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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魂不散
大江向东接到东京来的通知,中桥三郎要来槐城,而且是直接到蓝座大酒店。
这让大江向东紧忙了一阵子,把中桥三郎来酒店期间的衣行住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计算着飞机到达的日期和时间,这天,他领着一班人马早早就到飞机场,迎接主人
的到来。老远看见主人出现在人流中,大江向东的腰已经深深地弯了下去。
走出关口的中桥三郎胸脯高挺着,他的身旁一边是秘书谷口赳夫,一边是年轻
英俊的神社祭司濑川惠明,他指着濑川惠明向大家介绍说;“这位是东京神社的惠
明师傅,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客人。”接着又介绍;“这是大江经理,山屋先生,
野田副经理。”
大江向东听了中桥三郎的介绍,刚刚直起来的腰立即又弯了下去,嘴里说着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一类的话。慌得那神社祭司急忙还礼。
濑川惠明同前来迎接的副经理野田文夫,监理山屋雄二一一见过了礼,中桥三
郎摆摆手,说:“好啦!我们走吧!”
大江向东就如同古装戏里的大臣得到了圣旨,赶紧在中桥三郎的左侧后边引路,
大家一起簇拥在中桥三郎的后面,来到汽车前,为中桥三郎准备的是一辆日本原装
的皇冠,大江向东仍然坐他的本田。野田文夫和山屋雄二也都有自己的车,四辆车
出了飞机场向市内驶去。
蓝座大酒店的第十层有一间贵宾室,是酒店接待重要宾客和三和化工中国分部
招待客户的地方,有时也出租给一些公司做商业洽谈和商务招待之用。贵宾室不是
太大,只有一百多平方米,地上铺着大红地毯,中间是拼接式椭圆形会议桌,围着
会议桌放着一圈红漆缎面的高背椅子。靠墙边是一圈做工细致的工艺沙发,沙发之
间摆着木质茶几。墙上挂着描绘富士山风景的巨幅油画。贵宾室里虽然没有太多的
装饰,确实非常典雅,又十分气派。
大江向东引领着一行人走进了贵宾室,中桥三郎在正面中间的沙发上坐下来,
众人也按自己的身份,在相应的位置上坐下来。办公室秘书送来了茶水之后就退了
出去。大江向东向中桥三郎汇报了迎接他的一些安排,中桥三郎听了,脸立刻沉了
下来,训斥道:“我到这里不是和到自己家一样吗?用得着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来
搞什么欢迎仪式吗?我想知道的是有关滕原先生的案件现在怎么样啦!”
受到中桥三郎的训斥,大江向东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仿佛已经失去了脊骨的支
撑。他卑声下气地叙述着酒店里发生的事情。
对大江向东的讲述,中桥三郎有些不耐烦,他打断了大江向东的话,厉声喝道
:“我只想知道藤原先生是怎么死的!”
看着中桥三郎气势汹汹的样子,大江向东心里十分惧怕,他的嘴张了张,到嘴
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琢磨着这话该怎么说,他害怕哪句话说不好惹恼了他。他在
这些日本人面前很难直起腰来,做个堂堂正正的日本人,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
是个中国人。他须要维护日本的利益,又不想伤害中国的形象。他不想因为自己的
话而引起中桥三郎对中国方面的不满。
“为什么不讲话?!”看到大江向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中桥三郎不
由得气血上涌,他吼道。
大江向东抬起头,看见中桥三郎满脸怒气,又赶紧低下了头,声音颤抖地说道
:“中国公安局方面已经给了答复,说滕原先生是突然受到惊吓,导致心脏病发作
而死的。”
“他为什么会受到惊吓?他受到什么惊吓?”中桥三郎两眼圆瞪盯着大江向东,
问道。
中桥三郎嘶声暴戾的责问让大江向东的两腿一哆嗦,说:“他们说,每当有雷
雨的夜里,那里就有鬼影出现!”
“你说什么?”尽管那天晚上吉田晋一含糊其辞地说出看见鬼影的事,可是当
听到大江向东说出这话的时候,中桥三郎还是禁不住厉声问了一句。
大江向东赶紧解释道:“他们说,有雷雨的夜晚那里,就是四五一六房间就会
有鬼影出现。他们说滕原先生是被鬼影吓死的。”
“巴咯噜!”随着粗暴的骂声中桥三郎手起手落,两个响亮的耳光也落在了大
江向东的脸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一向温文尔雅的中桥三郎为什
么这么生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粗鲁。这时候的大江向东已经呆呆地塑在了那里,
头脑里一片空白。就连中桥三郎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吃惊,担心这样的行为在众人
面前有失绅士风度,在一想也无所谓的,你大江向东又不真正的日本人,一个背叛
了自己祖国的人还有什么尊严可谈呢?他长吐一口气,说道:
“我要见一见那个负责案件的警察,你联系一下。还有,这几天我要住在酒店
里,就住顶层吧!你安排一下房间!”
大江向东半晌才回过神儿来,“是!”他抬头向酒店副经理兼客房部课长的野
田文夫望去,只见他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就怯生生地说:“请野田先生马上
去安排一下。”野田文夫赶紧就去了楼层服务台,打电话通知客房部副课长盖晓媛
到四十五层安排房间。
“好啦!你们去忙自己的吧!我先到顶层去休息一下,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中桥三郎说着就往外走,秘书谷口赳夫和濑川明惠也站起来跟在后面。山屋雄二和
大江向东也不敢离开,跟着出了贵宾室,一起走向电梯间。野田文夫也从服务台赶
过来,众人进了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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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在迅速上升,大家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无语,中桥三郎突然说了
一句,“还是到四十四层吧!”几个人都愣了一下,还是大江向东反应快,赶紧在
四十四层的设置按钮上摁了一下。
电梯在四十四层停下来,大家走出电梯间。野田文夫赶紧通知已经到四十五层
等候的盖晓媛,来到四十四层打开两间客房的门,安顿好中桥三郎和濑川惠明,还
有秘书谷口赳夫。这时中桥三郎挥了挥手说:
“我也累了,要休息一下,你们都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大江向东,山屋雄二,野田文夫三个人退出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互看了
一眼对方的脸色,想说的话也都咽了回去,默默地下楼去啦!
稍作休息,中桥三郎便离开了房间,濑川惠明和谷口赳夫也紧跟着,一起来到
酒店顶层,在四五八一五房间门口,中桥三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
灰尘扑了出来,三人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走进房间。中桥三郎走到窗前把厚厚的窗
帘拉开一些,一缕阳光射了进来,拉动窗帘也再一次把灰尘掀了起来。三人只好用
手捂着嘴和鼻子退了出来。中桥三郎犹豫了一下,示意谷口赳夫去找服务员,谷口
赳夫便下楼到服务台找服务员,让服务员送来了一盆水和抹布。服务员端着水要往
屋里走,中桥三郎拦住了她,示意把水放在门口就可以了。服务员放下东西离开了,
濑川惠明把水端进屋里,和谷口赳夫两人把屋里简单的擦了一遍,把水盆和抹布都
放到了门外,谷口赳夫出来把门轻轻地关上了,人就在门外站着。
屋内只有中桥三郎和濑川惠明,看着墙上那面破旧的日本军旗,中桥三郎有些
血往上涌,他情绪激动地告诉濑川惠明:“这面旗帜是我的爷爷从中国战场上保存
下来的,后来他把它带回了日本,现在我又把它带回了中国,这是一面胜利的旗帜,
是一面辉煌的旗帜,它见证了日本帝国征服东亚大陆的能力。”
听中桥三郎这么一说,濑川惠明立即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看到
年轻祭司的表情,中桥三郎凝重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转身走进里间,濑川惠明
紧跟在后面。
里间的长案上由于刚才抹得不干净留下了一道道的灰痕,神龛上也满是灰尘,
中桥三郎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干净。然后久久地凝望着神龛里的牌位,复杂的表情
让人揣摩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拉开长案的抽屉,拿出一个铜香炉,摆在了长案上,又拿出了三根香,濑川
惠明赶紧拿起火柴划着了,凑过来,中桥三郎点着了香,吹灭了香头上的火苗,将
香插在了香炉里。他跪下身子,拜倒在地。这时候濑川惠明也跪在了一旁,嘴里念
念有词,背诵起了经文。
盛夏的午后就像下了火一样,整个世界都在火里烤着。人民公园里游人十分稀
少,就连花草树木也被火毒的太阳晒得蔫蔫的打不起来精神,柳树纹丝不动垂着长
长的枝条,杨树也没有了平时不停地拍打叶子的热情,安静了下来。只有山坡上那
个大玻璃足球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中桥三郎和年轻的神社祭司濑川惠明顶着酷暑站在大球下边一块小广场上,默
默地望着大玻璃足球。濑川惠明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拍摄的是眼前这
个地方过去的模样,在玻璃足球的位置是一个高高细细的花岗岩建筑,这就是中国
老百姓叫做驴鸟(音:diao)庙的,日本人的忠灵塔。在塔的下方是一座日本式的
庙宇,按照照片上的位置,中桥三郎转过头来寻视着,看到的是一个大花坛,花坛
外边栽了一圈修剪整齐的小叶冬青,里面是绿油油的草坪,在花坛的中心栽了一些
月季花。
望着这片花坛,中桥三郎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太遗憾啦!”濑川惠明发出了一声感叹,他说:“我师傅说他年轻的时候在
这里住过,还主持过这里的祭祀活动,他非常关心这里,我临来的时候他交给我这
张照片,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到这里看一看,没有想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是照片上
的样子啦!”说完这番话,他朝着大玻璃足球的方向使劲鞠了一躬。
中桥三郎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湿透的上衣,也随着鞠了一躬。
直起腰来,望着眼前的大玻璃球,两个人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呆了片刻,他
们朝着东边的小方亭走去。
方亭的四角是花岗岩砌成的柱子,柱子上擎着木质的方格亭顶,上面爬满了繁
茂的紫藤。亭子中间就是那口大铜钟。这口钟中桥三郎见过很多次,可一直没有弄
明白它的来历,还有它上面那些弯弯曲曲的字,属于什么文字,又是什么内容?濑
川惠明虽然年轻却是大岛利一郎大师的徒弟,他会不会知道呢?他试探着问道:
“惠明师傅知道这些字是什么内容吗?”
“这上面的字其实是一符咒语!”濑川惠明缓缓地说道:“听我师傅说,在这
个山坡的下面原来有一个小村庄,甲午年,日本为了保证自己在朝鲜的利益不受伤
害,和中国海军在黄海打了一仗,打败了自称强大的中国北洋舰队,日本陆军在一
个中国商人的引领下,顺利从花园口登陆,为了天皇陛下开拓疆土的伟大计划,他
们和中国军队进行了战斗。中国军队不堪一击,纷纷溃逃,可是,老百姓却不愿意
归顺,没有办法,日本军队进行了清除,这个小村庄就是这时候被清除的,全村四
百多口人被杀了。”
中桥三郎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说道:“是有些残酷,可是为了天皇陛下的
伟大事业,也只好这样啦!”
“从那以后,这个地方就不安宁,特别是雷雨天气,会有鬼魂出现。直到一九
三五年在这里建神社的时候还是这样,后来从京都请来了一位叫了然的高僧,他画
了一符咒语,铸在了铜钟上,将那些鬼魂都压进了铜钟里,这里才安静下来。”
听了年轻祭司濑川惠明的这番话,中桥三郎吃惊地看着大铜钟,半天合不上嘴,
见了很多次的一个铜钟竟然有这么不平常的来历。他们中国人把忠灵塔和神庙都拆
了,而把铜钟保留了下来,这是什么原因呢?他们也怕鬼魂吗?他们是无神论呀!
中桥三郎一边思考着一边望着那个残缺的地方,不禁问道:“大钟被打破了,符咒
还灵验吗?”
听中桥三郎这么一说,濑川惠明吃了一惊,顺着中桥三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
见大铜钟的边沿被砸掉了一块,露着一个黑洞。
是啊!大钟已经残破了,符咒还能灵验吗?那些鬼魂还压在大钟里,还是从残
破的地方跑出来了呢?
在炎热的阳光下呆了大半天,再加上心情有些郁闷,中桥三郎回到酒店后就靠
在沙发里,身体十分倦怠,话也懒得说,眼也不想睁。濑川惠明看到中桥三郎的样
子,便知趣地在一旁默默坐着,许久,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才打破了寂静。
谷口赳夫推开门进来,说道:“社长,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餐吧!”
“嗯!知道了!”中桥三郎睁开眼看了看谷口赳夫,又把眼睛闭上了,问道:
“他们准备了什么?”
“说是吃中餐的潮州菜。”
“都有什么人?”
“没有外人,只有酒店高层管理人员,大江经理,野田监理他们几个,说是大
家给社长接风洗尘的。”
“你陪濑川师傅去吧!我有些累就不参加啦!就说我谢谢大家啦!”
“这――?”
“没什么的!我去了大家会很拘谨的,我不在大家会放开一些,这样可以更尽
兴。”
见到中桥三郎身心疲惫的样子,谷口赳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小心地问道:
“社长的晚餐,给您送到房间来吗?”
“我没有什么食欲的!”中桥三郎想了一下,又说:“既然是吃潮州菜就让他
们给我送一杯蛇胆酒,和一点蛇肉来就可以了!”
谷口赳夫小心地应道:“知道啦!社长还有什么吩咐?”
中桥三郎懒懒地睁开眼,看了看谷口赳夫,又看了看濑川惠明,然后挥了挥手,
说:“没有了!你们去吧!”
“是!濑川师傅,请随我来!”谷口赳夫说。
坐在沙发里一直默默无语的濑川惠明赶紧站起来,看见中桥三郎又闭上了眼睛,
不免担心地问道:“社长先生一个人行吗?我还是留下来陪您吧!”
听濑川惠明这么一说,中桥三郎睁开眼,直了直身子,笑了一下,说:“我没
事!你们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平静一下心情。”
“是!那我们去了!”
看着濑川惠明随着谷口赳夫走出房间,中桥三郎突然觉得房间里有些暗,想把
灯打开,站起身来不由得回头向外望去,只见对面的公园已经笼罩在暮色之中。就
改变了开灯的想法,走到窗前,面对着这片让它难舍难忘的,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
的,彻底改变了模样的小山坡,下午的不快又袭上心头。
一九四五年天皇颁布停战诏书的时候,中桥三郎只有十四岁,对于两个哥哥并
没有太多的印象,至于叔叔还有那些战死在中国的前辈,更是只知道名字,并没有
见过面,不过,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他们是中桥家族的光荣,他以他们而骄傲。他
们都死在了中国,他不能接受他们是侵略者的说法,他们是为日本而战的,他们是
为天皇而战的。他们是日本人的榜样,人们不应该忘记他们,要永远纪念他们。可
是他们在哪里呢?神社已经不存在了,忠灵塔也被拆除了,这里早已成了一个普通
公园了,这使他非常郁闷。他曾经无数次来到这里,来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无限的牵
挂和莫名的期望,到了以后心里就变得空唠唠的了,离开的时候又都是带着失望和
悲伤。他对这片土地似乎十分的熟悉和亲切,因为这里埋着他亲人的尸骨。这片土
地对他来说又是那么陌生和神秘,因为这里曾经是他亲人们大东亚共荣梦想的坟墓。
向西边看去,夕阳已经完全落在山后面了,遗下的红霞也暗了下来。昏暗中中
桥三郎仿佛又见到了父亲喝醉的样子,自从听到了天皇陛下颁布了停战诏书,父亲
一下子就没有了精神,从此再也不过问政治了,对商社的事也懒怠经理,每日里以
酒为伴,使得他小小年纪就早早挑起家族事业的重担。那时候每当看到父亲醉醺醺
的样子,就对父亲充满了怨恨,一晃自己也老了,到了这个年纪就更能理解父亲当
时的心情,那样宏伟远大的理想,只因为天皇的一纸诏书就化成了泡影,几代人的
梦想破灭了,两个儿子和弟弟的生命就这样白白搭上了,自己的血也白流了,这样
的打击需要多么坚强的人才能挺得住?
身后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把中桥三郎从那个艰难年代拉了回来。他回过身来,
就见门被轻轻地推开,进来了送餐的服务员。
大江向东喝醉啦!
大江向东并没有喝很多酒,可他还是醉了。当司机把他送到家的时候,还没有
下车就吐了,吐得车座上,衣服上都是。
一直在焦急等待着丈夫的佐枝子听到了汽车声,她急忙奔出来,和司机一起把
大江向东从车里拖出来,搀扶回屋里。就见他一个劲儿地笑,笑得佐枝子头发梢直
发麻。他强忍着送走了司机,回来看到大江向东躺在沙发上,还在不停地发笑,就
上前帮他脱掉皮鞋,埋怨道:
“没有量就少喝嘛!醉成这样多伤身体呀!”一面说着又去拿来红糖水。
大江向东接过来,把一碗糖水都喝下去了。马上又吐了出来。佐枝子想找个东
西接一下已经来不及了,吐出的污物,沙发上,地上都是,慌得佐枝子赶紧上前擦
去他身上的污物,反被他推倒在地上。就听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小日本!小鬼子!
还敢来欺负我?!”接着他就大哭起来,他哭得非常伤心。
吓得佐枝子顾不得污秽,爬起来,上前搂住丈夫,安慰道:“向东君!向东君!
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吓唬我!”
大江向东推开妻子,哭着说:“我舍弃了一切想成为一个日本人,可是你们竟
然这样对待我!”
佐枝子不断的安慰道:“向东君,我知道你委屈,你的心里很苦,你马上就辞
职吧!我们一起回日本!”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大江弘二跑出房间,吃惊地问道:“妈妈!出什么事了?”
佐枝子闻声抬起头来,看见弘二惊愕的样子,赶紧擦擦眼泪站起来,把儿子推
回房间去,“没什么!快回去睡觉吧!”
把儿子送回房间,回转身来,见丈夫哭声已经小了,看那昏昏沉沉的样子似乎
是睡去了。就立刻去收拾那些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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