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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友求谋
赵永利经历那惊心动魄一夜之后,就被那奇异的现象所困惑,他做了很多假设,
又都被自己推翻了。这一日,他决定拜访老同事,法医史立清。
史立清今年六十一岁,退休前是槐城市公安局的法医,和赵永利是多年的侦案
搭档。两人脾气相投,十分合得来。赵永利当了副局长以后,各种会议,各种应酬
非常多,再加上史立清的有意疏远,两人就很少在一起。如今,史立清已经退休了,
赵永利也不在其位了,倒想起了旧时的朋友,同事,清早起来他就找来了电话本,
查出了史立清家的电话号码,就给史立清打电话,当他拿起话机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突然打电话说要去拜访他,他会怎么想呢?犹豫再三他还是
把电话打了过去。史立清接电话时很高兴,爽快的答应在家等他。赵永利放下电话,
安排刘新去局里打印这几天收集的材料,自己开车去史立清家里。
在一个八十年代初建的住宅小区里,有一栋六层高的居民楼,楼房虽然建成只
有十来年,可是却显得非常破旧,也非常脏乱,本来木质的窗户,有的换成了铝合
金的,有的改成塑钢的,窗的下边安装着各式各样的支架,支架上有的摆着花盆。
有的放着鸟笼,有的堆着用不着的盆盆罐罐。楼梯间黑咕隆咚,各家都把闲置不用
的杂物放在外面,整个楼梯靠墙的一边都堆满了水缸,老式的饭桌,木头,不能骑
的自行车,剩下的一边只能勉强走过去一个人。赵永利小心翼翼得爬上五楼,按响
了史立清家的门铃,史立清打开门把他迎了进去。
史立清家是两居室的房子,一进门是卫生间,拐过去,后面是厨房,两边是卧
室,有点像一明两暗式的传统北方民宅。史立清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孩子小的时
候住得挺挤吧,现在孩子们毕业都留在北京工作,老两口儿住着还挺宽敞。由于没
有客厅,赵卫东随着史立清直接进了卧室,在沙发上坐下来。史立清用白瓷杯倒了
一杯茶水递过来,说:“这是今年的新茶,真正原产地的龙井,听说你要来现泡的。”
赵永利接过来喝了一口,连说不错,放下杯子问道:“怎么还住在这儿?就没
换一换?”
史立清笑了一笑,说:“孩子小的时候那么挤都过来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住,
还折腾它干什么!”
赵永利说:“这里环境太差,这上楼梯就能让你体会什么叫蜀道难。居民委干
部怎么也不发动一下,把楼梯间清理一下。”
史立清盯着赵永利看了一会儿,看得赵永利心里直发毛,史立清叹了一口气,
说出了一个原因,听得赵永利目瞪口呆。
在福利分房的时期,公安局分配的住房很少,警员的住房十分紧张,为了解决
他们的困难,各部门就向自己管区的建房单位软磨硬泡,要来一两套房子。史立清
住的房子就是当时局里向一家油漆厂要来的。那时这家油漆厂效益非常好,他们研
制生产的钛白粉质优价廉,十分受欢迎,后来一家日本企业以低于成本的价格向中
国倾销同样的产品,造成中国工厂产品大量积压,生产停滞,这时日本的那家化工
企业来到中国要搞合资,市里领导非常高兴,强制油漆厂必须和日本企业合资,就
这样工人们都算了大账,每人拿了几千块钱就和工厂脱离了关系。这个工厂是五十
年代建起来的,据那些老工人说当时的条件很差,他们克服了很多困难,工厂才发
展起来。工厂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每进一步都聚结了工人们的心血,浸透了工人
们的汗水,他们对工厂的未来充满了美好憧憬,也为此耗尽了青春,如今,他们两
手空空离开了工厂,他们非常无奈,也十分茫然,他们一无所有,成了真正的无产
阶级了。他们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忧虑,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他们所以不扔,是担
心那一天也许还能用上的。
“你说的是现在的事?“赵永利就像听天书一样惊异地问。
“像你们这样当官的哪里会知道百姓们是怎样生活的!”
“我听说油漆厂合资以后效益非常好。”
“海鸥油漆厂是国内唯一生产钛白粉的工厂,合资以后产品价格翻了好几倍,
中国的资源,中国的厂房,中国的工人,生产的产品再卖给中国人,你说这样效益
能不好吗?”
赵永利不想讨论这些,就说:“咱不说这些,说实话我遇到了一个难题,今天
特意来向你请教,不过,这事儿也和日本人有关。”
“我听说你已经离开市局,去警察学院了,你还会有什么难题向我请教?你在
耍我吧?”
赵永利正要说出是什么事儿,门铃响了起来,史立清急忙起来去开门。史立清
的老伴儿提着很多菜进来,赵永利赶紧起身打招呼,史立清老伴儿一边喘着粗气,
一边笑着说:“你快坐吧!好久没来了,老史听说你要来就催着我去买菜,他本来
要去海边钓鱼的,这不也不去了。”
赵永利听史立清老伴儿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说:“没想到我这一来,给
你们添这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
“瞧你,人老了还学会客套了,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就把菜做好了。”
“那我可不走了,不过老嫂子你也别太忙乎了,少做点儿就行。”
“也没有什么可做,现在东西太贵,到市场上逛一圈也卖不回来什么东西,你
就凑合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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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立清老伴儿说完就去厨房忙乎做菜,史立清给杯子里添上茶水,问道:“刚
才你说有事儿要我帮忙,是什么事儿?”
见史立清这么问,赵永利便把自己如何在卸任时接到破案任务,蓝座大酒店的
命案,和雨夜在酒店里见到的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有酒店前前后后所发生的古怪事,
以及酒店董事长中桥三郎在酒店里设立祭堂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史立清如同听聊斋
故事,将信将疑地问:“我说你是不是不当副局长了,闲着没事儿干,要给《聊斋
志异》写续书呀?”
“你还不了解我?工作上的事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看着赵永利一本正经的样子,史立清就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瞎聊,可是,怎么能
让人相信是真的呢?赵永利看出了史立清的心思,就说:
“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这是真的,这事儿说出来,谁会相信是真的呢?如果
不是亲身经历,别人这么说我也不会相信的,可是,这的确是真的,是我亲身经历,
亲眼所见,就因为我怎么也想不通,所以才来找你,求你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看着赵永利非常严肃,一本正经的表情,史立清知道这事情不是开玩笑,是真
的。可是,这样的事怎么会真的发生呢?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样的事会真的发生,
还怎么能够帮助别人解什么谜团呢?推辞不管吧,又不甘心,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使
他要去探个究竟。就在这时,史立清的老伴儿喊了一声,说菜好了,让史立清准备
饭桌和杯筷。
史立清赶紧起身,将老式的折叠水曲柳木的圆桌打开,又找来了酒具和餐具,
问赵永利道:“喝白酒还是喝啤酒?”
赵永利笑了,说道:“真要喝呀?”
史立清望着赵永利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说道:“喝点儿吧!多少年没有在一起
喝酒了。”
赵永利一边帮着摆放杯筷,一边说:“那就喝白酒吧!”
史立清拿出一瓶五粮液,送到赵永利跟前,说:“看看!这酒怎么样?”
赵永利接过来,仔细看了玻璃瓶上的纸贴,抬头问道:“假的?”
史立清笑了笑,说:“比真的还真!这是七九年五粮液酒厂劳动服务公司生产
的,技术指导都是退休的老工人,是真正传统工艺生产的。”
史立清一边说着就打开了瓶盖,斟满一杯送到赵永利面前,立刻一股醇香沁入
肺腑,赵永利忙说:“好香!”史立清也给自己斟上一杯,说:“这还是当初在商
业局劳动服务公司商店买的。”
两个人正说着,史立清的老伴儿端进来了两盘凉菜,一盘芹菜花生米,一盘黄
瓜猪头肉。她把菜放在桌子上,说:“你们先慢慢喝着,聊着,我去给你们炒热菜。”
“嫂子你别忙乎!吃不了多少。”赵永利说。
“也没有什么好忙乎的,就几个家常菜,你现在是稀客,别见外就行。”史立
清老伴儿的话说得赵永利张口结舌。史立清见状赶紧端起杯来,对赵永利招呼道:
“来!咱们先喝着。”这样他老伴儿也就去了厨房。
赵永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连称:“好酒!”他放下酒杯说道:“咱们可是有
日子没在一起喝酒啦! ”
史立清笑了笑,说:“是啊!”
他们不由得想起了过去在一起的时光,那种工作的配合,那种私人的友情,就
像这杯中的酒,让人回味无穷。如今两个人都年纪一大把了,个人的情况也发生了
很大的变化,这让他们又是一阵感慨。他们谈到将来,不免有勾起许多惆怅。话题
又回到了眼前这桩蓝座大酒店的命案上来,赵永利说:
“这个案件可能是我刑警工作的最后一次破案了,本来认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
案件,只是因为政治原因造成很大压力而已,短时间就可以查得一清二楚,对日本
方面有了交代,我就可以正式到学校去了。没有想到却是这样复杂,侦查的结果不
要说别人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可是,我必须让日本方面
相信真是这样的,我又怎么证明是真的呢?”
史立清老伴儿把两盘热菜都端了上来,也只是一般的家常菜,一盘干辣椒炒蛤
蜊,一盘海蜇皮炒肉丝。史立清一边让道: “吃菜!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凑合吃点
儿。”一边自己挟起一只蛤蜊放在跟前的接碟里,用筷子取出蛤肉送到嘴里,咀嚼
着。半天说道:“这事儿说起来也确实蹊跷,那么多人被吓死的,被吓疯的,竟然
是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幻影,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赵永利吃下嘴里的海蜇皮和肉丝,放下筷子,说:“我和刘新在酒店里一连住
了八天都没有事,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里,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影像,那种场面现
在想起来也让人揪心!我到气象台查了一下,那些人出事的时候都是雷雨天气。”
“这就是说,幻影的出现是和天气有关?”
“是这样的!”
史立清端起酒杯又放下来,沉思许久,说道:“让我看了咱们再说吧!”
赵永利答应道:“行!我听说蓝座大酒店的董事长中桥三郎要来槐城,到时候
我提前通知你。”
史立清举起杯,说:“来!酒还不错,大口喝。”
赵永利端起杯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说道:“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就轻松了,
我就陪你一起喝酒,一起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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