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区：蝴蝶满天飞 在游击队所控制的广大地区，人们往往会发现一种五颜六色的小装置，其小巧 程度很容易被孩于们当作谁不小心失落的玩具。这种装置，在森林中布置的经常被 设计成绿色，而在山地石块中布置的则被设计成赭石色，就像一只只蝴蝶飞舞在游 击区的每一个角落，但孩子们被告知这种蝴蝶千万不能去捕捉，只得让它静静地停 落在原地，等待大人们来处理。否则，这些孩子不是被炸飞一条腿，就是被炸飞一 条胳膊，残废者的痛苦将会伴他们大半生，而大人们如果不小心触响了它，也同样 会失去战斗力。这种装置令人惊奇的一个特点是：它几乎很少能致人于死地，似乎 它的任务就是让人变成残废。 有时候，苏军的飞机在轰炸之余也大量空投这种装置，这种装置绝大多数是用 塑料制成的，不仅用探雷器难以探测出来，甚至人踩上它也不会爆炸，而只有当人 把它从地上拿起时才会发挥威力。每当苏联飞机空投这种装置的时候，其景态极为 壮观，成千上万五颜六色的蝴蝶漫天飞舞，纷纷落人游击队控制的区域内。 这就是被阿富汗人称为“蝴蝶”的地雷，但它毕竟只是一种死蝴蝶，真正可怕、 能给游击队带来更大危险的则是那些像蝴蝶一样四处飞舞却难以捕捉的神秘的克格 勃人员。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可以准确无误地发现游击队的主要活动区和“最顽固的 反政府民众”的聚集点。 一待这些地区被确定，苏军的直升飞机和米格式飞机便频频地对这些地区轰炸。 在整个阿富汗，苏军对民房的轰炸，每月至少数百次。造成游击区处处弹痕累累， 遍布残垣破壁，也许苏军正是通过这种方法来告诫游击区的民众们：你们快些投降 吧，我们杀死你们毫不费力，不信你们就看看我们的力量吧。此外，苏军轰炸居民 区除了威慑外，另一个作用则是制造难民，使这些民众或者拥人苏联控制区，接受 苏联的同化政策，或者是沦为难民，流落他国，以此减少游击区的实力。据称，到 1983年，阿富汗人已有约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人失去了家园，国际上将苏联的这 种制造难民的方法称为“灭绝性种族迁移”。 除了轰炸居民区外，苏军还利用空军及克格勃人员破坏游击区居民的田地、庄 稼和粮仓，封锁各村落里的产品交易市场等，同样也起到了威慑和制造难民的作用。 同时，这些克格勃人员还采用各种方法破坏游击区的学校。医院以及各级行政 机构的正常活动，以防止反苏的思想和行为在游击区里进一步蔓延。 自苏军入侵阿富汗以来，克格勃在阿富汗一直保持着3 ．5 万名正式工作人员， 这里边还不包括遍布各地的密探。而阿富汗政府自己也建立了国家情报局，协助克 格勃或单独完成破坏游击区、维护卡尔迈勒政府的秘密工作，它一直凌驾于军队和 警察之上，在苏联入侵后，阿富汗国家情报局又称为秘密警察，其主要领导者就是 后来成为阿富汗总统的纳吉布拉。 秘密警察主要受控于苏联的克格勃，他们参与苏联在阿富汗的各种特务活动， 并在游击区不断采用威逼利诱等手段吸收成员，探听游击队的组织情况及行动计划， 散布谣言、组织破坏活动。 在游击区，知识分子和干部是克格勃的主要打击者之一，苏联人有时派人对其 中意志坚强且颇有影响者进行暗杀，有时则设法对其中一小部分人进行收买，并对 “投诚”的知识分子和干部采取很多优待措施，以吸收更多的人脱离游击区。因为 苏联人认为，消灭了游击区的主要知识分子，那些愚昧无知、群龙无首的平民百姓 们就将无所作为。有时候，苏联人还会同游击区的盗贼和流匪们勾结在一起，支持 他们在游击区制造混乱、骚扰平民，并利用传单、报纸、电台等宣传手段煽动游击 区不同阶层人之间的积怨、矛盾，挑起相互间的宗教分歧、种族对抗或思想对立。 为了加剧游击区的混乱，苏联还从经济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特别是哄抬物价， 是苏联最常用的手法之一，他们在每年收麦季节大批收购小麦，然后再哄抬麦价， 或者以相当高的价格收购耕牛，抬高牛价，使那些居民无力购买粮食和耕牛，接下 来，苏联人则将购来的耕牛进行大肆屠宰，破坏农民们赖以生存的劳动力，同时他 们还采用滥伐果树、破坏灌溉渠等方法制造饥荒，让游击区里的居民陷于贫困被迫 逃难，切断游击队的经济来源。甚至有时苏联人索性派出军队对下地劳作的游击区 农民进行轰炸枪击，以制止他们种植庄稼。 对于游击队，苏联的克格勃组织也采用了多种破坏方法。 苏军与游击队的交火，大部分属于小规模的战斗。然而，正是在这些小规模战 斗中，游击队一点一点地消灭了苏联人及其支持者。 然而，游击队渐渐地发现，他们的战斗出现了一些让人不容易想通的差错。按 照预知的情报潜人苏军基地，却发现自己扑了空，而提供情报者却不知所踪；明明 是秘密筹划的一次行动，结果刚一出发就遭到了埋伏；有些本来与游击队关系不错 的居民，突然对游击队冷漠而视；或者一夜之间，游击队中流传起关于某个领导人 的谣言，类似于此的不利于游击队的现象渐渐地多起来了。是内部出现了叛徒，游 击队里很多人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们并没有考虑到问题的根本。实际上， 苏联人的间谍网已经将游击队编织了进去。 自阿富汗战争打响以来，苏联人已成功地建立了一个自己控制得相当稳固的间 谍网，这个间谍网在战争初期已达到了7 万多人，其中一半以上的人活动在巴基斯 坦，其余人则已渗透进了各游击队组织及游击区的民众之中。 这些间谍一部分是苏联直接收买的在各个层次中的人，经集训后再放回原地； 还有一部分则是苏联在其占领区慢慢训练出来的。其中后者的威力尤大，这部分间 谍更像火种，培训成功后，很快就会在他们周围再生成一片新间谍。 为了让这些间谍进人游击区，苏联人也想了很多办法，有时让一些间谍混人难 民队伍，一部分“逃人”游击队，与游击队加强联系，甚至直接参加了游击队，还 有一部分则一直“流落”到巴基斯坦，然后或者通过各反对党总部以特派员身份返 回国内的游击队，或者混人反对派政党总部。由于流人巴基斯坦所获得的成功更大， 所以大部分间谍往往愿意选择这种方法。但是，造成直接恶劣破坏作用的则是混人 国内各游击队组织内的间谍，因为在阿富汗的各反对党中，绝大部分并没有真正对 其在国内的各游击队实现有效的控制。据称，在所有党派中，总部能够实现对国内 各游击队组织有效指挥的只有伊斯兰党哈利斯派。 还有一部分间谍是苏联人直接安插进喀布尔政府部门或政府军中的，然后再在 恰当的时机“弃暗投明”进人游击队。 潜伏在游击队中的间谍采取各种手段对抵抗运动及游击队占领区进行腐蚀，他 们破坏游击队的有效组织和团结一致，加剧存在于游击队中的一切矛盾、纷争及私 怨，并不断拉拢收买其他成员，挑拨离间，切断游击队与巴基斯坦后方基地的联系， 提供假情报，迷惑游击队组织，或使其落人苏联军队设计好的陷阱之中，低毁来自 外国或其他组织的援助，使游击队对其目的产生怀疑，进而使游击队更加孤立，散 布谣言，败坏游击队员们的士气，甚至设置各种诡计使游击队各领导人之间相互倾 轧，自相残杀。 由于阿富汗是个多民族国家，各族间各自为政，统一观念淡薄，相互间有着不 同的信仰，传统上的矛盾由来已久，而且由于地理原因，各部族相互隔绝，阿富汗 并不是一个团结一致的国家，这为苏联间谍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这些间谍大量地向苏联人提供游击队的武器装备、集结地点、作战计划以及领 导人有关情况等方面的情报，有时也包括政治方面及民族方面的情况，还利用各种 机会搞破坏，他们中很多人都有自己专用的电台藏在隐蔽地点，以便定期发送情报。 喀布尔地区的游击队领导人阿卜杜勒・哈克就说过：苏联人可以知道我们的一 切情况，他们的间谍队伍十分强大，可以随意炸毁我们的一切设施，即使游击区中 人数多达几千的村庄，他们也能设法弄到村子里的所有情报。 此外，这些间谍还经常钻空子歪曲事实，巧妙地散布流言，导致游击队发生内 部纠纷，走向瓦解。如果某个游击队领导人在为部队征收税款时态度强硬一些，马 上就会传来有关这个人损公肥私的说法；如果某个游击队员对俘虏的态度较好些， 他就会被怀疑为苏联的走狗，大家就会对他的行为渗进监视的目光；如果某个领导 人在困境下与苏联人达成了停战协议，士兵中就会有人歪曲协议的性质，怀疑这个 领导人已投靠了苏联人；如果有领导者外出一段时间，则会有人称这个领导人去与 政府妥协了，他已成了苏联人的鹰犬。潘杰希尔地区的游击队领导人马苏德因为在 自己家里接待了女医生，有人就说这些女医生实际上是妓女，马苏德是个色棍。哈 扎拉人的一位重要军事领袖赛义德・贾格兰在一次攻打加兹尼市的战斗中，为保存 实力决定撤出时，有人就散布谣言，说贾格兰已被阿富汗政府收买，结果他在这次 战斗中众叛亲离，甚至还有些人发誓与他势不两立。 苏联间谍的人数越来越多，渗透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就连组织得最严密、管理 得最严格的马苏德的队伍中也渗入了大量间谍，1984年4 月，马苏德不得不对自己 的部队进行清洗，结果发现证据确凿的间谍就多达50多名，其中有些人还持有手提 式发报机。 而那些来自政府军中的间谍也在利用各种手段破坏游击队组织，有的先设好埋 伏圈，然后向游击队投诚，获得信任后，则带领游击队去袭击苏军据点，结果游击 队惨遭包围，损失严重。但这种手段很快就引起了游击队的警惕，只有战争初期时 灵验过几次。后来，这些人渐渐采用了一些放长线钓大鱼的方法，下面便是一个例 子。 1981年初的一天，加兹尼市卫戍部队的一名阿富汗军官来到哈扎拉人的一个游 击队里，他自称是个爱国者，是被迫参加政府军的，并表示愿意偷出政府军的枪支 送给游击队。游击队领导人当然是用怀疑的态度接收他的，接下来，这名军官陆陆 续续地给游击队送来几挺机枪和一些子弹以及一部分情报，于是，游击队开始信任 他了。忽然有一天，他给游击队带来了一份极为紧急的情报，说苏军已发现了他们 的根据地，大批的装甲部队在米格飞机和直升飞机的掩护下马上就要到来，结果游 击队只好分散转移，将那些难以扛进山去的重武器及大部分弹药，包括这名军官提 供的机枪都藏在原地，便逃走了，而这名军官随后带领一个小分队不费吹灰之力就 找到了这些武器，全部运回了苏军营地。 为了配合游击队中间谍的行动，苏军有时故意一连数月不动某个游击队营区的 半点草木，却对它周围的其他游击队基地狂轰滥炸，然后由间谍放出谣言说，这支 游击队的领导人已投降了苏联人，这样不仅该游击队内部矛盾四起，甚至在周围的 各游击队也会对其疑虑重重，即使在其危急时也不敢轻意给予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