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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把她吵醒了:狗的叫声,来自远处的农场。他背对着她,站在窗户前,
凝视着窗外月光映照下的黑夜。她看了看放在架子上的钟,快两点了。
“怎么啦? ”她轻轻地问。
他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尼克? 看着我。”
他叹了口气,走回来坐到床上。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外射进来,他脸上的神情是
冷峻的,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看到的尼克一样。这是严肃的尼克,强硬的尼克。
这是一个喜欢职责胜过激情的人,是一个害怕有序、有条理的社会被搅乱的人。
“对不起,”她说。“太快了。我应该制止我自己的。”
他低头看着床单,没有说什么。
她用手托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她。“别审判我。”
他皱起眉头。这不是一个快乐的样子。“我没有。是我不对。我不想发生这种
事情。我向自己保证过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么是我强迫你的? 是不是? ”
“不是。当然不是的。”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是他的真诚没有用。“可是,这
样也是不对的。”
“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她冷冷地答道。
这句话打动了他。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的。但是
萨拉……”
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他的沉默不语让她生气了。“什么呀? ”
“我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你。只看到你的一面。依然有些事情不清楚,你生
活里的一些重要的事情,你不愿意让我看到。”
她抽回手。“你还没看够吗? ”
“是的。因为我所看到的事情不合乎情理,只是把每件事弄得更糟糕。我不相
信这是真正的你。也许没有一点儿是真实的。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你不想透露的事
情。你刻意对我隐瞒的事情。我不能忍受这种想法,因为我觉得我根本没有真正地
了解你。这……让我感到苦恼。”
“听你这个警察的话。在你干了我之后,我是不是应该更坦白? ”
“不!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承认他说的是真的。尼克是诚实的,也许太诚
实了。
她靠过去,用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我心里害怕才这么说的。要知道,这对我来说也是很难的。”
他露出怀疑的神色。“是吗? 你有把事情藏在心里的本事。我从来就没有学会
过。”
“我问过你会不会为了我离开这个案子。我求过你。你可以的。”
“这不可能。这是我的工作。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那么,也许这也是我要做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我。到处和人睡觉,然后跑到
别的地方,不用记着,不用牵挂。这有什么错吗? 就因为你不那么想,所以这就是
罪过? ”
他摇摇头。“不是的,因为你不那么想,这才是罪过。你竭力向我描绘的这个
人,是某个你塑造出来的人,我需要知道为什么。”
“相信我。你不必知道。”
他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吻她的嘴,抚摸着她那柔软的头发。“我闻着你的味
道醒来。我可以在脑子里闻到你的味道。
别不相信。这样的事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
她的眼角第一次流出了眼泪。他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泪,然后把指头放进嘴里,
品尝她的咸味,仿佛这是一种宝贵的液体。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尽情地流淌到脸颊上。他知道,他接近了某个新的发现的
边缘,他对自己坚持不懈的好奇心感到不安。
“告诉我,”他喃喃地说。
她用胳膊抹了抹脸,然后捡起身边的床单裹住身子,准备离开房间。
“告诉你,尼克? 我会告诉你的。我保证。到迈克尔.丹尼走出梵蒂冈,离开
意大利的时候。好啦。这是你想要听到的话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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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正在期待的最后的反应。他一句话也想不出来,只是在想像着萨拉和那
个脸色苍白的老头在高墙后面铺设陷阱。
“不是的,”他终于痛苦地说道,这让他吃了一惊。
她从床上站起来,抓紧身上的床单。“那么,对不起了,不过这是真的。你从
我这里再也听不到什么了,一个字都不会说的,直到他离开意大利。”
他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她挣脱开他的手。他的脑子在加紧转,一连串的
想法,一连串的因果关系。
“这就是我的用处? ”他愤怒地说道,同时对自己少有的狂怒感到震惊。“就
像其他那些人一样,只是又一个随便性交的对象? ”
那双绿眼睛里又呈现出了冷冷的神情。尼克・科斯塔知道由于他的愚蠢,催眠
状态被打破了。
“听起来好像你回去上班了。”她低声说道。
他愤怒了。他想揍她。“也许我是在上班。也许我应该一直待在局里。”他内
心的警察角色复苏了。他拉着她的胳膊,强迫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那么,我们
来谈一谈。就像警察和当事人那样谈话。你和利纳迪睡觉,是不是为了得到对丹尼
有利的专家意见? 是丹尼要你那么做的吗? ”
她的眼睛盯着脚下没有光泽的瓦面地板。
“好吧。不回答。没关系。这解释了一些事情。那个美国人,盖洛。他根本不
认识丹尼。我们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任何联系。这是怎么回事? ”
他的脑子迅速地转动起来。“你利用了他。丹尼需要一个人。大概需要一个信
使。大概需要一个人把一个包裹送到某个地方,也许是向某个人行贿。你和盖洛睡
觉,让他帮个忙。丹尼没有点名要他。他只是要你去找个合适的人。这样的事是不
是也发生在那个英国人身上? 他在欧盟是个重要人物。对丹尼来说,他是不是也是
有用的? ”
“休・费查尔德是我的情人,”她压低了声音说。“他是因为我而接近我。别
用你的猜测来指责我。”
“他是个已婚的男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寻找一张温暖的床。我不是在猜测。
我只是尽力把事情说得合乎情理。我相信……”
“你爱信该死的什么就信什么。”
她站起来,粗暴地推开他。他看着那个苗条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进入走廊,朝
走廊那一头的房间走去。他被自己的交战的冲动搞得烦躁不安。他想要知道;他不
想知道。她说得对。这都是猜测,依然还有很多没有解答的问题。
尼克・科斯塔躺回到皱巴巴的床单上,那上面依然是湿的,沾着他们的体液。
他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否能睡得着,满心希望能睡着。在他的脑子里转动的尽是
一些他从来不愿意设想的影像。窗户外边,闷热的黑夜中,猫头鹰叫了一晚上。他
可以听到守在大门口的警察们聊天的声音,听到他们的无线电话在黑暗里发出劈劈
啪啪的响声,传递着发生在这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之外的新闻。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马可的魔术,以及她突然展现出来的令人吃惊的肉体的狂喜,使他不能专心致志。
吉诺・富斯肯定没有在睡觉。在他父亲试图建立的这所临时庇护所的外边,有一个
在运转的循环,这个循环还没被打破。
他又想起了迈克尔・丹尼,把想要在他的想像中升起的阴险卑鄙的影像腿推开。
然后,他勉强睡着了,一直睡到电话铃声把他惊醒。他看了看钟,快六点了。
他差不多三个小时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做了一些混乱的噩梦。
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福尔康那个熟悉的冷冷的声调立刻把他从极度痛苦的幻
想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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