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与信息 文艺有提供、传递社会信息的职能，这并不是今天才发现的理论。我国古时候 有“采风”的制度，诗官收集歌谣，体察民情，《诗经》里的《国风》就大量反映 当时老百姓对超负荷劳动的怨恨，对剥削制度的愤慨，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美满 婚姻的追求等等，这都是极重要的社会信息。所以孔夫子认为：“诗可以兴，可以 观，可以群，可以怨。”这里的“观”，就是观风俗的盛衰，观人心的向背，观社 会的趋势；也就是掌握信息，分析信息，重视信息对于制定政策的重要作用。 在新的技术革命来到的今天，科学的进步，社会的急剧变化，生活节奏的不断 加速，信息的效用被提到空前的高度。信息的掌握程度和利用程度已经成为一切事 业成败胜负的关键。当然，新闻报道仍然是传递信息的主要手段，但文艺也有它的 特异功能。它通过典型化的手法，用生动鲜明的艺术形象，反映绚丽多彩的社会生 活，以情动人，使人在美的享受中获得多方面的知识和信息，而且有久远深广的影 响，有难以想象的感染力、生命力，这都是新闻报道所无法代替，无法企及的。欧 仁・鲍狄埃谱写的《国际歌》，高尔基创作的小说《母亲》，被认为是无产阶级革 命文艺的经典，至今仍传诵人口，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最早地用文艺的形式把社会主 义、共产主义的新曙光、新信息带给人间，使亿万劳动群众在革命斗争中获得鼓舞 力量吗！所以，作家艺术家的神圣职责，决不是写写个人的悲欢，发发思古之幽情， 谈谈人们听腻了的风月。他应当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潜入生活的激流中，敏锐地 去发现尚处于萌芽状态中的新问题、新矛盾、新情况，洞察人们心灵世界中的微妙 的变化，做社会新信息的传播者，做引导人民群众推动历史前进的启示者。 但是，正像哥白尼发明日心说遭到当时的保守势力的激烈反对一样，作家艺术 家的独具慧眼和先见之明并不是容易被人们接受认可的。历史上许多正直的人写了 真事，说了真话，或预言未来，或提出一些尖锐的振聋发聩的社会问题，结果不但 得不到赏识，反而被认为“歪曲生活”、“歪曲现实”而遭到不应有的诛伐。到 “四人帮”实行文化专制主义时期，文艺只允许歌功颂德，粉饰现实，成为割断任 何信息的封闭体系，导致文艺自身的枯萎，也造成历史的倒退，这一惨痛教训值得 我们永远记取。不可否认，社会永远是复杂的，充满着矛盾和斗争，作家艺术家提 供的信息，可能是光明的美好的，也可能是阴暗的丑恶的，但我认为，只要作家艺 术家对所处的现实有一个总体的认识，有一个本质的把握，并且对于新信息有自己 的态度，有客观的评价，那么，任何真实的信息，都是有价值的。蒋子龙的《乔厂 长上任记》和谌容的《人到中年》，在发表初期也引起过评论界的争议，但后来终 于受到了公众的重视，并在经济体制改革和落实中年知识分子政策中起了重大的推 动作用。可见，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的政治生活走上正轨，文艺作品 中的社会信息也越来越显示它前所未有的价值。 mpanel(1); 目前，我国正处在伟大变革的新时期。在大量新鲜事物涌现的同时，我们不能 不看到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情况，不能不看到在人们的灵魂深处有各种各样新的 人生观、道德观、价值观破土而出，也有各种各样旧思想、旧观念乔装改扮地沉渣 泛起。所以，我们特别需要作家艺术家与时代合拍，与生活同步，担负起崇高的职 责，充当社会的“开路先锋”、“实验家”和“侦察兵”（卢那察尔斯基语），艺 术地把新的社会信息反映到作品中来。 《解放日报》1984 年7 月20 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