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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与伤痕(2) 宗教的改革方案也遭到了台湾人民的抵制,如所谓的诸神升天、奉祭神宫大麻、 参拜神社等,不仅参与者少,就是表面上依照执行,背地里是不是真的皈依还很难 说。台湾总督府对原有宗教的废止和诸神升天运动,后来鉴于民众的强烈不满,在 长谷川清总督任内不得不废除。《长谷川清传》将之称为“仁政”,但实际上是 “惟恐不满产生反抗,反抗带来抵抗而不得已采取的策略上的后退”。黄昭堂:《 台湾总督府》,教育社,东京,1981,第168 页。吴浊流回忆说,他们的教员宿舍 里摆着配给来的神宫大麻,但却从来没有拜过。在乡间,普通老百姓更是对日本式 的信仰不明就里,对于天照大神,他们说:“上面叫我们拜它,所以才拜”,“上 面要我们早晚拜它,所以我们拜它,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鹫巢敦哉:《台湾皇 民化之诸问题》,《台湾时报》昭和14年12月号。还有一个例证就是,日本战败后, 台湾的神社、天照大神都很快就被人民遗忘了,神道信仰马上被中国人传统的神佛 等民间信仰所取代,这就是文化自身的力量,它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台湾人的中华 民族之民族性。台湾人的祖先崇拜,尽管受到了压制,但其生命力仍然十分顽强, 有的宗族“仍能与诸宗循时序佳节,维持集会于不坠,因是而被日人嫉忌国族之团 结,迭次迫令解散,族人不为所屈,虽一时阳示解体,而实愈坚强也。”《王氏族 谱》A205,《柯蔡氏大宗谱》29,台中新远东出版社,1976。 在教育领域,为了抵制日本殖民者对青少年的同化思想灌输,就有台湾籍教师 团结起来与皇民化色彩强烈的日籍教员唱反调,“遇有校长或其他日本教员提出不 当要求时,本岛教员便团结一致,根据理论排斥他们”。“对日本色彩最强烈的教 员尽量排斥他们,使他孤立;他要做的事,大家故意不予合作,而只要发现他的缺 点,便会在会议时群起而攻,尽量的指责他。”吕新昌:《铁血诗人吴浊流》,台 湾文艺出版社,台北,1984,第105 页。在文学界,一部分作家搁笔不写,以示抗 议;一部分作家回到祖国参加抗战;更有一部分作家在白色恐怖下坚持民族立场, 不顾危险进行创作。其中如吴浊流在皇民化运动甚嚣尘上的时候,明知作品没有出 版的希望,却仍在暗中赶写《亚细亚的孤儿》一书,当时该书的写作带极大的危险 性,只要被发现,无疑即被当作反战分子来处置。但他毫不气馁,终于在战争结束 前完稿。 “七七事变”后,台湾人民大多心向祖国,或明或暗地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发动 侵华战争,对于日本殖民者的欺骗宣传,充斥着怀疑和不信任的氛围。台湾军为防 范台湾人而搜集的机密材料《本岛人的思想动向》为我们展示了台湾人民在日本法 西斯皇民化叫嚣下不屈反抗的点点滴滴,我们看到不少的台湾人相信“中国是大国, 中国必胜”,各类传闻也在台湾到处流传,有的说中国军队人数众多,日本军队将 告失败,有的说中国将乘胜收复台湾,还有人准备起来响应。更有人冒险向警察局 投匿名信,内写“日本必亡,祖国兴隆”,或收听祖国的广播并予以宣传。在对大 屯郡下西屯公学校高年级的问卷调查中,这些学生家长 “相当多数的人希望台湾 回归到中国的怀抱”。台湾军司令部为此深感忧虑,他们说道:“(‘七・七’) 事变爆发当时,一部分本岛人中间由于民族的偏见,依然视中国为祖国,过分的相 信中国的实力,受宣传的迷惑,反国家的或反军队的言论和行动在各地流传,民心 动摇。”陈小冲:《“七・七事变”与台湾人》,《台湾研究》1996年第2 期。1936 年台湾地方自治联盟解散后,在日本殖民者高压政策下,除了个别人的反抗言行, 台湾岛内有组织的反抗斗争无法展开,但台湾人民以不屈的民族精神顽强抵制着日 本殖民者的皇民化运动。日本殖民当局也从心底就从来不敢相信台湾人民会是自己 的同路人,末代台湾总督安藤利吉说过这样的话:“如果统治真正掌握了民心,即 使敌人登陆,全岛化为战场,台湾同胞也会协助我皇军,挺身粉碎登陆部队。真正 的皇民化必须如此。但是,相反的,台湾同胞万一和敌人的登陆部队内应外通,从 背后偷袭我皇军,情形不就极为严重?而且,据本人所见,对台湾同胞并无绝对加 以信赖的勇气和自信。” 王育德:《苦闷的台湾》,弘文堂,东京,1964,第136 页。因此从根本上来说,台湾的皇民化运动是失败的。 mpanel(1); 也应当指出,在日本殖民者的欺骗宣传下,确有一小部分人受到皇民化运动的 影响,甚或成为日本殖民统治的“从犯”。对于这一事实,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平 心而论,在当时的特殊历史条件下,台湾人民面临日本殖民者强大的统治机器的重 压,到处是万能的警察网,不绝于耳的皇民化叫嚣,强制执行的宗教、文化压迫, 每日不停地向台湾人民施加着强大的压力。动荡的年代、被扭曲的人格,在台湾社 会肌体上留下了难以抚平的伤痕。在这种条件下,要完全抵制皇民化运动的影响也 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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