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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刘鸣没有死,几经辗转,几经周折,他来到了边境德龙市。
第二天,刘鸣便开始去找工作了,找了两天,一时无法找到。有一天早上,刘
鸣打听到中缅街永和大酒店开业在即,正四处招兵买马,就准备前往一试。在车站
附近,遇到赌场的外围。他们听说刘鸣要去中缅街,一伙人都围上来,热情地说:
“老板要去中缅街?我们公司免费接送”。
刘鸣问:“要不要办出境证?”
他们说,“我们公司免费办证”。
就这样,还未等刘鸣想清楚,便被他们拥着,请刘鸣上了一辆出租车。车过德
龙江大桥后,往右拐行,不一会又往左拐,不久车停了下来。刘鸣问:“在那里办
证?”
他们回答:“办证很麻烦,走便道算了。”
刘鸣心里开始有点慌了,对他们说:“办证安全点,刘鸣要办证。”
他们回答:“老板请放心,他们公司24小时保证客人这全出入境。”
刘鸣下了出租车,又被一辆摩托车载着,往公路右边岔了进去,直接到了国境
线上中方设置的铁栅栏边。下得摩托,在铁栅栏那边接应的人,已经把设在铁栅栏
中间,不足两尺见方的一扇铁门打开好了。在一声声“快点,快点”的催促声中,
刘鸣钻过铁门,看到了远外立着一根界碑,上面醒目地刻着两个字:中国。刘鸣心
里明白,界桩的那边,就是另一个国家了。虽然刘鸣前几年在边境巡逻过,每天只
是在过铁栅栏边上看看,从来没有到过友好邻邦缅甸的土地上。
跨过界桩边的一条小水沟,刘鸣的双脚已经踏在异国的领土上了。在这面接应
的这个人,后来刘鸣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阿贵,他本人是傣族,手下有好多兄弟。专
门负责接送赌场内部的人员,以及来赌场里玩的客人出入国境线。几乎中缅街,清
水河专门开“杀猪场”的股西,都要同他接洽,接期定时给他保护费,便道费。否
则,你就是一只会飞的小鸟,也不要想轻易地越过铁栅栏去。
阿贵陪着刘鸣沿小路走了约一百多米,就到了清水河渡口,渡口上已经有人和
车子,专门等着他们了。刘鸣被请上车坐下后,车就发动行驶了。车行50米往右转,
再行50米就岔上正式公路了。但车没有上公路,而是一个180 °左转,调头直接开
进了公路边的一道大门。车驶进大门就在院子里停了下来,两扇铁门就立即被人关
上了。正对大门的院子西边,也就是靠刘鸣刚来的中国方向上,有相连在一起的两
栋两层平顶房。左手边的那栋平房下层,两格被卷帘门封住,一格开着。开着那格
的前面,置一屏风,上面贴着“欢迎光临”四个大红字。门上方是一块大字招牌
“月亮湾娱乐公司”。
刘鸣被请下车后,从屏风后又转出一个胸口上挂着红色塑料工牌的人,来迎接
刘鸣进赌场。后来刘鸣才知道,他叫李贵生,是月亮湾赌场的主管。进得场来,只
见这个不大的赌场,共设了六马百家乐台子,已经开台的五马台上,都坐着多少不
等的男女老板,正在下注参赌。刘鸣心里想:这个赌场的生意还不错嘛,这一大早
的,就有这么多老板来赌钱。
主管领着刘鸣刚进场子,几马台上的服务员们,就纷纷热情地招呼刘鸣:“老
板!这边有位,请这里就坐。”
“老板!这边好路,长庄长闲,来这马台上发财”。
刘鸣在3 号台的5 号位上坐下来,傻傻地看这马台上的男女老板,打庄打闲,
下注参赌。看见他们中的几个老板,一边中了几把,赢了好多钱,又看见一个老板
输了个精光,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往台上一扔说:“买码!”
服务员喊:“8 号位老板买码。”
主管接过钱来数了数问:“老板,是不是一千?”
他“嗯”了一声,主管便吩附服务员:“给8 号位老板出码一千。”
服务员便给了他出了几个面值五百一百的筹码一千,说:“老板请收码。”同
时将一个面值一千的筹码,放在码盒外边的台面上记数。等主管将钱交进筹码房,
里面的人给了他一千码,他拿回到台上丢给服务员说:“回码一千。”服务员才将
刚才记数的筹码,连回码收到码盒里。
而8 号老板收了他买的一千筹码,点点没错,就开始继续下注参赌。这之后,
服务员又在开局报点的空余时间,齐声喊:“老板,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老
板,台上可以直接购买筹码。”
刘鸣没有买码,因为刘鸣不是来赌搏的,刘鸣是来找工作被拉到赌场的。所以,
刘鸣对热情地坐在一旁,劝刘鸣趁着好路子赶快买码赢点钱的主管及其他好心的正
在场里赌钱的老板说:“我先看看”。
刘鸣看他们开完了一盒牌,把这盒牌全部交回码房。又把准备好的另一盒牌,
共八副,正面向上按黑红梅方四门,及12345678910JQK的顺序,成扇子形状摆成八
溜。服务员又喊:“老板,请验牌。”全台参赌的老板,都认真查看了一会说:
“可以洗了。”发牌的服务员小姐,便把牌收拢来,四副扑克牌拼成个字形,共两
个字。左右手各按住一个,顺时针方向一转,两堆牌就先小后大变成两个大圆圈。
再把两堆牌拼在一齐,搓洗几遍。又把牌翻成背面,搓洗几遍。然后才把牌收拢叠
齐,双手又叉洗了两遍。最后拼成一条让参赌的一个老板切牌后,才把牌放入透明
的牌盒中,准备重新开局。这个发牌手的整套洗牌的动作,是那么熟练和优美,刘
鸣想她肯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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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服务员齐声报牌:“百家乐开,小牌八马,第八马,什么。”
然后问:“老板,要不要先开路?”
台上的一群老板,有的说先开三个路子,有的说不用了,就开始下注。有打庄
的,也有打闲的,第二盒牌就这样正式开局了。
在看他们一群人投注参赌的空隙,刘鸣才开始仔细观看这个赌场的布局。进门
口靠右墙角,用胶木板隔出一个单间,就是场里的码房。筹码房的窗口两边,挂着
“筹码房”“当”、“本公司24小时提供96折优惠礼码”、“讲究信誉,无息借款”
等大大小小的招牌,有的横写,有的竖写。进门右手边的墙上,挂着一块一米见方
的告示牌,白底黑字是:
警告
铃响停止投注!如服务员发牌有误,本局或本盒牌作废,宾客收回原注,不予
通赔。
本场严禁一切作弊行为,如有发现,交缅甸军方外治!
(交给缅甸军方,就意味着遭酷刑,坐水牢,甚至一枪把你崩了,怎么死都不
知道,比死一只蚂蚁都没有价值。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缅甸的赌场里作弊,是
不是?)
后墙上面,贴着“公平、公正、公开”六个大字。下面正中处,设一神橱。橱
里供着的不是财神之像,而是一手抚须,一手执青龙胤月刀的关公。关老爷面前摆
着两盘时鲜水果,两瓶盛开鲜花,两支光焰闪闪的大红烛,一炉香烟袅袅的描金炉。
神橱方是烧金课银课黄白钱的烧纸盆,以及满堆堆一盆生姜,姜上面还对插着两把
尖刀。
刘鸣看了如上文字,心想运气好的话,准能赢钱!可他错了!
刘鸣身上仅剩九十元钱,这钱,刘鸣要用来糊口,刘鸣当然不敢把它输掉。所
以,刘鸣就这样一直坐着,看他们一群人赌了一局又一局,发完一条牌再换一条牌。
直到先前的那个主管喊刘鸣:“老板,去吃饭吧,公司免费就餐。”刘鸣这才站起
身来,跟着他走到右边的公司伙食团,随同那些赌钱的老板们,挤着打菜打饭。
就在这时,刘鸣突然碰到了老乡苏瑞青。他俩几乎同时相问:“你怎么到了这
里?”
刘鸣告诉他,他刚到德龙不几天,是来中缅街永和大酒店找事做的,不想他们
把刘鸣拉到了这里。
他对刘鸣说:“你要找工作?就在这里干算了,等一下我帮你与老李说。但是,
你得先买点码,赌几把输点钱。否则,多少保安都盯着你呢!”
刘鸣说:“刘鸣身上只有九十元钱,行不行呀?”
他说:“就买五十元算了。”
吃过早饭,刘鸣就按照他的话,到筹码房买了五十元的筹码,到台上打了三把。
十元下去,输了;又十元下去,赢了一手;再连输两手,就没了。输完后,苏瑞青
便带着刘鸣,去找刚才接待刘鸣的那个主管。他对那个人说:“他是我的老乡,来
场子里专门找我的,刚才我已经叫他把车费钱付了,请你安排他在这里上班算了。”
那个主管说:“你刚才怎么不早点说来找他?费了他们一个早上的功夫!算了
算了!今天就开始上班吧,算你半天工资。工资刚来的人,都是十五元一天啊。”
事情就这样搞定了。可是,刘鸣还不知道刘鸣上班具体干什么工作?于是,刘
鸣问苏瑞青:“安排我干什么?”
他回答刘鸣:“就在场里打码。”
刘鸣又问:“什么打码?不知道我会不会?”
他说:“打码就是赌钱呗,赌钱你还有啥不会的。”
他又接着告诉刘鸣:“你刚来不懂,第一点就是牌手两边的四个主位,即1 号、
2 号、14号、15号四个座位,你要抢着去坐,绝不能叫来场里赌钱的老板占了,更
不能主动把这四个位让出来给老板坐!下注的时候,不要打得太大,十元二十元地
打就行了。”
就这样,刘鸣又被他领进赌场,他叫服务员给了刘鸣三百元的筹码,刘鸣就算
正式上班了。直到这时,刘鸣才知道,除了服务员、牌手、监台、主管等刚才刘鸣
认为是赌场的内部人员外,先前围着赌桌,打庄打闲的一大群男女老板,都是赌场
里的人,现在当然连刘鸣也包括在内了。场里边管他们叫“协会”,他们自称是
“打码的”、“打庄闲的”。后来,又抽出几个肯卖力拖客人下水的人叫“签单手”。
通俗地理解,就是“假老板”,用四川话说叫“托儿”。
为什么要这么一群假老板呢?一是为了捧场子,凑热闹,让来客认为这里玩的
人多,放心买码开赌。如果没有这一群人,老板进场一看,就只见一班监台,服务
员、和巡场保安,那么他敢掏钱买码,下注开赌吗?二是为了占住牌手右边的1 号、
2 号,左边的14号、15号四个主要位置。这样无论牌手怎样出老千,来客都无法看
到。如果客人万一跑到发牌手后面或四个主位后面站着下注参赌,那么,其他的人
就要围上去一起站着打,想方设法把他挤走;坐在四个主位上的人这时也要站起身
来投注,用身体遮挡客人的视线,掩护发牌手出老千。三是以同样来场里赌钱的身
份,假买码,假借钱,假扳本,假退钱等引诱来客借筹码扳本,促使来客更多地输
钱。
一伙人见刘鸣现在竟然成了自己人,就又好笑,又好气地打趣刘鸣:“你这个
大老板,来找工作就早说嘛,害得我们开了一台又一台,肚子饿了都吃不成饭。”
后来与刘鸣成了好朋友的矮子告诉刘鸣:“我还说上去踢你几脚呢。”
后来刘鸣才知道,刘鸣自己走进去的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场。如果那天刘
鸣不是幸运地在虎口狼窝里,碰到这个老乡的话,他可就更加“幸运”地免费享受
一套“缅式正规按摩”了,那还说不定有机会免费亲历“人妖嫖大象”节目表演。
什么是“缅式正规按摩”,和“人妖嫖大象”,刘鸣后来才知道。
一个走出大学校门的女学生,到德龙旅游。在街上遇上鸿发杀人老千场的外围
人员。拉客的人向她介绍,鸿发娱乐公司的优惠情况,也就是如上所述的“免费接
送,保证安全,享受按摩,观看表演”之类。为了领略一下异国风情,不禁动心,
便跟着那个外围,一头钻进了虎口狼窝。在鸿发赌场的百家乐台上,将身上所带的
现钱送完输光后,又不知不觉地被场里的签单手套牢,借公司的筹码板输了的现钱,
结果越陷越深,欠了赌场大笔赌债。最后,便顺理成章地被关押进签单房囚室里,
无法脱身。看守她的几个赌场打手,她几天都还不出赌债,垂诞她的可餐秀色,就
轮流将她****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地亲身体验了所谓的“人妖嫖大象节目表演”。
有一天晚上,签单房里传来“乒乓乓乓”的捶打声,以及人的惨叫声。大家都
默不作声,刘鸣不知内情,就傻问他们:“楼下什么声音?”他们悄悄告诉刘鸣,
那是签单房里在打人!打谁?当然是欠了场里赌债的老板了!现在,正逼他把钱想
办法划到公司的帐户上。否则,就每天几次这样的缅式正规按摩,免费让你尽情享
受。
接着,几年前就在赌场里混熟了的几个人,便小声给刘鸣讲解了有关“缅式正
规按摩”的一整套工序:
1 、先来一套南拳北腿铁砂掌,让你热热身子。
2 、再演一路木棒胶棍电警棍,看你的肌肉长得结实不结实?
3 、给你一根香烟头,让你闻闻火烧干巴的味道( 听说专门烫人的阴部、****,
及乳头等地方) ;
4 、给你几根竹牙签,叫你尝尝十指连心的滋味;
5 、铐着吊起来,那叫荡秋千;
6 、穿着吊起来,那叫挂腌肉( 用铁线穿着肩锁骨吊起来) ;
最后:
7 、一刀劈下你的一条手臂,看你还赌不赌;
8 、一刀削掉你的脑袋瓜,叫你拿头去赌;
9 、一根钢钉打入你的头胪,让你到地狱里赌;
哈哈,这是个女的!那就要另外加演几场“人妖嫖大象”的节目了:
A 、哥们几个先让你爽快爽快;
B 、辣椒水灌阴道,给你消毒消毒( 当地的一种小米辣,可不是菜辣) ;
C 、开水瓶塞阴道,叫你热乎热乎( 缅甸生产的一种太阳牌矿泉水瓶,倒入沸
水,就变得如手电筒大小,再扭紧瓶盖,塞到……) 。
国民党的渣宰洞牢房,是不是比这要逊色十倍百倍?
他们告诉刘鸣:一般地借了小赌场的无息款的老板,折磨你一段时间,看着你
实在没有钱还,也不一定非要要你的老命不可。因为借给你的毕竟不是真钱,而且
输也是输在场里。但是,欠了私人水钱的老板就不同了。因为我借给你的都是白花
花的银子,而你全部输给了赌场,又不是输给了我。所以,等到逼得你卖儿卖女也
还不出来的时候,你也就仅仅只剩下半条命了。如果我现在一时手软把你放生,说
不定你活转来,却找我报复。因此,刘鸣干脆弄死你算了,省得今后麻烦。反正在
缅甸弄死个人,比弄死只蚂蚁还简单。所以,这几年死在缅甸的中国老板,简直是
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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