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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双娇”复出 獐头鼠目的人领着两个壮汉,他们脚下走得很急,但脸上却并无显现紧张的神 色,大概是必有所恃,或者是必有所图。 那位姑娘美目瞟了麦无名一眼,她竟然蛾眉做蹙、芳心轻动,随即盈盈的检衽 下去了。 “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姑娘言重了。” 中年人也立时踏上二步,―脸感激地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没有什么,大叔客气了。” “公子为我们父女而惹上了麻烦,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路见不平,谁都会伸手相助的。” “公子贵姓?” 中年人抬手擦去了嘴边的血迹。 “我姓麦。” “我叫郭克民,父女二人在此地做点小生意聊以糊口,不想上个月小女得了一 场不大不小的病,是以向馆头姓苏的借下了二十两银子,就这样……唉!” 麦无名又掏出了那二锭元宝说:“大叔,你就拿这三十两银子还给他吧,免得 日后遭人纠缠不休。” 郭克民神情不由动了一下说:“这怎么可以?我们已经承麦公子旋以援手,银 子是万万不能再收。” “大叔毋庸客气,谁都有急难的时候。何况这三十两也不算是个大数目,我还 帮助得起,你就收下吧!” 郭克民摇着右手说:“我不能收,我不能收。” “那算借的好了,等我下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大叔再还给我好了。” “借也不行,借也不行……” 他们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姑娘在一旁却擅口轻启了。 “爹,既然麦公子一片诚意,我看你还是收下吧!” 郭克民不由霍然抬起了头,紧紧看了他女儿好―会,才犹豫地说:“能收吗? 丫头,我们是……” mpanel(1); 姑娘坚定的说:“收下吧!” 郭克民脸色一凝,沉声说:“好,我收下了,多谢麦公子的好意。”他双尹接 过了银子,放进了怀中。 “大叔客气了。” “麦公子真欲在此等上半个时辰吗?” “是的。” “那个姓苏的人靠山很硬,我看麦公子还是走吧!” 麦无名笑笑说:“话已出口,怎能无信?” “既然如此,那请麦公子到小店里面坐坐。”郭克民转朝他的女儿继续说: “文儿,你还不快去准备一些酒菜,爹要和麦公子喝上二杯。” “是的,爹。” “呃……” 姑娘转身拟进屋去的时候,麦无名口中却也发出了声音,姑娘身形一顿,不由 回过螓首,二只清澈似水的大眼睛注视在对方脸庞上不稍一瞬。 虽然不是回眸―笑百媚生,虽然不是倾国姿容颠众生,但麦无名的玉脸却不禁 绯红了起来。 “哦!郭……郭大姐,我不喝酒。” 他挣扎了半天,才挣出一句话来。 “不喝酒也得应应景。”郭克民接着说:“快去!” 姑娘嫣然笑了一笑,一溜烟般的进去了。 四盆热炒,三鲜、醋溜鱼、八宝、全家福,外加一碗浓汤“腌炖鲜”。 色是色,香是香,没入口滋味还不知道,不过,看看主厨“大师傅”,一定错 不到哪里去。 “菜”,不赘述了,“汤”,必须要表明一下,腌炖鲜乃是火腿炖鲜肉,外加 冬笋和百叶。 既鲜美,又可口,还下饭。 老酒一壶,也经烫过,烫过的老酒更见香醇、更具风味。 郭克民分别斟上了二杯酒,然后举着酒杯说:“麦公子,我敬你。” 麦无名赧然地说:“我真的不会。” “意思意思。” 能不喝嘛?麦无名至少也得意思意思。 酒过三巡,店门外忽然冲进下一个人来。 “麦大哥,你不能喝酒,这是圈套,这是诡计……” 麦无名定睛一看,她,她乃是万里船帮永闽总舵彩风殿的香主余曼芬! “哈哈哈……” 笑声后面出现了两个年轻人,他们也是该帮永闽总舵里的人,一个是青龙殿香 主江宏茂,一个是白虎殿香主苏怡昌,也即是刚才败着回去獐头鼠日的那个人! 麦无名心头陡地一震,他霍然站了起来,二眼盯着郭克民说:“你……” “本座执掌万里船帮永闽总舵三堂之下炉主之印。”郭克民继续说:“小女郭 筱文,职司朱雀殿香主。” “出来吧!”江宏茂得意地说:“有时候月会光,有时候星也会亮哩!麦小云, 你已经服下了‘化功散’,乖乖出来受缚吧!” 他终于长长吐出了―口怨气,这次事多半也是出于他的怂恿与计划。 麦无名闻言略一运气,血脉畅舒如常,大概是自己饮酒不多,大概是药力尚未 化开,他立刻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吞下二颗“凝神丸”。 “凝神儿”乃是“晋陀”精炼的丹药,能凝神聚气,能益元强身,它不―定能 解除对方所下的毒药,但却是珍贵异常。 “‘化功散’无药可医,除去了独门解药。”苏怡昌冷冷地说:“你是枉费心 机。” “麦大哥,你真的吃下毒药了吗?” 余曼芬一脸焦急与不安。 麦无名未置是否,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余姑娘,谢谢你的好意。” “出来吧!” 这次又轮到江宏茂的声音在响了。 “化功散”再毒,麦无名对这几个人还不在乎,他脚下动了,但是,踱到门口, 立即震惊了,因为大路上站着不少的人! 他们有程计生,有谢贯基,当然没有吕天成,吕天成已经“归了阴”,应该踯 蹭在“黄泉”路上了。 程计生和谢贯基二人的中间,尚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这个老者,麦无名 虽然不识,可是,看气势,凭衣着,他却想象得出来,那必定就是永闽总舵的舵主 余永钦! 麦无名心头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几个人,大路的另一边还有六个人呢!而这六 个人其中五个也不在他的心上,只有一个,只有那一个,再配合所有的人手令他感 到头痛、感到心震了。 他们是谁?他们究竟是谁?乃是石家庄中的供奉“冰山蛤蟆”龚天佑和石家五 蟹! 能不出去?就算是钢刀架在头上也得出去呀!麦无名缓步的走了出去。 “麦小云,山不转路转,我们终于又遇上了。” 龚天佑也缓步踱了过来,他一动,石家五蟹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也在动。 “不错,山不转路转。天下虽大,但谁又敢保证不在另一个地方再次相遇呢!” “恐怕已经没有再次的机会了。” “你要报仇?” “只要你把翡翠玉如意给交出来,我老人家就拍拍屁股走路,倘若他们不放过 你,那是你和他们之间的事了。” 龚天佑只是知道翡翠玉如意在一个麦小云的身上,但他如今又弄不清到底是不 是就是眼前的这一个,反正是瞎猫碰上死老鼠,遇见的倒霉! 麦无名不屑与他多费唇舌,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而他现在根本也不想 解释,遂平心静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我是‘踏破铁鞋’,四处在找你。” 麦无名心中动了一下说:“那药是你下的了?” “我只能说药是我带来的。” “你就出手吧!” “怎么?你为了一支玉如意,难道连性命也不要了吗?” “我说没有玉如意,你会相信?” 龚天佑水泡眼顿时一翻,他说:“既然如此,你就认命吧!” 屋内的人全都出来了,他们脸上的神色与表情各不相同,但有一样却是完全相 同的,那就是静静的观看着。 龚天佑“钩头”先出,然后伸手就是一掌! 麦无名身形斜飘,举手轻挥,礼尚往来的回上了一式。 探微知渐,举一反三,他心头顿时一宽,豪气也就升上来了,略一回首朝郭克 民父女投过了感激的一瞥,难道是二十两纹银买来了他的性命?不,那是他的真诚、 他的好心,俗语说:“好心必有好报。”这就是了。 龚天佑是老姜,龚天佑是狡狐,他满以为对方服下了“化功散”之后,真气阻 滞,功力难展,是以矫奢的一不招呼万里船帮牵制,二不支使石家五蟹试探,一下 来就自己出手,只须用上三五成功力,麦无名岂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 麦无名立即踩出了“须弥步”,顿时运上了“菩提掌”,一声长啸,凌空飞起, 他要速战速决,一免日长事多,二也是对方过于阴险,遂第一遭首次的发动攻击, 身形其快如风,掌力其沉似山,一下子只见模糊的一片! 在场的人,人人震惊,围观的人个个色变,包括了对手“冰山蛤蟆”龚天佑也 在其中。 “玉龙飞天!” 不知道是谁脱口喊出了这么一声,不是余曼芬,就是郭筱文,因为那是个女人 的声音! 玉龙飞天,飞天玉龙,麦无名一身白衫,果然像是一条圣洁的玉龙! 玉龙下降,驾雾腾云,排山倒海,等到龚天佑惊觉过来的时候,他自卫、他应 变,已经迟了,已经慢了。 虽然也勉强的,仓促的扬上了双掌,力不纯,劲不足,一声闷响起处,他跌跌 撞撞的倒翻在尘埃上了。 石家五蟹同时地抽出了长剑,同时纵身掠了过来,但那只是虚声恫吓,那只是 摆摆架势,他们志在救人。 麦无名仁慈,麦无名谦和,他焉会乘人之危?他焉会置人于死?虽然这危局乃 是对方逼成的,虽然这死亡乃是对方自找的,不然,石家五蟹护卫得了?援救得了? 龚天佑气喘如牛,龚天佑嘴角流血,他暴睁着无神的眼睛,困惑地说:“你没 有喝下‘化功散’?” 麦无名并不正面回答,他淡淡地说:“我也吞下下‘凝神丸’。” “唉!我们走吧!” 龚天佑垂头丧气,中气不继的说着。 石家五蟹两个分别搀着龚天佑的双臂,三个依旧高指着宝剑在断后,缓缓地倒 退而去了。 技击之道,浩瀚似海,高耸若山,万里船帮―概人众今日看到了高山,出现了 汪洋,他们个个脸色凝重,心头有惭愧、有恐惧也有不安,尤其是江宏茂和苏怡昌, 这两个心术不正的人! “多谢各位大义。” 麦无名双掌微抱,也转身走了,他这句话是针对着郭克民父女二人所说的,不 该嘛? “麦大哥,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吗?” 余曼芬还是一个大孩子,她胸无心机,童心尤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要做什 么就做什么,从不矫柔、从不掩饰,也不管别人心里会是怎么个想法,因此有人起 了误会。 麦无名停步笑笑说:“余姑娘,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人生聚散,犹如浮萍, 风吹水涟,也许彼此又会见面,也许嗣后永远不逢,半看天时,半靠人为,不是么? 我们昨天刚刚别过,今天在此地又相见了。不过我心中会记得你这个小妹妹的。” 他歇了一下又说:“后会有期。” 他走了,扬长的走了。 “后会有期。” 余曼芬只是怔怔的、怔怔的,声音播在心扉里,声音咽在咽喉中…… 余永钦心头感到沉重异常,是他的定力不坚,受到了龚天佑的蛊惑,是他的耳 根太软,听信了属下们的意见,幸好对方并未指责、并未追究,他歉疚地望着“麦 小云”离去,竟然未曾说上一句话。 麦无名的身形模糊了、看不清了,余曼芬慢慢的挨近了郭筱文的身旁,悄悄地 说:“大姐,他的药丸果真有这么灵么?” 郭筱文的螓首却凑得更近,声音也抑得更低。 “我没有将‘化功散’倒放在酒壶中。” 这个好姑娘,好心果真有好报。她以后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夫婿姜致远,是 “黄山派”门下的子弟,是麦小云深交的朋友…… 万里船帮不全是穷凶极恶之辈,有良知的人也不在少数哩! “凝立在大江旁,轻轻的叩波涛,浪涛你涌白天边来,可曾有邂逅了他?” “徘徊在夕阳里,默默的询彩霞,彩霞请为我传心音,说有人等候着他!” 晨羲中,暮色里,身形对对,俪影双双,他们是诗中人?书内仙?比翼鸟?鲽 鲽鱼?…… 对的,这两个人是诗中人;对的,这两个人是书内仙;不对,这两个人不能称 为比翼鸟;不对,这两个人也绝非鲽鲽鱼,她们乃是沈氏姐妹,她们乃是“黑白双 娇”! 麦小云、麦无名,这两个姓麦的人―去杳如黄鹤,渺无音汛,因此,这对姐妹 经常的问白云、经常的询夕阳、经常的托流水、经常的央晚霞……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悉情重,端庄的沈如娴,如今更加的文静了,活泼的沈 如婉,如今也变得温婉多了。 “姐,我们再出去走走好吗?” 沈如婉轻轻的问。 “找他们?” 沈如娴淡淡的反问着。 “我未敢否认。”沈如婉继续说:“但也是去散心、邀游、行侠、仗义。我们 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岑寂了好―会,好一会的气氛,令人沉闷、令人窒息。 “好吧!我们明天一早动身。” 沈如娴终于开口答应了。 一抹笑意浮上了沈如婉的嘴角,一丝喜气跳上了沈如婉的眉梢,多么的艰辛呀! 多么的难得呵。这只是现在,从前,银铃总是散发在她的四周,笑语永远悬挂在她 的口旁…… 俪人行…… “四月四日天气新,江南河畔丽人行,态浓音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 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头上何所有?翠叶阖微垂鬓唇,背后何所见?珠 压腰被隐称身……” 这是诗圣杜甫所作“丽人行”的前―段,为符时间,为合情节,对不起,只有 稍许的更动了一些。 黑衣、黑骑、白衫、白马,罗裳飘忽,剑穗飞扬…… 她们是谁?种稻谷的稼穑人不会知道! 她们是谁?做买卖的生意人也不会知道。 倘若经常在码头上跑跑的,或者是江湖中混混的,那就必定晓得她们乃是沈家 庄中的姐妹花“黑白双娇”! “黑白双娇”又出现在江湖道上了。 “黑白双娇”果然是娇艳无双,但她们艳如桃李、冷若冰霜,遇见她们的少年 郎,可以私底下吞吞口水,也可以让眼睛吃吃冰木莲,看得,碰不得,因为这是有 刺的花朵,但是,你也可以暗地里说:“这葡萄是酸的!” “黑白双娇”她们艺业高,她们家世隆,她们又嫉恶如仇,假如手底下只是稀 松平常,假如声名又叫人难以恭维,那么,识相一点,还是赶紧的避一避、躲―躲, 免得祸从天降! 沈如娴姐妹朝北而行,因为麦无名曾经说过要去太湖,而麦小云也说他和麦无 名是在太湖之旁桑头渚小渔村那里分手的。 第一个到达的城镇是“武康”。武康是一个大城,大城到底是大城,人们熙来 攘往,摩肩接踵,真是热闹万分。 沈如娴姐妹在“陆羽居”茶馆门前落了马,因为茶馆乃是江湖人物进出的地方, 也是闲散无聊的人话山话水的场所,是以访人、探事,此地是最好的去处! 陆羽是古人,是一个对茶道相当有研究的古人,对品茗十分有心得的古人,他 曾经著有一部茶经! 二朵鲜花进了门,这是―件不常有的事情,因此,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老 的如此,少的如此。不过泡茶馆的少年人并不太多。 理所当然,她们成为人们闲谈之资料、笑话的泉源。 但星,这二位姑娘身佩宝剑,英气满面。好事者彼此淡话的声音也就压得很低、 很低,免得惹恼对方,触怒了对方。 茶房飞快的走了过来,她们叫了一壶香片、二碟花生。 嘴里静静的喝着茗茶,手中静静的剥着花生,耳朵也静静的竖了起来,倾听着 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言杂语! 但是,所听到的语声都是模糊不清,叽叽咕咕,偶而或有清晰一些的,那多半 也是夸奖她们的、赞美她们的。 沈如婉心中不禁烦躁起来,她不能大口的喝茶,大口喝茶会烫到嘴、呛着喉, 只有拿花生出气了,整粒的长生果,连壳带衣加果肉,被她捏成了一片花生饼! “姐,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点灯笼?敲铜锣?” “那我们走!” 她们结清账目走了,数日下来,到过桑头渚,又去了其他的几个城镇,但他们 “麦氏昆仲”却仍毫无讯息,不知所终。 麦小云和麦无名,他们姓氏相同,年岁相若,而二人的容貌又极其酷肖,或许 二人真是兄弟。 见过的人都会这么说,或许仅是上苍有意创作,因麦无名一口说他家已经数代 单传,但为方便起见,这里称作兄弟应该也不为过。 沈如娴姐妹又踏上了行程,主要的目的虽然达不到,另一个任务却是来临了。 其实,这不叫任务,锄强济弱。行侠仗义,怎么可称为“任务”呢?那应该称 之什么?没有一个恰当的名词,就暂且说是事情吧! 看,大路前端,有两个汉子急惶惶的疾奔而来,在他们后面数丈之处,又有两 个汉子气呼呼地追赶而至。 奔逃的瘦弱,两个都是;追赶的精壮,一黑一白。 奔逃的老迈,五十出头;追赶的年轻,四十不到。 是恃强凌弱?是捕捉宵小?在未曾获悉真相之前,谁也不敢遽下定论,冒作断 语! 沈如娴姐妹顿时放慢了蹄步,勒住了丝缰。 那奔在前面的二人抬头一见,先是脸色剧变、心头震惊,但曾几何时,他们竟 然转忧为喜,其中的一个已经开口说话了。 “女侠救命,姑娘救命,有强盗追杀我们……” “强盗?”沈如婉一听柳眉双竖,她娇声的说:“好,你们过去,姑娘就把这 两个强盗给留在这里。”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沈如娴―眼瞥见这两个人的神情、形状,既秽亵又贼滑,不禁秋水回转,不禁 心头布疑,但时间紧迫,情由不明,而对方却诉之在先,追赶的黑脸壮汉也未予指 正辩白,只有让道任他们鼠窜而去。 黑脸壮汉一步赶上,口中呐呐地说:“姑娘请让……” “站住!” 沈如婉霍地飘下马,反手抽出了银鞍旁边的三尺龙泉,撩起一剑,就刺了过去。 “打劫行旅,也得看看天时,看看地理。” 黑脸汉子仓促的也举起手中长剑勉力一格,然后胀红着险说:“我们不是强盗, 姑娘误会了……” “不是强盗?”沈如婉将信将疑地说:“就算你不是强盗,但欺凌老弱也不是 年轻力壮的人所该为。” 她一剑无功,又是一剑斜挥而出。 黑脸壮汉顺着摇摆之势,朝后例退三步,又避开了对方精纯的、信手的一剑。 “二妹住手!” 沈如婉正拟再次出手的时候,沈如娴就轻叱一声,吐言阻止了。 另一个白面汉子也已经赶了上来,他说:“二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沈如婉一听不由怔了一怔说:“你认识我?” “当然。”白面汉子微微笑着说:“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武林中人,没有一个 不认识沈家庄‘黑白双娇’的人。” 沈如娴谦逊的说:“见笑了。” “那是姑娘客气了。”白面汉子继续说,“沈家庄望重武林,‘黑白双娇’也 是侠名满天下……” “谬奖了。”沈如娴说:“阁下是……” “在下文守宗,这个叫项兆章。” “文火侠你们……” “我们是金氏山庄的人。” “金氏山庄?” 沈如娴立即也由马上飘了下来。 “在下忝掌金氏山庄总管之职。”文守宗又略一转头说:“项兆章则职司山庄 小之总护院。” “哦!文总管及项总扩院。”沈如娴微一拱手说:“敝姐妹失敬了。” 金氏山庄悉心经营钱庄生意,平时很少与让湖上的人打交道,因此认识他们的 人也就不多了。 “沈姑娘客气了。” “那逸去的两个是……” “他们一个叫‘毒蝎’卓大川,一个叫‘水龟’吴世武。经常的在敝山庄四周 打转,几次暗中偷潜入内,似乎有所企图。” 沈如娴早有所感,但是,她不能说,这一说出来岂不成了马后炮?白日灯?得 不到效果,反而遭人讥笑呢! 沈如婉闻了心中感到不安了,立时粉面含愧地说:“小妹一时失察,又鲁莽的 出手,请项大侠见谅。” “哪里的话……哪里的活……” 拙于言词的项兆章不由局促起来了,紧张起来了,他不知所措,连黝黑的面孔 也透出了紫红色的光芒! 文守宗笑笑接过了话头说:“二姑娘这是为小人所蔽,但请不必介意,反正敝 山庄也没有损失什么。”他双拳―抱,继续说:“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两个人双双的转身走了。 “后会有期。” 沈如婉心中越想越觉懊恼,越想也就越不是味道,这两个老家伙,花言巧语, 颠倒“黑白”…… 她们姐妹是黑白,“黑白双娇”,文守宗二人也是黑白,黑脸与白脸……竟然 胆大妄为,拿她来做挡箭牌。 观世音菩萨是救苦救难,有救无类,她们姐妹虽然经常救苦救难,但那得要看 对象,那得要看情况。姐姐随和,凡事好讲,我?哼,门都没有! “姐,我们也回头!” “怎么?心有不甘?” 知妹莫若姐,沈如娴焉会不知道妹妹的心思?不过,瞧对方的脸色,观对方的 神态,旁人也会看得出来。 “不该么?” 沈如婉口气坚决,神色毅然。 “好吧!回头就回头,反正我们也无一定的目标。” 沈如娴姐妹蹋着有节奏、有韵律的马蹄,顶着既和煦又温暖的金阳,春风沁肤, 朝露湿衣,日以继夜的又从江苏回到了浙江,一路之上,哪里有“毒蝎”和“水龟” 的踪迹? “姐,难道他们‘归了阴’不成?” 沈如婉没有好气,这几天她的心情又抑郁起来了,一是遭“毒蝎”二人给螫了、 给冤了,而又找不着他们,怨气无处出;二是麦小云兄弟也是一无消息,像泥牛入 了海,似黄鹤飞上天! “你是说吴世武和卓大川?” 沈如娴稳沉、冷静,她淡淡的反问着。 “不错!” 看沈如婉的模样,听沈如婉的语气,好像她姐姐也招惹了她、得罪下她,有着 深仇大恨似的。 沈如娴却并不以为意,她含着笑意,放低声音,悉心的耐心的解释着。 “找人哪里是一件简单的、容易的事情?人海茫茫,就像在海底摸针,有时候, 彼此错肩而过尚懵然无觉哩!”她歇了一下又说:“何况对方有意的在躲避我们, 我在明,他在暗,只要往角落里闪一闪,只要朝人稠处站一站,你又怎会知道?” 沈如婉听了不由的怔了一怔。她说:“这么说他们不一定在我们的前头了?” “当然,何况我们还骑着马。” 沈如婉立即勒住了马头说:“那你怎么尽往回路上走呢?” “我们本来就没有目标,到哪里不都是一样?” “那麦小云和麦无名怎么也没听见江湖中人谈起过?” “大概他们都不在这一带。” “不在这一带他们又会到哪里去呢?” “上北、下南都有可能”。 “他们上北干什么?” “追查翡翠玉如意的来处,就得上京城。” “下南呢?” “当然也是同一个的理由唼!玉如意它来自岭南。” 沈如婉闻了芳心中陡地一动,果然,追查翡翠玉如意的来处必得往京城或者下 岭南,麦小云虽然已经探出了大慨,但麦无名却并不知道,她―阵气馁、一阵失意、 一阵惆怅、一阵懊丧,已经是无所依从了。 “你是说他也去了岭南?” “不,我只是说可能而已。” “麦无名……”沈如婉喃喃地说:“你……” “麦无名又怎么啦?他与你订的期限还没到呢!你怎么怪起他来了?” “他害人嘛!” 沈如娴挑逗了,调笑了…… “他害你什么了?” 其实,她自己的芳心中又何尝不在思念着麦小云?而以前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他……咳!我不要说了。” “是你吵着要出来,不然,你们也许聚在一起了。” 沈如婉的芳心又是一动:“这怎么说?” “说不定他已经在沈家庄等着你了。” “啊!对。那我们快些回去。” 狂风吹了,急雨打了,人腾马蹄翻,沈如婉朝南头大路疾奔而去。 沈如娴螓首轻摇,粉面含笑,不由也一拉丝缰跟了上去。 ~潇湘书院校对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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