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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同一天的下午,在海练场陆战队A 旅的指挥所里,为制定夺占外岛演练方案一 事,A 旅的领导们争得面红耳赤。作训科长丁小勇担任会议记录,会议的焦点一开 始集中在登陆点的选定上。 参谋长林沐阳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最先发言。他介绍说,舰队首长已经下了 决心,海军陆战队在四月底之前进行一场夺占敌外岛的实兵对抗演练,任务已经下 达到旅里,这是板上钉钉的。他站起来走到演练方案示意图前面,对着图讲解说, 演练地点在琼沙群岛海域的南子岛,这是一个面积约两平方公里的半月形小岛,岛 上驻守着琼沙守备部队的一个雷达站,一个守备连,配备有“红星五”防空导弹、 “蓝箭三七”反坦克导弹和口径为八十一毫米的迫击炮,构成“蓝方”的防御态势。 “红方”的主要兵力是A 旅派出一个陆战加强营、水陆坦克八辆、水陆装甲车八辆、 装甲指挥车一辆、冲锋舟二十二艘组成突击力量,乘两艘大型登陆舰到达泛水展开 线,在强击机、直升机群和导弹驱逐舰、护卫舰以及潜艇的火力支援下,强行攻岛, 以达到夺占敌外岛的作战目的。 对于这次演习的兵力部署,肖镇南并无异议。他随即提出,南子岛属珊瑚岛, 岛的四周有一个宽约两公里的礁盘,退潮时平均水深不到两米,这一区域是坦克、 装甲车登岛的“禁区”,最容易受水下障碍物的阻挡,也是造成登岛部队战斗减员 的死亡地带,如果登陆点和登陆时机选择不好,不仅达不到登陆作战的目的,还有 可能出现训练事故。 几秒钟内,室内一片寂静。 “我们为什么不能选在高潮位时登陆?”吴曙光从桌子的另一端不动声色地发 问。所有的视线都转向他,除了副旅长顾建民而外,他在沉思中盯着墙壁上的示意 图发呆。 “的确如此。”肖镇南站起来,走到演习示意图前面,讲解说,“虽然南子岛 四周被一个巨大的礁盘包裹着,给登陆作战带来了困难,但请看这里――”他指着 1 :1000的地形图,清了清嗓子说道,“在南子岛的礁盘上,有一条人工水道,是 当年修筑防御工事时开挖的,平时小型运输船只可以通过,满潮时潮位在五米左右, 坦克和冲锋舟通过应该不成问题,但一定要有足够的火力支援,把握好登岛的时机, 编好队形。” “不行。”林沐阳提出质疑说,“你讲的那个水道的确存在,但你没有想一想, 把一个营的登陆兵力放进一条宽不到十米、长不到一公里的狭窄水道里,那是打仗 吗?那是下饺子。按照常理来说,等于往守军嘴里送馅饼。要是真的打仗,我看用 不了一个连的兵力,只要一个班就行了,从滩头的坚固碉堡里发射‘蓝箭三七’, 打沉你前面的一辆坦克,把水道一堵,后面的坦克退都退不出去。” 吴曙光点着头说:“林参谋长言之有理。适合坦克登陆的地方,守岛部队肯定 是重点防守,我们不妨打破常规,避开‘蓝军’的锐器,选择新的登陆点。” “纯粹是一些无效劳动。”副旅长顾建民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满屋子的目光 都一齐向他射去。 “坦克海上训练我多少搞过几次,它跟舰艇不是一码子事。” 顾建民不失时机地炫耀了一下他的装甲团团长出身的经历,有意无意地贬了一 下舰艇出身的吴曙光。“在海上,军舰最怕的是触礁搁浅,我们的水陆坦克基本上 不存在这个问题。坦克和装甲输送车从登陆舰上卸载,一般在距岛上三千五百米处, 这时守岛‘蓝军’的常规火器难以发挥,同时,又正是我‘红方’导弹护卫舰、猎 潜艇对岛上实施火力压制的最佳距离,水陆坦克、装甲车从人工水道依次登陆,应 该是最省力、也是最安全的方案。” “这样的演练,在我们海军陆战队还是第一次搞,我们也只能摸索着前进。” 吴曙光琢磨了一下,说道,“虽然这是一次演习,但我们知道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 军事表演,这是一次不经排练的实兵演练,而且有航空兵、舰艇部队协同,其成败 对我们A 旅的荣誉,对下一步的训练改革都至关重要。” 顾建民翻看着舰队下达的演习预案,他似乎感觉到了此次演习非同小可,并意 识到了刚才的话是不明智的,他的额头上悄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mpanel(1); 为了挽回刚才的失言,他接过来说:“我的意思不是说没有必要讨论实施方案, 登陆点选择的优劣,将直接关系着登岛的成败,我想,还是实地勘察一下地形再做 决定。” “我同意顾副旅长的意见。”肖镇南最先表态。“明天申请一架直升机,先从 空中勘察,有必要的话,再派侦察分队上岛,把地形地貌、潮汐气象搞清楚,最大 限度地减少这次行动的盲目性。” 林沐阳接过来说:“据我所知,南子岛是一个生长旺盛的珊瑚岛,每年都向四 周不同方向伸展五至十米,地形地貌变化很快,何况我们手头上最缺乏的就是南子 岛的最新资料。因此,我建议先派一个侦察分队上岛,把守岛部队的驻防、兵力部 署、明礁暗堡都搞清楚,一方面为这次登岛行动提供第一手资料,另一方面,也可 以借此机会锻炼一下部队的特种作战能力。” “你认为派谁上岛侦察为好?”肖镇南问。 “当然派两栖侦察队的海豹连最好。”林沐阳说,“不过,夏小青她们的女兵 队早就嗷嗷叫了,我想让她们去锻炼一下。” 肖镇南说:“不行。这么远的路程,漂洋过海登岛侦察,我真怀疑那些女兵娃 娃有这样的能力。” “一点不错。”林沐阳说,“这几年女兵队用在军事表演上的功夫的确大了一 点,表面上打打杀杀,热热闹闹,实际上怎么样,不用说我们都清楚,她们也很有 想法,想到实战中摔打摔打,为海军陆战队女兵正个名。这次机会,对她们倒是挺 合适……” 顾建民当即表示异议说:“我们旅有专门的侦察兵,有的还在国际上获得过荣 誉,为何不让他们一展身手呢?” 吴曙光当即表态说:“女兵队本身就肩负有侦察任务,不能总当花瓶摆设,其 他连队任务也都很重,珊瑚礁丛的水下破障,航道疏通,两栖侦察队还要派人上去。 另外,我考虑,在夺占外岛的战斗中,让‘陆战猛虎连’去打头阵,去啃硬骨头, 要给这些名声在外的连队开开小灶,不要让他们混同一般。” 尽管肖镇南认为林沐阳的兵力部署有欠妥当,但他一时还提不出更加合理的方 案,也就没再坚持什么。 “好吧,先这样说定。”他说,“明天我和顾副旅长、林参谋长乘直升机先从 空中看一下地形,通知女兵队抓紧做好上岛的各项准备工作,原则上要轻装上阵, 秘密进行。上岛之后,避免与守岛部队纠缠,尽量不要暴露身份。至于派海豹连上 岛的事,舰队并没有明确指示,我的理解是,除了适当进行一些滩头破障外,重点 还要让他们去设置爆点,这方面他们很有经验。” 吴曙光一听笑了:“肖旅长,海豹连上去就是搞滩头破障的,怎么一下子就变 成了搞烟火道具的?一个特种连上去,破不了障,开辟不了通道,那登陆部队怎么 上岛。” “你呀,经历的还少。”肖镇南诡秘地笑笑说,“我的理解是,这次舰队安排 这次演练,其目的主要是练战术动作,练飞机、舰艇与A 旅登陆部队的协同能力, 说白了,就像演员走台一样,只要顺顺当当走下来就行了,到时候上岛观摩的人少 不了,不制造点烟火、音响效果怎么行?至于其他,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只希望各 部门加强协调配合,抓紧落实。” 会议自然过渡到讨论海上指挥组人员组成的议题上,顾建民自告奋勇地说: “旅长从海上打导弹回来没几天,还没有来得及休整,而且这次演练只动用了A 旅 的局部兵力,我要求带队出海去。” “琼沙守备部队是谁担任演习指挥员?”肖镇南问。 林沐阳翻了一下手中的演习方案,回答说:“祁涛,祁副司令员。” 肖镇南脸上立刻升起一团疑云:“又是这个祁涛……” 四年前,祁涛和肖镇南同是A 旅的副旅长,老旅长调走后,两人竞争旅长。祁 涛的资历和任职时间都不如肖镇南长,但优势是比肖镇南年轻五岁,又是海军学院 战役系毕业的,干部部门考核的评语是:祁涛业务精,能力强,肖镇南资历深,经 验丰富。 可以说是两人旗鼓相当,竞争也到了白热化程度。关键时刻,上级纪检部门收 到几封告状信,状告祁涛训练时体罚过战士,在留转志愿兵问题上收受过战士的红 包。上级派人到旅里调查,结论是收受战士红包查无实据,但体罚战士确系存在, 一次游泳训练,他曾把一个害怕下水的战士扔到海里。最后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提 肖镇南当了旅长。一年之后,祁涛被提升到琼沙群岛守备部队当了副司令员。平心 而论,那告状信的确与肖镇南无关,是谁写的也没再继续深究,虽说事情已经过去 了几年,但俩人之间由此产生的隔阂至今都没有消除。上个月搞旅庆,肖镇南诚心 诚意邀请祁涛回旅里做客,祁涛却不领这个情,推托没来,搞得肖镇南大失脸面。 如今又要和这个祁涛在琼沙较量,肖镇南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去还是不去。 话说回来,对A 旅来说,这样一次不大不小的海上演习,军政两个主官至少要 有一名带队出海,具体负责装载、航渡、泛水编波和快速突击等事宜,实施有效的 前沿指挥,海练场上的旅指挥所自然变成了后防指挥所,如果旅长主持后防指挥所 的工作,那A 旅海上指挥员的重任就理所当然地落在政委吴曙光的肩上。由于肖镇 南对顾建民的自告奋勇没有表态,说明他已经默认了。这时候,吴曙光再不站出来 挑起这副担子,就让人说不过去了。 吴曙光站起来说:“这次演习准备时间也只有三周,工作千头万绪,当然还是 由肖旅长来抓总。到海上演练,也就是两三天时间,我和顾副旅长、林参谋长去, 组成海上指挥组,看行不行?” 听吴曙光这么一说,肖镇南倒是轻松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意:“吴 政委是把舵的,管方向的,这次海上演练的时间虽说不算长,但责任重大,所以呀, 人随你挑,将随你点,我就给你当一次后勤部长。顾副旅长是装甲团出身的,对坦 克、装甲车的技术、战术比较熟悉,按照舰队关参谋长的指示,这次演练的重点就 是A 旅的重装备,担子也不轻。另外我考虑,琼沙方面是祁副司令担任守军的总指 挥,我们要不要派一个领导提前上岛,多跟他协调协调,毕竟是演习嘛,不要搞得 大家都不愉快。” “派谁去呢?”吴曙光问。 林沐阳接过来说:“那就让孙克武去,他对南子岛熟悉,跟祁涛的私交也不错。” 顾建民随口说道:“孙克武这人做事能让人放心?这个人有点歪才是不错,但 用不到正地方。有人反映他跟搞破障弹试验的那个女博士交往过密……” “这是哪档子事?”肖镇南说,“让他负责试验破障弹一事,是我安排的,他 不跟研究破障弹的女博士交往跟谁交往?前几天他跟我出海打导弹,表现就不错嘛。” “那婚外恋的事就可以不管?” 肖镇南拉下脸来说:“我看就不必求全责备了。这个同志无论放到哪里,都能 够独当一面。至于你说的婚外恋,我不知道有什么根据?” 顾建民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听说的。” 林沐阳乘机说道:“顾副旅长不会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吧?” “你……”顾建民气得嘴歪歪的。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无聊的话。”肖镇南收住笑容,“林参谋长,孙副参谋 长和女兵队上岛的事你们正式给舰队报一下,如果同意,就尽早安排。另外,你再 给祁涛打个电话,我们有礼在先,让他们守岛部队配合一下,不要惹出什么是非来。” 随后,会议东拉西扯,开了整整一个下午。吴曙光走出指挥所时,深深地吸了 几口从海洋上吹过来的潮湿空气,尽管夺占外岛的大框架定下来了,但他心里还装 着不少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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