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团大战 青天霹雳太行头，万里阴霾一鼓收。 英帅朱彭筹此役，竟扶危局定神州。 这是刊登在1940 年的《八路军军政杂志》上一首赞颂百团大战丰硕战果的诗。 百团大战，是八路军参战兵力最多、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战果最为卓著的一次大 战役。 河北涉县温村，到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座高大的天主教堂。那哥特式 的建筑风格，与河北农村千屋一面的普通民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可是有谁知道， 就是在这座教堂里，朱德、彭德怀、左权等八路军高级首长酝酿、决策了轰动中外 的百团大战。 还在春天时，八路军首长就到各部队，与各部队首长议论过正太路破袭战问题。 正太路是从河北正定到山西太原的铁路干线，日寇的兵力、物资很大部分要靠它来 运送。如果能把正太路搞掉，使它瘫痪，八路军晋察冀根据地和晋冀鲁豫根据地不 是能连成一片了吗？ 在129 师师部，政委邓小平听了左权副参谋长传达的彭总的初步设想后，果断 地说：“这个设想我看行，可以这么干！”师长刘伯承也赞同地点点头。他们还说， 只有切断敌人的交通命脉，华北敌后的抗战局面才能有所改观。 那时，日寇正为在华北推行“囚笼政策”而洋洋得意，他们把铁路当成“囚笼” 的“柱”，把公路当成“囚笼”的“练”，把据点当成“囚笼”的“锁”，如果我 们把铁路、公路、据点都给端掉，它的“囚笼政策”还搞得成么？ 夏季到了，晋察冀平原上，高粱红了。远远望去，高大的青纱帐成片覆盖着平 原。它象一道道天然屏障，掩护着游击健儿与敌寇周旋。夏秋之间，是华北一年中 雨水最充沛的季节。雨水，固然会增加我军作战的困难，但是日寇的机械化兵团更 难使上劲。大雨会带来山洪，利用它来冲毁路基、淹没矿井，真是再好不过了。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正大路破袭战计划酝酿成熟了。7 月22日，八 路军前总以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左权参谋长的名义发布战役预备命令。 中央军委批准了这个计划。 8 月20 月的黄昏，部队悄悄地开进敌人眼皮底下，敌人毫无察觉。 20 点，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打破了华北宁静的黑夜。5000 里长的突击线 上，各路突击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正太路以及敌寇的车站、据点。雷鸣 般的爆炸声震撼着正太路100 多公里的整个地域。 聂荣臻司令员率领晋察冀军区的46 个团，击破了正太路东段，以及北宁线、 津浦线的北段、沧石线、平古线和平汉线北段。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率领129 师和太行军区的47 个团，击破了正太路中段，以及平汉线中段、德石线、白晋线、 同蒲路南段。贺龙司令员、关向应政委率领120 师和晋西北军区、抗日决死队，击 破了同蒲路北段、汾离公路全线。 在正大路中段，129 师刘邓首长号召部队，要“砸核桃”，不要“啃核桃”， 对正太路要破坏得越彻底越好。当时，每公里铁路线上都拥挤着成千上万的人，有 八路军，也有自愿参加行动的老百姓。他们敲击着，呐喊着，夜以继日地炸桥梁， 毁隧道，拆铁轨，烧枕木，平路基，砍电杆，收电线。 白天烟雾弥漫，夜晚烈焰腾腾。远远望过去，简直象一条飞舞的火龙。经过10 个昼夜，以正太路为中心的华北大部分铁路线和一些公路干道被夷为废墟。 娘子关，这个晋冀咽喉的隘口，自从1937 年10 月失守以来，一直是日寇把 守正太路的重要据点。日寇的司令部就设在娘子关西面的大庙里。在关南角的山上， 敌寇利用险峻的山岩，加固了原有的工事，又加修了4 个大碉堡。 战斗开始后，晋察冀军区右纵队5 团官兵，以极短的时间先消灭村里的伪军， 再凭借村庄，向据险顽抗的日寇发起强攻。陡峭的山坡上，战士们冒着浓密的火网， 向娘子关上的堡垒发起冲锋。 损失是惨重的，但经过3 小时的反复冲击，敌堡垒终于被拿下。黎明时分，八 路军把国旗插上了娘子关头。老百姓看到高高飘扬的国旗，兴奋得热泪盈眶。 井陉煤矿是日寇在华北开发军需物资的一个重要据点。这里的煤质地优良，日 寇除了供给华北需用外，还大量运往日本本土。煤矿四周修建着1 丈多高的围墙， 墙上挂着电网，电网外有铁丝网和壕沟。电网内，还修了十来个碉堡。日寇以为， 这种工事用来对付武器低劣的八路军，真是铜墙铁壁了。 工事再坚固，也锁不住人心。熟悉地形的矿工，自愿来给八路军当向导。 深夜，八路军悄悄地越过了壕沟，砍断了铁丝网，按矿工指点的方向破坏了电 网。“轰！”随着第1 颗手榴弹投向敌碉堡，炮火齐发，机枪齐鸣。慌乱中，敌军 使出了最后一招――用“晋造大炸弹”来炸爬墙的八路军。无奈越乱越打岔，那些 大炸弹掉下来时，被炸的尽是他们自己，八路军一个也没炸着。 经过2 个小时的激战，八路军占领了煤矿。在工人协助下，矿中14 盘机器、 10 座锅炉、3 座风车、2 个大水池、2 个烟筒、1 个开车站、1 个电机房、1 座 火车站、5 座铁桥，以及矿上所有建筑，全部在隆隆的爆炸声中被炸毁。 有个被俘的日本技师说：“这次袭击，日本方面至少损失3000 万元以上，起 码要半年以上的修复期才能复工。”阳泉，狮山，日寇片山旅团司令部所在地。狮 山控制着整个正太路的咽喉。该旅团下辖5 个步兵大队，还有骑兵、炮兵、工兵等 待种兵。 mpanel(1); 正太战役对日寇的打击，使片山气急败坏。正在气头上，八路军打到他家门口 来了。没想到片山这么不经打，仅仅一个夜晚，他的兵力全部被消灭，他防区内的 桥梁、隧道、水塔、车站也悉被摧毁。 片山为挽回面子，纠集了所有日伪军和在阳泉的日侨，拼凑了1500 多人，对 狮山我军发动了整整1 星期的反扑。然而，任它怎么冲锋进攻，我军始终岿然不动， 紧扼阳泉咽喉，直到完成任务转移。 井陉煤矿战斗，还留下一支美好的插曲――聂荣臻司令员救下了两个日本小姑 娘。 战火中，八路军战士发现两个日本小姑娘，大的才5 岁多，小的还在褪褓里。 她们的父亲是井隆火车站的日本副站长，受重伤抢救无效而死，她们的母亲也在炮 火中死亡。部队请示如何处理，聂司令员答复，立刻把孩子送到指挥所来。 半天工夫，孩子送来了。那个受伤的婴儿，伤口包扎得很好。聂司令员忙派人 到村里找正在哺乳期的妇女来给孩子喂奶。那个大一点的女孩，怯生生的。聂司令 员牵着她的手，把梨用水洗干净了给她吃。吃饭时，炊事员做了一盆稀饭，聂司令 员还用小勺喂给她吃。 小女孩的伤好些了。聂司令员找了个可靠的老乡，准备了一副挑子，送她们下 山。那时，挑子是太行山最好的交通工具了，翻山越岭，不怕颠簸。 聂司令员怕孩子路上哭，还在筐里放了许多梨。 为了两个小姑娘的安全，聂司令员专门给日本官兵写了一封信。小姑娘在送交 日军后，日军方面还回了信，说八路军这样做，他们很感谢。 1980 年，美穗子――当年那个大一点的小姑娘来中国访问。日本各地人民看 到聂司令员寻找她的通讯报道后，给她写了许多书信，有的还送来了礼物，他们感 谢中国人民，称聂司令员是“活菩萨。”当年的聂司令员――聂荣臻元帅接见她时 说：“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会这样做，我们的军队，不论谁，遇到这样的事情， 同样会这样做的。”参加正太战役的部队，据当时统计是105 个团，后来各军区编 写战史时统计又说，实际作战部队有115 个团。8 月26 日，左权给毛泽东、朱德、 王稼祥、张闻天等中共中央负责同志的电报中说：“正太战役我使用兵力约百个团， 于20 日晚已开始战斗，序战胜利已经取得，这次战役定名为百团大战。”百团大 战就这么叫开了！ 毛泽东在看到百团大战的胜利捷报后，非常高兴。他在给彭德怀的电报中说： “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象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组织一两次？”蒋介石也在9 月 11 日给八路军发了嘉奖电： “朱、彭总副司令，迭电均悉。贵部窥此良机，断然出击，予敌甚大打击，特 电嘉奖。除电饬其他各战区积极出击以策应贵部作战外，仍希速饬所部积极行动， 勿予敌喘息机会，彻底断其交通为要。”以正太路为中心的破袭战旗开得胜。八路 军趁热打铁，继续对河北南部的德石线、济邯线，山西西北的同蒲路宁武北段等铁 路进一步加以破袭。 榆辽公路是日寇进攻太行山根据地的据点公路。公路起点在榆社县城，日寇经 过多年经营，形成了坚固的构筑，屯有足够半年的军需、粮秣。129 师刘邓首长决 定，用8 个团的兵力，把榆社拿下来。 9 月23 日晚23 时，战斗打响。 400 多日军集中把守关东第9 中学。这是个高水平的据点，四周都是高墙，墙 上是环绕着铁丝网的碉堡群。强攻开始了！八路军在强大火网掩护下，用几条梯子 结成的高大云梯架起来，冲上去的战士断然用浸湿的棉被堵住敌人的枪眼，碉堡里 的火舌哑了，4 丈多高的母堡顿时失去了威风。 外围，炮兵以猛烈的炮火集中轰击敌军较为集中的文庙阵地。 歇斯底里大发作的敌寇，竟无视国际法准则，把毒气大量施放出来，顿时，毒 雾弥漫全城，指挥作战的陈赓旅长和突击营官兵全部中毒。 地上不行，干地下。一支地下尖兵此时正在紧张地作业。工兵的快速掘进方式， 把坑道一直挖到敌军碉堡的地基下，埋上了大量炸药。 25 日下午，第4 次总攻开始。只听“轰”一声巨响，敌人的几个主要碉堡同 时飞上了天。敌人被炸懵了，八路军突击队天兵神将般地出现在敌军操场上。一阵 白刃战，剩下的敌寇都成了刀下鬼。40 分钟血战，中队长藤本以下全部就歼。 榆社成了八路军自抗战以来第1 个以强攻手段从日军手中收复的县城。 金秋十月，八路军又以反“扫荡”的歼灭战，把百团大战推向了高潮。 还在8 月31 日，彭德怀就对新华社记者说过：“敌寇在我们的严重打击之下， 必将更疯狂地组织新的进攻，新的‘扫荡’，……我们必须加紧准备新的战斗。” 果然，敌人的报复说来就来，10 月，日军36 师团，110 师团，独立1 、4 、9 三个混成旅团共2 万多人，对太行山区实行“毁灭性扫荡”。他们的战法是，集中 优势兵力分进合击，深入腹地“辗转清剿”，再中内向外“反转电击”，实行杀光、 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以消灭八路军生存的条件。 10 月6 日，敌主力3000 多人进犯榆社、辽县等地，企图寻找八路军主力和 首脑机关，结果东奔西扑，到处挨打，后勤被断，折腾了10 天无功而还。 10 月20 日，日军又集中上万兵力再犯太行，重点是清漳河东、西两个地区， 这里是中共中央北方局、八路军前线指挥部、129 师师部和太行边区政府所在地区。 关家歼灭战是彭德怀亲自指挥的战役。10 月30 日，日军862 师团冈崎大队 窜到关家一带，彭总命令刘伯承师长组织129 师5 、6 、10 三个旅及决死队的一 部分对敌发起进攻。 炮兵准确地摧毁了敌前沿阵地。趁敌混乱，我突击部队迅速冲到敌阵地前，展 开了手榴弹大战。5 个小时的冲杀后，我军占领关家近处几个高地。 第二天，我军乘胜4 次冲锋，4 次肉搏战，全部占据有利地形，冈崎大队消灭 殆尽。 辽县、武乡一带的日军赶来助战时，关家只留下280 多具敌尸和3 大堆尸灰了。 百团大战在3 个月又15 天中，消灭日军2 万多，俘虏280 多人，消灭敌伪据 点2993 个，缩小了敌占区，扩大了解放区，破坏铁路948 里，公路3004里，桥梁 213 座，火车站37 个，隧道11 个，煤矿5 所。战功赫赫，令人鼓舞。 当时的重庆《新蜀报》说：“这次持续如斯，范围如斯广大的敌后战争，是怎 样的雄伟，我们数十万将士驰骋北方原野，是如何自傲与艰辛，我们每天看到如雪 片飞来的条条捷报，真是要兴奋感动得流泪！”受到沉重打击的日军大本营也不得 不承认：“‘百团大战’给予华北方面军以极大打击。”日军华北方面军称之为 “挖心战”，并把每年8 月20日作为“挖心战”纪念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