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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江湖伎俩 难怪这个好事者挺身而出,难怪这个好事者大言炎炎,原来他的手底上跟嘴巴 上一样的厉害、一样的强硬,果真比丢掉洒坛的中年人高出了许多。但是,金耿煌 毕竟是名门之后,幼承庭训,经过了苦练,遵循着秘本,所施出来的招式,每每叫 人难以意料,实非中原一般武林人物所能想象得到的、防御得了的,以故,还是二 十招不到,好事者照样的手在忙、脚在乱了。 袁吉恩一见情形不对,立即悄悄地窜了上火,他算事主,有这个权利讨赔偿、 要金钱。 这乃理之所在、情之所属,一个人讨不了,两个人一起讨也无可厚非,旁观的 人一样的寄与同情之心,没有人出来说他们不对。 何况,何况这些旁观者多半是他们一伙之人! 这样一来,形势变了,并不是金耿煌不是这二人的敌手,而是受财物之累、黄 金之碍所使然。 一个人身上背着八百两黄金,到底使行动感到不便,出招受到牵制,他前后受 敌,他左右逢源,受敌是真,“逢源”是假,这是能要人命的泉源! 其实,就算金耿煌不受身上黄金的的影响,就算金耿煌战胜了对方又能怎么样 呢?因为对方谋定而动、看中而施,一个不行,两个不行,还有三个、四个,他双 拳能敌四手,六手、八手吗? 看样子这个包袱不给人家是过不了关了! 正在应付困难的时候,人群中意外地响起了一阵黄莺的鸣声。 “堂堂的万里船帮,竟然会以多为胜,以众凌寡,以势欺人二朵花,二朵花移 了过来。 一只蝴蝶,二只蝴蝶飞了出来,是两个二九年华的姑娘。姑娘的面貌似鲜花, 姑娘的身形似彩蝶,施施然、翩翩地踱到了打斗的场子中。 “花蝴蝶!” 旁观之人群中,不知是准这么叫了一声。 不错,姑娘们衣锦披翠,“花蝴蝶”,姑娘之体态轻盈,也像“花蝴蝶”,而 她们两个人之其中一个外号果真叫做“花蝴蝶”! 穿大花衣衫的就是“花蝴蝶”石素心,穿小花衣裳的则是她的贴身婢女“小彩 蝶”。 石素心乃是宇内三庄一帮之首石家庄庄主石镜涛的掌上明珠,“花花公子”石 子材的同胞兄妹。 但是,她不像她的父亲骄扬狂傲,她不像她的巳长执挎浪荡,她温婉,她善良, 她富正义感,她有巾帼之风! mpanel(1); 场子中搏斗的人听到了声音、看见了人影就停下手来了。 “哦!是石姑娘,石姑娘好。” 开口说话的人竟然会是那个好事者、抱不平者。 “白舵主无恙。” “白舵主”?白舵主是谁? 原来那个好事者就是千里迢迢护送安南贡品由岭南来宁波的人,万里船帮宁杭 总舵舵主白立帆! 这就难怪了,难怪他们明知金耿煌的来历而仍敢贸然下手,他们倚仗人多,难 怪货运码头的上头一看见他们就变颜变色,此地本是他们的地盘。 “石姑娘误会了。”白立帆心中一阵转动,他借着喘气的机会徐徐地解释说: “是这位年轻人把别人的东西碰落在运河中,他说好要赔给人家的,结果却食言了。” “原来如此。” 石素心美门瞟了金耿煌一眼,而金耿炽竟然也在愣愣地凝视着她,姑娘的芳心 中陡地―震,粉脸上倏然一红,她略―摄神,略―秆持,然后随口说:“碰落了谁 的东西呀?” “我的……” 袁吉恩迟迟疑疑、期期艾艾地说着。 “噢!那位……相公会碰落了袁堂主的东西?不简单呢!”“花蝴蝶”石素心 的语声带着强烈的挪揄味。 “是真的,不信你问他就知道了。” 袁吉恩立即强声的说着,但是,语气之中透有描龙点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 觉与气息来。 “何必一定要问他呢?问你不也一样吗?”石素心只是再次的瞥了金耿煌―眼, 却仍然朝袁吉恩说:“碰落了什么东西呢?” “一只酒坛。” 花朵在石素心的粉脸上盛开了起来,她笑容可掬地说:“酒坛?―只酒坛人家 怎会赔不起而食言?那内中一定装了什么稀世之珍了。袁堂主,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聪慧、她伶俐,一听到对方说要赔而食言了,其中,必有文章,也一定有其 不赔的道理,她果然―猜就中。 “是的。酒坛中装有东西。” 袁吉恩实在是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 “你还没有说是什么东西呢?这么神秘兮兮的。” 石素心打破砂锅,好奇的追了下去。 “是……” 袁吉恩转过头看看白立帆,他是在征询,在请示。 白立帆心中也是感觉到十分的为难,事情既然遇上了,说假不行,不说也不行, 你说假,人家会更正,显得无气魄,不光明,反被讥笑,看不起;不说呢?对方又 个是哑狗没嘴巴,你不说,他也会说呀! 因此,唯―的办法,只有昴着头,来个假痴假呆、不理不睬,任由袁吉思去处 理,去应付。 “是什么?说呀!” “是黄金。” 袁吉恩说得很轻、很轻,但还是说出了口。 银铃声由石素心的樱口中绽了出来,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动听,尤其是在金 耿煌的心灵中。 “黄金?黄金装在酒坛中已经是一件罕有的事,而万里船帮会将黄金装在酒坛 中那更是天下奇闻!” 袁吉恩到底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物,他立即掩饰说:“这与万里船帮无关。 那是我多年的积蓄。” “哦!有多少?” 人群中又走出两个壮年汉子来,是外堂堂主丁元龙、刑堂堂主营乃斌,白立帆 却抬手把他们给召了过去。 “一千两。” 石素心不由嘘出了一口兰麝之气,她了然了,她了然这位相公为什么说要赔而 又食言了,原来他是不受对方的讹诈。 “真有一千两?” “真有―千两!” 话既然说出了口,袁吉恩就沉着声音说到底了。 “好,那你叫人下去捞,酒坛中若真装有你的积蓄,不管里面有多少两黄金, 姑娘锦上添花,再赔你一千两!” “这位年轻人亦曾经悬赏雇过人,但谁都没有闲暇的工夫。” “那是别人,别人在此地雇不到人,你们却不会,我说的对不对?” 石素心圆睁着杏眼,微挑着柳眉,她似愠不愠,似嗔却也不嗔,有时候,女人 家的心意还真难摸,难猜呢! “风急浪高,也无人敢下去。” “靠水吃饭的朋友,个个都是‘浪里白条’,这点风又算得了什么?” 火药之味浓重了起来,气氛紧张了。 白立帆三个听了也不由脸色连连的变着,丁元龙和管乃斌年轻气盛,他们身形 一动,双双的拟着出去。 但是,白立帆又伸出手臂阻止了他们,同时他也抑制着,平息着自己翻搅的心 湖,因为,他毕竟年纪大了,年纪一大,相对的经验丰富了、阅历多了。 金家钱庄是财神,财神只会在家中坐守着金银财宝,江湖上的一切一切,他们 鲜有接触,很少了解,是以万里船帮能碰、敢碰,而石家庄呢?石家庄之人经常在 江湖上走动,并且还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和欲望。 撇开石镜涛有惊人的功力不说,其庄院中又延聘着、广蓄着不少的奇人怪杰、 武林魔头。这惹不得,万万的惹不得,一旦惹火烧身,岂不是自找麻烦了? “这……” 袁吉思的眼光又投射来了,他实在是应付不下去,说真的,他不是不会应付, 而是怕有所闪失,打不过人家,最多双手一摊,拍拍屁股走路,但是,上头有人, 焉敢擅作主张,一个不好,岂非要受帮规处分? 这里的主人是白立帆,白立帆就再也装不下去了,他走了过来,于打着一声哈 哈,涎起笑脸说:“石姑娘,万里船帮和石家庄一向是井河不犯,为免伤二家和气, 姑娘能否不管这一档之事?” 石素心一听心中不由微微凝了一下,她说:“哦!我们二家果真是素不相干, 各行其是,但是,这位公子他犯到你们了?你们又何必非讹他―千两黄金不可呢?” “诚如姑娘昔才所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万里船帮靠着河海而生活。” “你们不是凭藉生意、劳力而换取温饱?” “是的,我们大致是靠着生意、劳力,但生意劳力却养不活如许庞人的帮众, 是以多少也要有其他额外收入作贴补,只要没有干着过份伤天害理的勾当。” 石素心芳心中一阵转动,她实在也不想结下这么―门仇怨,但是,不知怎的, 她内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有着一份微妙的好感,并且事情既然插上了手,若再半途而 废,拔脚而走,在颜面上未免也不太好看。 因之她温婉地说:“白舵主,湿面粉一旦糟上了手,多少总会留上一点,能否 看在石家庄的面子上放过这一次?” “这……” 白立帆心中也是电转连连,远虑可以暂且将它拦在―边,但近忧却是不能不顾。 惹上了石家庄,那是以后的事,眼前的事呢?若金耿煌和石素心彼此联上了手,再 加上一个悄丫环“小彩蝶”,自己一方能否战得下来也大成问题。 好,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长线,此地不行,换个地方,此时不宜,换个时间, 面子给了而煮熟的鸭子也不怕它会飞上天去,除非那石家丫头一直护送他到地头南 京。 “好吧!就看在石姑娘金面,我们今天就此罢手。” 石素心莞尔了,石素心开怀了,她微一抱拳说:“多谢白舵主。” “石姑娘客气了。”白立帆转向其余的人说:“走,我们回去。” 两个人分别的、成行的朝渡船那边而去了。 金耿煌立即双拳当胸,满心感激地说:“多谢姑娘解去了在下之围……”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还是快点走吧!免得他们又临时变卦。” 金耿煌略一迟疑,双眼却紧紧盯在那鲜花之上,口里呐呐说:“在下金耿煌, 家住南京……” 石素心发觉了,石素心震动了,她美目也在金耿煌脸上游移了一下,红着面孔 惊喜地说:“可是金氏山庄的‘珠玑公子’?” 金耿煌只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却不叩问对方的名号,因为,在刚才两相对白的 时候,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正是区区在下,金氏山庄的大门永远为姑娘开启着,金耿煌也日夜企盼姑娘 能来金氏山庄作客。” 石素心芳心中的麇鹿不禁跳撞了起来,她喜悦,她羞赧,她还有一点局促不安 呢,以往的豪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妹石素心,如有机会,如有闲暇,一定会去南京拜访公子的。但是,也希 望公子能来石家庄走动走动。” 轻声的、含蓄的,但也是明确而露骨的,这莫非就是缘分、就是一见钟情? “姑娘再见了。” 金耿煌有着不舍。 “公子珍重。” 石素心也有依恋。 这里还是运河,但此运河已非彼运河厂。 金耿烨埋着头由江南河走到了北运河,他满脑子都是石素心的倩影,伊人的一 颦―笑,伊人的一举一动,萦绕在他的心坎中。 浑浑噩躯,糊糊涂涂,不知是什么时候,不知是什么地方,他心中想着、想着, 他脚下走着、走着,如此而已。 “金耿煌,地头到了,时间到了,你把背上的包袱卸下来吧!” 骤闻警声,金耿煌不由悚然而醒,他抬起了头,有四个人的形影映入了他眼帘 之中,多么的熟悉呀! 是他们,是他们,他们乃是万里船帮白立帆那几个人。 精神了,振作了,他已经拂去了心魔,他已经赶走了幻觉,虽然,那是令他恋 惜的心魔,令他沉缅的幻觉。 “是你们,你们真是锲而不舍呀!” “当然,凡是经万里船帮看中了的东西、决定的了意念,就算是长出了翅膀, 它也很少会逃出手掌心。” 白立帆蹇然的、居傲的,白诩的褒夸着。 这叫矫言不惭,这叫做夜郎自大! “白立帆,你妄顾誓言,毫无信义呀!” “谁说的!万里船帮言出如山,决无反悔。” “那你说过‘就此罢手’,怎又再次拦劫?” “不错,本座的确说过就此罢手,但那是午前,那是上次,上次我们不是已经 罢手了吗?” “这……” 金耿煌为对方的歪理而憋住了、呛住了,他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既然如此, 要我自动将东西奉给你们,那是作梦,动手枪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千古名言,有的人山获财丧命,有的人为护宝 伤身,他们俩也算是个例子。 白立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胜利的笑容,他喝叱一声:“上!” 三个人一起围过来了。 他们是内堂堂土袁吉恩、外堂堂主丁元龙、刑堂常主管乃斌。 金耿煌摄收着精神、运调着血气,力保财物、为维颜面而战了。 他的双拳,不一定抵不过四手,也许能胜六手,八手也说不定,只是背上的包 袱影响了他、苦恼了他。使功力大大的打了折扣,他立即紧―紧背上的包袱。 白立帆已经尝试过了对方的技艺,个别的,他们之中没有―个人会是金耿煌的 敌手,就是两个也未必行。 他们既然有先见之明,是以,一不敢做作,二不敢托大,事情必须以达到目的 为原则,遂商定了由三堂堂主戮力而上,若再战不下来,自己也会插上一脚。 三堂堂主,以内三堂袁吉恩为主干、为灵魂,袁吉恩沉稳,袁吉恩老练,而丁 元龙和管乃赋二人只不过是皮粗肉厚,只不过是血气盛,这就叫做“四肢发达,头 脑简单”。 这三个人之功力,当然比下上他们的舵主,但是,一经配合起来,倒也凌厉十 分,威力无穷! 金耿煌韧初并未在意,战来轻松得很,他穿插、他游移、他周旋在三个人之中 间,奇招屡见,绝式时现,袁吉恩他们还真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但是,时间一 长,彼此也就适应了,也就拉平了…… 这样下去岂是办法?白立帆欲想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像上午一样, 又冒出了一个、两个甚至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或者令人头痛的人来,那不就是又要 麻烦了? “停――” 又是一阵低沉的喝叱声起自白立帆的口中。 袁吉恩三人闻声即退,但仍然环立在金耿煌的四周。 “金耿煌,识时务者为俊杰,该给的总是要给,该丢的还是要丢,又何必非要 累得筋疲力尽,气断血流才肯放手呢?” 白立帆刻意数说着。 “那要看对象是什么人了?钱财原是身外之物,放赈济贫,拯难恤危,金某人 决不吝啬,若落入你们手中,岂不等于助纣为虐?何不如沉入运河之内,任由它逗 鱼虾,为窝为穴,倒也舒展人心。” 金耿煌慨然诮答着。 “万里船帮虽然不列侠义门中,但也没有如你所说的那么丑陋呀!” “讹诈强劫,言而无信,就可见―般!” “那只是权宜,追根诘底,莫非想得那批金黄罢了。” “噢!这么说就可以枪?就可以诓?” 金耿煌露出不屑之神色,语气中有浓重挖苦的滋味。 管乃斌红着面孔瞠着目,他气呼呼地说:“舵主,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白立帆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讪讪地说:“万里船帮经济拮据、资金短绌,有 此能掩捉襟之窘、燃眉之急,而金家豪门,钱庄广设,当不会在乎这区区之数,金 少侠如能略施援手,薄予资助,敝帮弟兄俱皆九内铭感。” “你若事先情商,或可如你所愿,们现在晚了,你自作聪明,设局在先,掠夺 在后,金某人爱莫能助。” 白立帆脸色一变,他见对方软硬不吃,顿时咬着牙齿说:“金耿煌,那你是不 到黄河心不死了。” “你若有种,何妨下来较量一场,只要你能胜一招半式,金某立即将背上包袱 双手奉上。” 白立帆是老姜,焉会上这黄口孺子的圈套?他诡谲地笑笑说:“你这算是策略? 算是激将?既然已经耗上了,而你背上的包裹我们志在必得,当然是竭尽所能了、 竭尽其极了。” 金耿煌心中果真有这么意思,他想将话把对方扣住,然后遽出奇招,予以各个 击破,如今计既不成,也就冷冷地说:“就算你们全体同上,也未必能得到包袱。” “好,那你就试试。”白立帆大声说:“堂主们,不得顾忌,不计后果,以达 到目的为目的,上!” 他这话的意思是伤身在所不惜,断肢在所不惜,丢掉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这 就是万里船帮所订的法则。 四个人一起拥了上去,像走马灯似的把金耿煌团团围在中间,掌影翻飞,身形 游移,这是一场罕见的激战! 霎时间,尘扬灰腾了,砂滚石走了,霎时间,太阳失色了,霎时间,路树摇曳 了…… 白立帆是一舵之主,他的功力的确要比他手下三个堂主高出了许多,过不多久, 金耿煌双手显得忙乱了,双脚显得凌落了,气在喘、汗在流,玉面也胀得红彤彤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路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金耿煌已经长得够英俊了,但这个年轻人比金耿煌还要英俊,金耿煌已经很有 名的了,但这个年轻人的名气比金耿煌还要大。他会是谁?请看吧!请听吧!身份 马上就要揭晓了。 “群殴为武林所不齿,劫掠为国法所难容,你们住手吧!”那个年轻人说得淡 然却又显得严谨。 白立帆所顾虑的果然又应验了,他们闻声全都跳了开来,定睛细瞧,当看清了 来者是准的时候,每个人脸上一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是你,麦小云!” 说话的人依旧是白立帆。 他是麦小云,他正是麦小云,麦小云离开了南浔,正拟取道杭州而直奔安徽九 华,却在此地遇上了这档子事。 “不错,正是区区,我不为己甚,你们走吧!” 像斗败了的公鸡,像受惊吓的兔子,白立帆他们二话没说,掉头就走,更像是 丧家之犬! 金耿煌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他抹去了头上的汗水,他吐出了胸中的浊气,惊 奇的、庆幸的走了过来,钦羡地袍起了拳头。 “多谢麦少侠施加援手。” “没有什么,兄台还是快些走吧!出了吴兴,也就脱出万里船帮宁杭总舵的势 力范围了。” 金耿煌哪里肯走!他正期待着这个机遇呢,不禁有意拖延着说:“小弟金耿煌, 家住南京……” 果然,人的名,树的影。麦小云听到对方报出了姓名,玉脸上立即展开了喜悦 说:“哦!是金兄,小弟麦小云,亦曾经专程去过贵府,晋谒过令尊大人,蒙令尊 悉心指示了小弟欲拟知晓的事宜,真是感激不尽呢!” “麦兄忒谦了,小弟为家业长年奔波在外,返家后一经听说,正感遗憾未能识 荆而懊恼,却在此地相遇而拜识,这才是三生有幸呢!” “金兄言重了。” 他们惺惺相惜,他们相见恨晚…… “有暇还望时常光临,以增舍下蓬荜之辉。” “当然,一有空闲,当会前去拜访金兄。”麦小云说:“小弟尚有事在身,就 此别过了,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他们互相抱着双拳,互相依依而别。 金耿煌心中感到十分的高兴,虽然他这次出门担惊受怕,却是觉得此行不虚, 遇到了他仰幕的人,又遇到厂他景幕的人。 夕阳摇摇欲坠了,彩霞满天绚烂了…… 麦小云拟在夜色尚未掩盖下来的时候赶到“清德”。 古人说:“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这是出门行旅者的座右铭,积多少经 验所谱成的名句呵! 趁着行人稀少,他施上了“迷踪步”,他展开了“陆上飞行”,像一阵风,像 一股烟…… 忽然,间歇的,似乎有微弱的呻吟声从左旁一条岔路巾飘送了过来,麦小云略 一趄趑,倾耳暗听起来了。 不错,是久,那是人的声音,他毫下犹豫地弯了进去。 果然,有一个人蜷伏在油油绿绿的菜畦之中。 黑色的上衣,灰色的长裤,裤脚臂卷得高高的。 小路旁有斗笠,田畦中有锄头,他该是一个稼穑人。 那个稼稿人已经上了年纪,五十多岁,生得精瘦矮小。 他黄纸般的脸上起着痉挛,他鹰爪般的双手抱着肚子,汗水如珠若豆,口小哼 哼哈哈…… “老人家,怎么啦?” “肚子……肚子痛。” “吃坏了东西?” “大概是吧……哎唷……” “你是来巡田的?” 那个稼穑人点了一点头。 “家住在哪里……” 稼穑人立即伸出右手朝―座小山坡指了一指说:“就在那个山坳中。” 麦小云抬头一看,小路的尽头果然有一个小山谷,山既然不高,谷必定也不太 深了。 “我扶你回去吧!” “谢……谢……” 稼穑人由牙缝逼出了两个字。 麦小云一手捡起了斗笠,又转身提起了锄头,一手就将稼穑人扶了起来。 那个稼稿人看似瘦小,但身体还真不轻,麦小云心中不由动了一下,遂之起了 怀疑。莫非他身上全是骨头? 一步一脚的朝小路尽头走去,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 待他们将到山谷口的时候,那个佝搂着的稼穑人倏然长身而起,右手闪电般的 向麦小云的腰肢掬下! 麦小云早有防备,他本能的将稼墙入朝前一送,自己相反的疾退了二步,但是, 还是被对方扫中了一指。 “你……” 他立即暗暗运起了功力,默默调起了真气。 “哈……”那个稼穑人细省细气地笑了―会说:“麦小云,你是泥菩萨过河, 自身难保,竟然还管起金家庄的闲事!” “你是谁?” “看不出我是谁来,那你的气数该要尽了。” 麦小云略一迟疑,略一思忖,他心中突地又是一动。 “金丝猴!” “哈哈……”稼穑人又笑了几声说:“真难为你了,不错,老夫正是侯四津, 你若能事先想起,也许会脱过这场大难。” 麦小云完全明白了,从对方突袭开始、从对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 白了大概,是万里船帮。 侯四津乃是万里船帮“万坛”中二大护法之首座,功力铣炼,心胸狭窄,他的 名堂最多,他的点子最阴,是个令人头痛的人物! “你要干什么?” “哼!明知故问。”侯四津冷冷地说:“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 果然明知故问,麦小云又明知故问起了。 “当然是翡翠玉如意喽?” “我哪来的翡翠玉如意?” 刚才是侯四津在拖时间,如今换了人,如今换麦小云在拖时间了,他必须要先 将指伤给调治好。 “麦小云,你不必装羊,也不必拖延,我老人家那一点虽然要不了你的命,但 是你看,你能走得了吗?” 侯四津左手一摆,山丘上陆续冒出了不少的人来。 这次麦小云果真吃惊了,诚如侯四津所说,对方那一指的确是要不了他的命, 当时有所警觉,却失了大部分的力量,并且经过了调息,大致已经复元了,但山丘 上冒出来的那些人的确令他吃惊呢! 他们是白立帆和他手下的三堂堂主,三堂堂主不怎么样,白立帆也不怎么样, 麦小云并未挂在心上。 他们是洪振杰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那个人必定是万里船帮“万坛”上的另一 个护法“迦蓝神”孙立加,这倒叫麦小云心头沉重了下来。 若是个别相遇,若是单打独斗,这三个人中的一个,麦小云都有胜算的把握, 二人联手,他也能应付裕如,全身而退。如今,如今他们却有三个人,这样一来, 白立帆四个也得要算上一份了。 洪振杰举步踱了过来,其余的人也就亦步亦趋跟随在他身后五尺之处,是众星 拱月?是鸨领群鸿? “麦小云,世界何其小啊!” “唔!说得也是。” 麦小云随口敷衍着。 “翡翠玉如意呢?” “翡翠玉如意已经送回了岭南。” “什么时候送回去的?” 洪振杰冷冰冰地说着,一点也找不出生人的气味。 “月前。” “你能提出证据?” 麦小云摇摇头说:“不能。” 晒了一下,皮动肉不动,一粒一粒水珠子又从洪振杰口中爆了出来,能寒肌、 能砭骨,它也能冻心! “麦小云,你还是交出来吧!” “我说过……” “你说的全是谎话,你根本未曾离开中原一步!” “我是托人送去……” “狡辩,废话!”洪振杰沉声说;“侯护法――” “在!” 侯四津利落地躬下了身子。 “拿他下来!” “是。” 侯四津一个转身,就朝麦小云走了过去。 侯四津、金丝猴,看他矮小的个子,瞧他蜡黄的面容,果然像是一只金丝猴! “麦小云,识相一点,把东西拿出来吧!我老人家看在你刚才的好心,上了当 而仍不出恶言,说什么也会放你一条生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麦小云只有把铁锤吞下去了。 “我实在是无物可交,随你怎么办吧!” “你既然是良言不听,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老人家要动手硬榨了。” 侯四津揉身欺了上去,他学的是猴拳、是鹰爪、是……反正都是属于轻功方面 的武功也就是了。 麦小云凝神敛气,他动起来了,他也飘起来了。 ~潇湘书院校对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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