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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金明雄催促着道:“师妹,如何,快作决定!”   “桃花女”粉腮一沉,冷冷地道:“二师兄,我知道你的用心,你嫉妒!你吃 醋!所以怂恿我毁了他,是不是?告诉你,我不会这么做!”   金明雄的脸胀成了猪肝色,大声道:“喷!喷!师妹,你这话未免说得太过分 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吃醋?太多了,吃不完,我是为大局设想,凡事该权 衡利害,才不会后悔…”   “桃花女”斜脱着金明雄道:“别话中带刺,我相好的男人多,你吃醋吃不完, 那就别吃,也少在我身前身后晃。权衡利害不用你教我,能再找到像这么一个可以 利用的杀人工具么?告诉你,刚才如果不是他,后果如何还不知道,你以为那姓宋 的几个是好相与么?哼!”   金明雄为之语塞,欠欠身道:“那你的意思准备怎么样?”   “桃花女”道:“原来的计划不变。”   金明雄道:“这事得请示师父。”   “桃花女”似乎吃定了这对她垂涎九尺的二师兄,随口道:“请不请示都是一 样,现在我要办事了,两个丫头跟了成数年,对我一片忠诚,现在横遭惨死,我得 替她俩善后广说完,向武同春招手道:“武大侠,你过来!”   武同春走近,槽信然地道:“我……叫武大侠?”   “桃花女”抚了抚他的脸颊,道:“不错,你叫武大侠,但这名字只能我叫, 不许别人叫!”   武同春看向金明雄,眸子里又射出可怕的凶焰,他又想杀人。   金明雄畏缩地退了两三步,栗声道:“太可怕了,用之不当,必遭反噬,我还 是去见师父……”   说完,弹身疾奔而去,他是真的怕武同春不分青红皂白地又出手杀人。   “桃花女”牵着武同春的手,柔媚地道:“走,我们去办事。”   两人协力,在后花园围墙边埋了两名青衣少女,其余的死者,只有留待别的人 来处理了,这一折腾,已将近天明,武同春已无法自主,算跟定了“桃花女”,两 人离开在宅上路。   这是一间密室,从四周石砌的墙壁看来,应该是在地下。   一盏巨型铜台油灯,蕊焰吐有三寸长,把室内照得通明,在座的一共四人。   上首的一个紫衫老者,仪表不俗,只是鼻子钩了些,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他 便是不可一世的天地会主“至上剑客”华容,例外地没有蒙面。   另一个也是个五十出头的老者,红光满面,细白肉,一脸的邪气,一看而知是 个邪门人物,他便是“天地会”札聘敦来的“和合童子”贾仙源。   下首坐的是会主夫人符琼花与贾仙源的弟子金明雄。   天地会主沉声开口道:“贾兄,我们算是赢了第一个回合,全仗贾兄鼎力。”   “和合童子”笑笑道:“这只是开始,杀杀‘流宗门’的锐气。”   符琼花目注天地会主道:“照明雄的分析,利用武同春实在太冒险,你为什么 又改变了主意?”   天地会主喘口气,道:“夫人,锦芳终是我的女儿,如果由我毁了武同春,她 会永远恨我了,我们利用馋对付‘流宗门’的高手,十分得当,会中还找不到他那 等功力的人,如果他不幸被‘流宗门’所杀,我对锦芳便没有责任,这是一举两得 的事!”   符琼花冷冷地道:“如果弄不巧,而遭反噬呢?”   天地会主道:“为了保全天地会这一片基业,此险非冒不可。”   金明雄期期地道:“容小侄插句嘴,姓武的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万一师妹驶 驭不了他,后果便不堪设想,所以……还请三思!”   “和合童子”阴阴地道:“叫紫娘来!” mpanel(1);   金明雄离座出室,不久,与“桃花女”双双返回。   “和合童子”道:“紫娘,你有把握控制他么?”   “桃花女”点点头,道:“不会有问题,只要我不离开他一步。”   金明雄面上掠过一抹异色。   “和合童子”略一沉吟,道:“紫娘,事关重大,稍有差池,后果便不堪设想, 听说他在连人三棵树秘舵之时,灯笼毒烟对他无害,足证他有异于常人,我特别交 代你,不许你任性对他……”   以下的半句没说出来,但谁都知道是是什么。   “桃花女”斜膘了金明雄一眼,撒了撇嘴,道:“是二师兄搬弄的是非?”   金明雄尴尬地道:“师妹,你……”   “和合童子”抬手道:“不许斗口!”   符琼花冷冷地道:“紫娘姑娘,别忘了令堂是毁在‘黑纱女’她们之手,说不 定姓武的也有份。”   言中之意,当然是提醒“桃花女”应以母仇为重,对武同春应以仇人视之。   “和合童子”正色:“紫娘,牢牢记住一句话,只要一发现他有不稳定的现象, 或是有被人救走之虞,便立即下手毁他,不必迟疑!”   “桃花女”道:“这毋须嘱咐,我早已想到了!   符琼花道:“他目前情况如何?”   “桃花女”道:“一切与常人无异,只是失了记忆,在此前的一段是一片空白, 我们可以为他制造观念……”   说到这里,忽地笑了笑,可能是她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或是什么有趣的事。   人,无论男女,无论他或她为人如何不堪,在儿女面前,总是装得很正经的, 当然,彼此心里有数。   “和合童子”是个色魔,知女莫若父,“桃花女”这一笑,他已经清到她的心 意了,脸一沉,一本正经地道:“紫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再说一遍,你不可 任性!”   噘了噘嘴,“桃花女”道:“好了,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天地会主突地一拍座椅的扶把,语意森森地道:“把那姓白的放掉!”   “和合童子”瞪大了眼道:“放掉,会主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目光,都惊疑地望着天地会主。   天地会主从容地道:“这叫连环双绝计,一举而数得!”   符琼花道:“什么连环双绝计!”   天地会主手指比划,低声向在座的解释了一番,本来在秘室中可以毫无顾忌地 加以说明,用不着悄声低语,也许这是习惯使然。   符琼花首先拍手道:“好计!”   “桃花女”也跟着附和。   “和合童子”皱起眉头道:“捉虎容易放虎难,抓她时很费了些手脚,如果……”   符琼花笑笑道:“阁下是舍不得吐掉到口的羊肉吧?”   这话说得十分露骨。   “和合童子”连连摇手道:“不是这意思,我志在报妻仇,怕她万一漏网……”   天地会主道:“照区区之计,对报仇、灭敌,全都有利。”   说完,转向“桃花女”道:“紫娘,在武同春身上也来个计里连环。”   “桃花女”冰雪聪明,一点即透,柳眉一挑,道:“会主的意思是施以双重禁 制?”   天地会主哈哈一笑道:“真聪明,不错,正是这意思,如此方保万无一失。”   就在此刻,密室之内忽然响起了“叮当”的铃声,这表示发生了紧急情况,天 地会主神色一变,向符琼花道:“夫人,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声才落,一条人影启门而人,赫然是“魔音女”华素珍。天地会主急声道: “发生了什么事?”   “魔音女”道:“姓白的那贱人被救走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符琼花栗声道:“什么人能进人地下密牢救人?”   “魔音女”目光转向金明雄道:“据警卫报告,是金大侠亲自把人提走。”   所有的目光,集中投向金明雄。   金明雄虎地站起身来,栗声道:“什么?我……”   “魔音女”丑脸一拉,冷冷地道:“那姓白是个美人,谁见了都会动心!”   金明雄发急道:“华姑娘,我……没有……这从何说起?”   “桃花女”接口道:“二师兄,地下密牢设有机关,而且戒备森严,同时外人 根本不可能知道姓白的关在那里,你……”   金明雄激越地道:“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桃花女”冷笑了一声退:“照你的德性,闻到了腥就想沾,难说!”   金明雄跺脚道:“师妹,你不能这样坑我……”   “和合童子”目中厉芒,道:“明雄,说实话,否则……哼!”   金明雄狂声道:“师父,弟子真的没有,师父……”   天地会主冷沉地道:“会不会有人冒充金贤任的形貌……”   “魔音女”脆声道:“爹,不可能,负责守卫的三卡六名武士都已不能再开口, 没有反抗的痕迹,如果不是熟人,那些武士并非士鸡瓦狗,不会毫无反抗,情况是 总坛执法香主发现的。他看到金大侠带人离开的背影金明雄脸孔连连扭曲,大叫道: “这是天大的冤枉!”   “和合童子”厉声道:“明雄,你知道为师的脾气,爽快些说了吧?”   金明雄扑地跪了下去,喘着气道:“师父,冤枉啊!”   天地会主转动着目光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魔音女”道:“一个时辰前!”   天地会主望向“和合重子”。   “和合童子”盯观看金明雄道:“一个时辰前你在何处?”   金明雌道:“弟子在房里睡觉!”   “和合童子”眼里射出杀芒,冷极地道:“睡觉?凭这两个字就可以撇清了!”   天地会主沉吟道:“贾兄,也许此中另有溪跷,得加以查证,先冷静下来。”   “和合童子”气呼呼地道:“既然会主这么说,这逆徒先予关禁,听候调查!” 狠盯了金明雄一眼,又道:“姓白的脱去,原先的计划得更改了。”   略一思索,天地会主道:“不必,照计划进行!”   一间布置得很华丽的卧室里,“桃花女”与武同春隔桌相对而坐。   武同春满面激愤之色,咬牙切齿地道:“我……到底是谁?”   “桃花女”咬了咬香唇,道:“大师兄,你叫武同春,外号‘无情剑客’,无 双堡少堡主……”   “你……真的是我的师妹?”   “嗨!这怎能假呢?”   “可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说过了,你受了仇家的暗算,丧失了记忆,师父他老人家正设法为你恢复 记忆,急也没用,反正……有我看着你,担心什么。”   “仇家是谁?”   “我会指认给你。”   “我们……何时行动?”   “今天便出江湖访仇!”   武同春站起身来道:“现在就走,我无法忍耐下去了,我要把仇家剑剑诛绝。”   “桃花女”脸色一正,道:“大师兄,仇家诡诈万分,行事不择手段,你一切 可要听我的!”   武同春斩钉截铁地道:“当然!”   官道上,一个俊逸非凡的锦衣书生与一个冶艳的红衣少妇并肩而行,不知羡熬 了多少路过的行人。   他俩,正是武同春与“桃花女”,谁也不知道这锦衣书生是具可怕的行尸,杀 人的工具。   正行之间,道旁林子里传出一个声音道:“‘无情剑客’,到林子里来答话。”   武同春止步道:“好像有人叫我?”   “桃花女”眸光一闪,道:“是有人叫你,走,去会会对方,也许是害你的仇 家。”   仇家两个字,勾起了武同春的思绪,眼里登时抖露出一片恐怖的凶光,折转身 大步朝林子里走去。   “桃花女”紧紧相随。   林子里,卓立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武士,他,正是方大娘的儿子方桐,化名 童方,投人了“流宗门”担任护卫。   武同春与“桃花女”走近,停住。   方桐惊疑地望着武同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桃花女”生来的水性杨花,见了方桐这等标致的少年,她的里应是与一般女 人不同的,尤其她是个小寡妇,媚笑了一声,道:“我们在三棵树骆家见过面的, 是么!”   武同春凶茫熠熠地道:“师妹,他是谁?”   方桐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骇震莫明,粟声道:“什么,她……是你师妹?”   “桃花女”嗲声荡气地道:“不错,他是我大师兄。”   方桐凌厉的目光在“桃花女”面上一绕,怒盯着武同春道:“你们什么时候变 成了师兄妹!”   武同春转注“桃花女”道:“师妹,他是谁?”   方桐两眼发了直,满头玄雾,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他找了来,目的是要查明那 晚在骆家武同春向他下杀手的原因,想不到武同春非但不认他,还与这淫贱的女人 师兄妹相称,他是不得而出此,抑是他已被“桃花女”迷惑了?在他的心目中,武 大哥不是这种人,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又不像?心念之中,栗声道:“姓武 的,你真的不认识我?”   旧的记忆丧失,新的还保留了些印象,武同春目中凶芒连间,道:“我想起了, 我们交过手!”   说着,又向“桃花女”问道:“他是否仇人?”   只要“桃花女”一点头,武同春毫无疑问地就会下杀手。   “桃花女”水汪汪的眼睛朝方桐打了几转,道:“不是仇家,但却是敌人!”   武同春道:“该杀他么?”   “桃花女”迟疑了,她有些舍不得毁掉这美少年,可是“天地会”与“流宗门” 水火不容,事实上是不能留他。   想了想,道:“且慢,让我问问他!”   说着,扭动腰肢,上前两步,盯着方桐道:“先报个身份如何?”那股子掩不 住的媚荡之气,是够迷人的。   方桐为了要究明真相,不得不虚与周旋,冷冷地道:“‘流宗门’护工童方!”   “桃花女”眉毛一挑,道:“你年纪不大,今年几岁了?”   方桐的脸绯红起来,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桃花女”荡笑了一声道:“没什么,我看你怪讨人喜欢的,可惜我们是对立 的双方。”   武同春本性受制之后,变得十分急躁,大声道:“师妹,到底要不要杀他!”   鉴于在三棵树骆宅武同春曾对他下杀手,不像装假,方桐直觉地感到此中大有 溪跷,但到底是什么溪跷,却无从相象,而武同春此刻的神情,是真的要杀人,看 来八成是被女色所迷。   心念之中,脱口道:“武同春,想不到你是这么个无耻的人,竟然被这不要脸 的女人所迷……”   “桃花女”粉腮骤寒,冰声道:“你骂我不要脸?”媚态在刹那间全消失了。   方桐想也不想地道:“不错,我是骂了你了!”   脆笑了一声,“桃花女”道:“那你也就死定了!”   眸光一转,突地蹩起额头道:“不对,听口气你与我大师兄像是有某种关系存 在,说说看,是什么关系?”   方桐心头暗震,他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否则将功亏一贯,他年纪轻,但 心思灵巧,补了阅历之不足,加之他出江湖之前,他母亲方大娘,与祖父“铁心太 医”有目的地苦心教诲,使他的知识超过了年龄。   心念数转,他作了决定,硬碰下去,可能使后果无法收拾,暂且退身,看以后 情况的发展再作良图是上策。   心念之中,沉声道:“什么关系也没有,在下只是奇怪他本是天地会的敌人, 却一反而投效天地会,又冒出了你这个师妹,令人莫测!”   “桃花女”用阴地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刚才你骂我不要脸,应该付出 代价的,是么?”   方桐冷哼了一声,道:“我们走着瞧!”   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穿人林中。   “桃花女”一挥手,道:“杀!”   武同春如响斯应,立即闪电般划身截去了,他本是蓄了势的,所以行动如风, 也迅捷无伦。   而方桐犯了上一次同样的错误,以为武同春另有隐情,不会存心杀他,并没全 力逃避,才穿出五丈不到,便被武同春截住。   白芒打闪,武同春出了手,从气势来看,说什么也不会是假的,方桐心头大凛, 全力封了一剑,但毕竟技逊一筹,被震得连打踉跄。   武同春心念中只有一个“杀”字,一击不中,第二招跟着出手,比第一招更辛 辣。   方桐哭笑不得,恨也不是,气也不是,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变化,情急之下, 藉树掩避,剑芒扫处,枝屑横飞。   武同春毫不迟滞,觑定方桐的身影攻出第三剑,方桐无奈,只好绕树打转,霜 刃霍霍,白光迸射,武同春分毫不懈,存心要他的命。   方桐亡魂大冒,全身冷汗淋漓,半刻之后,已疲于奔命,险象环生,武同春攻 势如疾风迅雷,根本不给方桐脱身的机会。   “桃花女”粉腮带着她惯常的媚笑,悠闲地作壁上观。   一声惊叫,方桐被武同春牢牢扣住,俊面呈一片蓝白。   “桃花女”脸色起了变化,如果她不阻止,方桐是死定了,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该不该阻止……武同春狞态毕露,霜刃缓缓勒向方桐颈项。   方桐狂叫道:“你真的要杀我?”   就在这生死系于一发之际,一声震耳的暴喝倏告传来:“住手!”声到人到, 来的是丐帮首座长老“鬼叫化”。   武同春呆了一呆,手中剑不自觉地垂下。   “鬼叫化”激声道:“放了他!”   “桃花女”可不认得“鬼叫化”,但对方现身的动作,使她意识到来的不是寻 常人物,粉腮一变,道:“老要饭的,你想插手?”   “鬼叫化”白了她一眼,道:“你的手段太卑鄙,存心太恶毒,快叫他放手!”   “桃花女”樱口一抿,道:“说的倒容易,老要饭的,你是赶来凑数?”   “鬼叫化”本知道方桐的身份,不由急煞,如果武同春杀了方桐,后果不说, 的确是一场人间惨剧。但一时却想不出解救之法。   方桐栗声道:“他变了,他已不是原来的他。”   “鬼叫化”怒视看“桃花女”道:“你父母罪恶滔天,破毁的男女不计其数, 会有报应的,快叫他住手!”   “桃花女”朝武同春冷喝道:“下手!”   武同春霜刃上翻,方桐面现死灰,手腕脉穴破扣住,他使不出力量反抗。   “鬼叫化”情急,厉吼一声,打狗棒朝武同春持剑的手电劈,武同春回剑反扫, “鬼叫化”变势收棒。   “桃花女”娇躯电弹,扑击“鬼叫化”。   规律所限,不能与女人交手,“鬼叫化”魁影般撩开。   同一时间,哼闷乍传,武同春跟跄倒退,方桐已闪向另一边。   原来方桐情急智生,用头猛顶武同春的下巴,这一着生了效,武同春功力再高 也受不了这一顶,剧痛难当,又加事出猝然,不自觉地松了手,口里溢出血沫。   “桃花女”粉腮大变。   “鬼叫化”朝方桐急挥手道:“你还不快走!”   方桐微微一室,转身穿林而去。   武同春记忆全失,心神又受制,根本不认得“鬼叫化”,受创之下,激怒如狂, 一抖手中霜刃,欺向“鬼叫化”,那份狞态,叫人不寒而栗。   “鬼叫化”松了口大气,因为方桐已经脱身,他的身法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功 力不能制伏武同春,但身法却足以自保有余,晃身换了个方位,冷厉地道:“桃花 女,你媚惑了‘无情剑客’,会噬脐莫及,你等着瞧。”   武同春弹身飞扑,“鬼叫化”又换了方位。   “桃花女”粉腮泛了青,咬牙道:“老要饭的,看来你在穷家帮位份不低,你 的作为将会给丐帮弟子带来可怕的后果,你一样会后悔莫及的。”   “鬼叫化”冷哼了一声,道:“该后悔的是你!”   “桃花女”冷笑一声道:“你要饭的后悔就在眼前!”娇躯一划,虚空拂出。   武同春在同一时间挥剑进袭。   “鬼叫化”身法与鬼魁差不多少,只一晃,便玄奇地脱两人夹击的圈子之外, 再闪而没,连消失的方向使人都无法判定。   武同春弹身便要追……“桃花女”大声道:“算了,别追了!”   武同春踅了回来,道:“那老要饭的不是我的仇家?”   “桃花女”眸光一转,道:“是仇家一路的,没错,以后……”   武同春狂声道:“为什么阻止我去追?”   “桃花女”柔声道:“大师兄,对方的身法太快,追不及了,你只要紧记住一 点,不要给对方任何机会,见面就要下杀手。”   点点头,武同春道:“我记住了,现在我们去哪里?”   “桃花女”像哄小孩似的道:“事情过去了,现在你收起剑,我们随便行走, 仇家会自己打来的,以后不管我有没有开口。你碰上任何人,只要问对方是不是 ‘流宗门’的人,对方如果应是,你便杀,准没错!”   凶芒穷闪,武同春道:“‘流宗门’……是我的仇家?”   “桃花女”道:“不错,还有一个大仇人,不是‘流宗门’的,是个女人, “黑纱蒙面,外号叫‘黑纱女’,她的功力很高,你要全力对付。”   武同春喃喃地道:“‘黑纱女’……‘黑纱女’,好,我不会忘记。”   “桃花女”又道:“跟‘黑纱女’一路的叫白石玉,是个蓝衫书生,也不能忘 了!”   武同春咬牙道了一声:“好!”   “桃花女”四下望了一眼,道:“我们上路吧!”   武同春对“桃花女”可是百依百顺,片言不发,跟着便走。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不久,“鬼叫化”与方桐从不同方向现身出来。   方桐迫不及待地道:“老哥,我武大哥是怎么回事?”   “鬼叫化”凝重地道:“你是歧黄世家,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心神受制,身不 由己,他所作的,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方桐变色道:“心神受制?是药物还是什么邪门手法?”   “鬼叫化”紧皱着眉头道:“目前不得而知,‘和合童子’为人相当邪恶,父 母同邪……”   话锋一顿,吐口气,又道:“我本要他去救白石玉,想不到他却中了别人的计, 如果我尾随他去,不被事岔开,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白石玉怎么回事?”   “这……以后再说吧,目前谈正事,我们分头暗蹑他们,以了解情况,你能不 能抽出时间,去请教令祖,关于心神被制这方面的事?”   “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怕泄了行藏!”   “那……这么办,你修书一封,由我老要饭的派人去见你娘,再由你娘求令祖, 成么?”   “可以!”   “记住一点,别与武同春正面相对,以免发生不测。”   “好的!”   “还有,依目前情况,‘流宗门’会不择手段除去他,你要特别留意这点。”   方桐颔首道:“我会留意!”   “鬼叫化”道:“你走吧,别让人发现你跟我在一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并非言过其实,有时候真的能通神。   这是一间普通人家的上房,儿子与媳妇回娘家,老俩口为了一两银子的代价, 把房间让与“桃花女”与武同春,还附带一顿酒饭。   时正二更,青灯娓娓,武同春与“桃花女”并肩坐在床沿,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武同春心神受制,多少有些凝呆,期期地道:“师妹,我们……为何不投店?”   “桃花女”在武同春额上划了一下,娇声道:“大师兄,你怎么想不透,到处 是仇家,投了店,防不胜防,住在这种地方,神不知,鬼不觉,乐得睡个舒服觉。”   武同春道:“可是……只有一张床,两个人……”   “桃花女”嗤地一笑,把娇躯偎向武同春,媚声荡气地道:“大师兄,反正…… 我是你的人,打什么紧,如果要避男女之嫌,师父就不会让我俩一道行走江湖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武同春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知道眼前,不知道过去,这使他感到痛苦,但这 痛苦,也是模糊的,并不具体。   “桃花女”倒入武同春的怀中。   软玉温香,武同春的心乱了,礼教是靠理性来维持,失去了理性,便成了不设 防的城市,敌人可以长驱直人。   “和合童子”是色魔,他的女儿当然是淫娃。   本性使然,“桃花女”反而不克自制,她扭动着,口里发出了荡气回肠的声音, 像是梦呓,又像是呻吟。   食色性也,这是男女的本能,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武同春并非木石,不能没 有反应,于是,一种火开始燃烧,他的手不安份起来……房间里,顿时春光洋溢。   突地,窗外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师妹,你敢违抗师命么?”   “桃花女”一骨碌脱开武同春的怀抱,弹到窗边,愤然道:“二师兄,你是阴 魂不散么?”   在这种情形下受到干扰,对“桃花女”这种女人而言,比杀她一刀还要难过。   武同春却呆住了,只是那股邪火还在燃烧。   金明雄在窗外边:“我奉命暗中策应你,同时也防止这种事发生!”   “桃花女”冷哼了一声道:“我劝你走远些,别意我生气。”   金明雄道:“我不会走,师父已经答应我们的好事,我有权利。”   武同春起身,走到“桃花女”身边,眸中又露凶光,粗声暴气地道:“外面是 谁?”   “桃花女”故意用手环住武同春的腰,把头靠过去,咕叽一笑道:“是偷看好 戏的!”   这话说的相当缺德,再窝囊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是妒意满腹的金明雄推开窗, 穿人房中,怒视着武同春。   武同春推开“桃花女”,瞪着金明雄,杀机自心底冒了起来。   “桃花女”不屑地道:“你太不自量,我说过这辈子我不会喜欢你。”   金明雄咬牙道:“紫娘,你别太过份!”   “桃花女”大声道:“金明雄,我恨你!”   武同春闪电出手,一把抓住了金明雄,用力反扭,金明雄力挣不脱亡魂尽冒, 栗声道:“你还不阻止他?紫娘,你……”   武同春心里记牢了“桃花女”告诉他不给对方机会这句话,一掌印上金明雄的 后心,一声惨嚎,金明雄口血飞迸。   武同春一松手,金明雄扑了下去。   “桃花女”不自禁地尖叫出声,这并非她的本意,但因她没及时阻止事实便形 成了,这问题相当严重。   房门起了敲击声,房主人的声音道:“怎……怎么回事?”   “桃花女”咬了咬牙香唇,道:“没事,闹着玩的。”   老太婆的声音道:“闹着玩?……刚刚那一声好像……”   “桃花女”道:“老实说吧,大娘,我夫妻俩是练武的,每天晚上都得练上一 阵子,刚才就是在练功夫,没事,请安歇吧!”   老俩口咕哝着走了。   “桃花女”望着金明雄的尸体,喃喃地道:“怎么办,这乱子可闹大了,如何 向父亲交待?他是父亲唯一的传人,这……”   目光扫向武同春,咬咬牙,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武同春心里可说什么完整的意念都没有,他不但记忆丧失,心神也受到控制, 唯一保存在脑海的,只有“桃花女”,和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桃花女”又啁喃地道:“你因为有纵走白石玉的嫌疑关禁待查,却鼓其如簧 之舌,说动了父亲任你自由行动,自己的正事不办,要暗中监视我,这是你自己找 死,怨不得别人!”   脸上毫无矜怜之色,她所烦恼的是如何善后,同门的关系抹杀不了,武同春是 由她控制,人被杀,她该负全责。   武同春芒然地道:“师妹,你自言自语些什么?”   “桃花女”脱口道:“你杀了地,我怎么办?”   武同春道:“埋了就算了,怎么办?”谁要他找死,想欺负你!”   “桃花女”眉头连皱,道:“把他带出去,我们不能留下痕迹!”   “带出去?”   “唔!带到无人的地方,灭迹!”   “好吧!”   “从窗子出去,不能惊动房主人!”   武同春挟起金明雄的尸体,穿窗而出,“桃花女”也跟出小户人家,院浅屋低, 外面只一道短篱,出入毫不费事。   一阵疾驰,来到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武同春把尸体放落,道:“如何处置?”   “桃花女”悠悠地道:“让我想想!”说着,倚近武同春,手掌按向“命门” 大穴,只消一吐劲,武同春准死无疑。   武同春懵然不觉,因为“桃花女”对他搭手碰脚,已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桃花女”叹口气,收回掌,她下不了手,并非不忍,而是舍不得。   这女人可说阅人无数,但像武同春这种美男子,她还是头一次碰上。她明知在 玩火,稍一不慎,便会自焚,但她情不能自己。   深深一想之后,道:“有了,把他沉入河心,最省事!”   武同春抓起金明雄的尸体,就要抛出……“桃花女”道:“且慢,这样会漂流 暴露,你先放下他!”   武同春真是千依百顺,也不多问,就把尸体重新放回地面。   “桃花女”去捡了块巨石,将就用金明雄的腰带缚牢在尸身上,然后用手朝河 心一指,道:“抛下去!”   “卟通!”一声,激起一蓬浪花,然后消失了。金明雄邪僻乖张,结果落得葬 身鱼虾之腹。   蓦在此刻,一个极冷的声音道:“沉尸灭迹么?”   “桃花女”碰了武同春一下,低声道:“准备!”   武同春立即手抓剑柄,蓄势而待。   “桃花女”扬声道:“什么人?”   一条瘦长的人影,飘到两人身前,是个古稀年纪的老者,灰髯拂胸,手柱一根 七弯八扭的藤杖,两只眼在夜暗中像两颗寒星。   “桃花女”冷声道:“阁下何方高人?”   老者阴侧恻地道:“别管老夫是什么人,你这妖女心肠够狠,为了满足自己私 欲,竟然把同门师兄沉尸灭迹……”   “桃花女”厉声遣:“你到底是谁?”   “严格说起来,我们是同道。”   “同道?”   “一点不错!”   “什么同道?”   “你会用毒,老夫也不外行,你爱风月,老夫是固中老手,是同道是什么?”   “你……”   “哈哈哈哈……‘桃花女’,一般的男人绝对无法跟你旗鼓对阵,碰上了老夫, 是天作之合,怎么样,咱们以真本领较一番如何?”   “桃花女”荡笑了一声道:“阁下是不想要这几根老骨头了!”   老者嘿嘿一笑,道:“你试上一试,便知道老夫的骨头有多硬!”   武同春目中凶芒大张,心里涌起了杀人的冲动。   “桃花女”眸光一闪,道:“一个人要找死,谁也阻止不了。大师兄,杀!”   对于“桃花女”的命令,武同春的反应是相当锐敏的,何况他早已蓄势待发, 白光一闪,以骇电奔雷之势,划向老者。   “老者似对“无情剑客”知之甚稳,不接架,鬼魅般飘了开去。   “姚花女”照定老者的身形拂出一掌。   老者其势不滞,拧了开去,口里道:“用毒么?你碰上对手了!”   武同春的霜刃再次袭,迅厉无匹,老者避之不及,只好举杖封拦。   “锵”地一声,老者向侧方滑开了八尺,从剑杖交击之声来判断,老者的藤杖 坚逾精钢。   七八条人影,弹时人场,一色的锦衣劲装。   “桃花女”栗声道:“原来是‘流宗门’的朋友,好极了,大师兄,杀啊!”   武同春舍弃了老者,迎着来人旋身发剑,无情之剑.的确是震柜骇俗,白光闪 处,惨号暴起。   有三名武士栽了下去,其余的为之一窒,白芒再闪,又有两人横尸,剩下的三 人亡魂尽冒。   老者藤杖一扬,主动攻向武同春。   武同春回剑应战,三名残存的武士才有机会退了开去,剑杖交击声中老者被震 得连打踉跄。   数条人影,飞射而去,当先的是“流宗门”掌令宋天培,再就是化名童方的方 桐和两名黑衫老者。   四个人立即围上武同春。   老者大声道:“你们对付‘无情剑客’,本座来收拾这妖女!”   声落,人已扑向“桃花女”。   宋天培等四支剑,联攻武同春。   惊人的场面在夜色中叠了出来,宋天培等,都是拔尖的剑手,碰上了武同春, 是棋逢敌手,如果单打独斗,无人是他的对手,但联手合击,情况便不同了,进退 疾徐,配合得天衣无缝。   武同春是理性丧失的人,形同疯虎,招招辣,式式狠,光攻不守,令人胆寒。   “桃花女”也非弱者,徒手对老者的藤杖,仍然有攻有守。   疯狂的场面,动魄惊心。   一声暴喝传处,接着是一声闷哼,武同春打了一个踉跄,他中了宋天培的暗器, 这一来,更激发他的凶性,霜刃狂扫而出。   “哇”地一声惨号,联攻的老者之一被拦腰斩为两段。   宋天培暴退数尺,左手疾扬,闷哼再起,武同春踏了下去,另一老者长剑劈下, 方桐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封开老者的剑。   同一时间,“桃花女”见武同春踣地,芳心大震,一疏神,破藤杖扫中膝弯, 尖叫一声,“砰!”然坐地.随即被击者扣住手中。   武同春听到“桃花女”的尖叫,想挣起,但又坐了回去。   那联手的黑衫老者,剑被方桐架开,大感意外,栗声道:“童护卫,你这是什 么意思?”   方桐定定神,退:“鲁殿主,不能杀他!”   宋天培接口道:“为什么?”   方桐定定神,道:“难道掌令没看出此中蹊跷?”   宋天培目中凌芒一问,道:“什么蹊跷?”   方桐道:“他分明是本性被迷,反为仇家利用作杀人工具,如果毁了他,‘冷 面客’将成为本门的死敌,请掌令详察。”   宋天培沉默了片刻,阴声道:“凡不能为本门所用者,杀!”   方桐道:“如果我们能解除他的禁制,则他将会誓死效忠本门,除一敌不如增 加两友,掌令尊意以为如何?”   宋天培沉吟不语,他在作深深的考虑。   那瘦长老者把“桃花女”扭到近前,寒声道:“小娘们,长话短讲,你是用什 么玩意制住‘无情剑客’?”   “桃花女”咬牙道:“阁下刚刚不是自诩是此中高手么?”   瘦长后者道:“别给老夫来这套,你贾氏门中所用的毒与众不同。”   “桃花女”突地眸光一亮,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瘦长老者道:“噢!说说看!”   “桃花女”一字一顿地道:“‘流宗门’总香主‘天绝星’贺宇,曾扮演过活 神仙,对不对?”   瘦长老者打了个哈哈道:“算你说对了,那你也该明白老夫杀人的手段,解了 他的禁制,如何?”   武同春虽说记忆丧失,心神受制,但对眼前发生的事,还是有反应的,他努力 连用那一丝不混的灵智,来分析现况,一个根基深厚的人,被控制的心智在外力的 诱发下,或多或少会复苏一些。   “毒”这个字映人他的脑海,但他想不起自己的过去,只是对“桃花女”已经 起了些疑念。   “桃花女”内心忧急如焚,眼前的情势对她是百分之百的不利,别说顾及武同 春,她本身也成了人家掌中之物,但她不甘心受宰割,她在极谋脱身之道,她表面 上竭力镇定,脆生生地一笑,道:“总香主,解了他的禁制,然后你们杀我,天底 下没这种便宜事。”   “天绝星”贺宇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桃花女”道:“什么也不办!”   “天绝星”贺宇道:“像你这种女人中的女人,毁了真是暴珍天物!”   一句话,提醒了“花女”该怎么做,媚声道:“总香主,放开我,我不会飞走 的,被人反扭着谈话我不太习惯。”   “天绝星”贺宇真的松了手,道:“谅你也飞不了!”   “桃花女”搓着被揉捏痛了的手,嗲声嗲气声道:“其实,我是被迫行事,说 起来淌人你们一会一门之间的游涡是失策,解除‘无情剑客’的禁制可以,但有条 件……”   边说,她边暗暗地施展出她的保命绝招,这相当冒险,如被识破,一切算完, 但她为了死里求生,不得不冒这险。   掌令宋天培接过话头道:“什么条件?”   “桃花女”道:“我解除了他的禁制,你们保证找安全离开。”   宋天培道:“可以!”   “桃花女”道:“用什么保证?”   武同春突地狂叫道:“原来是你害我,你……”   “桃花女”向前走近两步,道:“大师兄,你何不放明白些?”   这一说,武同春又迷惑了,他无法分判是非真假,因为“桃花女”在他心目中 的地位地牢固,他以仅有的一点灵智来想:“也许师妹是在谋脱时……”   方桐冷森森地道:“‘姚花女’,你少玩花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哟”了一声,“桃花女”道:“何必这么凶,既生就一表人材,应该讲点风 度。”   “天绝星”贺宇突地大声道:“小娘们,你解了他的禁制,本座以人格保证你 全身而退。”   “姚花女”转身道:“我怎么知道你阁下的人格生成什么样?”   “大绝星”贺宇迫近她身边,以异样的腔凋道:“本座知道你名叫紫娘,堂堂 总香主,不会说话不算话,目前你的处境,最好是相信,别等我们改变主意,如果 对你用强,你也没可奈问,是么?”   “桃花女”一跺脚,道:“好,我相信阁下的保证,不过,他禁制一旦解除, 首先杀的必然是我,所以我在施术之后,必须先离开,你们可不能阻拦我?”   宋天培是用惯了心机制人,冷阴阴地道:“你又如何保证你不暗中弄手脚?”   “桃花女”脆笑了一声道:“最好是彼此们信,如来我相信贺总香主的保证一 样,以后总还有再碰头的时候,避过了初一,还有十五啊!”   “天绝星”贺宇道:“掌令,让她施术好了。”   “桃花女”迫到武同春身边,用手拂了两拂,道:“成了,对不起,我要走了!”   武同春栗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中了宋天培的暗器,欲振而乏力。   “桃花女”疾纵而去。   “天绝星”贺宇道:“本座去盯踪她,防她使诈!”说完,也弹身掠去。   宋天培走向武同春,阴声道:“‘无情剑客’,怎么回事?”   武同春狂声道:“我要杀人!”   方桐咬牙道:“我们被那妖女愚弄了,‘无情剑客’的禁制根本没解。”   宋天培咬牙道:“那她是诈死,她逃不了的,我们旦暂候片刻。”说完,转向 那黑衫老者道:“鲁殿主,追去,把那妖女抓回来。”   姓鲁的殿主,立即弹身追了下去。   武同春突地狂叫一声,滚倒地面,四肢扭曲,喘息不止。   方桐栗声道:“掌令,情形不对?”   宋天培愤愤地道:“很好,那贱丫头胆敢作弄本座,有她的好看。”   方桐内心相当惶急,但他不能露出破绽,他投入‘流宗门’,目的是要杀宋天 培,可是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因为他是不能失败,同时,对宋天培的身手,他还 没有十分摸透,所以一直隐忍。   武同春口中涌出了白沫。   方桐咬牙道:“看来他可能活不了。”   宋天培道:“贺总香主是此道高手,他怎没看出破绽?”   方桐道:“依属下看来,贺总香主恐怕……”   “恐怕什么?”   “他刚才的神情语调有异。”   “你是说……”   “属下妄测,贺总香主恐已中了那妖人的暗算。”   就在此刻,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姓宋的,把‘无情剑客’交给我。”   宋天培与方桐同感一震。   听声音绝非“桃花女”,那该是谁?宋天培冷声喝问道:“什么人?”   女人的声音道:“我说把‘无情剑客’交给我带走。”   宋天培道:“为什么?”   女人的声音道:“因为你们救不了他,不能耽误他的命。”   方桐接口道:“芳驾能救得了他?”   女人的声音道:“不错,我可以救他。‘桃花女’所用的并非一般之毒,而是 一种极厉害的独门迷药,一般毒道高手解不了。”   宋天培道:“芳驾的目的是什么?”   女人声音道:“救人!”   宋天培道:“何不就在原地施术?”   女人声音道:“这不是一时半刻之事,我必须带走他。”   宋天培目芒连闪,道:“芳驾最好能报个来路?”   女人声音道:“没这必要,宋掌令,如果时间久了而致不治,阁下便要负误人 性命的责任。”   宋大培冷笑了一声道:“芳驾怎知本门救治不了他?”   女人声音道:“贵门懂得毒道的仅贺总香主一人,而我说过这并非一般之毒, 贺总香主已着了那妖女的道儿,恐怕自身还难保。”   宋天培吃惊地道:“什么,贺总香主着了对方道儿?”   女人声音道:“一点不错,那女人的迷药无臭无形,中了也无法觉察,她方才 在现场已经对贺总香主暗中动了手脚……”   鲁殿主气急败坏地奔回现场,栗声道:“掌令,贺总香主……”   宋天培急声道:“贺总香主怎么了?”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从现场飘过,极快,快得使人目不能辨,方桐明明发觉, 但他故意不出声。   宋天培只觉眼角有黑影一晃,立地惊觉,转目看时,武同春已失了踪,不禁脱 口道:“好快的身法!”   方桐故意惊叫道:“人被带走了!”   宋天培呆了一呆,又回头道:“鲁殿主,说下去?”   鲁殿主定定神,道:“贺总香主发觉中了暗算,那妖女已逃逸无踪宋天培道: “总香主人呢?”   鲁殿主道:“去寻求解救之方,是……去找女人。”   宋天培恨恨地道:“我明白了,贺总香主是中了那女人的无形媚药,很好,有 一天她父女必自食其果,现在我们善后。”   这是间布置得十分淡雅的卧室,一个叙横发乱,衣裙不整的少妇,坐在窗前, 面色十分难看,但却掩不住她那天生丽质。   一个青衣婢女,捧了碗热汤进来,皱着眉头道:“夫人,这是参汤,你趁热喝 下!”   少妇似乎心事极重,用手比了比,道:“放下!”   青衣婢女放下参汤,吐了口气,显得很激动地道:“夫人,您……为什么要这 样做?”   少妇摇摇头,悠悠地道:“荷花,你不懂。”   “就是因为不懂才问呀!”   “唉!非这样做不能救他。”   “可是……夫人,值得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本来……嗨!算了。”   “夫人,您莫非打算改嫁……”   少妇怒瞪了荷花一眼,道:“住口!”   荷花嘟起嘴道:“如果夫人没这意思,为什么会……”   少妇咬咬牙道:“你不懂,少饶舌,去看看他的情形,别忘了我叮嘱你的话。”   荷花期期地道:“好!我……会照夫人的交代说的。”少妇闭上限,脸上浮起 一抹痛苦的笑意。   荷花转身出房,到房门口,又回头道:“夫人,参汤凉了!”   另一个房间里,武同春站在房中央,用力握拳,又放松,喃喃地道:“为什么 会有这种事?……我做了什么?……‘桃花女’,我要你父女付出百倍的代价。” 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有恨、有愤、有怨毒,也有迷惘,总之是相当复杂。   房门开启,荷花进入,脸色也是异样的。   武同春盯着荷花道:“荷花姑娘、你家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荷花咬着牙道:“为了救你。”   “这是……第二次救命之恩……”   “大侠记得就好。”“在下要面见夫人。”   “她不会见你。”   “荷花姑娘,求你……”   “我只是个下人,求我没用。”   武同春抬眼望向空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他忘不了那一幕,他想:“女主人 到底是何许人物?上一次,天地会主利用妻子华锦芳,企图毒杀自己,是这里的女 主人救了自己。这一次,中了‘桃花女’的恶毒计算,她竟然牺牲清白,奉献了她 的身体来救自己,为什么?……”   心念之中,忘形地脱口大叫道:“为什么?”   荷花激颤地道:“什么也不为,只为了救你,不这样做……就救不了你。”   武同春用力绞扭着手道:“这种恩情,我……武同春如何报答?”   荷花咬着下唇,没出声。   武同春又道:“荷花姑娘,我不明白,你家夫人为什么甘愿付出这大的牺牲, 我……值得她如此做么?我……”   荷花冷漠地道:“我也不明白。”   武同春木然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你家主人……”   “我家没男主人,夫人已做了七八年的未亡人。”   “啊!这……夫人牺牲名节……”   “不要再说了。”   “夫人怎么称呼?”   “我不会告诉你。”   “荷花姑娘,夫人……为什么不肯见我?”   荷花瞪眼道:“见了面是什么情况?”   武同春哑口无形,心里一片凌乱。   荷花悠悠地道:“夫人有话要我转告……”武同春微喘着道:“请讲?”   “你的记忆全恢复了?”   “是的!”   “身上并无不适之感?”   “没有,只是……心里非常痛苦。”   “夫人说,你还是装作受制的样子,去找那不要脸的女人,你知道怎么做的, 现在你已不必再怕她弄鬼了,夫人给你服下的灵丹,足可抗拒一切。”   武同春惊喜地道:“我……能抗拒她的毒?”   “不错!”   “好,我……”用力一咬牙,又道:“她父母将要付出代价。”   “你可以走了!”   “你家夫人……真的不愿见我?”   “不愿!”   “这……”   “记住,不许打主意到此地来,这是夫人的严命,你能办得到?”   “我……一定遵守。”   “很好,我带你出去,现在先蒙上眼。”   武同春苦苦一笑,无话可说,这简直的就不像是事实,像一场离奇的梦。   荷花早已有准备,取出一块黑布,蒙上武同春的双眼,然后牵着他的手,向外 走去。   路过窗下,窗子里有一双表情十分复杂的眼睛在望着武同春,似乎还隐有泪光, 但武同春不知道。   不久,破推上一辆马车,然后是辘辘的轮声。   车轮辗过崎岖不平的路面,车身颠簸得很厉害,武同春心想,这一定是小路。 他几次想抓下蒙眼布,但还是忍住了,他不能作小人之举。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之久,马车停了下来,荷花的声音道:“可以下车了,解下 眼布吧!”   武同春抓下蒙眼黑布,钻出遮掩严密的车厢,一看,不出所料,眼前是不见人 烟的旷野,艳丽的阳光照得人眼睛发花。   荷花冷冷地道:“不许跟踪我,希望你能守住诺言。”   说完,驱车疾驶而去。   武同春怔立当场,望着马车的背影,心头仍是一片紊乱,一个女人,为了救一 个男人而不惜牺牲清白,这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他喃喃出声:“不,一定有原因的,不会是毫不相干的女人,要是……她是谁 呢?为什么不肯见自己的面?”   想到在昏乱中,疯狂而荒唐的一幕,他的脸在发烧,心头在鹿撞。   但随这一念而来的,是无比的怨毒,“和合童子”与“桃花女”只是助纣为虐, 罪魁仍是天地会主华容。   一条人影,悄然接近。   武同春惊觉回顾,心头为之大震,来的竟然是易钗而弁的白石玉,仍是潇洒的 蓝衫书生装束。   她不是落入“和合童子”之手么,怎会在此地出现?白石玉的脸色很不正常, 略显激动地道:“听说你曾经到三棵树天地会的秘舵去救我的?”   武同春瞪大了眼没作声,身躯在抖颤,他心里在想一个大问题,由于白石玉的 突然现身,他敏感地想到荷花口里的夫人,会不会是白石玉?这很有可能的,因为 她曾经对自己表露过爱意。   如果不是她,可能就是神秘的“黑纱女”,但以现在白石玉的神色来看,是她 的成份居多。   如果是她,这该怎么办?如何收场?白石玉寒声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口唇抖动了半晌,武同春才勉强出声道:“你是如何脱困的?”   “你去三棵树骆宅,而我却被带到另外一个地方,‘鬼叫化’无法通知你,只 好行险,由丐帮长老‘千面丐’假扮金明雄,骗过了守卫,把我救出来。”   “啊”了一声,武同春期期地道:“你……怎会来到这荒野来?”   白石玉道:“不能来么?”   武同春窒住了,听口气,献身救自己的事,真的像是她所为,这是不了之局, 如何善其后呢?如何开口询明这件事呢?白石玉又道:“我是在大路上见一辆马车 朝荒野狂驰,所以跟了来看个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同春傻了眼,还是开不了口,白石玉是故作此言么?白石玉毫不放松地道: “怎么不说话?”   武同春期期地道:“你……真的不知道?”   白石玉皱起眉头道:“怪了,我怎么会知道?”   武同春心念疾转:“她是不便启齿,而故意迫自己说出来么?看来还是不说破 的好,万一自己判断错误,岂不尴尬?”   想着,舒口气,道:“对不起,这是关系到别人的私事,恕不便奉告。”   白石玉可抖出了女人的味道,口一噘,道:“不说就算了,谁稀罕!’沉默了 片刻,突地挑眉道:“听老叫化说,你中了‘桃花女’的邪,么回事?”   是故意还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原先的判断便推翻了。   武同春沉沉一想,道:“对了,有件事情记住,在下曾被那不要脸的女人控制 了心神,现在已获解救,但在下仍要装被制的样子以便讨债,所以……希望在特殊 情况之下,不要揭穿,可以么?”   白石玉眸光一闪,道:“你要找‘和合童子’父女?”   武同春目中陡现煞芒,咬牙道:“是的,恨不能立刻找到……”   白石玉道:“好,我带你去找。”   武同春想了想道:“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找?”   白石玉笑笑道:“当然不是,那岂非明摆着要对方设谋应付。”   武同春道:“如何找法?”   白石玉目珠一转,道:“你禁制被解除,回复正常,对方并不知道,仍得装作 受制的样子,你在明里走,我在暗中尾随,到了地头,我自有办法要对方主动现身。”   话锋顿了顿,又道:“当然,一个正常人与心神被制的人,神情上是分别的, 尤其是眼神,这一点想办法能骗过对方的眼睛。”   这一着武同春没有考虑到,大为佩服白石玉的机智,目芒一闪,道:“什么办 法?”   白石玉像是有预谋般地从身上取出一粒小红九,道:“把这丸子吞下去,你就 自然神色不正,目露凶芒,跟受制的形态完全一样,不过要注意的是言语举动不能 露出破绽。”说完,把药丸递与武同春。   武同春接过,纳入口中,用津涎吞下。   黄昏,华灯初上。   “大三元酒楼”已上了六成座,此地一带是龙蛇混处,品流复杂,什么人物都 有,由盛名震世的人物,到供人骗策的小角色,富商巨贾以至鼠窃狗偷,一应俱全。   说穿来并不奇怪,来此的顾客,不管什么身份,都与江湖派有关。   “砰”地一声暴响,震惊了整个酒座,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靠角落的单座上,坐着一个年轻俊美的剑客,偏偏神色不正,目露狂颜,面前 的桌子已坍了一个角,由于长相气质不相称,使人感到无比的诡异。   文学殿堂赤雷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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