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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解铃系铃   任南昌布宅一场血拚之后,“白石岛主”师徒等得警讯匆匆离去,宫仇痴立当场,不 久,忽传来人语之声,宫仇听出来人是谁之后,匆匆向角门闪避。   几乎是宫仇闪避的同时,中门已现人影。   当先一人,是“金剑盟”现任盟主诸葛瑛,紧跟着她的是近卫长首凤陈素珍,再后面, 是近卫六龙之中的三龙董之仲,四龙武平,五龙赵驷。最后,是十几个幸而不死的“南昌大 豪布可仁”手下。   诸葛瑛深深地向宫仇消失的角门注视了一眼,然后目光游扫现场一周,落在两个黑袍蒙 面人的尸身上,两道秀眉,几乎皱到了一起,恨怒并呈。   近卫首凤陈素珍低声道:“盟主,是他?”   诸葛瑛凝重地瞥了陈素珍一眼,然后向那十几个“南昌大豪”手下道:“清理现场!”   “谨遵令谕!”   十几人齐应了一声,自去动手。   “三龙!”   “弟子在!”   “传谕取消警戒,回舵待命!”   “遵令谕!”   近卫三龙董之仲躬身退去。   “四龙、五龙!”   “弟子在!”   “两位护法遗体,立即启运送回总盟!”   “遵令谕!”   近卫四龙武平,五龙赵驷,各侠起一具黑袍蒙面人的尸身,五龙赵驷并拣起了那颗血淋 淋的人头,双双出中门而去。   诸葛瑛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向首凤陈素珍一摆手,运自向角门之内走去。   角门之内,是一座培植得极为精致的花园。   诸葛瑛示意首凤陈素珍守住角门,自己沿花径登上了一间水榭,凝声发话道:“宫仇, 我有话和你说!”   宫仇原本隐在一丛花树之后,想不到他进角门之时,背影已被诸葛瑛瞥见,闻声之下, 只好硬着头皮现身出来,登上水榭。   两人见面的刹那之间,全怔住了,各怀不同心思。   对望移时,诸葛瑛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宫仇面对这美绝天人的痴情女子,内心激荡如涛,却无法开口说话。他与她之间,被上 代的血仇,划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爱人、仇人、恩人,命运之神给地两个作了这残酷的安排。   宫仇本身对诸葛瑛并没有付出对等的爱,但人非木石,谁能无情,他内心十分感于诸葛 瑛的一片痴情,而最主要的是她的两次救命之恩,等于在情感上套了一副枷锁,要解脱这枷 锁,他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武道”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   为了仇,他要杀她的父亲,为了恩,他必须有所交待。   诸葛瑛直到此刻,还不知道宫仇的真正身世,否则那打击将使她精神崩溃。   久久之后,诸葛瑛忍不住先开口道:“仇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本盟作对?”   宫仇心弦为之一颤,苦笑了一声道:“我有必须如此做的苦衷!”   “为什么不告诉我?”   “会的,等待机会来临时!”   诸葛瑛俱怒交集,痛苦万状地道:“仇哥,有时我怀疑我的全部感情已抛在水里……”   宫仇强忍内心激动,平静地道:“瑛妹,相信我,你对我宫仇的恩情,我会有交代 的!”   “交待,什么意思?”   “此时言之过早!”   “本盟六七两位护法,又毁在你手?”   宫仇暗忖,果不出自己所料,两个黑袍蒙团人,真的是八大护法之二,心中感到一阵下 意识的快慰,当下颔首道:“不错,是我下的手!” mpanel(1);   “为什么,仇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我?”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诸葛瑛粉腮变了又变,秀目中泛散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色彩,那是爱、恨、仇、 怨……等的揉合。   “仇哥,我怕……”   “怕什么?”   “情势演变的结果,我怕我俩之间只有生死互见一途!”   宫仇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的确,这是非常可能的结局,但他想到了自己暗中的决 定,落寞地一笑道:“瑛妹,这情况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   “我永不与你交手,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决不还手!”   “当我不得不杀你的时候……”   “我不会还手!”   “你知道我俩功力悬殊,我杀不了你……”   “瑛妹,我不会逃避的!”   “真的?”   “事实会证明!”   宫仇说这话是别有用心,但诸葛瑛却痴心地想到宫仇是为情而发,心已不知是苦是甜, 幽幽地道:“仇哥!我们为什么不设法避免?”   宫仇报以一丝苦笑,他能说什么呢?   诸葛瑛神色一肃道:“仇哥,答应我一件事,算是我对你的请求!”   宫仇心中一动,道:“什么事?”   “我希望‘丑剑客’不在君山大会上露面!”   “这……”   “你不答应?”   “瑛妹,君山大会,可算是武林罕见的盛事,‘丑剑客’岂能不参予?”   “家父到现在仍不知你的身份,不过,你该明白,‘丑剑客’与‘金剑盟’之间,已成 誓不两立之势,你露面的后果……”   “我……不在乎!”   “可是……我……”   说着,一副泫然欲泣之态,由此也证明她爱宫仇之深。   宫仇咬紧牙关道:“瑛妹,你知道这是办不到的事!”   “你一定要参予?”   “是的!”   诸葛瑛狠狠地瞪了宫仇一眼,不知是恨是怨,久久才道:“好,我让步,但你无论如何 得答应我另一件事!”   “请讲!”   “你以宫仇的本来面目与会,行止进退全以我为转移!”   “这……”   诸葛瑛粉腮一沉,激动地道:“又是办不到?”   宫仇心念一连几转之后,道:“容我考虑!”   “为什么还要考虑,仇哥,你不能这样……”   “瑛妹,我知道你的心,但我要考虑!”   诸葛瑛废然一声长叹,她已深深陷于情网而无法自主了。   宫仇内心感到无比的昏乱,他想,不能再耽下去了,否则,他的信念一动摇,那后果是 可怕的。   心念之中,用低沉而略带歉意的声调道:“瑛妹,我该走了!”   诸葛瑛神色一暗,道:“君山大会之后,我将永远退出江湖,仇哥,但愿……”   但愿什么,她没有说下去,宫仇可十分明白地未尽之言。   如果没有恩仇的牵连,如果没有何家姐姐指腹之盟,如果没有万凤真,这该是多么美满 的一对,然而,那毕竟是幻想啊!   宫仇强颜一笑道:“瑛妹,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仇哥,如果你不愿意我抱恨终生,希望你接受我的意见,君山大会之 时,与我同进退!”   抱恨终生四字,使宫仇心头一震,但他没有朝深处想,在他的意料中,“金剑盟”不放 过他是必然的事,但他不在乎,他等待的就是这机会。   “瑛妹,距君山大会之期尚早,我会仔细地考虑!”   “但愿如此!”   “我走了!”   “你……唉!珍重,但愿下次重逢之后,我们不再分离!”   宫仇无言以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弹身越屋而去。   他的心情,沉重得像铅块,他有冠盖武林的身手,然而那似乎只是一种点缀,他感到他 仅只是为了报仇,杀人而生,当恩仇了断之后,生命的火花也就熄灭了,这是造物者刻毒的 安排,没有一个人能挽转既定的命运。   出了南昌城,已是过午时分。   宫仇茫然奔行在官道之上,心里空荡荡的。   突地――   一个女尼,行色匆匆,低着头与宫仇擦身而过。   宫仇冷眼一扫那女尼的背影,暗付,出家人走路也该有个规矩,怎地如此莽撞。   但一想不对,官道宽得可容四辆马车并驰,那女尼偏偏与自己挨身擦过,看来决非偶 然。   再度回顾之下,那女尼已走得没有踪影,心中大是犯疑,下意识地伸手检点身上之物, 玉锁仍挂在胸前,面具亦未失落,从前诸葛瑛赠送他的那一包金锭珠子也在……   突地――   他瞥见剑缚之上似缠了一祥东西,摘下一看,赫然是一张折叠得极为整齐的字柬,字迹 娟秀,想来是出自力才那女尼的手笔了,只见上面写着:“解铃还是系铃人,速处鄱阳湖南 滨之潮音寺。修缘。”   宫仇看得满头玄雾,修缘两字当然是那女尼的法号无疑了,但自己生平从未与出家人打 过交道,这是什么蹊跷呢?   解铃还是系铃人又作何解呢?   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丝毫端倪来。   那女尼能藉擦身而过的刹那,把字条缠在剑缚上,手脚可真干净利落,她是谁呢?   她既传柬与自己,当然她对自己决不陌生,但自己对她都连想都无从想起。   这会是一个阴谋吗?抑是……   考虑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决定赴“潮音寺”一窥究竟。   他向路人问明了赴“潮音寺”的捷径,怀着谜样的心情,全力驰赴。   “潮音寺”,座落在鄱阳湖极南端的一座石山之顶,面陆背湖,万丛修竹,遮没了石山 的一半,把寺观围在正中。   淡月疏星,水波不兴,衬托得这间古寺静溢无比。   时方初鼓,寺前来了一个青色人影。   他,正是接怪束而来的宫仇。   照理,这时正是做晚课的时候,但寺门紧闭,焚呗不闻,静寂得近于阴森。   宫仇正待上前扣动门环,转念一想,这字柬来得古怪,虚实难期,还是暗里一探为上 策。   心念之中,飘忽如幽灵般地跃墙入寺。   寺内,灯火疏落,仅正殿之内通明如画。   一个绿衣老尼,宝相庄严,盘膝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走尼身后环列着十几个老少不等 的女尼,想来全寺的门人执事,全已集中在殿内了。   老尼正对面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空气似乎很僵,谁也不会开口说话。   宫仇形同鬼魅地扑到偏殿檐角,对正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他一看之下,几乎失口而呼,一颗心怦怦直跳,那少女赫然正是他唯一的红粉知己万凤 真。   万凤真在“南昌大豪布可仁”的宅中,分明已被她父亲“白石岛主”带走,何以又会突 然来到这“潮音寺”内?   那传讯的女尼修缘是谁,她何以知道自己的行踪?   万凤真来此的目的为何?   修缘女尼柬上说的“解铃还是系铃人”一语指的是什么?   突地――   万凤真打破了难堪的沉默,语音激动地道:“师父,考虑好了没有?”   老尼寿屑一扬,道:“贫尼不敢应命!”   万凤真怒声道:“师父,你真的不答应?”   老尼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与我佛无缘!”   宫仇心头陡地一震,原来万凤真是要来请求剃度。这就奇了,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起要出 家?他倏然有所悟,这与“白石岛主”向自己兴问罪之师,说是自己欺负他的女儿似乎有关 系。   万凤真的误会,起因于他对陈小芬的关切。   他自心底发出了一丝苦笑,同时也明白了解铃系铃的意思,但那女尼何以会知道这事的 底蕴呢?   心念之中,只听万凤真蛮横地道:“师太何以知小女子与我佛无缘?”   “女施主看来是受了委曲,愤而出此,并非诚心皈依我佛!”   “师太焉知我不是诚心?”   “这……女施主,出家不打府语,贫尼不敢开罪令尊,除非……”   “除非怎样?”   “令尊面允!”   “否则的话呢?”   “请女施主回家三思!”   “如果不呢?”   “敝寺不欢迎女施主!”   万凤真沉默了片刻,大声道:“师太,你答应我的请求,我敬你为师,安份修持,如果 拒绝的话,我爹本是‘万老邪’,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老尼面色一变,道:“阿弥陀佛,罪过,女施主想怎样?”   万凤真厉声道:“拆了这间寺!”   所有在场的女尼,同宣了一声佛号。   老尼显然已经怒极,身躯簌簌而抖,但仍以平静的口吻道:“女施主,佛门善地,请莫 说这种乖戾的话!”   万凤真冷笑了一声道:“我说得出便做得到!”   宫仇心中百感交集,痛苦万状,他为了偿恩报怨,自已誓在恩仇了了之日,一死以全 “武道”传统,是以对万凤真他无以善其后,他答应何二婶誓必找到出生即已失踪的女儿, 而目前生死两茫茫的女子,是他指腹为盟的妻室,他找到她之后,仍无法交代,陈小芬付出 了爱,然后离他而去,这是明智之举,但想起来不无伤神之感。   现在,他见情况演变至此,知道不出面是不行的了。   一长身,轻絮般飘落殿门之外。   老尼变色而起,沉声道:“施主何方高人?”   宫仇冷漠地应了一声:“在下宫仇!”   万凤真娇躯一震,陡地回过身来,先是一愕,既而厉声道:“宫仇,你来做什么?”   宫仇面露苦笑道:“真妹,你这是何苦?”   万凤真粉腮一黯,泪珠滚滚而落,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不要见到你,你走,我永远不 要见你!”   宫仇尴尬万分,皱眉遣:“真妹,这是为了什么?”   “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你走!”   “真妹,你冷静一点。”   万凤真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河堤,流个不停,但她没有哭出声音,嘶哑地道:“你骗 我,你根本不爱我!”   宫仇为之啼笑皆非,俊面胀得通红。   老尼和众门下,全都怔住了。   宫仇计无所出,转向那老尼道:“师太,在下借问一人?”   “施主请问!”   “有位法号‘修缘’的小师太是否贵门下?”   老尼一惊道:“不错,是贫尼新收的弟子,施主问她则甚?”   宫仇沉凝地道:“在下是得她传柬赶来的!”   “哦!”   万凤真闻言之下,凝神倾听下文。   宫仇又道:“是否师太授意她传柬?”   “贫尼不知有此事!”   “这……请问‘修缘’小师太的俗家姓氏是什么?”   “陈小芬,她自承是‘黑白双尸’之后,看破红尘……”   以下的话,宫仇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感到无比的歉疚,想不到陈小芬真的出了家, 追根究底,与自己有直接终关系。   情!   他笑了,笑得很凄怆,陈小芬是为情而牺牲的第一人,万凤真眼前又将是第二人,还有 诸葛瑛,何二叔的女儿……   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感到有些窒息。   万凤真的脸色开始变了,螓首缓缓地垂了下去,不知是自责还是同情陈小芬的遭遇,她 不敢看宫仇一眼。   宫仇兀自在想着心事。   老尼把目光从万凤真移到宫仇,又从宫仇移到万凤真,满面困惑不解之色,众门人也面 面相觑……   场面呈现异样的沉寂。   突地――   万凤真向老尼一福,道:“师太,失礼之处,请多包涵,告辞了!”   娇躯倒射出殿,一连两闪而没。   宫仇征得一怔,也自道了声:“失礼!”紧跟着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老尼一声悠长嘹亮的怫号。   且说宫仇疾逾流星地追出寺外,在将沉的眉月余辉中,只见一条人影已快到了山脚,身 形一振,如夜宵蝙蝠般轻点竹梢,飞泻而下,数个起落,已追及那人影。   不错,这人影正是万凤真。   宫仇族飞前道,返身一栏,激情地唤了一声:“真妹!”   万凤真虽说刁钻慧黠,但却不善惺惺作态,娇躯一刹,低低地叫了一声:“仇哥哥!”   这一声短短的呼应,充满了歉疚之情。   宫仇不愿直接谈到问题本身,转了个弯问道:“真妹,你不是随令尊他们一道离去的 吗?”   万凤真只“唔!”了一声,粉头低垂。   宫仇关切地又道:“真妹,那‘南昌大豪’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使你丧失神志?”   万凤真抬起头来,含羞带愧地看着宫仇,道:“江湖下三滥的迷药,按在我头顶心里, 我爹在离开了布宅之后才发觉出来!”   “哦,那你又怎会……”   “我说你别笑我?”   “我不笑,你说吧!”   “那天,我见你与陈小芬哥哥妹妹的十分亲切,我一气离开你,本想永不见你,我把这 事告诉了爹,他说要找你算账,我又后悔了……”   宫仇苦笑了一声道:“令尊已找上了我,我答应也半年一之后亲赴‘白石岛’……”   万凤真不待宫仇说完,歉然一笑,截断话尾道:“什么半年不半年,过去了,别提也 罢……”   宫仇内心一阵怆然,他想到那即将来临的可怕的结局。   万凤真顿了一顿之后,又道:“武林一老吴不非为了要索回那半部‘一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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