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十五章 翩翩书生遇百鬼   武继光这一剑之势又疾又急,凌厉突兀异常。尚幸来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齐 声惊呼道:“武兄何故如此?”   双双猛地空中一刹腰悬空一个翻滚,呼地左右飘闪开去,原来竟是武当石逸与 劫魂剑徐帆。   继光一见他俩禁不住又触动悲怀,收剑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小弟此次漠北之 行,竟尔抱恨终身。”   话落止不住热泪又是夺眶而出。   石、徐二人又是了一惊道:“莫非令师陆大侠遇到了什么危险?”   继光摇头凄然道:“家父与令师等被囚金蜈宫石洞十年,不料竟于脱困时同时 脱力而死。”   随着把手朝三人尸体一指。   石逸和徐帆先前只顾和继光说话未曾注意,这时目光顾着继光手指一瞥,顿时 五内皆裂,狂号一声,双双纵身向前扑去,一齐抚着乃师的尸体痛哭起来。   三人同病相怜悲伤了一阵,石逸突然收泪起身来,大声吼道:“金蜈宫主人如 此阴毒,竟用一些下流手段对付武林人,石某与你誓不两立!”   徐帆也霍地立起,咬牙切齿道:“杀师之仇徐某必报,两兄如无他事,你我何 不即时闯进金蜈宫去,给他一个刀刀杀绝!”   继光这时倒忽然冷静起来,立时接口道:“两兄暂勿冲动,我等先把三位老人 家的尸体安葬以后再说。”   于是,三人合力挖了三个坑,将三人草草埋葬,又搬来一块大石,由武继光运 用指功,刻了一行大字:“中原三剑客,楚水长鲸、铁木道长、凌霄剑客之墓。”   诸事完妥,继光首先发言道:“我们是公开向金蜈宫挑战,还是暗中进行复仇?”   石逸目泛煞光,激动地喊道:“公开向金蜈宫主人挑战!如今三位老人家既已 作古,我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徐帆也随声附和道:“石兄说得对,过去因为三位老人家下落不明,怕金蜈宫 先行暗中毒害,如今人已遇难,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尽可放开手来干!”   继光哈哈狂笑道:“二位兄台之意与在下不谋而合,我们三人联手,纵令金蜈 宫是龙潭虎穴,也要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于是,三人同发一声长啸,呼地一齐拔起身形疾逾奔电似地向金蜈宫奔去。   继光对金蜈宫原是轻车热路,当先引路。刹那便已到达宫前,只觉前静悄悄的 看不见一个人。   三人停下脚步等了一会,仍不见动静。劫魂剑徐帆首先不耐,大声吼道:“我 们冲进去如何?”   继光摇头道:“不必那么冲动,我们仍然以礼求见,干脆和他挑明了干。”   当下猛提一口真气,朗声对内说道:“中原三剑客的传人武继光、石逸、徐帆, 特来拜见金蜈宫主人,希速开门出见。”   他用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字字铿锵如鸣金石。石逸等知他用的是传音入密一类 的功夫。   不多一会功夫,蓦听远远一人宏声接口道:“贵客光临,公孙述迎接来迟,望 祈恕罪。”   倏然二扇铁门大开,紫髯伯公孙述锦衣朱履,满面春风地由里面迎了出来,把 手一拱道:“什么风儿把你们三位远客吹来了贱地!”   继光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何必明知故问,在下来漠北的行踪,不早就落在你 们金蜈宫的眼内了么?”   紫髯伯一怔之下,倏又哈哈一笑道:“近日兄弟闭门少出,确实不知此事。”   又对石逸和徐帆二人拱手道:“此二位是哪派的高弟,尚盼武兄代为引见。”   继光忙代介绍道:“这二位一是铁木道长的高足石逸兄,一是凌霄剑客的传人 徐帆兄。” mpanel(1);   旋又长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楚水长鲸陈子亮便是兄弟的家父。今日特偕石、 徐二兄前来金蜈宫,面见令师算一算这笔血帐。”   紫髯伯又是一愕道:“楚水长鲸陈大侠与铁木道长、凌霄剑客三位于十年前来 漠北,与家师较量剑法,前后共比三日,之后……之后……”   紫髯伯为人刚直豪迈,对其师金蜈宫主人种种措施素表不满,谈到十年前用计 诱骗三剑客入古洞的那段往事,竟不好意思再接着说下去。同时,他更不知三人已 于脱困后死去。   劫魂剑徐帆接口厉声道:“之后便运用诡计,把他们引入‘百骨幽魂洞’,日 夜受那桃花瘴毒的侵袭是也不是?”   紫髯伯不禁色变道:“诸位若要追询此事,将来面见家师时便知,恕公孙述不 再作答。”   劫魂剑徐帆一拍剑鞘大声道:“既如此可着金蜈宫主人,即速出来见我。”   公孙述仰天一阵狂笑道:“你也太不把金蜈宫主人看在眼里啦!漫说家师近日 业已外出未归,即令现在宫内,难道有公孙述代表,还不够接待诸位么?”   石逸长眉掀动,高声喊道:“实话告诉你吧!他们三位老人家因十年来日夜受 瘴毒侵袭,已脱困后归天。今日我等前来便为索还这笔血债,你若不即时着金蜈宫 主人出来,只怕金蜈宫顷刻便将遭到灭门之祸。”   紫髯伯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只气得紫髯倒竖,双目暴射精芒。冷冷哼了一声 道:“金蜈宫雄居漠北十余年来,还没有这么大胆的敢在宫门口如此放肆过,公孙 述若不是因为看在武兄面上,立时叫你们血溅五步。”   劫魂剑徐帆铮地一声长剑出鞘,暴喝一声道:“阁下既是金蜈宫主人之徒,徐 某就先拿你开刀,然后找金蜈宫主人算帐。”   紫髯伯此时已有点沉不住气了,两只大手一摊,冷笑道:“尊驾既然技痒,公 孙述就以这双铁掌奉陪几招。”   武继光自经香车事件以后江湖阅历大增,他深知金蜈宫高手如云,今日情形大 异,怎地除了二个守门的苗装武士外,就只有公孙述一个人出来?   眼看他和劫魂剑徐帆已到剑拔弩张之时,立时往前一趋身把二人分开道:“且 慢动手,在下有话说。”   又对公孙述哈哈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尊驾不稍尽地主之谊便行动武,不 嫌太小家子气么!”   公孙述一怔之下也大笑道:“兄弟本有此意,只因这位仁兄逼迫太甚,无可奈 何也。今武兄既如此说,那就先请里面待茶如何?”     说完侧身一让,继光微微把手一拱大步当先便走,石逸和徐帆不明他葫芦里卖 的什么药,只得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往宫门走去。   原来继光因见金蜈宫今日情形异样,又听说金蜈宫主人外出未归,乃存心入内 探查一番真相。同时更想由话里套出赤地千里符风和符小娟等下落,然后再采取行 动,故强把一腔悲愤压抑心头。   公孙述引着三人穿过一条满种花卉的小径,直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落坐。   就在穿越花圃小径进入大厅的这段时刻,武继光已暗中留神,查看了一番金蜈 宫的动静,只觉偌大的一座建筑里面竟是静悄悄的。除了少数的苗装武士来往外, 见不到一个较为显眼的人物,心里不禁一动。   这时公孙述已豪迈地哈哈一笑道:“公孙述虽生长边荒,却极慕中原人物风雅, 武兄人中之龙尤令兄弟倾慕,倘蒙不弃我等暂且丢开那些不愉快之事,共谋一醉如 何?”   劫魂剑徐帆霍地立起身来道:“师仇犹如父仇,不共戴天。倘尊驾不即时叫令 师出来相见,徐某可要放肆了。”   紫髯客人如其面也是个极其刚烈的人。徐帆一再相逼已令他忍无可忍,立时两 道浓眉―掀,纵身而起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公孙述自信对这事还能担当得起, 徐兄倘一定要见家师,就由公孙述全权接待如何?”   徐帆铮地一声长剑出鞘道:“既如此说,那就恕徐某不客气了。”   就这时候,倏闻―个沙哑嗓音沉声喝道:“何方狂徒胆敢来金蜈宫撒野,那你 不啻活腻了!”   飒然风声,厅中已多了二个形象十分怪异的老者,大大咧咧地朝紫髯伯问道: “公孙令主,何故让这些黄口孺子在宫内咆哮?”   公孙述碧眼一翻,冷冷地道:“此事公孙述自有主张,不劳几位护法劳神。”   内中个面皮白皙,蓄有一绺山羊胡的老者,嘿嘿一阵冷笑道:“尊驾虽属本宫 首徒,但我阴风叟受本宫主人临行嘱托,却不能不问。”   倏然往前一趋身冲到劫魂剑徐帆面前,阴阳怪气地道:“你们三人擅闯金蜈宫, 究竟受何人指使?”   劫魂剑徐帆长剑一震,哈哈狂笑道:“宝剑久未饮人血,特来金蜈宫发个利市。”   嘶地一剑削去,剑势攻出立起一阵刺耳的怪啸之声,刹那幻出漫天剑影当头罩 下,一上手便把他赖以成名的劫魂剑法施出。   阴风叟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就倚仗着这点点技俩呀?”   袍袖微拂之下阴风骤起,人已突入剑影之内,伸手便来夺剑。徐帆不禁大吃一 惊,滑步沉肩,剑随身转,嘶!嘶!一气儿削出七剑,每招都凝聚了十成功劲。   阴风叟一时大意几乎被他伤着,暴怒之下双手箕张,一抡地抓、劈、拿、切趋 身硬向剑影中冲去。   于是大厅之上,顿时展开一场凶狠无比的决斗。   阴风叟一经动上手,另一老者也呼地纵身而出,高声喊道:“来!来,来,哪 个先向我伤时翁手下领死?”   石逸拔剑而起,长笑一声道:“胜负未分,何必徒逞口舌之利。”   伤时翁扫帚似的双眉往中间一挤,傲然一笑道:“我若让你在手下走过十招, 便枉为金蜈宫护法了。”   “好!咱们就走着瞧。”   一阵剑光闪耀,石逸的长剑已颤出朵朵剑花劈面攻到,他自从天龙道长练剑以 来功力大进,这一剑之势锐不可当。   倒把伤时翁吓了一跳,就这当儿石逸的剑势,已如江湖倒泻般卷了上来,竟把 伤时翁逼得连连倒退。   此老刚才曾说大话,这时一招未走便被人家逼退,恼羞成怒,脸上杀机立现, 厉啸―声挥掌攻进,刹那潜力澎湃山涌,掌风犹如怒涛一般卷来。显然他的武功要 比阴风叟高出一筹,所以能在劣势之中扳回平局。   两个同来伙伴均已动上了手,继光也不甘缄默了,起身对紫髯伯拱手道:“在 下等此来实为拜见金蜈宫主人,她是否确已外出,尚祈兄台据实以告。”   “家师确已外出,短期不会回宫,在下所能告诉阁下者仅此一点,其他无法奉 告。”   “在下深信兄台没有虚言,不过既入宝山绝无空返之理,久闻金蜈宫之‘鸿蒙 紫气’冠绝江湖,在下颇欲向兄台领教一番。”   紫髯伯哈哈一阵狂笑道:“武兄既看得起在下,公孙述自当舍命陪君子。只是 你我之间无仇无隙无须作那死亡决斗,彼此点到为止如何?”   继光大笑道:“只此一语足见兄台的胸襟抱负,倘不是彼此处于敌对地位,兄 弟确愿高攀你这样一位肝胆相照的友人呢!请先进招吧!”   说话之间,已把真气缓缓凝聚,蓄势以待。   “武兄来者是客,还是请武兄先进招吧!”   紫髯伯深知这少年得天独厚,嘴上虽是客气,暗中也早已提气凝神准备。   继光不再客气,单掌轻轻往前一推,已发出一股“玄阴罡煞”之气。   紫髯伯脸上笑容未减,侧身一闪高声道:“武兄好精纯的内功啊!”   话扰未了,继光猝然手掌一翻化阴柔为刚劲,呼地一掌横扫而至,利时罡风怒 啸势若狂飙陡卷。   公孙述脸上笑容突敛,单掌斜斜住外一封,出手犹如闪电,疾向“曲池穴”上 切来,继光深知公孙述的一身武功已得金蜈宫主人真传,打来甚是谨慎。眼看他掌 挟劲风切到,倏地手臂一沉,左手上穿,一式“金龙现爪”,指向上身“肩井”、 “天泉”二穴。   更就着手臂一沉之势,反掌向其“章门穴”上拍去,这一式绝无所有,而是临 机所创的手法,但却把紫髯伯逼得硬生生地退了二步。   两人嘴上固都客气异常,但一经打起来谁也不肯退让。紫髯伯倏退忽进,双掌 翻飞,瞬刻之间还攻了九掌,一时劲风四溢,若排山倒海,威不可当。   继光心头凛然之下,清啸一声纵身迎上。“消霜七掌”施开。   这宗上古绝学果然不同凡响――神幻、奇特,紫髯伯那么刚强的掌力,竟被直 封出去。   他们二人一个是中原后起之秀,一个是漠北天生奇材,这时已各把一身所学施 出,愈打愈激烈,顷刻便已人影难分,掌势所荡起的劲风潜力直震得桌椅纷飞,墙 壁嗡嗡震响,犹如发生地震一般。   但奇怪的是,偌大的金蜈宫,就只有他们三人出来应战,尽管这时大厅之上, 掌风虎虎,剑气迷漫,却再没有第四人出来。   双方舍死忘生,决斗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蓦听劫魂剑一声虎吼,忽地一剑刺出, 竟把阴风叟的肩肋窝刺了一个对穿。   但听当当一声脆响,阴风叟猛地一个旋身,把一支千锤百炼的精钢长剑拗得齐 柄折断。劫魂剑骤不及防,被带得往前连打了几个踉跄,方才拿椿站稳。而阴风叟 却趁这时机,一溜烟地往后逃去。   就在阴风叟带剑逃走的瞬间,石逸和伤时翁那一组也分出了胜负,原来伤时翁 话说得太满,要在十招内击败石逸,不料这位青年剑客,年纪虽小,剑术已得真传, 激战了近二百招仍然攻守自如,而且愈打愈猛,剑势犹如长虹亘空,漫天激射。   气得伤时翁一声怪吼道:“小子,你少得意!看老夫三招之内取你狗命。”   石逸哈哈狂笑道:“小的就等着瞧你的好啦!”   猛地―震腕,青芒暴射,刹那间连攻三剑,剑气迷漫中,怪啸声起,伤时翁倏 然纵身入剑影之中,狂吼一声,双掌齐发,右掌一式“颦鼓惊地”,震斜了石逸的 长剑,左掌疾逾奔电的劈出。   这一式突兀之极,无论在时间与情势上,石逸都无法闪避,只得猛地一圈掌, 左掌电出,砰蓬!硬接了一掌。   旋风四溢中,石逸身不由主地蹬蹬连退四五步,只觉胸间一阵血气翻腾,逆血 几乎从口中喷出。   伤时翁虽也被震得连撤了二步,但他存心置敌死命。倏退忽进,厉啸一声,第 二掌又闪电般攻到,石逸逼不得已,只得咬牙再度翻掌迎出。   劈拍!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石逸再度被震退,他功力本就较伤时翁稍逊 一筹,二掌硬碰之下,内腑已被震伤,一口逆血直从嘴角沁沁溢出。   伤时翁得意地怪笑几声道:“小子,滋味如何?”   双手箕张纵身劈面抓来,这一招正是他平生得意绝招“暴虎凭河”,眼看丝丝 冷风业已透体,石逸倏然嗔目大喝一声,一剑悬空削出,一片森森剑气中,隐夹千 条锐风排空激射而出。   伤时翁认得这一招,乃是武当剑术中的救命绝招“雨横风狂”,若果他硬行扑 下,石逸固是不免,他也得伤在剑下,只得悬崖勒马,双掌猛地往回一收,空中拳 腿躬腰连续几个翻滚,往右方翻出了五六尺,方才脚落实地。   经这一折冲,劫魂剑徐帆早已飞扑到了石逸身旁,一手将他搀住道:“石兄伤 势如何?”   石逸伸手从怀内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二颗丹药纳入嘴内,哈哈一阵狂笑道:“这 点伤势还要不了兄弟的命,徐兄但请放心好啦!”   伤时翁虽在二度对掌下震伤了石逸,自己并没有占多大的便宜,此时见二个青 年目射精芒,抱剑卓立,他也不敢冒然上前了,暗暗把真气运转调息养神。   现在场中就只剩了紫髯伯和武继光一组了,他二人原先各存客气,一百招过后, 已渐渐打出了真火。紫髯伯自恃功力深厚,暗忖道:“我倒看看他内功究有多少火 候?”   刚巧武继光一式“日正中天”劈面攻到,立时双掌一翻呼地迎出,两股劲气接 触之下,轰然一声大震,嘘!嘘!十余道旋风四外激射。   武继光长衫飘飘凝然不动,紫髯伯的阔肩却连摇了几摇,立时紫脸泛红,虬髯 一根根倒立,大喝一声道:“兄台内力果然不凡,且接在下这招试试。”   “巨灵掌”一登内力外吐,一股威猛无比的掌风,隐挟雷霆万钧之势,狂澜一 般滚滚而出,势若惊涛掠岸,怒海腾蛟。   继光明知这宗对拼内力于双方有损无益,但此刻势如箭之在弦,不得不发。当 下猛吸一口真气,朗声答道:“兄台有兴,武某舍命奉陪。”   呼地一掌劈出。他因对方内力雄浑,这一掌已疑聚八成以上的“贝叶神功”, 掌风相接之下,半空又起一声裂帛似的大爆响,直震得满厅尘土飞扬,板壁格格作 响,双方又不由自主地又各退了二步。   紫髯伯天生膂力雄浑,平生未遇能和他力拼三掌的人,这时竟无法击败一个文 弱书生似的武继光,不由争胜之念陡生。   倏然一阵哈哈狂笑道:“阁下堪称公孙述平生唯一劲敌,恕我要用那最后一步 棋了。”   继光也豪迈地大笑道:“兄弟正想见识一番‘鸿蒙紫气’的玄奥,兄台请尽管 施为好啦!”   他此刻心里也起了一阵冲动,暗忖:“倘若连金蜈宫的一个门下都无法战胜, 将来拿什么去和金蜈宫主人争雄?”   所以,争胜之念陡起,急把“两极混元真气”提紧,渐渐地头顶升起一层迷迷 朦朦的青白气体。   这时紫髯伯的双掌也已由红变紫,全身隐隐发散出一种稀薄的紫气,脚上缓缓 向前移动,显然双方已到乾坤一掷的紧张局面。   这种情形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石逸、徐帆顾不得再攻伤时翁了,双双一纵身, 一左一右仗剑而立,准备继光遇险时随时出手枪救,伤时翁也于这时趋身到了紫髯 伯身旁,把一双三棱怪眼紧紧盯着石、徐二人,以防他们施行偷袭。   时刻在紧张中一分一秒溜过,蓦然――   紫髯伯一声虎吼,双字虚空一桉,一股霭霭紫气缓缓向前涌出,看似去势甚缓, 而继光已稳隐觉出,有一股巨大无比的潜力泰山一般压上身来。   当下双掌猛地划一太极图形,倏地往外一翻,“两极混元乾坤手”发出,两股 有形无质的气劲,空中甫一接触,倏发一阵低沉隆隆闷响。   旋风匝地电漩中,忽啦啦一声裂帛似地暴响,两股巨大力量势均力敌地向空暴 射,哗啦啦!大厅檐瓦竟被冲去了一大片。   继光身不由主地倒退厂三四步,微觉胸间气涌,捏紧暗中一提气呼地把真气运 转了一周天,跟着一挺腰,人已站稳。   紫髯伯对‘鸿蒙紫气’素具信心,―经施出任何人也难抵御。岂料这次施出竟 如遇到一堵极其强纫的气墙一般,心神大受震荡,一惊之下,暴退八尺,但觉喉咙 一甜,一口逆血已然直涌上来。   他也是个极其刚强的人,硬把一口上涌的逆血压下下去,嘿的一声,把脚步站 稳。   从表面看来,双方平分秋色,实际紫髯伯已吃了大亏。   继光此刻已把真气调匀,朗声―笑道:“‘鸿蒙紫气’已经见识过了,你我就 罢手如何?”   他绝不知自己经胜利,仍以为刚才那一招势均力敌呢。但此话听入紫髯伯之耳, 真比杀他一刀还要来得难受,慨然长叹一声,竟没有答话。   继光对紫髯伯的为人深为敬重,见他一脸颓丧之色不便再行逼迫,随转头对石 逸徐帆二人道:“金蜈宫主人既已外出,宫内似乎只有少数几个人,我们不如过几 天再来吧?”   石逸和徐帆原就以继光的马首是瞻,见他已有退意,同时更看金蜈宫主人确实 不知哪里去了。立时同声答道:“目前也只有如此了。”   于是,继光朝着紫髯伯把手一拱道:“既令师确已外出,弟等拟停几天再来拜 访。”   话落偕同石徐二人转身往外就走。   伤时翁重重地哼下一声,目视紫髯伯道:“向来闯入金蜈宫的人,就没有活着 走出去的,难道今日要破这个例?”   徐帆霍地一旋身,长剑一震道:“那你们打算怎么样?”   紫髯伯倏地仰天一阵凄厉狂笑道:“三位兄台但请放心出宫,一切责任我公孙 述担当就是。”   继光细听他的笑声隐含着无限的悲凄与愤激,知他必有困难,不由也把身形扭 转道:“金蜈宫有什么阴谋手段,尽管使出来好啦,我等实不欲使公孙兄有所碍难。”   紫髯伯浓眉一阵掀动,厉声道:“三位尽管请便,看哪个敢于拦阻?”   究竟他是金蜈宫主人首徒,仍有不可抗衡的威严,伤时翁虽觉不服,但却不敢 再出声说话,悻悻然转身向后厅退去。   武继光等见此情形,倒觉有点过意不去下,屹然站立大厅之上不知是走好呢, 还是继续干下去。   这时候紫髯伯已大步走上前来,拱手哈哈一笑道:“刚才既由兄弟把诸位迎进, 现在仍由兄弟恭送兄台等出宫吧。”   继光见人家既已下逐客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随即拱手还礼道:“那太不敢 当啦!”   立即转身大步往宫外走去。走出金蜈宫后,石逸若有所感地道:“这位紫髯伯 公孙述倒颇像个血性男儿,置身在这种组织内,实在有些可惜。”   继光点头道:“今天如果不是他坚持如此,恐怕还有麻烦呢。”   徐帆冷笑道:“怕什么,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便是准备大大地闹他一场,纵有 阴谋何惧?”   继光接口道:“话不是如此说。第一,我觉得金蜈宫今天有些异样,据说金蜈 宫高手如云,何以只得公孙述三人?而且金蜈宫主人也不在家,他们究竟哪里去了 呢?第二,听家师万里云烟说,金蜈宫机关密布,如果他们暗中发动,岂不麻烦?”   石逸随着附和道:“我等趁机退出实是对的,况且我们白天退出,晚间仍可来 呀。金蜈宫主人的行踪,倒不可下注意呢。”   三人边走边谈,刚刚转过一座山嘴,蓦然――   一阵清脆的冷笑之声,倏告传来。   继光反应灵敏,动作迅速,猛喝一声道:“什么人?”   呼地纵身疾扑而上,却见那位紫衣女郎魏紫娟,裙带飘飘,俏然站立在一堆岩 石之上,看着他三人只是冷笑。一愕之下,立即趋身近前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魏紫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还不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继光不禁满面惶惑地望着她。   “你们自以为武功高强,远来漠北向金蜈宫寻仇。但你也不想想,金蜈宫处心 积虑经营计划了十几年,就凭你们二人便能把她消灭,不嫌想法太天真了么?”   “不要以为金蜈宫主人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还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呢。”   “她的武功强弱暂时不谈。这天时地利的条件你们总该想得到,荒漠周围数百 里都是金蜈宫势力范围,敌暗我明这点你们便已吃亏,何况……唉!”   她还待继续说下去,继光已冷笑接口道:“你今天等在这里,为的就是来教训 我么?”   “唉!你别误会我的意思,魏紫娟所以冒背叛师门之嫌赶来通知你们,也只是 尽尽我的心意而已。总之金蜈宫绝不似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们最好是即时返回中 原,免遭危险。”   没容继光答话,接着又道:“你们今天得以生离金蜈宫,实是大师兄紫髯伯一 人之力,他以江湖一般惯例接待你们,又独担责任让你们出宫,否则你们还能生离 金蜈宫么?”   继光仰天一阵狂笑道:“大不了象对付我父他们一样,把我们引入‘百骨幽魂 洞’罢了,又有什么值得怕人的?’”   “唉!听不听由你,但我总尽了一份心意。不过……”   妙目向徐、石二人一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劫魂剑徐帆若有所悟地一拉石逸道:“石兄,你我何不在四周查看一番,也许 金蜈宫派有人监视我们呢。”   不由分说拉起石逸就走,二人晃眼已转入一片密林之中。   继光一时还没有体会出他们的用意,不禁一怔。槐紫娟心知他们是故意避开, 好让他俩说话,立时一飘身落到继光身衅,轻轻一叹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金 蜈宫决不是你们几个人所能消灭的。况且我师父最近已不在宫中,你们还是速回中 原的好。”   “她去了哪里?”   “已经率领全部属下进入中原。”   “有何企图?”   “说这些话,已嫌泄露得太多,怎能再进一步说明?”   “那么金蜈宫就只有你们师兄妹二人了?”   “也可以这样说。我和大师兄因你的问题,引起了家师的怀疑,故不让同入中 原。不过金蜈宫的实力仍不可低估。大师兄明是执掌全权,实际上有许多事情他仍 难作主,这也就是我一再叫你离开漠北的原因。”   继光深受感动地点了点头道:“姑娘对我如此关怀,在下十分感激。但对金蜈 宫的这些凶徒们却还没有放在心上。不过金蜈宫主人既已进入中原,我们也无留此 必要下。”   紫衣女魏紫娟突然神秘地一笑道:“你这次来漠北,除了探查金蜈宫动静外, 另外还有什么目的?”   “没有呀!”继光不解地摇了摇头。   “这样说那个什么罗刹女不是你的朋友罗?”   继光一惊之下,倏然往前一趋身,急急地道:“她现在怎样了?”   魏紫娟格格笑道:“何必如此紧张,我保证她投危险就是啦。”   旋又幽幽一叹道:“我很羡慕她,假如我魏紫娟有什么危险,恐怕谁也不会理 睬。”   继光虽已听出她言外之意,但仍紧盯着追问道:“请你不要卖关子,究竟你见 着她没有?”   “实告诉你吧!当我师父正计划把大部分人员带入中原之际,漠北突然接二连 三发现强敌,如果是平时――哼!任你是神仙怕也难逃劫难。尚幸她正把注意力集 中在中原,这些来人才算安然无事,这时他们也许都已返回中原了。”   继光沉吟下一会,觉得金蜈宫主人突然率领全班人马进入中原,必定准备大干 一番,无论基于父仇或者是江湖道义,自己都必须赶紧返回中原才对。   当下朝魏紫娟把手拱道:“姑娘对在下关怀之德,在下没齿难忘,将来总欠一 分人情。同时并烦向令师兄致意,武继光甚愿交他这个朋友。”   魏紫娟凄然一笑道:“往事如烟提它何益?你若把我当个朋友的话,就请你速 离这是非之地。”   又从怀中拿出那半张藏宝图,递给继光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 这半张藏宝图,就请交还莫宫主吧!”   继光接过那半张藏宝图后,突然觉得紫衣女郎神色黯淡,和过去那种骄纵之态 大不相同。不禁心里一动,同时更兴起一种怜悯,立即开言道:“在下自知对姑娘 负咎太多,但我武某也决非毫无心肝的人,他日若有用着在下之处,只要力所能及 绝不推辞。”   魏紫娟格格笑道:“只此一语已令我心满意足。”   说完突然唉声一叹道:“魏紫娟生来命苦,以致失陷荒漠。此次进入中原,复 固一念之仁获罪师门。此后是生是死殊难逆料,不过我决不怨恨你就是。”   话落两目已隐含泪光,轻轻叹下一口气,倏地纵身跃去。   继光倒被她怔住了,细细体味她话中之意,除了对自己一往情深之外,似乎她 的处境已十分恶劣。不觉暗暗奇怪道:“看她来中原时之神态,似乎在金蜈宫的身 分十分祟高,何以一下便落到这般光景呢?她口口声声说获罪师门,莫非金蜈宫主 人对她师兄妹有了误解?”   一个人思潮起伏地思了许久,蓦然――   身后一阵哈哈大笑道:“武兄处处逢源,实令弟等羡煞。”   继光霍地一旋身,只见石逸和徐帆,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身后,不禁脸上一 红道:“兄台休要取笑。”   徐帆倏然脸色一正道:“那位位姑娘所言不虚,看情形金蜈宫真个有什么阴谋 呢?”   “你们已经发现征兆了?”   “弟等刚才一阵奔驰至少也有百十里,竟发现许多行踪可疑之人向前途奔去, 只怕内中大有文章。”   继光豪迈地仰天狂笑道:“在金蜈宫内或许担心他的机关埋伏,今处广漠平原, 你我三人联剑,纵令他千军万马又将何惧?”   石逸、徐帆也豪气冲霄地大笑道:“武兄所言极是,金蜈宫主人既已入中原, 我等还是早些返回吧!”   话落三人同时纵身而起,一望无垠的荒漠中刹时划起三缕弧形清烟,向前一闪 而逝。   X  X  X   且说武维光偕同石逸、徐帆一路南返,心里却不断地思忖着紫衣女的问题。他 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愧对她的一片深情,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目前他一身系着 武林各派安危,而且还有恢复地灵教的许多大事要办,此外更有父仇在身,哪有时 间谈到儿女私情啊!   正自默默思忖之间,徐帆突然冷冷哼了―声道:“这群东西果然来了。”   继光和石逸不禁同时把脚步一停,果见远处一群江湖人打扮的人物飞骑而来, 绕着他们三人转了一个圈子,倏发一阵阵怪笑声,又复从骑向前驰去。   徐帆大喝道:“这群东西胆敢在我们面前示威,打他!”   继光轻蔑地一笑道:“这宗东西不值得计较,让他们去吧!”   话犹未了,一阵凄厉的羌笛,倏告传来。   石逸一拍剑柄哈哈大笑道:“买卖来啦!”   跟着羌笛声一阵紧接一阵,令人顿起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但却见不到一个人 影,也不见任何动静。   继光四周望了望,冷笑一声道:“走吧!我倒看看他们究竟能弄出些什么花样。”   三个青年剑客尽管身陷重围,仍然神色自若。倏把身法展开,疾逾奔马地继续 赶路。   此刻红日已坠西山,夜幕渐渐低垂下来,羌笛之声,嘎然停止。但,这宗反常 的静寂,反倒使他们三人心田倏然罩上一重阴影。   石逸忽然停步道:“两兄暂且止步,依兄弟看来金蜈宫今晚必定有重大阴谋, 我等身处荒漠,地势不熟,倒不可不防。”   徐帆双眉一掀怒答道:“大不了拼他一场,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敌暗我明,而且又是黑夜,愚意不如我等找个地方休息以逸待劳,熬过今晚 再说。”   继光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依兄弟看来,这场拼斗是决然难免了。”   于是,三人立时停止前进,找了一个避风的土坡坐了下来,拿出干粮一阵大嚼。 徐帆一边嚼着干粮,一边笑道:“依我看来,刚才途中现象,无非是金蜈宫的人故 弄玄虚罢了。金蜈宫主人既把所有高手带去中原,漠北留下的无非是些未入流的角 色,我们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石逸不以为然道:“这种估计兄弟绝不同意,金蜈宫是他们根本重地,岂会不 留下几个高手?就以紫髯伯和紫衣女郎两师兄妹来说,武功便非你我所能敌。”   继光正静静听着他俩说话,突然面现诧色道:“咦?”   蓦地纵身而起,空中微一舒展,已如一溜流星般疾向坡上射去,等到石逸和徐 帆发觉时,他人已到了五六十丈处。   原来他耳内突然听到一阵极其低沉的梵音,但当他循声赶去时却又不见人影, 心里不禁狐疑道:“明明听到梵音入耳,何以不见人影?”   就这当儿,蓦又一阵细若蚊蝇的声音入耳:“此间不是善地,望你即速离开!”   这分明是传音入密的功夫嘛。继光悚然之下,立即凝神顷听这声音的来处,但 声音已经停止。少顷声音又传入耳,却已换了方向,仍是那个低沉的苍老的声音: “黄山论剑仍照原定日期八月十五日在始信峰举行,你务必于期前赶到才好,这次 论剑与往昔大不相同,除了你的‘两极混元真气’,余下无人能敌金蜈宫主人的 ‘鸿蒙紫气’。   同时老衲还要告诉你一桩重要机密,金蜈宫主人已把全部高手调入中原准备在 论剑之时,将黑白二道与会高手一网打尽。事关武林劫运,一切望你好自为之。   继光自听这桩骇人的消息,心头不禁又是一惊,正待也用传音入密功夫循声查 问详情时,语音又复寂然。显然此人不愿使他察知详细位置。   这时刻,石逸与徐帆也已跟踪赶到,齐声问道:“武兄可有什么发现?”   缝光迟疑地摇了摇头道:“有人向我传音,据说黄山论剑已决定如期举行,不 知是真是假。”   石逸不觉失声道:“哎呀!糟了,现在离八月十五日只有十几天了,不论此事 是真是假,我们得赶快赶回去才好。”   他和徐帆都是经本派内定的参加人选,一听这消息不禁都着急起来。继光素来 慎重,除了把黄山论剑的消息告诉他们外,对于金蜈宫主人的阴谋却是一字不提, 心里却不住地推算此事的可能性。暗忖:“传音的人分明是一老僧,但这老僧究竟 是谁?他怎会知道自己练有‘两极真气’可御“鸿蒙紫气’?既然好意来通知,何 以又不肯现身?”   石逸见他只是沉思,不由又问道:“这传音之人武兄可认得?如果此事属实我 们得快点赶回才好。”   继光点头道:“不论此事真假,我们均应连夜赶回,因为除此之外,早外还有 更其重大之事,那传音的人兄弟虽然不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徐帆素来性急,立刻催着上路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得不连夜赶路了。兄弟 还得回崆峒一趟呢。”   于是,三人再也顾不得前途危险了,立刻起程上路往回急赶。   不料,刚刚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蓦然――   四下磷光闪闪,走出一批口鼻喷射磷光的怪人来,为数至少在五六十人以上, 围着三人发出一阵阵阴森森的怪笑。   深更半夜,旷野荒漠突遇这种怪人怪事,继光等三人纵然具有一身绝学,也不 由自主地全身打着寒战。   劫魂剑徐帆,铮地一声长剑出鞘,大喝一声道:“朋友,不要装神扮鬼,有种 就上来和徐爷走几招。”   喝声未已,四野羌笛之声大作,一阵接一阵的凄厉怪调,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石逸这时也已长剑出鞘,目视继光道:“武兄,我们冲出去!”   继光摇摇头道:“且慢!这只是一群妖魔小丑,主脑人物还没有露面呢,”   “难道我们就呆在这里等着挨打?”   继光倏然纵身大笑道:“多看点鬼把戏岂不多长点见识。”   这时,那些喷射绿魍魍火焰的怪人,每人手上已多了一柄磷光闪闪的弯刀,嘴 里发出阵阵低沉怪啸,但却没有上前发动攻势,看样子是在期待着什么。   外面的羌苗仍然一阵急似一阵,更不时传来一二声尖锐刺耳的怪啸,那啸音恍 若一把尖椎一般穿裂云层直上九霄,听来令人神摇心悸。   继光不由心里一动,暗骇道:“此人内功如此精纯,倒确是一个劲敌呢!” 幻剑书盟扫校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