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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狐禅寺地灵门   那辆香车一到场中,竟一直冲向人群中央,方才把马一勒,御车老者倏地从车 辕上站立起来,顺手一掀,面罩揭开,人群响起一阵惊诧的呼叫道:“啊!绿林圣 者。”   接着香车软帘一动,灰袖飘飘,飞出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尼来,人群又不禁高喊 道:“三光神尼!”   绿林圣者卓立车辕,双目精芒一闪,高声说道:“各位武林朋友,大概都急于 知道那位屡次行凶的香车主人是谁吧?”   在场群榷虽都认定赤地千里父女和武继光是屡次行凶的凶手,但经“风尘三友” 力加指斥,心里多少有点怀疑。此刻绿林圣者突然提出这问题,场中立时鸦雀无声, 一起张大眼睛,静待下文。   “想不到此人竟是太岳庄主穆天虹。”   一字一字,锵锵由绿林圣者口中吐出,语音清朗肯定,群雄相顾失色。   绿林圣者目光在全场一扫,继续又道:“也许大家会怀疑,穆某往日在江湖之 上颇负盛名,怎会做出这宗事来?老夫可以告诉各位,一个大奸大恶的人,往往会 利用一些小恩小惠哄骗世人,以图掩其恶,饰其非,正如昔日王莽恭谦下士之时, 谁会料到他后来篡汉呢?”      绿林圣者在江湖地位极尊,说出来的话,较比“风尘三友”份量又自不同,在 场群雄虽仍心存疑窦,但已相信了一半,不由一齐把目光转向太岳庄主夫妇。   穆天虹硬有那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劲儿,仍然冷傲地静立一旁,斜睨着绿林圣 者不发一语。   峨嵋派掌门人罗浮子为人执拗无比,直到此时仍认定符风是凶手,倏然往前一 趋身,抗声发话道:“圣者所言未免过于武断,但不知何所根据?”   绿林圣者双目陡地一睁,精芒进射,仰面一阵哈哈大笑,其声铿锵,直震得四 野声回,山鸣谷应,群雄一齐掩耳不迭。   显然这位绿林圣者经罗浮子这一反问,激起了心中怒火。原来蛾嵋派上代掌门 人鹿耳道长和他相交莫逆,那时,罗浮子仅是一个小道童,他想不到今日罗浮子居 然敢用这种质问口吻对长者说话,直气得肝火大动。   三光神尼知绿林圣者不屑答复罗浮子的质问,遂低低宣了一声佛号接口道: “大家只知近年江湖之上有太岳庄主穆天虹其人,并做了几桩漂亮事,但不知在场 同道,谁人知道他的出身派别?太岳庄又在什么地方?贫尼认为,既是一个响当当 的人物,又何必故示神秘,藏头露尾呢?”   “自香车事件发生后,贫尼与圣者不惜亲入江湖,到处追查,最近才略得端倪, 为使武林同道目睹其行凶铁证,才示意风尘三侠与小徒莫丹凤用香车把诸位同道引 来,俾使其奸恶得昭于大众。”   三光神尼说完这番话,大家不由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希望找到一个明白太 岳庄主底细的人,可是,他们失望了,连罗浮子与飞云堡主也都不知其出身来历。 于是,人群一阵哗然,列有若干被害门派的人纷纷拔剑而起,对着穆天虹夫妇,怒 目而视。   绿林圣者又飘身纵到太岳庄主所乘的那辆香车之前,指着车厢,大声道:“此 魔于武当上清宫行凶之时,老夫迟到一步,未能截下此车,仅遥向车后运用大罗天 罡掌,印了一只手印,以为日后追查线索之用。”   话落大袖一拂,木屑纷飞,红色朱漆的车厢上果然现出一个深有半寸的手印来, 绿林圣者陡然双目射出,两道慑人的光焰逼视着太岳庄主,宏声喝道:“穆天虹, 你今还有何说?”   穆天虹神色自若,仰视苍穹,呼呼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穆某虽不 敢武断地说,这是你们预先设好的圈套,串通来计算我夫妇,但愿以往昔那点虚名, 为先前之事作一明证。” mpanel(1);   飞云堡主哈哈大笑道:“真个英雄所见略同,在下早就有感觉。”   罗浮子更是怒冲冲地大声吼道:“飞云堡与峨嵋派都是身受其害的人,若然太 岳庄主真的是凶手,难道还会故意袒护他不成?况且地灵门的邪功与众不同,明眼 人一看便知,贫道谨此公告诸君,莫为真凶所蒙蔽。”   这一来,空气立形缓和,群雄不由又迟疑起来。   “怪叫化”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倏地趋前一步,啧啧怪笑道:“别人之事, 我叫化从此不再过问,丐帮子弟的近百条性命,我却不能不向你索还,穆天虹你若 是条汉子,就坦率地承担下来。”   穆天虹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不必狗仗人势,别人怕你‘风尘三友’,我穆 天虹却扦没有把你们看在眼里呢!”   莽头陀大怒,纵身一掌劈去,同时厉喝道:“我把你这伪善的狠毒东西活劈了。”   掌声呼呼,犹如一股狂飙,匝地卷起。   穆天虹冷哼一声,举掌轻轻一挥,就势斜跨两步,脸上勃然色变,莽头陀一掌 无功,身随掌进,举掌又待攻出,倏然,人影一闪,罗浮子已挺身将他拦住道: “此事真相未明,阁下此举未免太过鲁莽。”   莽头陀怪眼一翻道:“你准备架梁替他挡灾?”   飞云堡主王强也忽地趋前发话道:“风尘三友向来处事公平,何以今天硬行替 人出头,兄弟倒要请教了。”   怪叫化纵身跃到莽头陀身旁,哈哈狂笑道:“你们都能抛弃本门的血案不管, 反而偏袒仇家,我叫化可没这糊涂,今日之事,事实俱在,任何人出面,也难阻我 丐帮复仇的决心。”   “你们三人,今天是一定要蛮干到底了?”   “丐帮百余条子弟的性命岂可置而不问!”   罗浮子倏地拔出背上古剑来,冷冷地道:“你既一意孤行,贫道倒要称称你究 竟有多少斤两。”   怪叫化仰天长笑道:“久闻峨嵋剑法,江湖独步,老叫化倒真想见识几招,开 开眼界。”   就这时刻,人群陡地一声佛号,一个宽袍大袖,满面红光的僧人,走了出来, 把两人隔开道:“今日这事不是动武可解决的,老僧认为绿林圣者老前辈德高望重, 料无虚语,道友还宜三思。”   这位僧人乃是少林振执掌经堂的住持悟真禅师,在寺内地位极尊,与掌门人紫 虚上人乃是同辈。   罗浮子虽然桀骛无比,倒不敢不对他客气三分,忙稽首道:“圣者之言或有所 据,但贫道绝不信似穆庄主这种忠义任侠之人,会是杀人如草芥的凶手,更何况 ‘赤地千里’符风的凶名,寰宇尽知,何能轻轻置而不问?”   赤地千里符风静立一旁,早就沉不住气了,罗浮子等一再提到他的名字,不禁 心头大怒,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待有出手之意。   武继光眼看今天局面复杂已极,连绿林圣者与三光神尼这种在江湖极享隆誉的 奇人尚难使大家深信,可见穆天虹平日在江湖声望之隆了,符风父女和武林人结怨 已深,若再不加以忍耐,静候事态发展,一旦动手,这个误会便永远无法澄清。一 见符风怒容于色,赶紧把他拦住,悄声道:“请师兄再忍耐片刻,切莫冒昧出手。”   赤地千里无奈,只得又把怒火强压下来。   只听悟真禅师徐徐开言道:“关于赤地千里符施主往昔行凶之事,贫僧暂不置 评,但今日贫僧便是亲自追缀穆庄主这辆香车的人,从他那神秘的春花别墅起,一 直追踪到此间,并已侦得他此行目的,便是为血洗野孤禅寺,至于他因何要用这种 香车,那就不得而知了。”   怪叫化冷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意图张冠李戴,嫁祸符风父女罗!”   少林派数百年一直在武林中居于领导地位,声誉既隆,门规森严,悟真禅师以 经堂住持身份历历指证,在场群雄焉有不采纳之理?   太岳庄主穆天虹为人沉鸷无比,虽明知今日之局大为不利,仍然故示从容。他 深知符风父女与武林各派结怨已深,纵有绿林圣者、三光神尼以及风尘三友等替他 出面洗雪,但这种有深仇大恨,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消除的?   相反地,太岳庄近十余年来的沽名钓誉已予江湖人以极深的印象,短期内断难 动摇,他坚守言多必失这句话,尽管大家交替指责,他仍安之若素,并不思量逃走, 因为一经逃走,那无异承认了自己做贼心虚。   今日聚集在野狐禅寺门前广场的各派高手不下一百多人,有的是追缀风尘三侠 那辆香车来的,有的是追缀符风父女来的,有的是追缀武继光来的,唯有少林一派 乃是追缀太岳庄主来的,此刻已连渐向穆天虹夫妇逼近。   而丐帮的人也是跃跃欲动,一时之间,场中情势突变,眼看一场暴风雨已渐来 临。   罗浮子倏然悬空一震剑,大声道:“任何一派倘若皂白不分,敢于向太岳庄主 侵犯,便是峨嵋振的敌人。”   飞云堡主也拔剑出鞘,纵身一跃,挺立在太岳庄主身旁,嘿嘿冷笑道:“飞云 堡与峨嵋派同一步调,诸位瞧着办吧!”   这一来,情势更形紧张,太岳庄主穆天虹忽于这时高声发话道:“穆某自问这 些年来所作所为,无一件不可昭之日月,想不到江湖朋友,竟因那凶魔之事,如此 诬蔑穆某,实令穆某痛心至极。”   绿林圣者与三光神尼为江湖前辈人物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奇人,平日深为武林人 所敬服,万想不到两人同时出面,竟无法澄清此事,三光神尼修为高深,倒还不怎 样,绿林圣者却实在蹩不下满腔怒火,忽地纵身而起,冲到罗浮子面前喝道:“老 夫实为鹿耳道长惋惜,怎的竟教出你这种糊涂东西来,还不与我闪开!”   陡地往前一趋身,伸手向太岳庄主手腕扣去。这一式疾逾奔电,玄奥已极。   穆天虹自知危机四伏,早巳暗中戒备,绿林圣者手才伸出,他已滑步拧身,从 容闪开,身法玄奥,连紧挨身旁的罗浮子都不知他用的基什么身法。   绿林圣者大喝一声,倏地化抓为拍,一掌疾逾奔电地向穆天   虹背心拍去,他的功力既深,大罗天罡掌又为武林一绝,穆天虹纵身怀绝技, 也难逃这极其突兀的一切。   就这时刻,呼地一条紫影长虹般射到,跟着一股紫影隐夹一阵异香,霭霭向绿 林圣者击出的掌风迎去。绿林圣者重重哼了一声,不自主地连退了五六步,一蓬紫 血直从口中血雨般喷了出来。群豪不由一齐大骇,绿林圣者年近百岁,大罗天罡掌 独步江湖,竟然一招不到便败在对手手里。   倏闻三光神尼高喝一声道:“快闪!”   灰袖电闪,疾向绿林圣者扑去,大袖疾挥之下,连发八掌。   原来就在那股紫雾未出的同时,寺侧林中,宛如飞虹一般射出二蓬闪闪金芒, 撒网一般丝丝向场中射来。   刹时,惨呼震天,在场之人至少有三分之一受伤,其余的幸得三光神尼出声警 告,得以用掌风、兵刃护住全身,方得幸免。   武继光于绿林圣者发掌向穆天虹攻击之时,已发现一条淡紫影向场中飞来,心 念微动之下,绿林圣者已被震伤内腑,踉跄后撤,当下大喝一声,猛向那条紫影扑 去。   但却迟下一步,漫天闪闪金芒已迎面袭到,他曾在春花别墅见过这种暗器,认 得是“百足金蜈燕尾针”,立时白玉箫一圈一套,舞起一幢白色光影,将燕尾针震 落,就这稍一停留之际,条紫影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场中秩序大乱,穆天虹夫妇已趁场中一乱之时走得影无踪,赤地千里符 风见穆天虹已走,仰天一阵啧啧怪笑,一拉白衣罗刹符小娟猛喝―声道:“走!”   纵身跃上香车,长鞭一卷,劈啪声响,车轮转动,如飞地奔去。   绿林圣者睁眼一看场中情形,不禁长叹一声跃去。   三光神尼却于这时缓慢向继光走来,低低念了一声佛道:“小施主可曾看清刚 才来的是什么人么?”   要知三光神尼乃是老一辈中的前辈空门隐侠,竟这般降尊向他垂问,可见对他 是如何看重了。   武继光皱着眉头,把头连摇道:“只发现一条紫影,不知是男是女,不过这宗 暗器,晚辈却见过一次,那是漠北来客中一种绝毒的暗器,系由金蜈鞭中发出,名 叫‘百足金蜈燕尾针’。”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着这个漠北来客?”   “在穆天虹的春花别墅中曾见两个漠北来的客人,一名妙笔书生文宇屏,另一 个名叫‘鸿姑娘’绿袄女郎,不过我敢断定他两人绝没有紫衣人这般功力。”   提到漠北来客,三光神尼的脸色显得十分凝重,半晌,方才慨叹一声道:“贫 尼早已料到,果有这么一天,可惜这许多门派中的同道,仍然执迷不悟,只怕中原 武林从此多事。”   忽又转头对依偎身旁的莫丹凤宫主道:“为师近有几桩急事待办,你暂时和武 少侠在江湖一同行道吧,也许最近黄龙道友会来寻找你们两人。”   话落,至着风尘三友微微一颌首,灰袖闪动,瞬刻已出去了二十余丈外。   此刻场中一片凄惨之状,罗浮子、飞云堡主自觉没趣早已走了,其余各派的人, 有的去追踪穆天虹夫妇,有的在场中救护死伤的同时,风尘三友则满面怒容地可立 一旁,乃见三光神尼已走,方才一齐走近继光身旁。   怪叫化慨然长叹一声,道:“想不到一般武林同道竟糊涂至此,致坐失时机, 使元凶逃窜了。”   继光突然豪气干云地长笑一声,道:‘既已确知穆天虹是元凶首恶,今后还怕 他飞上天去么?”   “怪叫化”终觉心犹未甘,突然怪眼一翻,冷笑道:“风尘三友这点虚名,绝 不愿就此莽送,不管穆天虹身后的靠山是什么人,老叫化定要斗他一斗。”   三个风尘怪侠此刻均已满腔怒火,怪叫化话未说完,“莽头陀”与“脏道士” 已当先疾奔。   莫丹凤眼望着风尘三友的背影,突然一拉继光道:“光哥哥,我们也走吧!”   继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莫丹凤纵身跃到香车之前,迅速将两匹马解下,把 缰绳朝继光一抛,当先纵辔疾驰,二人一前一后赶了约有五六里路,丹凤突然把马 一勒,对着继光轻声道:“我们先休息一会,晚间去探探那座野狐禅寺好么?我想 这座野孤禅寺,在江湖上无什么声名,太岳庄主何以忽然要袭击他们呢?其中必有 缘故。”   继光点头表示同意道:“我看那个‘昧灵和尚’也决不是什么好人,刚才因为 大家都为争论凶手之事,把他忽略过去,只怕今晚要去的不只是我们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把马转入了路旁的一座松林中,就在一片草地上坐了下来。 他们从见面一直到现在为止,都为揭开香车之谜而忙得没有时间谈及私人的事,这 时才算稍有空暇。   莫丹凤把一颗臻首紧靠在继光肩上,默默地休息了一会。突然仰起面孔道: “光哥哥,你那颗药丸真好,吃下去后,使我内力骤增,师父见了,惊奇得不得了, 她说,我的内力至少已经增加了三十年呢!”言下得意已极,继光已在邯郸老人的 留柬上得知了这丸药的效力,故并不感动惊奇,但不为阻她高兴,不禁握着她的玉 手,微微一笑道:“那么你的‘贝叶神功,,进境一定很快罗?”   “师傅对那‘贝叶神功’也大加称赞,认为比本门的‘小乘禅功’更为精深, 叫我同时习练玄、佛二种功夫。”   “那天黄龙道长在郡王宫时,不是说带你去拜师么?怎么没有去呢?”   莫丹凤突然一阵咯咯娇笑道:“说起来真是好玩极了,黄龙子所要我拜的师父, 就是我现在的师父嘛。因为当初拜师时,师父亲自到尚书府来找我,她说当年和我 爸爸相识,要为故人一尽绵薄,故我并没有到过她静修之所,当黄龙师伯把我带到 ‘真言庵’时,才知就是她老人家。”   “那你还没有修习‘玄都宝笈’上的武功罗?”   “黄龙师伯说,要等一年后,我对‘贝叶神功’已具心得之时,再和你一同练 习。”   “和我一同练习?”继光顾觉这话有些意外。   “难道你不觉得高兴?”   她用力把继光的手掌摇晃了两下,极其兴奋地道:“黄龙师伯很喜欢你呢!”   若果继光稍为留心,必可听出她这种兴奋还包含了另一种意义,因为黄龙子是 莫郡王最为知心的朋友,对莫丹凤已毅然负起监护人的责任,自然对她的终身大事 也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当然高兴,不过我恐怕没有这机会,我还得前往漠北呢。”   “去漠北?”   “嗯……”   “为什么?”   突然―阵脚步声响,一人重重咳嗽了一声,方才慢慢走了过来。   继光霍地跳起身来道:“什么人?”   “大哥,是我。”说话之间,那入倏忽到了面前,竟是一个蓄有三撇鼠须的黄 衫老者。   莫丹凤不禁大为惊异地翻着一双乌溜大眼,只是看着继光。   她不明白,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公公,会喊他大哥。   继光忙替她介绍道:“这位乃是江湖驰名的‘四海神偷’老前辈。”   莫丹凤曾听三光神尼提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位怪杰,忙上前行礼道:“莫丹凤参 见神偷老前辈。”   四海神偷已知这位莫宫主和继光的关系不寻常,当下哈哈一笑道:“老前辈实 不敢当,你就喊我一声三哥好啦。”   这下又把她弄糊涂了,若说喊声大哥,那也还说得过去。为什么偏偏要喊三哥 呢?其实,四海神偷是依照他和百毒尊者三人的排行来说的,他比百毒尊者小二岁, 应该是第三,莫丹凤怎么会明白呢?   四海神偷说过这话后,不再和她搭讪。脸色倏然一正,长叹一声道:“老偷儿 绝未想到此事竟关连到了整个武林劫运。”   继光不禁大吃一惊,急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蓦然,一人远远接口大笑道:“老偷儿居然也得到了这消息。”   声落人到,竟是百毒尊者,但见他一脸风尘之色,神情之间显得甚是疲惫。   继光忙又给莫丹凤介绍两个老怪物曾会合一处,谈起这次睹赛事来,双方所得 的消息竟是一般地多,谁敢没有占胜场,继光不明他两人所打的哑谜,急问道: “你们二位所获得的准确消息如何?据我所知,原来这香车主人竟是太岳庄主穆天 虹所弄的玄虚。”   接着便把午间紧张的一幕详细地说了一遍。   四海神偷点头道:“屡次行凶的,确实是穆天虹。”但怕他不信服,唯恐他意 气用事,忙劝道:“依老偷儿看来,此事绝不简单,大哥还宜三思而行,老偷儿虽 不过问江湖之事,但对当年楚水长鲸陈子亮、武当铁木道长、青城凌霄剑客一去漠 北,永无消息之事,至今犹感怀疑,证明那个漠北来的绿袄姑娘与妙笔书生,极可 能是穆天虹身后的人,要是这样漠北的这股势力倒不可不防呢!”   一提到漠北之事,继光倏又想起师父万里云烟陆通去漠北,至今全无消息之事, 再想想近日所发生的种种不平凡的事,觉得四海神偷的话深为有理,忙抱拳一揖到 地,极其诚恳地谢道:“三哥金石良言,自当铭诸肺腑,但我既承袭了先师全部衣 钵,定当以一身所学尽力与这批恶魔周旋,以图消弭这场浩劫。”   四海神偷哈哈大笑道:“壮哉斯语。”   随即偕同百毒尊者,双双对继光一揖道:“我等两人,江湖人素以老怪物视之, 数十年来,很少遇见真正的硬对头,这次追捕大哥调查香车事件,才知这点点功夫, 实在不值识者一笑,拟暂别大哥,将荒芜的几种功夫重新修习一番,将来大哥扫荡 群魔之时,也可稍作臂助。”   话落,双双跃身跃去。   继光见他俩走了,回味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心里不禁激动异常,心想,许多至 情至性的人都因性情怪僻,被人误解,他两人何尝不是极富情感的人呢?   自四海神偷两人来后,莫丹凤一直就没说过话,这时见武继光兀自呆呆地站在 那里出神,不禁缓步上前道:“光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穆天虹的伪善面孔揭穿后,不知又将出些什么花样?”   莫丹凤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爸爸一生正直,诚意待人,凡属江湖有一 技之长的人,无不延览府中,待为上宾,究不知何以会与川中五鬼结下冤仇。”   “这事依我看来,问题恐不单纯是川中五鬼。想那川中五鬼江湖草莽,只知逞 凶斗狠,怎会和身掌兵符、门下宾客无数的郡王结怨呢?”   “唉!这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明白的,等见了黄龙师伯再详细问他好啦!如 今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快去‘野狐禅寺’看看吧。”   继光抬头一看月色,果然已近初更,于是,两人立时起程直向野狐禅寺奔去。   到达寺内,只见这寺到处漆黑,静悄悄的,绝不象个庄严的丛林古刹。莫丹凤 正待开口,继光用肘向她一碰,低低地道:“这寺里的和尚,还放着暗卡呢。”   莫丹凤抬头一看,果见暗影中似有光头闪动,不禁暗暗佩继光的目光锐利,两 人刚刚绕过那道暗卡,纵身寺前的一株古柏之前,蓦然――   呼的一声,两条人影疾地射到,只在寺前略一巡视,轻如四两棉花一般,越过 大殿,直向后殿掠去。继光轻喝一声道:“追!”   拉着丹凤,疾若一道闪光,贴着大殿房脊,一掠而过,可是,仅这瞬刻时间, 已不见了两人的影子,但却殿后的,一间禅房之内,有灯光射出。两人潜入殿内, 伏身横梁,向里一看,只见午间所见的那个胖大的昧灵和尚正和一个打扮得和帐房 先生一般的老者面对面密谈,桌上还摆了不少的酒菜。莫丹凤一见那老者,立时满 面通红,一双杏跟射出两道愤怒的火焰,同时,全身竟不住地颤抖起来。   继光一见她神色有异,便知这老者她必定认得,但却无法出声询问,细看这老 者,只见他生得獐头鼠目,目光不正,便知是一个奸狡之徒。   只听那老者摇头晃脑地道:“大和尚但请宽心,不论那香车主人是谁,断乎不 敢再来本寺生事,再说你我又岂是怕事的人?我‘宝僻’曹方不是自夸海口,当今 武林中,又有几个值得你我惧怕呢?”   昧灵和尚浓眉一皱道:“话不是这般说,当年莫郡王门下食客、奇人异士,多 得不可胜计,倘若得知你我杀我上司,将珠宝藏匿,必不肯干休。同时,最近江湖 凶杀处处,死的竟都是当年曾随郡王远征苗疆的人,实使贫僧寝食难安。”   宝僻曹方忽然问道:“据说莫郡王移驻西川之时,一张奏请朝廷旌杨随征各侠 士的名单忽然遗失,不知后来找到没有?”   昧灵哈哈一阵大笑道:“单上什么人的名字都有,独没有贫僧之名,是我一气 之下将其撤下。不料,嗣后竟发现许多人搜寻此一名单,你看怪不怪?”   蓦然……   窗外一阵啧啧怪笑道:“那有什么怪的?凡属单上有名的人,都已身登阎王的 生死簿,就是你们两人也难逃劫难。”   宝僻曹方倏喝一声道:“什么人?”呼的一声,已穿窗而出,跟着红影一闪, 昧灵和尚胖大的身形也飞出了窗外。   继光只觉窗外的人声热悉已极,闪目一看,竟是太岳庄主穆天虹夫妇,满面冷 峻地昂头站立窗外。   昧灵和尚对他似乎十分惮忌似的,立时面色大变,宝僻曹方阴森森地一阵冷笑, 道:“穆大庄主,夤夜辱临野狐禅寺,不知有何赐教?”   离魂妃子咯咯一阵娇笑道:“阁下‘宝僻’之名,果是不虚,竟把莫郡王满库 异宝奇珍尽数劫去,未免太以贪心了吧?”   宝僻曹方故作惊诧地道:“哪有这等事情,夫人切莫乱加罪名。”   穆天虹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晚你若不把藏宝的 地点说出,只怕没有你的好处。”   说完,陡地一趋身,冲到昧灵和尚面前,把手一伸道:“拿来!”   昧灵满面惊恐地道:“拿什么呀?”   “哼!你装什么呆,那张奏请旌扬的人名单呀!”   “庄主要这个干什么?”   “你管不着,快与我拿出来。”   昧灵脸上立时涌上一片狰狞之色,连退两步道:“好,好,贫僧这就去拿。”   离魂妃子身形一闪,已拦住了他的退路,冷笑道:“你不要想在我夫妇面前捣 蛋,那样做并没有你的好处。”   就这时刻,一阵暴喝声起,四面修地冲出一群手执方便铲的和尚来,月影下一 片精芒耀眼,缓慢向穆天虹夫妇逼近。   昧灵和尚不由气焰陡增,仰天一阵狂笑道:“穆天虹,你的恶也作够了,今晚 这座野孤禅寺,便是你葬身之地,你还有什么后事交待没有?”   继光细看这群和尚,一个个横眉怒目,绝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心念一转,暗忖 道:“反正些这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暗中看看穆天虹要用些什么狠毒的手段 对付他们呢?”   于是,暗中向莫丹凤示意,同她暂时不要急于出手,莫丹凤倒确实听话,只紧 紧把一颗臻首靠在他的肩上,享受这片刻的温馨,虽然面对这两个曾夺她家产的叛 徒,她也没有即时出于之手意。   这时刻场中已剑拔弩张,宝僻曹方及昧灵和尚存心消灭穆天虹夫妇,以图灭口, 面上杀机涌现,暗中早把真气凝聚,随时准备发动。   穆天虹夫妇一身莫测的武功,哪把这二人放在心上,只为要取得所要的东西, 故尔不敢马上动手,这时见他两人已怀杀机,立时也把凶戾之气引发。   蓦闻一阵阴森森的怪笑声起,但见人影一闪,昧灵和尚一个身子倏地抛起足有 七八尺高,叭哒一声,摔落地下,就在昧灵被抛起的同时,一阵惨呼之声随起,卟 通,卟通,四周围困的和尚们也倒了一半。   那昧灵被摔倒后,霍地一个翻滚,又摇摇晃晃站立起来,只见离魂妃子已和宝 僻曹方动上了手,太岳庄主穆天虹则满面阴森森地傲然屹立,斜睨着那群惊慌失措 的凶僧们,不断地发出令人战栗的冷笑。   一见昧灵和尚爬起,又复往前一趋身,冷峻地喝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不乖乖与我把名单拿出来。”   昧灵和尚挂满血溃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把头连摇道:“名单确不在贫僧处。”   穆天虹双目凶光一闪,阴侧侧地一阵冷笑道:“你是否要尝尝分筋错骨、百蚁 钻穴的滋味呢?”   笑声未毕,突闻―声闷哼,宝僻曹方踉跑连退五六步,竟被离魂妃子一掌按中 肩井穴上,立时一股上插的逆血从嘴角直喷出来。   到这时为止,野狐禅寺已是一败涂地,味灵和尚忍着内伤,强提一口真气,忽 然就象下了最大决心似的,一声惨笑道:“贫僧今日才知太岳庄主的手段果是毒辣, 我知你掠夺这批宝物,意在扩蓄死党,扩张你的势力,找寻那张名单,无非是企图 一网打尽当年莫郡王门下的那批侠客,可是我昧灵却不让你心如意。”   离魂妃子咯咯一阵娇笑道:“唷!我就不信,你是铁打心肠,铜铸的筋骨。”   身形一闪,就象一朵彩云般突向昧灵和尚冲去。   昧灵和尚已知今晚决难幸免,说完这番话,立时暗中蓄劲,蓦地大喝一声,双 掌齐发,猛劈而去。   这掌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威不可当,离魂妃子不防他突起发难,几乎一掌劈个 正着,但见她身形妙曼地在空中一个翻滚,衣带飘飘,忽地随着掌风飘起,斜斜向 一旁落去。   继光一见这身法,不禁脱口喊道:“貌合神离身法……”   就在昧灵和尚突起发难的同时,太岳庄主倏喝一声道:“你是找死!”   呼的一掌,迎击而出,一阵奇寒无比的阴风骤起,昧灵和尚狂嗥一声,颓然倒 地。   继光又骇然暗叫道:“毒焰魔掌!”   他此刻业已确信,穆天虹必定是地灵的人,纵身正待跃出。   蓦然,大殿之上一阵哈哈狂笑道:“老叫化算计你今晚必然来‘野狐禅寺’行 凶,不想―步来迟,又使黄泉路上多了几条冤鬼。”   穆天虹缓慢转过身来,目光冷冷向“风尘三友”一扫,冷森森地道:“只怕黄 泉上的怨鬼不是他们而是风尘三友。”   说话之间,眉梢一片杀机涌现。   继光旁观者清,暗中早已发现穆天虹已于这时把玄阴罡煞功运足,俟机而动, 本拟挺身面出,但为顾及风尘三友颜面,不便这时出面。   “莽头陀”为人最是粗鲁急躁,穆天虹的话音才落,他已暴喝一声,纵身向前, 挥掌攻出,他因懔于香车主人之凶名,一上来便施全力,掌风犹如一片汹涌澎湃的 骇浪,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卷起十余道电旋急转的狂飙,猛向太岳庄主卷去。   穆天虹满脸不屑之色,岿然屹立,容得掌风快逼近,方才大喝一声道:“夫人 你看住那两个奸徒,容我来见识见识江湖薄负虚名的‘风尘三友’,看着他们究竟 有什么了不得的神通。”   声落人起,飒然一挪身,避过莽头陀的掌风,挥手一事,倏向怪叫化攻去,掌 才吐劲,修忽又到了脏道士面前,弹指工夫,又发出了两招。   从闪避莽头陀的攻势到发功向怪叫化、脏道士三人的攻击,快得几乎是在同一 时间,身法快捷,招式凌厉,顿使怪叫化等大吃一惊。   知道穆天虹这种举动,意在独斗风尘三友,但风尘三友何等人物,怎肯以三敌 一?   怪叫化哈哈狂笑道:“你们两人替我压阵,待老叫化来接他几招。”   不容穆天虹二次攻势发动,已纵身向前迎去,一双污脏的黑手连挥,顷刻之间, 攻出七招,踢出五脚。   他的混元气功,纯是走的刚猛路子,刹那,一阵阵的回旋气功,呼呼卷起,恍 若狂风骤雨突临,声势骇人已极。   穆天虹双掌一阵舞动,身形飘然一转,已突入掌风潜劲之内,但听嘿嘿两声冷 笑,两人已霍地分开,怪叫化怪眼圆睁,双眼怒凸,一头乱发,根根竖起,显然在 这一度交锋之中,已吃了一点不亏。   最惊奇的是旁观的武继光了,细察穆天虹的武功,除了以地灵门的武功为主外, 中间还夹杂了许多怪异的招式,他虽博通各派武功,却没有见过这种武功。   蓦然怪叫化二度趋身,准备突前拼命,立时飘身落地,朗声喊道:“大哥暂请 歇息,容我问他几句话。”   声落人到,已挡在了他的身前,怪叫化抬头一看,发现出声阻挡他的乃是武继 光,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他有自知之明,若果凭自己一人之力,今晚风尘三友这块招牌必被砸掉无疑, 但人争一口气,即令会血溅当场,他也绝不能示弱人前。   这时,武继光出面,倒予他一个极好的下台机会,同时,也深信这位小煞星是 对方的克星,故一见他出面,立时收掌往旁一撤。   穆天虹一见武继光与一个红衣姑娘双双进入场中,面容骤变,不由自主地往后 连退了两步。   继光嘴角微含一丝冷笑,冷冷地盯住穆天虹道:“想不到我们居然又在这里见 面了。”   “哼……”   “在岳麓山时,我就疑心你是地灵门中的人,今晚才知果然不错,喂!你可认 得这个东西吗?”   月影下,毫光一闪,武继光已把那只震惊武林的地灵教主信物白玉箫拿出,恭 恭敬敬举在胸前,他认为穆天虹如果是邯郸老人留柬上所说的第二个门徒,见于玉 箫,必定会畏惧,纵然不会和符风一般的皈依,也决不敢污蔑。   不料,穆天虹见了白玉箫后,竟是纹丝不动,嘿嘿冷笑道:“你不用拿老鬼的 那点家私来吓唬本庄主,穆某早已另投名师,脱离地灵门啦。”   他坦白承认确实是邯郸老人之徒,又悍然说出自己已另投名师,不再属于灵门。 欺师灭祖乃是武林人大忌,而他却若无其事,倒使武继光意外地一怔。   穆天虹忽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之容,哈哈一笑道:“不过你我总算尚有一段同 门之谊,穆某实不愿眼看着你身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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