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奶酪但不触弹簧”(2) 会上没有人说慷慨激昂的话，也没有悲观失望的情绪，这是一个对严酷事实进 行冷静分析的会议。只有尼米兹细软柔和的声音在室内飘荡。他说：“日军不久将 以其航空母舰部队首先从西北方向进入中途岛海域。由于盟军舰只不足，不能把这 些有限的力量部署在敌人和中途岛之间。为了取得作战的突然性，主要作战部队将 埋伏在日军侧翼。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的舰队处于劣势，若与日军正面交锋，必将 陷于灭顶之灾。”尼米兹说到这，打了一个比喻：“就好比聪明的看羊狗驱赶野狼 那样，从翼侧进攻，突然冲上去咬一口，这就是我们要 采取的打法。” 尼米兹同时通报了华盛顿以及海军总部对这次战役的指示。由于日军联合舰队 倾巢出动，因此，必须估计到另外一种可能，如同司令部一直担心的那样，日本的 真正目标是珍珠港或者美国的西海岸。 “我们对此必须有思想准备，危险并不只在中途岛。因此，海军总司令金上将 专门给我们提出要求，只能采取强有力的消耗敌人的战术，不能以航空母舰和巡洋 舰去冒险。” 随后，尼米兹走到一张巨大的海图前，再一次解说作战计划。次日一早，斯普 鲁恩斯率领先遣部队起航，弗莱彻也随后出发。他们将在北纬32度、西经173 度、 中途岛东北约325 海里处会合。尼米兹满怀希望地把这个会合点称为“幸运点”。 至于会合的时间则要求非常精确，如果晚了，美军的整个计划就会落空；如果早了， 被日军发现的概率就会加大；如果其中一支舰队迟到了，另一支舰队将被迫单独出 击，这样一来，能否取胜就变得非常没有把握，甚至有可能遭到惨败。 会合固然需要准确计算时间，而选择进攻发起的时机则更需要精细、恰当。它 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第一，让日军接近中途岛，但又不能太近；第二，自己尽 量接近敌人，但也不能太近，第三，依靠侦察手段和个人的直觉，在最恰当的时机 突袭日军，同时要避免自己遭受类似的袭击。 即使是对两名必须在高空携手，否则就要丧命的杂技演员，也未必要求做到这 样的分毫不差。但是，美国舰队必须做到。正如尼米兹后来写到的：“当时，整个 形势非常困难，需要我们的航空母舰最最精确地选择时机……” 虽然困难很多，但美国方面也有几个有利因素，利用得好，也许会创造奇迹。 除了情报优势和作战的突然性之外，美军还可享受内线作战的好处。从地图上不难 看出：中途岛距离珍珠港约1,140 海里，而离日本联合舰队的柱岛基地却有2,250 海里。 尼米兹的另一张王牌是太平洋的海底电缆。1903年，这条电缆从檀香山铺设了 马尼拉，中途岛是其中的一个中继站。战役开始前，珍珠港和中途岛之间忙碌的通 讯联络大部分是经由这条电缆沟通的，保密性很好，日本人无法了解美国人在搞什 么名堂。 此外，美国的雷达也比日本先进得多，可以保证先敌发现目标，掌握作战先机。 而且，短距离的舰与舰、舰与机之间的通话，可以通过无线电话系统进行。对此， 日本人也无法截听。 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尼米兹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与会者个个严肃认真， 他们知道，与握有一手好牌的山本相比，自己有取胜的可能，但把握不大。 最后，尼米兹用平和而坚定的语气再次提醒大家：“无论如何，必须遵循不轻 易冒险的原则。记住，太平洋舰队和美国海军的家当不是用来赌博的。总之，这一 次战役将非常艰苦，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不管怎样，美国舰队绝不能钻进日 军设置的圈套。相反，我们要像老鼠那样，既要一口一口地吃掉鼠夹上的奶酪，又 要不触动夹子上的弹簧。” 当宣布散会，将军们离开办公室时，夜幕已经降临。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并肩 走下台阶，步入夏威夷柔和的夜色之中。虽然他们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考虑，但面对 即将到来的考验，他们头脑冷静，态度现实，而且毫无惧色。 即使尼米兹作了最充分的准备，但整个6 月初的几天，美国仍然举国上下处于 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紧张状态中。 华盛顿方面不相信仅仅为了攻击一个不满5 平方公里的圆礁形小岛，日本海军几乎倾巢出动。组织如此庞大的舰队，是否用 “AF”放出烟幕弹，而真正进攻的目标是夏威夷，或者美国西海岸？……估计到这 一层，华盛顿当局惊恐万状，如临大敌，连白宫也加强了防空措施。珍珠港沉痛的 教训实在把美国人吓破胆了。华盛顿当局无论如何不能完全打消日军的真正攻击目 标可能是夏威夷和西海岸这个念头。日本人手段之狡诈，用心之险恶，美国领教得 实在太多了。因此，可以说在中途岛第二线，美国本土和夏威夷也在严密地注视日 本舰队的动态，陆海空三军积极投入战备状态。美国西海岸几个重要城市，如旧金 山、洛杉矶、圣克利门蒂和圣路易斯奥比斯波的广播电台，停止民用广播，改由军 用战时播音。旧金山一连响起了长达9 分钟的“备战警报”汽笛。无线电里连续高 声广播：“敌人可能于近日发动海空攻击，请全民注意，务必提高警惕！公共场所 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注意收听警报！……准备战斗，消灭入侵之敌。” mpanel(1); 6 月1 日，华盛顿当局向加利福尼亚州海岸以西400 海里海域派出海上巡逻队。 各城市驻军向美国人民发出警告，要求他们一发现穿美式军装的日本人，就立即报 告。少数日本侨民已经集中关押。战前，美国人吃够了日本间谍的苦头。几个沿海 大城市的武装驻军，日夜在港口和街头巡逻，而他们更多注意的是天空，几个月前 珍珠港的灾难就是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