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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希特勒最后一个生日 战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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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1) 不久,我们家就搬到了布雷斯劳,父亲则开始在德意志广播电台工作。这家电 台是约瑟夫・戈培尔宣传网络的一部分,能够为德意志广播电台工作是很光荣的一 件事。父亲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份工作,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参加了纳粹党,自然, 父亲是不会承认这种关联性的。显然,父亲根本不具备为电台工作的资质,也没有 受过相关的培训,他在电台的职责就是做监察员,密切关注电台播出的内容,确保 电台的宣传与纳粹党的纲领高度一致并且留意颠覆分子的行动,诸如此类。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在城市里。布雷斯劳当时是下西里西亚的省府城市, 它斜跨奥德河两岸。布雷斯劳的老城区还保留了许多狭窄的街道和旧时的教堂,有 颇为浓重的中世纪城市风格。内城区的所有街道最后都汇集到市场广场,广场上坐 落着哥特建筑风格的市政大厅,市政大厅最早于16世纪开始修建,从中世纪以来很 多西里西亚的会议就在这里召开。圣诞节的时候,街道被皑皑白雪覆盖,整个城市 显得非常美丽。不过,我们在这次搬家中无法带上家里的狗,我时常地会想念它们。 很快,我就腻味了这种住在公寓楼二层的生活,而且附近也没有去处,只有一小块 公共场地可供孩子们玩耍。 搬家后父亲经常早出晚归地忙工作,我不常能看到他,这是这次搬家最让我高 兴的一件事了。父亲现在挣钱比以前多了许多,但是他并没有多给母亲家用的钱。 他把大部分薪水都用来购买漂亮的外套、和纳粹党内的朋友下餐馆,或者去参加周 末狩猎活动。最让我母亲生气的是,父亲偶尔还会带一帮朋友回家吃饭。母亲往往 会在开饭前1 个小时左右接到父亲的通知电话,他要带客人回家吃饭,母亲得在他 们到家前准备好一桌饭菜。母亲会抱怨说她没有足够的买菜钱,但是父亲根本不予 理会。 常常来我们家吃饭的有弗里茨・瑙约克斯(Fritz Naujocks),这个人后来因 为捏造进攻波兰的虚假理由而声名扫地(瑙约克斯将一群集中营关押的犯人穿上了 波兰军队制服,上演了一出对格利维策广播电台的“进攻”。这为希特勒制造了借 口,指责波兰挑起敌对行动)。父亲也开始接触卡尔・汉克(Karl Hanke),汉克 是一名热情的纳粹分子,他当时担任着西里西亚纳粹党的党主席,曾经与宣传部长 漂亮的妻子玛格达・戈培尔有一段私情。当然,父亲从没有对我提过这件事,但是 我经常能在起居室听到他对亲信的人谈起纳粹党新近的流言蜚语。 父亲对这份新工作很上心,一周总有那么一两次他会穿上崭新的黑制服和光可 鉴人的大皮靴,兴冲冲地去上班。不过,公寓的管理员却认为父亲像一头蠢驴。公 寓的管理员是一位年约40岁的中年妇女。有一次,父亲又穿上黑色党卫军的制服在 她面前炫耀,父亲还对她抱怨公寓的一些问题。然后,父亲就离开了,恰好我还呆 在大堂里,听到管理员说:“制服挺漂亮的,可惜连一枚军章都没有。”在纳粹德 国时期,军章是社会地位的重要象征。在战争时期,只要参与运动就能获得军章, 连受伤的人都能得到奖励的军章。一个人受伤的次数越多,得到的奖章越多,就越 光荣。事实上,父亲甚至都没有得过最起码的“运动参与奖章”,因为他连游泳都 没有学会,而很多十几岁的小孩都能获得这枚奖章。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才意识到 父亲在外面的形象有多么可怜。不过,公寓的管理员也是差不多可怜的一个人,她 也没有什么好吹嘘的。她的丈夫是这幢公寓楼的“监督员”(一个地区负责向纳粹 党通风报信的人),主要的工作就是监督大楼里是否有人造反和捣乱。他们家为此 可以得到额外的配给量。但是,这个男人是个酒鬼,经常喝醉了和人发生口角。最 讽刺的是,因为他就是这幢楼的监督员,没有人能够去告他的密,哪怕是党卫军的 人也不能告他! 1938年对我来说具有重大意义,我就是在这一年第一次见到了希特勒。那是在 世纪大厅,大厅里挤满了希望得到希特勒接见的人,等候的人一直排到了大街上。 我记不清具体是怎么见到希特勒的了,或许还是和父亲在德意志广播电台的那份工 作有一点关系――他们肯定要广播这次活动。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出希特勒在人群中 掀起的那种狂热的情感浪潮,即使站在离希特勒很远的地方,我也能感受到他那种 催眠般的魔力,我情不自禁地欢呼着。 在那个时代,希特勒的成就让绝大多数德国人感到振奋,他为自己树立了一个 慈善的独裁者和天才的形象。当时的经济处在繁荣阶段,几乎不存在失业的现象, 每个人似乎都能得到一份工作。汽车高速公路的网络不断扩大,大众汽车价格低廉, 受到人们的好评。希特勒许下的一切承诺都逐一实现了。 1938年,我加入了希特勒青年团的少年班。德国的小孩只要满了10周岁,都可 以加入青年团的少年班。加入仪式在4 月20日希特勒的生日那天举行。现在,我获 得了为社会工作的光荣角色,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荣誉。我们班共有48个人,每周 三的晚上在当地学校集会,如果有特殊活动,也会在周末集会,我们还一道去郊外 露营。希特勒青年团的一条原则是,青年人才是青年团的领袖,班上的成员也因此 结下了同志般的友谊。田径比赛、郊游、篝火晚会,还有运动会都是我喜欢的活动。 我还全神贯注地参加了军事训练和历史教育。我没有发现自己和士兵相比有什么不 同,青年团少年班受的训练和士兵一样,而且我们在早年就学会了无条件地服从命 令。 mpanel(1); 那个时代所有的德国少年从出生开始,无论是在家还是在青年团少年班,所接 受的教育就是要忠诚、诚实、细心,并且乐于助人;我们的理想就是要时刻准备为 元首、人民和祖国奉献;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民族,人人互相关心,我为人人,人人 为我! 我要响应元首的号召,将祖国建设得更美好。我是青年团少年班的一员,我和 我的伙伴们都对指定的活动充满热情。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还能质疑什么呢? 我还记得,我们在少年班露营的恳谈会上也讨论过集中营这个话题。我们得到 的说法是,这些集中营是关押持不同政见者的劳动营。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谈论 的是树立强硬个性、强烈意愿和自控力的重要性。虽然是父母生养了我们,但是我 们的生命属于国家,这是少年班经常强调的观念。德国以前从未有过像阿道夫・希 特勒这样伟大的领袖,这在我们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我们日耳曼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我们自己有义务消灭所有劣等民族根深 蒂固的坏习惯。犹太人怀着消灭德国的野心,然而,我在当时并不认识任何一个犹 太人,犹太人是不知名敌人的统一指代称谓。直到“水晶之夜”,我才知道,我常 常在糖果店碰到的那些和气的人都是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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