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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访问印度 这次访问对俄罗斯来说非常重要,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第一,最近几年我们两国之间的联系不知为什么出现了裂痕。 要知道,在我们的关系中从来没有过“黑子”,一直友好相处。与印度的关系 是俄罗斯亚大地区总战略的主要组成部分。 第二,我们对印度有某种特殊的感情――两国尽管很不一样,从外表上看毫不 相同,但在我们的命运中却存在着一种共同的东西(我们如此爱看印度电影并不是 偶然现象)。看来我们同样地多愁善感,对自己的国家、对自己的自然景色、对自 己的历史和文化也同样地陶醉入迷。 如果说重一点儿,这次访问之所以非常重要,还因为它是对所谓“第三世界” 国家的新的对外政治战略的一次检验。 苏联把印度视为与世界帝国主义(也就是美国)作斗争的前哨阵地,同时也把 它看作与所谓的霸权主义(即中国)作斗争的前哨阵地。因此,印度这张牌总是玩 得相当巧妙。但我们不想再玩这张牌,更不想两个国家联合起来反对第三国!而过 去苏联外交部却总是以此为荣,把整个世界划分成若干个势力范围,到处建立小前 哨阵地。后来,这些全成了泡影。 “第三世界”国家,恰好就是两股势力、两大阵营进行较量的那些前哨阵地, 那一张张“牌”。 实际上,“第三世界”国家早已不复存在,这个术语已经过时了。 这是一个完全特殊的世界,它拥有自己的命运,拥有自己的争夺领袖地位的斗 争,拥有自己独一无二并各具特色的文化。这个世界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少地依赖 美国人,也越来越少地依赖我们…… 难道能把蓬勃发展的南美国家――就是那个阿根廷和巴西――与的确发展缓慢 而又充满内证的非洲国家混为一谈吗? 欧洲的巴尔干、南斯拉夫、高加索怎么也不像它们的邻邦土耳其。土耳其这个 国家一直克制自己,不采取任何侵略性的对外政治措施,对于它来说,最优先考虑 的主要是富裕、自制与和平。 所以,有人说叶利钦政府改变了苏联政治和俄罗斯帝国政治在若干世纪形成的 优先权,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俄罗斯从来不想与西方世界对立,相反却一直在向这个因子原拢,向文明的欧 洲靠拢。从18世纪开始,俄罗斯始终在与人谈判,与人联合。当然,别人敬重甚 至有点儿害怕强大而辽阔的俄罗斯,这是对的,但无须担惊受怕!今天,“不妥协 分子”在俄罗斯所宣传的对历史的理解是反历史主义的,这种理解被认为是错误百 出的外行话。 俄罗斯根据情况的不同,曾与英国、奥地利、德国、法国等各种国家结成同盟。 mpanel(1); 只有一个阶段,即克里米亚战争时期,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反对俄罗斯。 我们正向过去一直所处的位置回归,回归到协约国时代,只要愿意,回到与西 方大国结成联盟的时代。不过,我们在回归时已经更强大、更英明,而且吸取了亲 身经历的强权主义(斯大林式的共产党法西斯主义)的惨痛教训。 曾几何时,苏联与其他整个世界对抗,企图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许多国家,把 许多国家拉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苏联扮演过世界宪兵的角色。但没有必 要把这种角色描绘成历史环境里的重大的传统角色和正确角色,也没有必要说成是 英明的和在战略上经过认真验证的决策。 因为这曾是一种虚幻的,甚至是滑稽的角色。 现在,我们只是强大的国家之一,但又有复杂的、独特的命运…… 一个身穿迷彩野战服的人… 他就像核炸弹、口香糖、摇摆舞星一样,成了时代的象征。他肩挎冲锋枪、穿 着沉重的皮鞋,在大地上游荡,做着自己那粗糙而有时又很繁重的工作。 在我们的国家,我们长期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幸福之中,虽然我们的国家曾是军 国主义国家,是侵略性国家,这对于人民来说已不再是什么秘密,如无论我们的小 伙子和军事专家们飞到多么遥远的国度,那里都有我们的导弹,但这些穿迷彩服的 人我们只是在电影里看过。我们的军队不是在我们这里工作,而是在这些“第三世 界”国家的某个地方工作。 这便产生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劲地发生政变,如果身穿迷彩服的人(我们的特 种部队和空降兵)已在莫斯科“工作”,如果全靠他们参与才能扑灭原议会内部熊 熊燃烧的国内战争的烈火,莫非俄罗斯已成为一个“香蕉共和国”? ……对这种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简单回答的。凡是和平濒于边缘的地区,总 会出现这些小伙子们的身影。不同的是:他们在执行谁的命令,是谁指挥他们,他 们是和平的力量还是战争的力量。最近几年来,他们的作用显然越来越具有威慑性 和稳定性,这是指联合国维和部队,指俄罗斯武装力量而言。因为后者在独联体境 内越来越经常地发挥那种威慑职能。在高加索,身穿迷彩服的人也是主要的登场人 物。那里的儿童在成长时,永远感到战争是一种永恒的怪物。 要争得全面和平的保障,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战争之魔已在我们的家园苏醒。 因此,战争魔鬼有一次曾出现在莫斯科街头,出现在俄罗斯,出现在完全和平 的未准备战斗的国家,出现在目前正忙于解决纯属自身的经济问题的国家,并不是 偶然的。苏联虽然已经改名换姓,但毕竟留下了一个统一的空间,不可能把我们与 各共和国发生的事件分隔开来。 阿布哈兹事件证明,我们的国家,比如说格鲁吉亚和俄罗斯,实际上是一根绳 上拴的两只蚂炸。成千上万的格鲁吉亚人逃离战火弥漫的阿布哈兹,酿成了令人恐 怖的悲剧;俄罗斯的动荡也迅速破坏了和平协议,使屠杀逐步升级。 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是国际性现象,原俄罗斯议会中的政治赌徒未能在军队中 找到支柱,却在那些战火熊熊燃烧的地区找到了武装支柱――训练有素的“战斗队 员”。原俄罗斯边缘地区的战火已秧及它的心脏――莫斯科。 今天该如何在高加索建立和平呢? 我想,这个未来的和平方案就存在于经济发展之中。要知道,作战的不是专制 制度,而是民主制度。所有的领袖都得选举。他们除了会喊几句战斗口号外,还能 给人们提出别的建议吗?目前需要开始搞点儿生产;做点儿贸易,需要开始积累财 富(这正是建立独立国家的希望所在),需要寻找与所有想在该国投资者的接触。 为达此目的,必须停止军事行动。 我们面临的任务,除了经济一体化、集体安全和政治合作外,还要在苏联领土 内重新建立统一的精神空间。更正确他说,不是要破坏这一空间,而是要想方设法 地使它还原,挽救那些还未彻底枯死的东西。 目前,民族之间的联系、我们的文化之间的联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处于任其 自流的状态。我们不仅没有帮助人们逐渐发展这种联系,反而用海关、边界和护照 控制加大了它们的难度。我们本应保留统一的文化)却身不由己地在破坏文化(例 如,在各共和国不能订阅莫斯科的出版物)。人类的共性,哪怕是强权政治的社会 主义时期形成的共性,也应当保护,就像保护森林、清澈的河流、清新的空气一样, 我们难道连这一点都不理解吗?不知道这种态度绝非单纯的政治态度,而是生态道 德观念吗? 当前有一种奇谈怪论,认为精神隔绝不是经济危机引起的,而是理应如此。其 实恰恰相反,这种经济上的不信任感,正是苏联解体后一直困惑着普通居民的各种 孤寂的综合引起的,而且这种感觉无论怎样都难以克服。 我想,从独联体国家对高加索问题的态度上大概会看到这种立场。 高加索完全是一个独一无二、前所未见的地区。这里居住着数百个民族,对此, 我一点儿也未夸张。这里就像一个人文保护区,拥有令人惊异的自然景观,很少的 人数很少的地民族,它们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传统和风俗习惯,以及所有时代养 成的、实际上是整个人类发展史期间养成的生活方式。 然而,高加索难以驾驭的秘密就隐含在它的独一无二之中。中央政府就算想管, 也没有能力控制整个国土。人们仍在继续作战,只不过不像过去那样用短剑和步枪, 而是用坦克和导弹破坏着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文明、自己那令人惊奇的人文保护区。 现在有两大因素促使我们去寻求防止民族灾难(就规模而言,比南斯拉夫更甚) 的途径,一是我上边刚刚说过的精神上的兄弟情谊,二是独联体整个空间的稳定战 略,俄罗斯的稳定当然也有赖于这一战略。我们不能让整个地区陷入地狱,而这种 危险性依然存在。轻型核炸弹在高加索,这种前景已不是科幻影片中的一个情节。 在对自己关于统一空间和独联体稳定的价值做出总结时,我只能痛苦地指出, 尽管独联体各国领袖相当经常地会谈,但这个问题不仅未能解决,相反地,却变得 更加复杂起来,各种各样的疏远综合在一起,越来越严重地阻碍着我们正常的传统 联系。我们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发生。 要取代勃列日涅夫“萧条”时代在行政压力下制定的相互渗透、相互影响的机 制,就必须在经济和文明基础上形成新的机制,必须排除多余的影响人际交往的障 碍,必须记住:对于居住在世界1/6土地上的人来说,事实上目前仍像过去一样, 这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我们在瓜分它时,需要忍痛采取断然措施。 南斯拉夫的战争是欧洲的心病,也是全世界的心病。目前这也许是我国对外政 策中最复杂的一个问题。科济列夫外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夜以继日地守在电话旁 边度过,征求调停人的意见,跟冲突各方谈判,并不是偶然的。对于我们来说,这 场冲突的内幕包括如下两层: 第一层是显而易见的,南斯拉夫同属联盟模式,也是各种历史问题纠结在一起 的一团乱麻,也是欧洲独一无二的民族“花束”(我们的“花束”甚至延伸到了亚 洲),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丢菩众生。铁托是20世纪最“走红”的独裁者之一 (弗兰科可以被视为第二个这样的人物),国家在他的统治下繁荣起来。但是,人 为构思的政治未考虑到人民中原有的冲突因素。南斯拉夫问题开始只是对苏联事件 的一种链式反应,接着便被战火笼罩了。 所以,我们在对南斯拉夫冲突实施军事干预问题上格外谨慎,因为我们两国实 在是太相像了。 第二层是我们与其他大国的关系。为什么美国老是坚决要求我们参与武装制裁 侵略者(美国认为塞尔维亚人是侵略者)的行动呢?就是要造成一个国际先例。这 种先例原则上曾有过一次,即我们对“沙漠风暴”(美国总统和联合国制裁伊拉克 的最大行动)的支持。当时我们两国已就协同行动明确达成协议,这使世界产生一 种印象,也有助于国际社会形成共同的立场。假若有人反对它的意愿,就会不可避 免地受到制裁。在世界政治中,这种观点只有现在,多亏了俄罗斯的新政策,才有 可能成立。 但是,在理解协同行动的重要性的同时,我们却不想被看作任人摆布随意驱使 的工具,更何况我们如果这样做,将有损于我们的威望,也有损于对我国政策的信 任,更有损于欧洲和全世界的力量平衡,而主要的是有损于在南斯拉夫的力量平衡。 永远需要有人充当那个被制裁国利益的代表及其辩护人的角色。否则就得等到“战 争彻底胜利”。把强硬的决定强加于人,这也是一种立场,也是一种行动方针,不 过,却是在某种期限以前。我认为,美国人根据侦察情报对巴格达实施攻击就是这 种期限。 俄罗斯和乌克兰各有一个营的士兵编入了联合国军队序列,我们的小伙子们戴 上蓝色头盔以后,至今仍在冒着生命危险执行任务,而有些“志愿者”却在交战的 塞尔维亚人其中一方充当小兵的角色(只想一般地看待他们,谈谈他们)。 当然,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这一事实却在南斯拉夫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我国 亲塞尔维亚人的政治家所持的理由是:这是我们的斯拉夫兄弟,出于民族宗教原因, 我们必须保护他们,我们正在保护他们!而且是在国际上孤立他们的条件下保护他 们。除了依靠我,依靠科济列夫,塞尔维亚人目前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没人可指望。 不过,我们的所作所为在普遍的国际法范围之内,而不是别的什么行为。乘机“欺 负弱小者”是不道德的。在这场战争中没有谁是谁非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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