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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工敢死队   还是文静当工兵排长的时候,赵玉良一上来就分配到他的排里。我军运送弹药 给养的汽车,只能行进到五十五号处。再往上,就寸步难行了。这里,林木葱郁, 气势怫然。有一短洞,状若虎首,巨口威慑前方,林涛如其怒吼。战士们称其洞为 猛虎洞,以振士气。其实,这里恐怕从来没有猛虎,倒是老鼠的巢穴。直到文静他 们把这里当做中转站,老鼠的主力军才像看到孙行者打进了无底洞似的,四处逃窜。 但是,还有一些散兵游勇,时常出没其间,鬼鬼祟祟,仿佛敌人的特工暗探。洞的 前方,山势险要,越往前,路越窄,也越难行。   “排长,一个弹药箱有多重?”赵玉良在行军的路上好奇地问,也想试试自己 的能耐。   文静瞟了他一眼,说:“最轻的是二十四公斤,还有三十六公斤的。”   “噢,才这么点点,没有关系。”   “哼,没关系?加上枪、弹、钢盔,一百多斤呀,我的小伙子。”文静还真有 点犯愁。山高坡陡,天气炎热,不拼命是不行的呀。可是,赵玉良却不在乎,好像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哼,他那瘦小身材,非压坏他不可。   赵玉良仿佛觉得把他大材小用似的,就自言自语的说:“哎,不带劲,当军工, 背弹药箱,去打进攻多好。”   “嘿,还闹情绪呢。”五班长吴一奇笑笑,拍着赵玉良说:“想打仗,可有你 打的,先锻炼锻炼嘛!”   他们背上弹药箱出发了,吴一奇叫赵玉良跟着他,看眼色行事。当他们爬上了 一个八十多米的大坡后,赵玉良就有点气喘吁吁,头脑发昏。他记得有一次妈妈不 叫他吃饭,整整饿了一天之后才有这个味。他坚持下来了,直到妈妈让步。现在, 他想着也要坚持。接着是下坡,好一点,他想起小时候爸爸带他沙坡头滑沙,那是 真舒服,整个大地都是温暖的,整个沙山都在响,像童话世界。这下坡似乎也有那 种感觉。   “赵玉良,集中精神。”文静打破了他的遐思,“前边又是一个暴露地段,你 看,那就是敌军的一六五八阵地。”   赵玉良顺着文静的手看去,敌人的阵地看得清清楚楚。   “小伙子,把枪给我,下坡后,要快跑,机灵一点,敌人可能会打炮。”文静 又嘱咐他。   赵玉良已经无力回答文静的话语,乖乖的把枪递给了文静,他觉得四肢发软, 好像自己儿时玩坏了的玩具,都快散了架了。那时妈妈对自己多好哇、可是。自从 有了一个小弟弟,……。   “通,通!”敌人突然打炮了。赵玉良的遐想又被打断了。他仿佛突然有了精 神。他和战友们迅速猛跑。有一个战士倒下了,其他战士仍然迅跑;又一个战士倒 下了,战士们还是迅跑。冲过这一百多米的暴露地带之后,又爬上了一个大坡,下 了坡,又是一个近一百米的暴露地段。他们正在用血肉之躯与敌人的炮弹比速度, 比坚强,比机智。他们终于把弹药送上了前沿。   在回来的时候,文静、赵玉良、孙喜文、周三庆四人抬着一个重伤员。他们通 身流汗,口舌冒烟,头脑眩晕。但是,他们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和能力往下抬。因为 他们明白,抢时间就是抢伤员的生命。李白有诗云:行路难,难于上青天。他们这 些战士仿佛是感觉到了那种境界了。在路上,除了暴露地段之外,还要小心敌人埋 设的地雷。有的山路,只能一人通过。那就更应该十分小心才是。   “排长,你说这个伤员怎么这么重呢?“赵玉良有点受不住了。   “少说废话。“文静喝住了他。其实他自己也有同感。   他们要通过只能容纳一人的通道,赵玉良在担架前头,把绳子背在肩上,用手 扶着担架。周三庆在前边拉着。文静在后边抬着担架。而孙喜文只能推着文静的腰 前进。四个人,一条线,路窄、坡陡,不如此是很难上去的。   暴露地段到了,他们有点紧张。一声“嘎勾“的脆响,周三庆吭哧一下就撂倒 了。其余三人立即卧倒。上前一看,周三庆受伤了。   “老周,老周!”   周三庆拧着眉,不吭声。他是一个有话都存在肚子里的人。   “我把他拉回去。”孙喜文对文静说。当他要用绳子绑周三庆的胸围时,周三 庆却睁开了眼睛,说:“我没死,我自己能爬回去,你们走。”孙喜文没有听他的, 帮助他把腿上的伤包扎好,就把他翻到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步爬去。   赵玉良这时却爬不起来了。他带着哭腔说:“排长,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文静十分气氛,厉声道:“起来,难道叫伤员死在咱们手里不成?”   不知是赵玉良没见过文静发火的缘故,还是提到了伤员,他突然站立了起来。 俩人抬着伤员飞跑。跑着跑着,赵玉良跌倒了。文静大喊一声:“起来。”他清楚 现在跌倒意味着什么。赵玉良站起又跑。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当赵玉良 第三次跌倒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炮声隆隆,在他们四周不时响起爆炸声。飞起的碎石有时落到他们的眼前。文 静心急如焚,他一边喊着赵玉良,一边用身体护着伤员。赵玉良大哭:“排长,叫 我死在这里吧。我不活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mpanel(1);   突然,一颗炮弹在他们不远处爆炸,文静一下子扑到赵玉良身上。文静的右臂 被弹片划破了,伤员的腿部又受了伤。文静怒目圆睁,大吼:“你这个混蛋。”上 前打了赵玉良两个耳光,“不走,我毙了你。”   赵玉良看着文静和伤员身上的鲜血,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终于站 了起来,艰难的到达猛虎洞。他放下担架,身子一歪,就倒下了。文静的怒气还没 有熄灭,上前又踢了他两脚。可是,赵玉良一点反映也没有。文静这才知道,赵玉 良已经昏过去了。   文静看着赵玉良那可怜的样子,自己的手掌、右臂,也不由得隐隐作痛起来。 这痛从手上通过胳臂,波及到了心中。他感到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酸楚。他避开战士, 躲到林中,大哭了一场。   后来,文静找赵玉良道歉了。他冷静的想,自己实在不应该打赵玉良。一个兄 长去打一个与自己弟弟年龄相当的孩子,实在是不妥。一个排长去打一个小战士, 更是不应该;一个军官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去打一个应该上中学的人尤其是不应该 的哦。文静十分诚恳的说:“小伙子,我犯了个错误,打了你,太不应该了。请你 ……”   “嘿嘿,排长,没啥。”赵玉良截住文静的话头,他像完全忘了似的。当他的 体力得到了恢复,就又充满了稚气,天真。“亏得那两耳光,要不,我就完了。非 叫炸弹炸死不可。”说实话,他也是因为文静为他而负伤感到内疚。   孙喜文上前打哈哈,冲着赵玉良说:“小老弟,这次你可知道馒头是用面做的 吧。军工,军工,说起来好听,咱们叫敢死队。都是敢死之士。’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是爱国诗人文天祥说的。还有,人们都说,宁打进攻,不当军 工。冲锋而战死,那多光荣。可军工有时无声无息的就死了,艰苦劲不是铁的身子 很难受住。”   “去你的。”赵玉良不服他,那美丽的大眼睛一闪,叫人怜爱。他对孙喜文说 :“少摆架子,我哥哥可比你大,说不定还是个英雄呢。”   他们俩的对话,并没有引起同志们的兴趣,因为他们的战友时有牺牲,补进来 一个战士,说不定还叫不上名字,就长眠在这红色的土地上了。有的战士牺牲的很 壮烈,可有的战士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就默默无声的与大地化为一体。   他们一次次的送弹药、给养,又一次次的送伤亡战士,保证着高地的运输。   而现在,赵玉良盼打进攻的时刻即将要来到了。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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