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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艰难唯一死 且说,韩志尚脱出“血骷髅”的挟持,向无底深谷跃下,一个身形,如期星般投入 那弥漫谷内的雾气之中。 这一刻,他的心境反而是平静的。 决心寻死的人,不会觉得死的可怕。 他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和身怀的两样武林异宝,不落入“血骷髅”的手中,他毅然的 作了这个决定。 不久之后,他感觉到全身一震。似乎落在一种软绵绵的东西上,身形被抛弹而起, 再度下落之时。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悠悠醒转、但觉全身骨痛如折,四肢面骸,宛若被拆散了― 般,半丝气力都没有。 氲氤雾气,使他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知此刻置身何处,但一个感觉使他惊喜欲狂,他没有死。 用手触摸之下,他判断自己落在一片虬结的滕殿之上。至于这滕萝是在壁问,抑是 谷底。就无由想像了。 如果不是巧极的落在滕萝之上,此刻必然已是纷骨碎身了。 明明是死而不死,这是奇迹、他仍保有他自己的生命。 于是―一― 恩、怨、情、纷至踏来,齐涌心头…… 目前,他仍需要做的是调息疗伤,然后,再寻出路。 他咬紧牙关、撑持着坐起身形、闭口垂帘、定神内视,运起微弱的残余真气,逼至 “尾闾”经“贤关”“夹背”“双关”“天柱”直达“泥丸宫”然后,由正面下降、过” 神庭”,渡“鹊桥”,经“十二座楼”“降宫”“黄庭”“气海”回至“丹田”。 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真元重生,热流如注。 ―百周天之后、入了人我两忘之境。 绝谷之中,无昼无夜,尽是雾气迷茫。 韩尚志功圆果满,但觉神清气朗,真力充沛,蓦一睁眼,景物依稀可辨,自己果然 是置身在一片藤萝之上,向上看去,隐约中是无尽的笋岩峭壁,向下望去,五丈之下, 就是谷地,石笋如林,像一把把倒插的巨剑。 登时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如非落在滕萝之顶,焉有命在。 突然―― 一个哀怨清丽的面庞,浮现脑海。 她是吴小眉。 韩尚志想起自己被“血骷髅”挟持前的一刹那,吴小眉被击飞的情景,不由长叹一 声,喃喃自语道:“她因我而死,我杀了他!……无法偿还的债!” 他滴下了两点英雄之泪。 他在悼念一个爱他而不被他接受,最后为他而死的人一吴小眉。 他想,她是世间最不幸的人! 我会为她报仇,但,报仇,能使她的灵魂安息吗? 他陷入一片愧疚凄苦的情绪中。 就在此刻―― 身侧倏地传来一声“嘤咛!”的哼痛声,是发自女人之口。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身边还会有人。 难道她是与自己同一命运的人? 难道自己的性命是她所救? 难道…… 他无法去想像这件事。 俊目扫去,三丈之外,倒挂着一个细巧的身影,下半身被滕萝缠住,上半身虚悬在 空中,那身影一阵蠕动,又是一声凄哼,“沙!”身形下滑半尺。 mpanel(1); 韩尚志不逞想及其他,飘身过去.把那女子提了上来,仍旧放在滕萝殿上。 当那女子的面容,映入他的服帘…… 他惊呼一声,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震! 那女子赫然是东方慧。 东方慧竟然会倒挂在这绝望之上。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韩尚志一招抱起了她,揽在自己怀中,口里唤道,“慧妹!慧妹!……” 东方慧缓缓睁开眼来,茫然的,又似激奇的迫视在韩尚志的脸上,她似乎无法确定 跟前的情景,是真是幻,久久,才梦亿般的道:“志哥哥!” “慧妹!” “你真的是志哥哥!” 韩尚志爱怜的点了点头,道:“慧妹,是真的,你…… 东方慧粉面之上,绽开了两朵笑花,但却是凄然的,像自语般的道:“地狱阴司, 并不如想像的可怕,虽然凄冷阴森,但 韩尚志惑然不解的道:“慧妹,你说什么?” “我说阴间并不可怕,因为有你与我同在……” “阴间?什么意思?” 东方慧仍自顾自的道:“在阳世,我们不能做我们愿做的事,死了,那些阻隔随着 消失,志哥哥,你说是吗?” 韩尚志睁大服睛茫然至极的道:“慧妹,谁死了?” “你,我!” 韩尚志方始恍然,紧紧一搂东方慧的娇躯道:“慧妹,我们没有死,我们还活着!” “什么,我们没有死?” “真的没有,慧妹,别太紧张……” “我们,没有死?” “难道你不相信?” 东方慧秀眸一闭,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韩尚志更是不解,讶异至极的道:“慧妹,你怎么反而伤心起来了?” “志哥,我们会没有死!” “什么,你希望死?” “是的!” 韩尚志全身一藏,激动的道:“为什么?” “活着,我们无法结合,死了,我们可以永远厮守!” “慧妹,你……” “志哥,我父亲是你的血海仇人,我能阻止你不报仇吗?但我又能看着你给‘鬼堡’ 添上血腥吗?志哥,命运之神的安排太残酷了……” 韩尚志默然无语,的确,情仇二者不能兼顾。 东方慧缓缓睁开眼来,―副带雨梨花之容,凄然欲绝的又道:“志哥,记得你吻了 我,我们离开了,我怀着空虚的满足,想一个人去人迹不至的地方,寻求解脱,然而, 我没有勇气,我又回头,我……希望死在你的面前,用你的手亲自掩埋我 韩尚志全身―阵痉挛,哑声道:“慧妹,你为什么要那样想……哦!你怎么会落到 这绝谷中来?” “我要追随你!” “哦:慧妹,你……你……” “志哥,我亲眼看着你从家父的挟持下脱身跃落……” “家父?” “是的,我一直尾随在后,我无法救……” “那不是你父亲!”东方慧骇然道:“不是我父亲?” “不错!” “那他是谁?” “假‘血骷髅’!” 东方慧―扭身,离开韩尚志的怀抱,骇异至极的道:“假‘血骷髅’?” “是的!” “可是看起来……” “装束体态,以至于武功,都是一样,令人真伪难辨!” “那你又如何能……” “为兄我曾到‘鬼堡’与令尊交过手,在功力火候上,分出了真假,同时他也自承 是冒令尊的名号!” “是的,我也感觉非常奇怪。家父在我未出世前,已经自誓永不离‘鬼堡’半步, 怎的又自毁誓言,重出江湖,原来有人假冒!” “令尊什么自誓不出江湖?”“这个……这个……”东方慧眼圈一红,拉下去道: “志哥原谅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堡规不许泄露有关“鬼堡”只字于江湖。 “关于假‘血骷髅’出现江湖一事,令尊是否知情?” “不会知道!” “你断言如此?” “是的,‘鬼堡’已与江湖隔绝,除了我飘流在外,但我也是初闻!” 韩尚志面色陡然沉凝起来,他在思付真假“血骷髅”和家门血仇之谜,到底谁是凶 手? 如果说东方慧所言属实,真的“鬼堡主人”与十余年不履江湖,那凶手可能会是假 “血骷髅”,但据江湖传言,假“血骷髅”现身是最近的事,这就令人莫测了! 真“血骷髅”誓绝江湖是在韩尚志血案之前,抑或后呢? 据慧妹说,她父亲誓绝江湖是她末出世之前,以她的年龄而论,她父亲自闭堡中, 已近二十年,而韩庄血案距今是六年不到。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重访“鬼堡”,道出身世、难道有什么重大的关系在内? “志哥,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谁是我真正的仇人!” 东方慧一怔之后,面上掠过一抹异样的光彩,道:“志哥,告诉我你的身世!” 韩尚志面色一黯道:“慧妹,为什么?” “我要证明!” “证明什么?” “谁是你的仇家!” “如何证明?” “我回堡去问我爹爹!” 韩尚志登时激动起来,一颗心在疾剧的跳动,不错,这是一个好办法,由东方慧去 证明,但如果事实证明是她的父亲所为呢?她将何以相处? 心念几转之后,道:“慧妹,如果……如果……” “事实证明是令尊呢?” “这个……”东方慧苦笑一声,咬紧牙关道:“志哥,如果不是,那是天从人愿, 如果是的话,我……” “你怎么样?” “我初衷不变,接受命运的安排!” 韩尚志钢牙一咬:“慧妹、你对为兄情如海,义如山,但父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 报,如果命运的安排,确是如此的话,为兄的报仇之后,一死以酬知己!” “志哥,你……你不能这样……” 东方慧扑倒韩尚志身上,哀哀痛哭起来。 这是不幸的一对,情被仇所隔断。 韩尚志对女人深恶痛绝,然而对这位结拜的异姓手足,却难自己,她的海样深情, 如山高义,唤起了他本性中的爱,消除了他下意识中对女人的恨! 哭声凄切,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空谷杜鹃,一声声催人热泪。 韩尚志举目迷蒙的雾空,他没有半句话以慰红颜知己。 久久,东方慧止住悲声,泪眼婆婆的道:“志哥,说出你的身世吧。”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慧妹,你只要问令尊十五年前,韩张两家二百余口惨遭屠杀 的血案,是否他所为,这就够了!” 东方慧花容惨淡,臻首微点道:“好,志哥,出谷之后,请你在江边我们结拜的地 方等候回音!如果两日之内,不见我出堡的话……” “怎么样?” “我……我或许已不在人世,你照你的意思做吧!” “慧妹!” 韩尚志忍不住掉下泪来,一时心痛如剖,但,他能说什么呢?他不能因为爱她而置 血海深仇于不顾。 “志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终归要来,我们先设法离开这地方!” “好吧!慧妹,你从这高的地方跃下,可伤着那里?” “没有!” “那就好!” 两人从滕萝顶上,飘落石笋林中,十丈之外,便是如茵草地,略一辨认方向,就向 谷口方向趟去。 他俩死中得活,绝地重逢,然而,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他们担忧着那可怕的未来, 残酷的现实,安排这么一条恐怖的人生道路让他们去走。 顾盼之间,两人已奔行了约莫五里左右,雾气渐收,山石花木,浴林在一片银辉之 中,这时正是明月当头的子夜。 两人又默默地奔行了一程,山势豁然开朗,已然到了谷外。 韩尚志忽地一收势道:“慧妹,我想到白天的斗场去看看!” “看什么?” “去找一个人的尸体,她为了我而丧生在假‘血骷髅”手下!” “谁?” “吴小眉姑娘!” “你说那在‘连环套’外的山岗上,要毁你墓的那女子!” “不错!” “不用去了!” “为什么?” “她没有死,我曾眼见她离开,不过伤势相当严重就是!” 韩尚志沉重地吐了一口气道:“我对她万分歉疚!” 东方慧黯然一笑道:“志哥,吴姑娘对你一往情深……” “慧妹,别说这些,我还要到前面渡口柳林之内看看!” 东方慧默然跟着他驰向柳林。 韩尚志来到护法牟三酉一行,被“阴煞”击毙之处,果见一堆新土,隆起在柳林之 中,这证明了五长老已照自己的吩咐把尸体掩埋,但五长老人呢?此地距斗场并不太远, 他们如果不逢意外,绝对会寻了来!不由大感惶惑。 “志哥,这是什么?” “坟墓!” “本门叛徒!” “本门?志哥的师门……” 韩尚志简略的把经过一说东方慧不由慨叹道:“如此说来,志哥已是天南‘幻魔宫” 的未来主人了?” “慧妹,师命难违,不然为兄的岂愿去惹这麻烦:我们紧赶一程吧!” 两人展开上乘身法,昼夜兼程而行。 第三天晨曦初吐,两人已来到“鬼堡”之前的江滩。 浪花,冲击着礁岩,岩上,矗立着那代表着恐怖和死亡的“鬼堡”。 两人飞身登上了那方他们定盟的巨石! 曾几何时,两人都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抚今思者,使人有如梦之感。 “志哥,记得我俩在此义结金兰……” “慧妹,那是永远也不会忘怀的!” “现在我要回堡……” “我在此等你,两天,慧妹,依你说过的话我等你两天!” “也许只需个把时辰,或更短的时间!” “总之我等你两天!希望……希望你我仍在这石头上见面!” “是的,志哥,但愿如此!我……” 东方慧语不成声,掩面弹身而去。 韩尚志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模糊,消失在“鬼堡”之中。 他的思想,又回复到真假“血骷髅”之谜,假“血骷髅”既然武功身手与真“血骷 髅”如出一辙,无疑的两者必有相当渊源。 也许,真的“血骷髅”因某种原因,誓绝江湖,而命假“血骷髅”做他的替身,这 是很可能的事,不然冒充别人,那里会武功都是同源的道理。 最低限度,两者之间,必有某种渊源…… 想到这里,不由又是一阵激动。 当然,他希望事实不是如此,那他对东方慧的情意,可以有个交代,否则的话,东 方慧势必在情仇的夹缝里牺牲,他自已呢?…… 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焦灼,不安,情、仇、在常常的困扰着他。 日出日落―― 漫漫长夜之后,又是黎明。 韩尚志望着那阴森恐怖的古堡,一颗心渐往下沉。 今天是东方慧约定的最后一天,如果江方慧不现身的话,便确定了“鬼堡主人”是 自己的血海仇人,而东方慧,照她所说,她将要…… 韩尚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愿再往下想。 这是一幕人间惨剧,上―代的仇、摧毁了下一代的爱。 他目不交睫的凝注着“鬼堡”,希望东方慧突然出现…… 无情的时间,给他残酷的答案,东方慧没有现身,“鬼堡”像―个巨魔,把她吞噬 了! 日落了,江风峭厉,飘举着他的衣衫。 他像一尊石像,兀立在那巨石之上。 旭日又升,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破灭。 他颤抖的唇瓣,进出了一句话:“慧抹完了,天上人间,永成追忆……” 两颗泪珠,挂下他苍白的面庞。 东方慧说过,她人堡之后,如果证实她父亲真是血洗韩张两庄的凶手,她以死全爱, 现在,约定的时间已过,当然她实践了她的诺言。 “慧妹,大仇之后,九泉之下,我会和你相伴!” 他重申了一遍誓言。 他恨女人,那只是由于他母亲给他的刺激而引起的下意识行为,但,在潜意识里在 心深处,他一样有火样的热情,东方慧的似海柔情,如山高义,赢得了他本性中的爱, 得到了他的心。 恨,在他的心里抬头。 仇,使他血液开始沸腾。 暴风雨之夕,韩庄白骨如林的惨象.再一次映上心头。 于是―― 他下了巨石,一步一步,向“鬼堡”走去。 他的双目,闪射着无比的怨毒之光。 他的心,被恨火烧得赤红。 当他一脚跨上那通向“鬼堡”的石梁,一个浪花,从他身上扑过。 冷,使他的神志一清,他想起上次赴“鬼堡”代师父较技的一幕,如不是东方慧相 救,他已永沦“鬼堡”,一个意念,冲上脑海: “目前我还不是,血骷髅”的对手!”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佛手宝发”。暗道:“我必须先练习‘佛手宝笈’所载 神功,然后再谈报仇,鲁莽行事,势必遗恨千古,将何以对父亲,师叔,和全家惨死的 英灵于地下!” 心念之中,他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目光凝视着堡门上那斗大的血红骷髅头,半晌,他终于转身上岸。 他又重新回到那方巨石之上,要把胸中有如乱丝的思绪,整理一番。 “鬼堡主人”就是当年血洗韩张庄的刽子手,已无疑义!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访“鬼堡”道身世,为什么?难道她别有居心不会呀,她对 自己恩重如山,为了替自己己解穴复功,她自断手掌,这又为什么? 师叔“毒龙手张霖”在叙述完昔年惨祸之后,自绝在韩庄中堂,说是为了全师命叮 嘱白己不要报仇,不许收尸,为什么? 这些,都是无法索解的谜。 如果能知道父亲的师门,或许能帮助解开部份谜底! “失魂人”是唯一知道底蕴的人,然而她讳莫如深。 另外,只有母亲,那毒逾蛇蝎的女人! “血骷髅”屠庄,她是唯一不遭害的人,为什么她能躲脱? 她似乎人性尽失,毫无母子之情,为什么? “在灵官庙外的林中,自己以师门至宝“恶鬼珠牌”制服假“血骷髅”,她突然现 身袭击,使假“血骷髅”得以逸去?是有意?抑是巧合? 思绪,像―堆麻,乱愈理愈乱。 他决定暂时不再去想它,日前,他要报仇。 他用日光对“鬼堡”作了最后的巡礼,喃喃自语道:“当我再来之日,就是‘鬼堡’ 灰飞烟灭之期:慧妹,愿你灵魂安息!” 自语完之后,弹身下了巨石,顺官道疾驰而去。 东方慧的债影,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沉、使他怆痛欲绝。 生来最恨女人的他,却在爱的领域里受了极大的创伤,这算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想起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雾谷,如果隐身其中,修习“佛手宝笈”,到是个最理想 的地方,决不虞受到干扰。 心念一决,情绪仿佛平静了许多。 正行之间,忽听道旁林中,传来一阵呻吟之声。 韩尚志一缓身形,心想。准是有人受伤或是患上了急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自 觉的向林中飘进。 目光及处,不由心一震。 只见一株老树根旁,斜卧着一个红衣白发的怪人。 她,正是“红娘子东方菱”。 “红娘子东方菱”功力与“阴煞莫秀英”在伯仲之间,放眼武林,能使她受伤的实 在不多。 但她受伤了,而且已是奄奄一息,这下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陡地――― 韩尚志想起数日前,与假“血骷髅”挤斗之时,“红娘子”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髅”, 如果要知道假“血骷髅”的真面目,这是一条好线索。 心念之中,走近“红娘子”的身前,只见她双日紧闭,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嘴唇 嗡张、呻吟之声细如蚊纳!当下高叫一声:“红娘子、醒来!” “红娘子东方菱”睁开失神的双目,向韩尚忘望了两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又缓缓把眼睛闭上。 韩尚志不由一皱眉,看来她的伤势相当严重。 踌躇了半晌之后,心付。且助她―口真气,让她醒转再说,当即盘膝坐在“红娘子” 身侧,伸中指对准她的“命门”大穴,一缕真力,由指尖逼出,透入她的体内。 以指尖凌虚轮功,武林中恐怕极少人能办得到。 韩尚志两度奇缘,使他独得了近两百年的内力真元,再加上他练有“洞金指神功”, 真元在指间流转自如,所以施为起来,毫不费力。 工夫不大“红娘子东方菱”面色逐渐好转,人也跟着苏醒。 韩尚志适时收回指力,退后三步站立。 “红娘子”口―张、“哇!”的喷出了一口淤血。睁开眼来,骇然望了韩尚志―眼, 怪声怪气的道:“冷面人.你救了我?”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救你谈不上……” “我红娘子生平不愿受人恩惠?” “在下无意对你施恩!” “但你救了我总是不假!” “在下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你与那‘血骷髅’是什么关系?” “红娘子”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恨声道:“你说什么?” “在下说你与‘血骷髅’是什么关系。” “红娘子”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杀他!” “你要杀他?” “不错!” “谁?” “血骷髅!” “那一个血骷髅?” “红娘子”挣扎着坐起身躯,激动的道:“天下有几个‘血骷髅’?” “两个!” “两个?” “哦!一个是真正的‘鬼堡主人’,另一个就是你替他助战的假‘血骷髅’!” “红娘子东主菱”老眼睁得滚圆的道:“什么,他是假的?” 韩尚志一怔神道:“你不知道他是假的?” “红娘子东方菱”万分迷惘的喃喃道:“假的,这多么不可能的事,他的武功身手 形象装束无一不象……” 韩尚志心念疾转,她不知道对方是冒牌的“血骷髅”她出手帮了他,照此看来, “红娘子”与真“血骷髅”必有渊源,她叫东方菱,复姓东方,东方慧是真“血骷髅” 的女儿,也姓东方……” 思念未已,“红娘子东方菱”突地怪叫一声道:“难怪他对我老婆子下毒手……” “什么,你伤在假‘血骷髅’手中?” “谁说不是,我老婆子真是瞎了眼,真假都分辨不出,若非 “若非怎样?” “若非……” “红娘子东方菱”脸上忽呈惊怖之色,回头向林中望了―望。 韩尚志也跟着她的眼光,向林中瞥了―眼,但空林寂寂。无所见,不禁讶然道: “怎么回事?” “若非那老魔现身,把他掠走,我老婆子恐怕早已魂归天国了!” 韩尚志心中又是一震,不知“红娘子”口中的老魔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惊假 “血骷髅”,而“红娘子”本人也是余悸犹存,这可是令人想不透的事、脱口道:“老 魔,谁?” “红娘子”再次向四周扫了一眼,才道:“这老魔六十年前,即已失踪江湖,想不 到仍在世间……” “他是谁?” “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不错,你听说过没有?” 韩尚志摇摇头,道:“他救你脱出假‘血骷髅’之手,?”他不对我下手以是万幸!” “是你自己说的他现身……”“不错。他突然现身。惊起了假“血骷髅”我却因受 伤而保全了性命!” “为什么?” “混世魔王有一个规矩,对辈份比他小的武林人,向例只出一手一招,无论生死, 决不第二次出手,但传言之中,极少有人能挡得住他的出手一击而不丧命的,还有.他 对受伤的人,决不出手!” 韩尚志对“混世魔王”既无所知,也不愿再问下去,转口道:“你是在赴‘鬼堡’ 途中?” “红娘子”微微一愕之后,道:“不错!” 韩尚志俊面一沉,声音寒如冰雪般的道:“红娘子,鬼堡主人是你什么人?” “红娘子”全身一震,摇晃着站起身形,两眼迫视着韩尚志道:“你这话是什么意 思?” “你别管是什么意思、回答在下的问话!” “冷面人,你何所据而云然?” “你与鬼堡主人同姓,而且你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髅’,这证明你以假作真助纣为 虐,这难道不足以说明?” “红娘子”老脸呈现极度激动之色,久久才道:“无从奉告!” “你不说?” “红娘子”脸色数变之后,一咬牙道:“冷面人,我老婆子生平不受威胁?” “威胁,哈哈哈哈,红娘子,目前在下谈不上对你威胁,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不过,在下必须要证明这一点!” “为什么?” “坦白告诉你,在下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红娘子”惊骇至极的退了两步,靠在树身之上,但瞬间面上又现一种堪然之色, 沉声道:“冷面人,不错,鬼堡主人就是我老婆子的胞弟,你下手吧!” 韩尚志俊面陡变,杀机上脸,他想起一家惨死之恨,一股怨毒之气,冲胸而起,身 形前欺数步,双掌贯劲,徐徐上扬。 “红娘子”面无惧色,一付从容就义之态。 韩尚志心念一转,卸劲收手,后退了一步。“冷面人,为什么不下手?” “会的,有一天我会杀你,在你功力全复之后!” “红娘子”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正等离开…… 蓦然―― 一声娇唤,倏告传来:“冷面人!”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回身望处,只见三丈之外俏生生地站一个蒙面少女。这蒙面 少女,他并不陌生,她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有心人”突然现身,使韩尚志直觉的感到定有不寻常的事故。 “姑娘是你!” “冷面人,我该称呼你一声掌门人才对!”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在下尚未接掌天南门户!” “但名份已定!” “姑娘现身,必有原故。” “不错,我来给你传―个讯息!” “讯息?” “昭!贵派五长老业已遇险!” 韩尚志禁不住心头狂震,急道:“在何处遇险?” “贵派现任掌门帝君,率属下二十名高手,进人中原,五长老被擒……” “现在何处?” “五长老现在已在押赴‘天齐教’途中!” 韩尚志大惑不解的道:“天齐教!五长老怎的会被押赴天齐教?” “贵派掌门帝君,与‘天齐教’联手对付你,五长老被押可以说是诱敌之耳,也可 以视作人质,迫你人套!” 韩尚志全身一颤,俊目立现煞光,事实非常明显,现任掌门帝君,为了维持帝君宝 座,不惜干这欺师灭祖的勾当,当下沉声道:“多谢姑娘传讯,在下立刻……” “你要到那里去?” “天齐教救人!” “我告诉你仍在途中!” “途中?” “现在你沿引官道东行十里,然后折向南行,你可以看到一辆乌蓬马车,五长老就 在车中,不过有句话请你务必记住。 “姑娘请讲?” “只许救人,不许伤人!”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只记住这句话就行了,救人之后,最好立刻远离,如果被对方发 觉驰援的话,后果就很难说了!”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不是对方的敌手?” “也许!”韩尚志不由在心里哼一声,但他不原分辨,拱手一揖道:“故娘母子大 德,容后图报,在下就此告辞。” 一弹身,疾奔出林而去。 “红娘子东方菱”怔愕得只有瞪眼的份儿,想不到这冷漠的俊小子会是天南“幻魔 宫”的未来的掌门帝君。 就在韩尚志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移步走向“红娘子”身前。 “红娘子东方菱”此刻重伤未愈,见“有心人”向她走近,不由老脸―变道:“女 娃儿,你想做什么?” “有心人”一阵隅喝低语,听得“红娘子东方慧”老脸不停的变化,待“有心人,” 说完之后,激动至极的道:“竟有这样的事,老身隐居了这―段时间,想不到会生些巨 变,好,一切有我,现在你赶快追去,以防万―,老身立刻就走!” “有心人”盈盈一拜,弹身飞逝。 “红娘子东方菱”掏出两粒药丸服下了。强忍伤痛,疾步出林。 且说,韩尚志急逾星火的朝官道飞掠猛赶。 心中阵阵系机采炽,想不到现任掌门帝君,竟然敢违背本门禁例,先派手下人中原? 采取武林少女元阴,练那禁功“追魂功”,已属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现在又公然与中 原武林第一大派“天齐教”勾结,迫害长老,企图对付自己,以保他那因从权而获得的 掌门帝君之位。 自己受师父遗命,重整天南一派,岂能让大逆之徒,把门派断送。 同时他也想到“有心人”母女,对自己的关切。超乎常情,使人无法理解。 十多里路程,眨眼即过。 远远,尘头起,果见一辆乌蓬大马车,辘辘而行。 若非“有心人”指点,他即使碰上了也不会想到这马车之内曾押有五长老。 当下,一紧身形,由空划落马车之前,冗立道中,那拉车的两匹健马受惊之下,稀 津津一阵嘶鸣,人立起来! 车把式一声呛喝,马车停了下来。 韩尚志带煞的目光,一扫遮得密不透风的马车,然后迫视在车把式的身上。 车把式身披黑色的风毡,一顶遮阳若笠,拉得低低地只剩半个脸,这时把头微仰, 一见阻路的人,目中立显骇然之色,沉声道:“阁下为何阻路?” 韩尚志冷冷的道:“车中载的是什么人?” “这个……这个似乎不关阁下的事?” “我问你车中载的是什么人?” “家主内眷!” “把车门打开!” “阁下意欲何为?” “我要你打开车门!” “阁下是那道朋友,如果有所需求,家主人一向好客。倒不 “嘿嘿嘿嘿,你少给我装样,叛徒,车内可是本门五长老!” 原来韩尚志已看出这车把式是天南“幻魔宫”一名黄衣侍卫所乔装,他从他腮边的 红痣而认出正是不久前自己所遇黄衣侍卫之一。 这黄衣侍卫被喝破身份,陡地立起身来,掀去若笠,甩掉披风、高站车辕之上,阴 侧侧地一笑道:“不错,车内正是五长老,你准备怎样?” 韩尚志心念一转,对方既是本门弟子,岂可不数而诛,当下面孔一沉道:“你知道 我是谁?” 乔装车把式的黄衣侍卫,一怔神之后,道:“阁下是冷面人!” “我的身份?” “阁下的身份?” “不错”! “阁下并未道及!” 韩尚志从怀中取出“恶鬼珠牌,”一扬…… 黄衣侍卫面色顿呈死灰,身形晃了两晃。 “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黄衣侍卫目光灼灼,向四外流转,却不答言。 韩尚志登时面现杀机,低喝一声道:“见牌不跪者死!” 黄衣侍卫闻言之下。身躯又是一震、鼻尖已沁出了汗水。 蓦在此刻―― 破风之声盈耳而至。数十人影,由四面包抄而来,把车和人全围在核心之中,原来 这辆马车,暗中还有高手护持。 空气在刹那之间,骤呈紧张。 韩尚志冷眼―扫来人,收起本门信物“恶鬼珠牌”,戟指车座上的黄衣侍卫道: “按照门规你该处死!” 死字出口、单掌一扬,“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决已然施出,他的目的是要把 那叛徒吸下车来.再行处治。 ―道奇猛的吸力,把黄衣侍卫的身形吸得向前一倾…… 忽地,车帘微动.吸力顿被消解。 韩尚志心中一动。知道车中藏有绝顶高手。 就在韩尚志掌劲被卸之间,数道掌风,挟以暗器的丝破风声已向他后侧两方,疾疾 而至。 韩尚志双掌连马车圈,数重骇人劲浪,向外卷出,掌、暗器,同时被挡了回去。 黄衣侍卫猛挥一鞭,两匹骏马――声嘶鸣,向前迈蹄。 韩尚志信手挥出一掌。 两声震人心魄的悲嘶破空而起,两匹拉车的马,劲断额裂,倒地死去。 黄衣侍卫自车座之上弹身而起!企图纵向高手群中。 “叛徒还不授首!” 如雷暴喝声中,黄衣侍卫刚起的身形,倏地殒落,惨嗥,血雨,同时进发,韩尚志 以极快的手法,用:洞金指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手,震得四围的高手心胆俱寒。 两股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护卫的高手们已放出求助讯号。 一片金铁交鸣声中,所有在场的高手。全都掣出了兵刃。 韩尚志冷哼―声,对那些包围在四周的高手,视若无物。举掌便向车身击去,掌至 中途,倏地又收了回来,他想到五长老被困车中,多半巳被住了穴道,如果冒昧出掌, 难免玉石俱焚。 就在韩尚志一收掌之际,―道如涛掌力.暴卷而来,他连看都不看,朝着掌风袭来 的方向,与他对面而立。 韩尚志嘿的―声冷笑道:“余少坤.你送死来了?” 这突然现身的少年,正是“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 话声中,双掌―搓―亮,跟着振腕吐劲。这几个动作,快得犹和―瞬。 韩尚志反应神速,在对方双掌相合之时,已知他要施展使人真力换散的怪功。急― 凝神,几乎与对方吐劲是同时.全力击出―掌。 “轰!”然巨震声中,惨哼突起。 余少坤踉跄倒退数丈,口血飞迸。 韩尚志略不稍停,冷喝一声:“余少坤.你死定了!” 双掌倏收乍放,一道如山劲气,再度飞卷而出。 四围的高手呐喊―声…… “休得伤人!” 随着喝话之声,车帘掀处,―股骇人劲道,电卷向韩尚志击出的掌风。 正拟出手的高手,适时收势。 “波!” 劲气激撞声中,韩尚志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个风姿绰约约的中年美妇,从车内现身出来,面上不带半丝表情.冷冷地迫视着 韩尚志。 韩尚志一看这现身的赫然是自己改嫁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登时如利剑穿心, 身形不由自主的摇了两晃,面上的肌肉,―阵强烈的抽搐。 “赛嫦娥王翠英”语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夫人今天决不会让你再逃出手 去!” 韩尚志心痛如绞,“有心人”嘱咐他火速救人离开.不能伤人的话,早已被恨毒冲 刷得干干净净.―信意念,从心深处浮出!杀!他觉得只有血,才能稍遏他将要疯狂的 情绪。 于是―一 他的第―个目标,指向了少教主余少坤。 就在“赛嫦娥王翠英”话声一落之际,韩尚志出手如电。数缕指风、挟刺税啸。射 向侧方的余少坤。 余少坤重伤之身,反应迟纯,眼看避无可避…… 这猝然所施的杀着,出乎每―个在场者意料之外,他竟然不向正面的教主夫人出手 .而袭击侧的少教主。 人影―闪,接着是一声惨哼! “赛捕娥王翠英”花容惨变,娇躯摇摇欲倒。 原来她见救援不及,闪身鞅挡,硬承了韩尚志的数缕洞金裂石的指风。 韩尚志目毗欲裂的瞪了他的母亲―眼、口中呓语般的道:“父亲在天之灵有知、孩 儿要逆伦不孝了!” 这话,在场的没有―个听清,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一片惨厉之色.闻言之下,娇躯连退数步。 韩尚志目含痛泪,把心一横,双掌猛然出击。 但.母亲毕竟是母亲,他下不了手,掌至中途,又硬生生地把劲道收回了七成。 “赛嫦娥王翠英”右手始终隐于袖内,左掌急起而封! “砰!”暴喝声中,数只长剑,挟以数股劲道,同时涌向韩尚志。 又是一声惨哼,“赛媳嫦王翠英”踉踉跄跄退到一丈之外。 韩尚志已恨到极处,杀念如狂,蓦地回身,掌指齐施,扑向袭来的天齐教高手。 刹那之间―― 血肉横飞。 惨号撕突。 残肢断剑,漫空飞舞。 杀! 他心里只有这一个疯狂的意念。 顾盼之间,尸体狼藉,血流遍地。 在场的“天齐教”高手,成了他发泄怨毒的对象! 只杀得天悉地惨,风云失色。 疯狂的乐章才止终,全场,除了教主夫人和余少坤之外,已没有半个活口,这真是 一场骇人听闻的杀劫。 韩尚志全向身血迹斑斑,脸上杀机未退,转身向面无人色的余少坤欺去。 “赛嫦娥王翠英”凄厉的道:“冷面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韩尚志咬牙道:“杀人!” “不是杀人?” “是救人也是杀人!” “再过片刻,你将悔恨莫及!” 韩尚志不虞他母亲现在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为之一怔,但随即冷哼一声道:“教 主夫人,你母子情深,怕我毙了你的爱子,是不是,哈哈哈哈!” 笑声是凄厉的,含着无比的怨毒,也极尽讽刺。 “赛嫦娥王翠英”一晃身拦在余少坤身前,凄厉无比的道:“韩尚志,你赶快救人 离开!” “会的,毙了他之后!” 身形前欺如故,面上恐怖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少教主余少坤厉声嘶吼道:“妈,我与他挤了!” 身形踉跄扑出。 “赛嫦娥王翠英”横跨一步,阻住余少坤道:“坤儿不可!” 韩尚志肝肠寸折,――个母亲,两样心肠,她的母爱,却全显在与后夫所生的儿子 身上,对自己只有恨,这真匪夷所思的事。 由是,他的杀机更浓。 但虽疯狂,但还不到杀母的程度,但对余少坤,他有心要把他毁去。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铁青,颤声道:“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不能?” “不能!” 韩尚志陡地想起在埋葬师父“魔中之魔”之时,自己也曾起意毁去余少坤,“有心 人”现身力阻自己对他下手…… 但这思念,仅使他身形窒了一窒。他不愿去想其中究竞有何蹊跷,仍然杀机满面的 步步欺近。 沙沙的脚步声,代表着恐怖的杀机! 双方相距,已到了五尺之间。 “赛嫦娥王翠英”突地反手―点,余少坤应指而倒。 这一着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不由为之骇然震住。 就在这极快的一瞬,“赛嫦娥王翠英”已抱起穴道被制的余少坤,迟到一丈之外, 两滴泪珠,挂下了她惨厉的面庞,栗声道:“孩子……” 这一声“孩子”,使韩尚志全身一额,他觉得这呼唤的声音似乎是很熟悉,但又似 乎陌生得不是在叫自己,一窒之后,恨声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赛嫦娥王翠英”似乎在尽量抑制内心的激动,声音低谙的道:“孩子,你……” “你以为这一声称呼可以阻止我下手,你错了!” “你不会明白的!” 母子天性,韩尚志对这毒逾蛇蝎的母亲,虽然恨之刺骨,母子之情。已荡然无存, 但仍忍不住挂下了两行痛泪,痛牙切齿的道:“是的,我不明白,我永远也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谁?” “夫人的爱子,天齐少教主余少坤!” “不,他该是张少坤2” “姓张姓余有何不同?” “孩子,他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 韩尚志震惊莫名的连退了三个大步,颤声道:“他是张师叔的儿子?” “不错!” “毒龙手张霖”舍亲生子而救了他,并抚育成人的往事,立时涌上韩尚志的心头, 如果余少坤真的是张师叔之后,这笔深思,将报答在他的身上。 但这话可靠吗? 他那时年仅两岁多,而且张师叔说他已经代自己死了! 是否她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故作此惊人之语? “他真的是张师叔的遗孤?” “孩子,难道我会骗你?” “张师叔的儿子已死于十五年前!”‘ “他没有死!” “谁能证明?” “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难道他不是天齐教主的儿子?” “不是!但他已被他当作亲生之子!” “你想用这话保全他?” “哈哈哈哈!” “赛嫦娥王翠英”抑天一阵狂笑,笑声凄厉,惨不忍闻。 “孩子,比如说五长老现在已被用从前‘鬼堡主人’施用于你独门手法,废去武功, 无人能解,凭这点,可不可交换他的一命?” 韩尚志不禁怦然心惊,当然,他不能抵五长老之命。退一万步说,自己也不能牺牲 五长老,登时踌躇起来。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被制于“鬼堡主人”呢? 莫非“天齐教”与“鬼堡”之间,真有渊源? 心念动处,突地厉声道:“天齐教与鬼堡是什么渊源?” “赛嫦娥王翠英”冷冷的道:“将来你会明白!” “那你是承认有渊源的了?” “不!” “你想以五长老作为交换的条件?” “用不着:“ 韩尚志大感惑然,不知对方的真正意向何在,当下又道:“他本人是否知道自己是 张师叔之后?” “不知道!” “为什么?” “时机未至,有害无益!” 韩尚志更觉莫测高深,但她分明不以自己为子,几次三番要取自己的性命,现在受 伤之后,怎的会忽然作此转变,莫非她……” 就在此刻―― 破空之声遥遥传至,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韩尚志脸色忽地一寒。 “赛嫦娥王翠英”粉腮大变,急声道:“记着,不许伤他,此时不救五长老,你恐 伯没有机会了!” 说着,把少教主余少坤扔给韩尚志,扑向乌蓬马车…… 韩尚志茫然的伸手接住。 “赛嫦娥王翠英”进入马车之中,很快的又闪身出来,跟着出来的是五长老。 “砰!”的一声,马车被击成粉碎!“赛嫦娥王翠英”移步站在马车碎屑之中。 五长老急步走向韩尚志,齐齐躬身为礼,道:“参见掌门师兄!” “长老们免礼!” 首席长老屠一飞激动的道:“我五人功力不济,险些误却大事,请掌门师兄……” 话声未完,条条人影,已飞泻而来。 韩尚志把手的“天主教”少教主余少坤交与四长老陵少丹,然后前行三步,面对来 人,五长老迅捷的一字式排在他的身后。 来的赫然是十四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其中六个着青抱,八个着黄袍。 韩尚志一看来人,就知是本门现任掌门帝君座下的侍卫,不由热血一阵沸腾。 十四个魔宫侍卫,一看现场,登时面色大变。 只见遍地尸体狼藉,乌蓬马车,碎裂厉片,教主夫人受伤,少教主被擒,五长老一 个个目射怒火,未来的掌门帝君,面露杀机…… 场面在血腥的衬托下,泛出一片惨雾愁云。 韩尚志带煞目芒,电扫十四侍卫一遍,然后回头向首席长老屠一飞道:“这些都是 本门叛逆手下侍卫?” 屠一飞恭应一声:“是!” 韩尚志冷哼一声,迫视着十四侍卫道:“尔等甘心作本门叛徒?” 十四侍卫,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人答话。 韩尚志取出“恶鬼珠牌”,高举手中。 五长老面色肃穆,齐齐曲单膝下拜,然后,退后三步肃立。 十四侍卫,登时面色灰败,面露骇极之色,却没有一人下拜,不断的频频的回首他 顾,似乎在等待什么……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呈现一片激动,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韩尚志俊面一沉,杀机云涌,回顾五长老一眼之后,沉凝十分的大声道:“本人承 前任帝君唐争遗命,整肃门户,现任暂代掌门帝君韦逸民,故违本门祖师禁令,修练 ‘追魂功’,又密谋巩固其位,迫害本门长老,勾结‘天齐教’,欺师灭祖,恶迹昭彰, 本人谨以珠牌宣示,韦逸民即日起以本门叛徒处置,胁从者一律按门规惩治! 十四侍卫,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股栗不已。 韩尚志凹头问五长老道:“本门规例,见珠牌不跪,胆敢藐视祖师法度者,如何处 断?” 五长老齐应一声:“处死!” “五长老听令?” “弟子等在!” “执行门规!” “遵令!” 四长老陆少丹,把手中挟持的天齐少教主平放地上,然后五位长老高举手中鬼头杖, 向韩尚志一躬,举步向十四侍卫欺去。 十四侍卫一个个亡魂大冒,不期然的缓缓向后退身。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当口―― 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如平地焦雷般的响起:“帝君驾到!” 十四侍卫,顿时面露喜色,“刷!”的成雁翅展开,左六右八,右面是六个青袍的, 黄袍的则排在右边。 五长老同时一怔,止住脚步。 韩尚志也不由怦然心惊。 两条人影,风飘入场,分立在两排执铁杆,另一个则怀抱一对金爪,从这两件外门 兵器看来,这两个奇丑汉子臂力相当惊人。 韩尚志知道韦逸民即将现身,忙传令道:“请五长老退下!” 五长老恭应一声,退回原来位置。 气氛紧张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数度变色,但她仍兀立原地不动。 一个金冠锦袍的威猛老者,从道旁林中,缓绍踱出,向场中走来。 二老申天豹脱口道:“掌门师兄,他就是韦逸民!” 韩尚志微一顿首,迫视着来人。 金冠老者看着缓缓移来,其实速度相当骇人,有如行云流水,眨眼即临场中,两排 侍卫,齐齐躬身俯首。 韩尚志面寒如冰,一目不瞬的,视着对方。 韦逸民身形甫定,两只如鹰鹫般的眼睛、迅快的―扫全场,然后停在韩尚志的身上, 阴恻恻的首先发话道:“冷面人,你何处窃得本门信物,竟敢冒充唐大师伯传人,残杀 本门弟子,助长叛逆气焰……” 韦逸民话声未完,五长老已怒哼出声。 这几句颠倒黑白的话,使韩尚志七窍冒烟,大喝―声道:“住口!” 接着高举“恶鬼珠牌”,厉声道:“韦逸民,你知罪否?” 天南帝君韦逸民,乍见珠牌,面色陡然一变不自觉的退了一个大步,但瞬间又恢复 他原来的阴谲之色,嘿嘿一阵冷笑道:“冷面人,本帝君面前,没有你张牙舞爪的余地!” 接着把目光转向五长老道:“尔等身为长老,竟敢叛门抗今。罪无可恕!” 二长老申天豹声似霹雳般的道:“韦逸民,你以为门规奈何不了你,任你胡作非为, 灭祖欺师!” 韩尚志收起“恶鬼珠牌”,声如寒冰般的道:“韦逸民,你是自愿接受家法,还是……” 天南帝君韦逸民一声怪笑,打断了韩尚志的话道:“冷面人,交出‘恶鬼珠牌’, 本帝君放你一条生路!” 韩尚志气得浑身直抖,对方既然不打祖师所遗的本门至高法牌看在眼内,显然是毫 无悔意,多费唇舌无益,心念之中,厉声喝道:“韦逸民,如不把你明正门规,何以慰 列代祖师之灵!” 话声中,身形向前一欺…… 韦逸民大喝一声:“护殿将军何在?” 两个奇丑皂袍汉子,双双前迈三个大步,躬身应道:“恭候帝君法旨!” “把这狂徒擒下带回发落!” “尊旨!” 一个横执重逾百斤的铁杵,一个斜举两柄斗大的金爪,双双向韩尚志欺去。 大长老屠一飞,二长老申天豹,双双抢出道:“我等向掌门师兄请命?” 韩尚志沉重的一点头,目光仍迫视在韦逸民身上。 首席长老屠一飞,扑向那使杆的,二长老申天豹迎战那使金爪的。 一场惨烈的搏斗,拉开了序幕。 二老劲势雄浑,招式稳练,鬼头拐杖,呼呼生风。 两个护殿将军,有如龙虎相争,威势骇人至极。 韩尚志冷声喝道:“韦逸民,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了?” “哈哈哈哈,冷面人,一点不错,本帝君亲下中原,为的就是你!” “那好极了!” 了字出口,一掌直劈过去。 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劲力之强,足可撼山栗岳。 韦选民面色一凛,不闪不避,举掌相迎。 “轰!”然一声暴响,砂尘飞卷,激气成涡,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彼此各自暗骇 对方功力惊人。 就在双方掌势互换的同时,六个黄衣侍卫,分成三对,扑向三长老。 刹那之间,劲风呼轰震耳,人影闪晃腾挪,暴喝之声,响彻霄汉。 黄衣侍卫,以二敌一,拼战三长老,显然技差关筹。两个护殿将军,分战两长老, 双方一时无分轩轻,但那挤战之烈,令人目震心悬。 韩尚志一退之后,双掌挟以十二成功劲,再度击向韦逸民。 韦逸民大喝一声“来得好!”,飞掌相迎。 显然,他有心衡量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全场。 韩尚志退了一个大步,而韦逸民却退了三步之多。 旁边――― 是喝挟以惨嗥,同时传出,挤战三长老洪八牧的两个黄衣侍卫之一,被一杖击飞数 丈之外,脑碎额裂,死于非命。 立刻,又有两上黄衣侍卫弥身入场,扑上了缺额,变成了三对一。 一声震耳之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二长老与那使金爪的护殿将军,硬碰硬的换了一招, 双双踉跄而退,但一退之后,又抢攻而上,战在一起。 另一边,首席长老与那使铁杆的一对,已然强弱互见,屠一飞功高半筹,迫得对方 怪吼连天。 “赛嫦娥王翠英”这时突地弹身挟起地上的少教主余少坤,向道旁林中,飞遁而去, 转眼之间,便已消逝无踪。 韩尚志目光何等犀利,这情况并没有逃过他的眼,但他仅只心念微微的一动,既未 发声阻止,也未生心追赶,因为大敌当前,他要全力对付。 蓦地―― 韦逸民双目神光暴射,阴恻恻的道:“冷面人,本帝君这就成全你!” 双掌怪异至极的一因而出。 韩尚志一招“魔掌降龙”正待出手,忽感对方掌风有异,潜劲重逾山岳,不禁大吃 一惊,一闪身旁移四尺。 这闪身之势,快得令人咋舌。 韦逸民阴阴一笑,吐出的掌劲,同时无声无息的收了回去。 韩尚志更感骇然,他自问决没有这种收发由心,欲如到如此地步的功力,而且对方 这种掌功,决不同一般武林掌功,轻轻一划之间,潜劲万钧。 一种狂傲的心理,使他不屑于再事闪让,疾运毕生功力,反击回去。 两度奇缘,使他获近两百年的内力修为,这一全力反击,劲势之强,足可夷平一座 土丘。 劲气相触,一道无法想像的潜劲,如山般压来,心里刚自道得一声不妙…… “轰隆!” 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震天而起。 场中所有的人,被这惊世骇欲的暴响,震撼得心摇胆落,全部不自觉的停了手。 韩尚志踉踉跄跄的跌撞到了两丈之外,“砰!”的跌坐当场,面色煞白,血箭喷出 一丈多远。 韦逸民得意至极的嘿嘿一笑,一挥手向两个护殿将军道:“擒下!” “遵旨!” 五长老不约而同的横身的阻截…… “轰!” 韦逸民双掌一划,一道排山劲气,把五长老震得连连倒退。 两个值殿将军,已欺到韩尚志的身前,伸手便…… 惨嗥之声,撕空而起,两条人影,仰面栽倒,鲜血像喷泉般的狂洒急冒。 原来韩尚志在千钧一发之间,施出了“洞金指”神功,“洞金指”是“魔中之魔” 穷四十年多年岁月苦研而成,五丈之内,洞金裂石,目的是为了对付“鬼堡主人”剑掌 不能伤的怪功。 谁也料不到韩尚志在重伤之后。仍有这杀手,举手之间,毁去两个“幻魔宫”中第 一流的高手。 在场的侍卫,一个个目瞪口张,心头寒气大冒。 韩尚志曾经“地穴灵泉”脱胎换骨,体质与常人不同,虽在重伤之下,蕴藏的内元, 仍极惊人。 韦逸民登时面色大变,一窒之后,面罩恐怖杀机,举步向韩尚志欺去。 场中空气,紧张到无以复加。 韩尚志一咬牙站起身形,“恶鬼珠牌”已取在手中,为了本门盛衰,和不让叛徒得 逞,他准备第二次使用珠牌。 第一次,他曾用珠牌把假“血骷髅”击成重伤。 五长老面带悲愤,目含怨毒,齐齐暴喝―声,弹身…… 七个黄衣侍卫,六个青衣侍卫,也在同一时间纷纷扑出,截住五长老。 韦逸民沙沙的脚步声,有如死神的呼唤…… 双方相距不到一丈。 韩尚志蓦城高举珠牌,一道霞光,射向韦逸民。 韦逸民身为“幻魔宫”帝君,对于本门珠牌的妙用,岂有不知之理,就地霞光倏射 的电光石火之间,横移一个大步,电疾拍出一掌。 韩尚志珠牌一举,邃失对方人影,毫不考虑的电闪八尺。 韦边民的一掌,遂告落空,但他身手确实骇人,就在一掌拍空之下,乍收又放,第 二度挥出他那潜劲万钧的怪掌功。 蓦在此刻―― 一声惊呼,倏告传来: “般若神功!” 韦逸民面色一变,撤掌后退,想不到会有人一口喝破他的武功来历。 韩尚志心中大大的一震,疾付道:“般若神功!少林失窃了一部‘大般若神功秘录’, 却认定是师父‘魔中之魔’所为,莫非他……”突地一咬牙道:“不错,一定是这叛徒 所为,他窃取了少林密录之后,杀死藏经楼住持了凡和尚,又冒报‘魔中之魔’名号, 目的是要嫁祸师父,使少林与他为敌,看来他窥视帝君宝座,已非一日,而且还远谋深 算……” 心念未已,两条人影,飞泻落入场中。 韩尚志一看来人,不由大为激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哥哥“南丐和“北僧”两 个当今江湖异人。 五长老和侍卫,这时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功力较差的六个青衣侍卫,已有四个横尸当场,黄友侍卫之中,也有三个伤 而退。 韦逸民目射厉芒,一扫“南丐”“北僧”,杰杰一笑道:“两位见识不弱!” “南丐”“北僧”瞥了他一眼,迳自向韩尚志身前走去。 韦逸民阴森的―笑,再次道:“两位是赶来陪葬的?”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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