方婉凄苦之余,情感一时排解不开,竟贸然投入一条急流之中,意图了结 这苦涩的人生。正在生死一发之际,恰被路过一旁的“玉杵翻天”万月樵发现。他急急 跳入水中,将方婉救起。 这“玉杵翻天”万月樵,武功极为深宏,又与“天山派”掌门大弟子“独鹤”华一 杰,为生死挚交。他一见投水自尽之人,竟然是“天山派”最为美艳的“绿娘子”方婉。 万月樵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施以急救,并托了他一的位好友“千里追云”司马平, 急赴遥遥千里之外的天山去报讯。 铁姥姥闻悉之下,不由惊急交加,匆匆带了“天山派”二代弟子三人,连夜赶至 “玉杵翻天”居处。铁姥姥一见心爱的孙女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她又详细的询问了一切经过情形。 铁姥姥本人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知“冷云帮”在武林中,乃是最为难惹的 帮会,亦不顾“绿娘子”方婉苦苦相谏,坚持欲至淮阳山落月峰,向濮阳维大兴问罪之 师。 恰于此事,江湖上已传出“玉面修罗”率众分袭“江北丐帮”及“黑旗帮”之事。 铁姥姥闻讯之下,马不停蹄的向山西境内赶去。意欲早日与濮阳维一清这笔儿女情 债。 一行六人快马奔驰七天之久,才到达这“丰集城”内。 六人进城之时,亦已是黄昏时分了。 各人正欲歇息打尖之际,却见城外已先后驰入两拨人马。 只见这两拨武林人物,个个气度沉稳,举止精练,其中尚且有伤者在内。 诸人也是老江湖,一看之下,便已猜测出是“冷云帮”的人马。 尤其是“玉杵翻天”万月樵,更认出了先后入城的“塞外双尊”之首的“八臂神煞” 顾子君,与“七煞剑”吴南云。 “独鹤”华一杰当即受命跟?而去,却想不到,并未发现“玉面修罗”在内。 他早经“绿娘子”方婉,详细的描述过濮阳维的模样,故而又耐心的守候于街旁必 经之处。果然,不久之后,被他等着了濮阳维。 “独鹤”华一杰跟着现身,出言将濮阳维引至这所经“玉杵翻天”向好友商借妥当 的高大宅院之内。铁姥姥将一切经过,都说了出来,濮阳维始才恍然大悟。 其实,“绿娘子”方婉当日却错会了心上人的意思。 濮阳维所以未予方婉一席之地,乃是因为方婉对自己有情,已为众所周知的事,他 为了证明自己毫无私心,也为了日后的处事方便,故而未派定方婉在“冷云帮”中的职 位。但却毫无一丝其它的意思在内。 他尚未说话,铁姥姥又说道:“濮阳大侠,我家婉儿也不是找不着婆家的丑丫头, 老身今日既然千山万水的赶来此处,便无论如何,也要尊驾给老身一个交代。” “绿娘子”方婉此时,亦抬起了那张梨花带雨似的清水脸儿,含情脉脉的凝注濮阳 维。 濮阳维这时,心中的思虑,有如乱丝似的纠结一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个问题,并不是简单得只凭一句应诺,便能完全解决的事。 若是一个回答不周,可能便会引来终身的遗憾。 而且那美艳娇柔的白依萍,以及对自己誓许终身的徐妍容,又该怎么办呢? 濮阳维双眸,迷惘的望着屋顶,怅然无语。 平心而论,若说他对“绿娘子”方婉毫无情意,那是不确实的,但是,他虽然对方 婉亦有着爱恋之情,但白依萍、徐妍容又待如何呢? 四周的六人,各以一双期冀的眼睛瞧着他,好似濮阳维口中吐出来的一句话,便足 以关系着他们每个人的终生命运似的。 铁姥姥面色凝重,双目寒光隐射。 她缓缓说道:“濮阳大侠,若尊驾认为老身孙女配不上你,也不用过于勉强。” “绿娘子”方婉,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又已充满了盈盈泪水。 其实,她怎么想得到,心上人有这么多难以取决的事呢? 方婉的直觉,还以为濮阳维沉吟不语,只是为了对自己无情的缘故。 濮阳维背负双手,在室中来回蹀踱。忽而,他停止脚步,坚定的望着铁姥姥。说道: “老前辈,适才前辈之言,乃关系在下终生大事,未知前辈是否可允许在下略做考虑!” 濮阳维艰辛的低首一想,又道:“在下对方姑娘的心意,想方姑娘必然知晓一二……” 他望了望方婉,续道:“但是,在下如此说法,亦因有甚多隐衷倘若……倘若异日, 在下为了师门重任,而一去不返,那岂不是反害了方姑娘一生的幸福!” 铁姥姥闻言,不由一怔。 她早已听到江湖传言,及方婉对她的详细禀告,知道濮阳维身负重建“冷云帮”的 大任,而且,更要为“毒手魔君”洗雪昔日的仇怨。 但是,他的仇家却都是江湖中,极负一时盛名的枭雄俊杰。 其中的任何一人,铁姥姥也知道甚为难缠。 她此时心中想到:“此言果然不错,江湖上险诈诡异,步步陷井,若将来这濮阳维 万一壮志未酬身先死,岂不是害了婉儿一生么?唉!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啊!……”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是自私的,铁姥姥虽然是武林中,辈份甚高的异人, 但她心目之中,却仍不免首先为她的孙女儿打算。 但是,她又何尝能深深悟解,爱恋中青年男女的心里呢? 铁姥姥正在暗暗思量,“绿娘子”方婉却睁着一双泪光莹莹的美眸,深情的注视着 濮阳维。眼神中,竟含蕴无比的情意与真挚。 那柔和的光芒,是如此坚定,彷如世界上任何艰辛的阻碍,也挡不住她那似水的柔 情。 厅中各人,除了铁姥姥因仰着脸,瞧不见爱孙的面孔外,其余的人,都能深深的领 会到,方婉眼神中的感情。 濮阳维心中,这时更是百般滋味交集。 他对方婉凄迷的情意,有着多么深刻的感受啊! “独鹤”华一杰低声开口道:“师伯,这件事情,实不能在此种情形下贸然决定, 弟子之意,还是让婉儿与濮阳大侠亲自谈谈。” 铁姥姥那满是皱容的脸上,微微的舒展了一下。 她咳了一声,道:“也好!便请濮阳帮主移玉后间。唉!这些事情,我们老一辈的 想法,的确也作不了准。” “绿娘子”方婉,心中“噗通”的一跳,美目凝瞪着濮阳维,意思是征询他的意见。 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事事过于主动啊。 濮阳维剑眉一轩,朗声道:“方姑娘,铁老前辈吩咐,未知姑娘意下如何?” 方婉柔弱的站起身躯,袅袅行向室内。 濮阳维向室中各人,苦笑着点了点头,亦缓步随后行去。 这是一间极为古老的房屋,家俱已十分陈旧,但仍可自那些精巧的摆设上看出,昔 日主人,是一个极为富有的风流雅士。方婉纤掌轻举,燃亮了桌上的银烛,怯生生的望 着心上人。濮阳维反手将门带上,烛光萤萤中,将“绿娘子”方婉那张哀怨美艳的面孔, 映得更加凄迷。濮阳维缓步行至方婉身前,凝视着她那苍白的脸庞。 方婉低声说道:“维哥,你瘦了!” 濮阳维忽然听到,这幽怨如杜鹃啼血似的声音,心中不由起了一阵激荡。 他微微仰起目光,说道:“方婉妹妹!你也憔悴多了……” 方婉全身一阵抽搐,嘤咛一声,已扑倒在濮阳维的怀中。 满眶的泪水,再也抑止不住,已若黄河决堤般,潺潺而下,她哀哀的啜泣着,好似 要将自己多日来的怨忿,完全化在泪水中倾出。 濮阳维轻环着方婉香肩,嘴角微微的抽动。 昏黄的烛光,映着两人微颤的身影,在壁上渐渐的合在一起。 方婉幸福而满足的,倚偎在心上人健壮的胸膛里,紧紧的将脸儿,贴在心上人的手 臂上。半晌,濮阳维低声说道:“婉妹,你对愚兄有什么心事,不妨直接的告诉我…… 唉!又何苦千山万水,将铁老前辈自天山请下来!” 方婉微微嗯了一声。 轻柔的说道:“维哥哥,我也不愿意这样做,但是……‘玉杵翻天’万叔叔,却怕 事出意外,所以急着通知婆婆。” 濮阳维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 他心中不住的问着自己:我这样做是对的么?在白依萍以外,尚与另一位女子孤室 独处,温言软语。假如白依萍背了他,也与另外一个男子如此,自己会宽恕她么? 但是,在目前的情形下,自己又能毫不理睬的拂袖而去么? 不但绝不能如此,而且,也不愿如此。 方婉怯生生的问道:“维哥哥,你干么又在叹息?你不喜欢我?抑或是根本就厌恶 我呢?”濮阳维歉然的着她,嘴唇微微嗡动。 方婉鼻尖一酸,凄然道:“维哥哥,假如你不喜欢我,我会即刻离开,天涯海角的 去飘零一辈子,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去爱第二个男人了,我的心里,会永久存着你的 影子,不论你是否早已将我遗忘……” 她如梦中呢喃,低低的倾诉着这些极难从一个女孩子口中说出的话。 自然,这是当她极爱一个人的时候。 濮阳维轻轻抚动着方婉柔滑的秀发。 他霍然转身,在桌上寻了一只半干的紫毫,又拿起一张雪白的纸笺,洒然的写了一 行字,回手交给方婉。 方婉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方婉心中一震,她喜极的道:“维哥哥!你……你接受我的……” 濮阳维微微一笑,这一笑中,却包含了多少欲语还休的千言万语。 方婉双目含泪,欣慰的说道:“维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你……我一辈子都 等着……我唯一所愿,便是求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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