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六日的案情通报会上，法医首先发言，根据尸检结果，肯定了刘芳死因是过 度惊吓引起的心脏骤停――心脏骤停多发于心血管疾病，尤其是冠心病。发生时， 病人的意识丧失，脉搏、呼吸消失，由于脑细胞对缺血、缺氧最为敏感，一般4 分 钟就可发生不可逆的损害，10分钟就会发生脑死亡。刑警队员们各抒己见，最后的 结论都和肖剑波对周子清的陈述一样，主管刑侦的李副局长总结性地道：“现在我 们可以断定，刘芳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不存在谋杀性质。我看，不必立案侦查了。” 　　警力不足，一直是困扰刑警队的大问题，少一桩凶杀，便少很多事情，刑警们 都松了口气，各自收拾桌上的卷宗。队长肖剑波却没有动，李局长笑笑，说：“小 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补充？” 　　肖剑波皱了皱眉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刘芳明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还 在雷电交加的夜里看恐怖片，莫非她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他的话惹来同事 们一阵笑声，李局长也笑道：“活没活腻，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哟。” 　　肖剑波道：“据我们了解，刘芳事业有成，开的那家大型茶餐厅赚了很多钱， 老公周子清在前些年当上医务主任，也算春风得意。夫妻俩感情甚笃，周子清丧妻 后的悲痛，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们俩唯一的遗憾是膝下无子，这只是美满家庭的小 小缺憾，刘芳似乎不必为此厌世。要说追求刺激，她都满过四十周岁，过了那个年 纪了。所以，我觉得她半夜看恐怖片这事，有些蹊跷！” 　　李局长皱起眉头，道：“经你这样一说，确实有点蹊跷。不过，人有时候的行 为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素偶尔出现偏差，这蹊跷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是其一，”肖剑波道：“第二，可能大伙儿都只注意到来电显示上茶餐厅 那个电话号码，却忽略了在此之前，曾经还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仔细看过，前 面那个电话是午夜零时准点打进来的，显示器上显示的时间是零时零三秒。而张慧 芬是在零时十一秒打的电话，也即是说，第一个电话从振铃到结束，总时间不超过 八秒，刘芳从卧室到客厅还有段距离，没可能来得及说完一个电话。” 　　“这又说明什么？”李局长的眉头越皱越紧。 　　肖剑波道：“张慧芬的电话能够打通，说明前一个已经挂掉了，振铃时间最长 只有八秒。八秒时间，足以把刘芳从卧室里叫出来，却不足以与她通话，如果打电 话的人存心如此，动机可就费人思量了！” 　　“来电显示，那是个什么号码？” 　　“0139********，异地手机。”肖剑波在会议室的电话上按下免提键，拨了一 次这个号码，“嘟嘟”响过之后，提示音机械地说：“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 机。”肖剑波耸耸肩：“从昨上午到今天，我已是第十七次拨这个号码，提示音都 是关机。我问过周子清和一些相关人员，都不知道这个号码。” 　　“会不会是某人打错了电话？唔，连续两天关机，又蹊跷了。还有没有第三？” 　　肖剑波笑笑，道：“第三，据报案的钟点工说，她进门见到刘芳躺在地上，一 确定对方已经死亡，她立刻就报了案，没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钟点工是家政公司 聘请的下岗女工，每天负责上门做两顿饭，除工作外与刘芳没什么瓜葛，她说的话 应该可信。” 　　“说下去！”李局长点燃一支烟。 　　肖剑波道：“我们赶到的时候是白天，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到，客厅的灯居然是 关着的！刘芳家有钱，住着两百多个平米的复式结构大房子，从卧室到客厅要经过 一条走廊再下楼梯，也就是说，卧室的光线不能直接到达客厅。试想，一个女人单 身在家，在那样的天气去客厅接电话，她为什么不开灯？” 　　侦察员小高插嘴道：“是不是电灯坏了？” 　　肖剑波摇了摇头，道：“我亲手试过，一按墙上的开关，灯就亮了。我认为， 如果以上三点都是偶然，那么刘芳之死便纯属意外，是意外的自然死亡，我们可以 置之不理；但如果哪怕其中一条是某人蓄意促成，性质就变了，便有谋杀嫌疑，有 人故意利用刘芳患有心脏病的事实创造条件，置她于死地！” 　　李局长点着头道：“你这个刑警队长还真不是白当的，大家都忽略过去的东西， 你却一连找出了三个疑点。既然有疑点，就要彻查，立案吧！” 　　肖剑波笑道：“其实我说的这三点疑点，都只是蹊跷、不合常理，并没有任何 证据说明刘芳是被谋杀。案子立了，如果到时候没有凶手，李局你的爆脾气，可别 ……” 　　“废话！”李局长瞪眼道：“不合常理，就说明其中有问题！一件事情可以推 说碰巧，没有连着三件事情都碰巧的，偶然之中必有必然！刑警队长肩头上得有点 担当，咱们要么不立案，立了案就得把它破了，你给我立下军令状来！” 　　“当我没说。”肖剑波习惯性地耸耸肩。 　　“你……”李局长被他气得哽了一下，一时找不到话说。 　　“好吧，这个军令状，我立！”肖剑波笑了，他也掏出一支烟，点燃了狠吸一 口，望着喷出的烟雾徐徐道：“本案最初引起我怀疑的，是我作为一名刑警的直觉， 我好像将一件很重要的事遗忘了，处处觉得不对劲，所以横挑鼻子竖挑眼。” 　　“你小子，又拿我开心！”李局长好气又好笑：“你的直觉我不管，本案暂命 名为‘午夜疑案’，就由你肖剑波领衔侦破。我看，三个疑点中，第一和第三个都 比较玄，目前只能停留在蹊跷的层面，查无实据。你可以从那个神秘的电话入手， 搞清谁是机主，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也许这会是条线索。” mpanel(1); 　　“是！”这次，肖剑波恭恭敬敬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