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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
活生生的铸久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恍惚
如梦。
离开中国时我万万没有想到,日后要和铸久见上一面会如此艰难。有很长一段
时间,铸久的模样遥远而模糊,我都快记不起来了,熟悉的只是他的声音。有一次,
我们讨论到结婚,一方面我很想嫁给他,另一方面我们以为结了婚可能就容易申请
签证。可是我们连面都见不到,又怎么能结婚呢?
日野先生告诉我,日本人办结婚手续时并不需要两个人都在场,只要手续齐全,
一个人去办理也行。我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回去时一蹦一跳的。我和铸久决定,我
们先结婚,然后我再申请去美国的签证。我先把一张空白表格寄给铸久,生怕如果
我先签了字,万一表格不慎遗失而落到别人手里,那岂不是谁都可以跟我结婚了吗?
我当时真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过分紧张。
在我去中国大使馆开未婚证明时还有一个小插曲。办手续时,我看见使馆的有
关人员不太高兴,脸色也不好看,心里不由地纳闷:我结婚为什么惹得他们不高兴?
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他们突然高兴地说:“原来你是跟江铸久结婚啊,你怎么不早
说?我们还以为你要跟日本人结婚,这下好了。”听了这话,我也忍不住笑了。
1991年8月21日,我在日本船桥市区役所办理了结婚手续,按照日本的法律,从
这一天开始,我和铸久就是合法夫妻了。可是当我到中国大使馆要求确认时,他们
告诉我,按照中国的法律,必须夫妻双方都在场才能予以确认、所以这以后一直到
铸久来日本参加第二届应氏杯的比赛,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一直是被日本法
律承认、而未被中国法律确认的夫妻。
一直到1992年7月4日,在分别一年零十个月后,我和铸久终于见面了。在成田
机场看见铸久时,我有些恍惚,百感交加。毕竟分别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我已经习
惯了没有铸久在身边的寂寞的日子。活生生的铸久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
我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恍惚如梦。
7月8日,我们的夫妻关系得到了中国大使馆的确认。以后每当有人问起我是哪
一年结的婚,我总是回答是1992年7月8日。因为我们是中国人,只有得到中国法律
的确认,我们才觉得踏实。
铸久在日本只逗留了短暂的两个星期,但是他这一来一去,使我的生活发生了
巨大的变化,他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努力回到我原有的生活轨迹。这以后又是
漫长的别离,一直到1993年12月31日,铸久拿到了绿卡,我们才再次在日本团聚。
从此,我们隔海相望的日子才真正结束了。以后,每当回想起那段等待的日子,我
都有不堪回首的感觉,实在是痛苦和难熬,太漫长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是安定和幸福的,除了棋我就没有什么更高的要求了。上
午,我们一般在家里摆棋;下午,如果没有工作,我们便或是去研究会,或是请朋
友来家下棋。说实在的,下指导棋时我没有普及围棋的感觉,因为日本围棋基础好,
会下棋的人很多,所以我教棋更多的是从生计上考虑。只有去研究会,或是看职业
棋手下棋,我才真正有与棋相伴的感觉。现在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又有保障,
我已心满意足,如果我还能打比赛,如果我还能像职业棋手那样参加很多比赛,那
生活对我来说真是十分美好,没有什么缺憾了。
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了两年。到了1995年,心里的那份不安定又冒了出来,毕竟
我曾经是个职业棋手,围棋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周围又有那么多高水平
的围棋比赛,围棋事业正欣欣向荣,我怎么可能熟视无睹?我喜欢和铸久在一起的
平淡的日子,但永远这样过下去却又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还没有使出自己全部的力
气,我应该还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有一天,我和铸久在喝咖啡,聊着聊着,我们就想到了美国,在日本的生活的
确很安逸,但是没有干事业的成就感。而围棋在美国拥有一个新大陆,我们为什么
不转移阵地,去美国开创一个新大地呢?这时,我们视为大哥的车敏洙先生,也跟
我们商量起在美国开展围棋活动的事,一拍即合,我们决定移居美国。后来,铸久
经常笑我:“决定晚上在哪里吃饭之类的小破事你可能半小时也不够,这倒好,从
日本转向美国,这样的大事居然喝杯咖啡就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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