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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捕风捉影风声鹤唳 唯一的收获是认清了对方的面目。 “呀!” 一声暴叫倏告遥遥传来。 东方白心头一震,立即循声掠去。 在接近林缘的地方,坐了个老人,正在搓揉着胸部,像是受了伤,东方白定睛 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受伤坐地的赫然是击石老人,此老的功力不造极也已登峰, 是谁竟能伤得了地? 当下一个箭步弹了过去。 “前辈,您怎么啦?” “吃亏了!”击石老人挣扎着站了起来。 “对方是谁?” “那个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家伙。” “是他?”东方白的剑眉竖了起来道:“前辈刚才也在现场?” “不错,老夫先一步截住了他。” “前辈知道他的来路么?” “不知道!” “他……竟然能伤得了前辈?” “是老夫太过大意,忘了听竹居前的教训。”击石老人吹了吹胡子,又道: “他捱了老夫一掌,很结实的一掌,老夫自信能挺得住老夫八成功力一掌的井不多, 以为对方非躺下去不可,谁知道那家伙不但无损还能反击……” 东方白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等身手,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为什么……” “小子,江湖上身具异能而不出名的所在皆有。” “是!”东方白点点头,他不能不承认那句话,深望了击石老人一眼之后又道 :“前辈的伤不要紧吧?” “挨了一记反击已够丢人,要紧那还得了!” 东方白明知老人这一记挨的不轻,面子问题,不得不这么说,他当然不能戳穿, 点头笑笑,卯了过去。 mpanel(1); “前辈,晚辈有个不该问的问题,想……” “既然知道是不该问的问题,还想什么?” “……”东方白怔住开不了口。 “好,你问吧,该回答的老夫会回答你。”击石老人自己转了弯。 “前辈此番随同少林和尚到徐家集来……” “小子,老夫知道你会有此一问。”击石老人不待东方白说完便已接了腔道: “你以为老夫是在出卖朋友?” “不,只是想知道原因。” “那老夫告诉你,当年老大刚出道不久,便欠了少林‘无相’一笔很大的人情 债,一辈子都快过去了,债主却找上了门,他没明说讨债,但老夫不能把债务带到 棺材里,没办法,只好硬起头皮还债。” “前辈欠无相大师什么债?” “这是老夫个人秘密,你不必问。” “……”东方白又一次怔住,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道:“前辈是为了还债所以 才带路来到听竹居?” “好小子,别跟老夫玩舌头游戏,你的心眼老夫明白,仍然是指老夫出卖朋友, 对不对?”击石老人吁了口气又道:“老夫说过是不得已,一路之上都在想办法如 何通知不为教他回避,可巧碰上了你,所以才要你传话……” “不为老前辈早在此之前离开了听竹居!” “这是好事,老夫对双方都算有了交代。”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小子自己的事怎么样?” “他老人家峻拒答复。”东方白显出懊丧之色道:“不过晚辈不会就此放弃, 一定要再找到地老人家。” “这是你的事,肯不肯指点是他的事,老夫不管这一段,对你,对少林和尚, 老夫的立场完全一样。” 击石老人明确地表明了他的立场,介入这档事是不得已,一切到此为止,从现 在起将置身事外。 东方白与卓永年有约定,卓永年凭其身份,负责查探劫物者的路数和目的,他 则负责探索“不为老人”的来龙去脉,现在已面对关键人物击石老人,他当然不死 心。 “晚辈只想再问一句话……” “再多问一个字也休想。”击石老人一口回绝。 “前辈既然指点于先,何必拒绝于……” “小子,老夫要是再多说一个字,便是真正地出卖老友,一之已甚,其可再乎?” 身形一侧,飞奔而去。 东方白傻了眼,对击石老人他必须保持尊敬,拦截是多余,因为他不能对他动 武,只好眼睁睁目送他离去。 三天! 东方白在徐家老店里已固守了三天,半筹莫展。 他必须要找到“不为老人”,查究“大化门”消失之谜,老人是目前仅有的唯 一线索,但老人已避他而去,下落成谜,照他的判断,老人双目盲残,不可能去远,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而已。 另外公孙彩虹留赠的“天丝宝衣”必须得回,此衣是无价之宝,除了宝衣本身 的珍贵,美人的情意更远超过其价值,所以他必须留在徐家集,他期待“狐精”卓 永年能带来转机,偏偏卓永年杳如黄鹤。 焦灼使他寝食不安,度日如年。 他与卓永年谈不上什么密切的关系,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如果卓永年改变心意, 放弃合作,就此一去不回,是毫无办法的事,他不愿朝这方向想,但情况看来似乎 有此可能,又不能不想,他感到完全无路可走。 时间过午,他已经在房里喝了一个时辰的闷酒。 酒喝了不少,丝毫没有成意,心头的压力反而更重。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出现。 东方白仿佛是在万里之外的异乡碰到了亲人,手端着杯子,怔望着突然出现的 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的赫然是他分秒期盼的卓永年。 卓永年反手掩门,步近桌边。 “老弟,你……醉了?” “啊!不,没醉,老哥……”他如梦乍醒般的了起来,拉了拉旁边的椅子道: “老哥,你且请坐!” “不用了,我马上要走!” “马上要走?”东方白大愕。 “老弟,别紧张,老哥我乱窜了三天,跑了几百里路,踩到了一条相当重要的 线索,怕你等得心焦,所以……” “老哥不能先坐下么?” “时间不许,我说几句话就要走,不然会断线!” “老哥踩到了什么线?” “卜云峰的同路人,使老夫好友南阳捕头西门钧丧生的采花大盗‘黑蝙蝠’牟 天藏匿在徐家集一带……” “啊!”东方白大为震惊。 “老哥我发誓要把他揪出来!” “黑蝙蝠生做什么样子?” “中年,风度不比卜云峰差。” “有何特征?” “惯常穿黑衣,一双眸子特别灵活锐利!” “哦!”东方白心中一动,敏感地想到以黄布袋骗取少林无相大师大还丹的神 秘林中人,可能也就是夺取天丝宝衣的人,正要开口说出…… “老弟,你去办件事!”卓永年不给东方白说话的机会,看样子他是相当急, 接着又道:“你赶快到卜云峰坠岩的地方查探一下……” “查什么?” “我无意中听到两名‘坤宁宫’弟子的谈话,说是有神秘人物在峰后附近出没, 老哥我去查过没有任何发现,时间不许我守候,我得去追一条重要线索,所以麻烦 你去探探,尽量隐秘行踪,最好能耐心守候些时……” “峰后不是绝谷吗?” “你看着办!”说着转身…… “老哥,小弟还有话要告诉你。” “以后再说吧!” 声落,人已启门而去。 东方白呆了一呆,立即收拾一番,跟着离开客店。 时间是未申之交。 地点是鬼树林右方第三座峰头。 这里便是卜云峰安排诡计,事不成自己本身反而坠岩,也是公孙彩虹了却最后 心愿,诛杀太王帮帮主的地方。 东方白在峰头上绕行了数匝,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事物,最后他停在断岩边,下 望一片迷蒙,深不见底。 他又想到了公孙彩虹。 彩虹已经消失,不再出现,也许是永远。 人生江湖生涯,究竟真正的意义在那里? 蓦地,他发现对面峰麓,斜阳光照下隐约似有人影飘移,不由心中一动,立即 收拾杂念,仔细再看,又什么也没有了。 他当然不会忘记了此来的目的,既有异象,就必须追查,即使是眼花也得查个 究竟,何况他自信绝非眼花。 默察形势,正对面和右方峰面是壁立的,就像是石砌的巨墙,猿猱都难攀援, 除非是飞鸟才能上上下,左面虽然陡峭,但突石极多,还有稀疏的虬松斜伸悬垂岩 缝之间可以借力,身手利落的攀爬不至于太困难。 如果谷底真的有人,除非另有秘道,否则必利用左峰无疑。 考虑的时间不长,立即朝左方绕去,提气轻身,点石踏枝而过,相准了峰势, 节节下落,的确是险(山虚弋)万状,只要落点不实,重心稍偏,结果必是粉身碎 骨。 功力提到极限,一颗心也虚悬半空,专心一志,绝不敢有旁骛,到了半腰,额 头已现了汗,呼吸也微感急促,眼看两丈许的斜下方有块可以容身的突岩,他准备 落下去稍事喘息,深吸一口气,飘坠下去。 双脚一落实,立觉不妙,那岩石竟是松动的,骤然一加了重量,立即坍崩,不 由亡魂大冒,本能地掠起身形,贴向石壁,双手抓去,手指却扣不住壁面,人随即 下坠,虽没转念的余地,但却临危不乱,曲腿,两足猛蹬壁面,双臂翼展,凌空打 了一个回旋,缓住了下坠之势,目光急切地一扫,再奋力一旋一折,抓住了一株虬 松,身形算是吊挂住了,那崩落的岩石早已到了谷底。 就这么短暂的片刻,等于经历了生死大关。 调匀了呼吸,定下心来,仰头一看,路嵌石的地方已有七八丈高下,禁不住打 了个冷颤,如不是及时抓住这株救命的虬松,人当然也到了谷底,但绝对不会是一 个活人,再低头下望,不但壁势已缓,借力之处已多了。 谷中如果有人,不用说已被落石惊动。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有进无退。 他又继续下降,工夫不大,到了谷底。 由于斜阳只照到谷顶部位,所以谷底便显得幽暗,但并不影响视力,光度相当 于谷外平地的黄昏,还能清晰辨物。 谷地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在绿草杂树之间,间杂着各具姿态的岩石,放眼 望去,景色还当得上幽美二字。 略事喘息,他开始沿右方壁脚往前搜索。 据判断此刻离落日时分已经不远,所以得快速行动。 走了一段,仰首可见卜云峰坠落的断岩,判定位置,在一个可能的范围内搜找 尸体,可煞作怪,不见尸体,也没闻尸臭,百丈高的悬岩如果说坠落而不死,事实 上不可能,绝谷有如深井,当然也不会有虎狼之属,人呢? 这是一个新的问题,也是个严重的问题。 难道在峰顶所发现的人影会是…… 想到这里,一颗心登时抽紧。 顾盼之下,他突然发现左面峰脚一方巨岩边结了座草庐,在林木掩映下,只能 看出一个轮廓,但是草庐不假。 于是他放弃沿边搜寻,停了下来。 在这种绝境之中居然会有人结庐,的确是匪夷所思的怪事,这比发现什么稀奇 古怪的东西还要令人震惊。 他定睛遥注草庐,心想:“如果真的是在此绝境结庐而居,定是世外高人,自 己在峰头上曾瞥见谷中有人影,卓永年的消息也说坤宁宫的人在这一带发现有人活 动,两相对照,谷底有人应属无疑,问题是何许人物?” 突地,他的心弦震颤了一下。 他想到了坠谷的卜云峰,下坠的位置不见尸体,莫非他真的坠谷不死,在此结 庐疗伤? 这实在有可能,他是一代邪魔“魔刀鬼影”的传人,人邪、心邪、功力也邪, 坠岩不死是可以解释的事,想到这里,精神陡振。 于是,他步步为营地朝草庐迫去。 接近,看得更清楚,是间傍石而筑的草庐,但一望而知并不是新搭的,这一来, 原先的判断又起了动摇。 草庐没设门,只留了个可以让一个人曲身而入的小洞,光线很暗,看不清里面 的情况,是否有人也是个问题。 到了距草庐门洞约六尺之处,他悄路止步,弯下腰,朝里面望去,目光扫处, 在时全身发僵,连呼吸都窒住了。 草床上端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者,赫热正是“不为老人”,想不到他会隐藏 在这绝谷之中,这不仅是想不到的意外,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一个盲残的老人, 如何会进入这等绝境里隐居?他是如何进来的?又为何能自己结庐? 不用说,必然有外人协助…… 盲残之人,听觉比常人锐敏,他居然发觉庐外来了人。 “外面是谁?”老人开了口。 “是……晚辈……”东方白的意识仍在迷乱之中。 “你何以去而复返?” “这……”东方白傻了眼,他不知道老人在说些什么,完全摸不着头脑。 “老夫说过,你那同伴内伤极重,老夫只能维持他数天活命,一般伤药无用, 除非是少林寺的‘大还丹’……” “大还丹”三个字使东方白起了极大的震撼,眼前又浮起林中人的死人脸,他 立即省悟过来,卜云峰没有死,林中人以黄布袋骗取“无相大师”的大还丹,目的 就是救卜云峰,这证明了林中人与卜云峰是一路,峰顶现场林中人必是隐在暗中, 目睹卜云峰坠岩,至于如何救卜云峰不死,就不得而知了。听口气老人曾对卜云峰 施救,两人早已离开这绝谷,所以才有去而复返这一问。 他急切地考虑几个问题――自己如果报出身份,老人会不会有上次那样的反应? 该不该说出“无相大师”追索老人这一节? 卜云峰和他的同伴知道老人的身份么? 老人知道两人的来路么?会有什么后果? 老人何以会隐藏到这绝地来? “你怎么不开口了?” 老人似已感觉气氛有异。 “晚辈……不是老前辈所说的人?” 东方白决定试探着解开这一连串的谜结,因为这对老人和自已关系都非常重大, 因为骗取大还丹之人正是夺走“天丝宝衣”之人,既然误打误撞地碰上了,很可能 就此而使全部谜底揭晓。 “那你是谁?” 不为老人下了草榻。 因为门洞低矮,东方白直起身便只能看到老人的下半身,但他仍站在原地,保 持原来的距离,以防不意的情况。 “老前辈请先答应晚辈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在晚辈的话还没说完之前不要动气。” “可以,现在你说!” “晚辈就是曾经到过听分居,拜见过老前辈的‘无肠公子’东方白。” “你小子……”声音有如炸雷。 “老前辈答应过先不生气的。” “嗯!”这一声嗯,显示老人在强抑怒气。 “老前辈曾经对一个坠谷受伤的人施救?” “对,他正巧落在一丛山藤上,否则已粉身碎骨。” “他有个同伴?” “唔!他是后来的,说是被恶徒联手围攻所以……” “他俩知道老前辈的身份么?” “老夫没说!” “老前辈知道两人的来路么?”东方白点点头又问。 “不知道,老夫不说身份,也不问对方来路。” “他俩已经离开了?” “不错,你小子到底……” “老前辈请听!”东方白把卜云峰坠岩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一遍,最后补上 一句道:“他们已得到大还丹!” “这怎么可能?” 老人低头钻出了门洞,满脸骇异。 “还有曲折的下文!” “说。” 东方白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以和缓的声调把“无相大师”搜查听竹居和黄布 袋骗取大还丹的经过说了出来,只略去了“击石老人”被迫引路一书,因为他另有 打算,不愿两位老人因此而翻脸,伤了大半辈子的感情。 不为老人一面听脸孔一面抽搐,最后沉吟了一声,闪电扑出,一把扣住了东方 白的右腕,白果眼圆睁。 东方白没闪避,任由老人抓住,他只是震惊,一个盲目的老人,竟然只凭听声 辩位而突发制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当然,他是存心不反抗,他知道老人不会对他怎样,否则的话,即使是明眼的 高手想抓住他也没那么简单。 “小子,这……全是真的?”不为老人神情激越。 “没半句不实。” “此地是绝境,你此来的目的是什么?” “追击那夺物之人,也就是坠谷者的同伴,碰上老前辈是巧合。”说完,想到 了件事,脱口又道:“不对!” “什么不对?” “老前辈说两人早已离去,可是晚辈是在峰顶上发现谷底有可疑人影移动,才 费尽力气下谷的,莫非……” “莫非什么?” “两人还隐藏在谷中。” “不可能!” “不可能?”东方白怔了怔,老人目不能视,怎能断定卜云峰和他的同路人真 的已经出谷?心念之中加强了一句道:“老前辈何以断言不可能?” “老夫已经彻底搜查过数次,你所看到的人影应该就是老夫!”不为老人松开 了抓住东方白的手,后退两步。 这一说,东方白便无法再深加追究。 “可能是如此!”顿了顿,换了话题道:“老前辈何以舍弃幽雅的听竹后而到 这绝境之中结草庐而居?” “这是老夫的私事,你不必过问。”一口予以回绝。 东方白决定不提大化门之事,他怕又引起不为老人的强烈反应,他准备再从击 石老人身上下工夫,间接比直接更妥当。同时,他目前必须尽量争取时间联合卓永 年追缉卜云峰和他的同路人,誓必要得回天丝宝农。 他不提,不为老人反而提出来了。 “小子,上次你找老夫探询大化门失踪之谜,目的是什么?” 声调是严厉的。 “这……晚辈说过是在找一个人的下落。” “谁?” “这也是属于晚辈的私人秘密,现在还不到公开的时间。” “准备放弃?” “不!”东方白摇头。 “老夫是你特定的对象,何以又不提了?” “晚辈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你可以走了!” “是,晚辈告辞!”虽然对方目不能视,但东方白仍然诚谨地恭施了一礼,然 后才转身离开,循原路而去。 这是他最聪明的决定,如果现在提出“大化门”的问题,即使他不像上次那样 反应激烈,至少也是竣拒,既已知道了老人的藏身处,凑巧击石老人也在徐家集, 大可先抓抢犯,再徐图此事。 上峰比下峰容易,因为身躯面壁,所以身、手、眼、脚都可以充分配合行动, 地形地物的利用也相当自如。 到达峰头,已是黄昏时分,四望一片瞑气迷蒙。 东方白没作停留,直奔山外,一路之上他在想自己的作法是否恰当? 仔细推敲之下,发觉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老人既已主动提出“大化门”之谜, 就应该趁机试探,也许老人已经改变主意,说不定能探出些许端倪。 现在除了知道卜云峰死里逃生还活着之外,其余的依然全是难解之谜,自已在 谷中的想法未免太一厢情愿了。 卜云峰没死,对卓永年而言是前功尽弃。 南阳府捕头西门钧因缉拿采花大盗“黑蝙蝠”牟天而被害,“狐精”卓永年与 西门钧是生死之交,发誓要代友报仇,卜云峰持西门钧腰牌冒充捕快而暴露了凶手 身份,本以为他坠岩而了结,想不到他竟然没死。 不为老人算是误救了一个江湖祸害,而真正使卜云峰不死的是少年寺的大还丹, 而大还丹又是以不为老人存留在听竹居的黄布袋骗取的,这笔帐该如何算法? 黄布袋里究竟是什么宝物而使得“无相大师”不惜以武林至宝之物大还丹交换? 依情况卜云峰的同路人定然深知内幕,否则便不会利用上这奇巧的机会。 交换现场“无相大师”检视之后发觉上当,证明少林寺所追寻的东西已落入那 神秘林中人之手。从不为老人听到这件事时的民应,事态是非常严重,但他却没追 问细节,这…… 心念之中,到了平地。 天宇无声转玉盘,原野沐在清明的银光里。 对着明月,东方白不期然地又想到公孙彩虹,那天女化身的丰姿,同样在一个 月亮光照之下,她人在哪里? 猛可里他想到卜云峰来到徐家集目的是为了公孙彩虹,他既然还活着,当然不 会死心,一定会继续追寻,以他和他那同路人的鬼蜮身手和门道,一定会找到公孙 彩虹,要防止意外祸害的发生,就非先消灭祸源不可。 “哈哈哈哈……”一阵近乎狂荡的笑声倏告传来。 东方白心中一动,默察笑声的来源,似在与鬼树林相对方向的山脚林子里,是 男人的声音,他立即掠了过去。 笑声中止,但东方白已经认准了方位。 林子里有块隙地,野草平铺,从树梢斜洒而落的月光下,一男一女相对站立。 东方白悄然掩到,借树身隐住身形,运足目力一看,全身的血液登时凝固,女的是 “坤宁宫”的公主小玲,男的赫然是死人脸相的林中人。 太巧了,巧得令人不敢相信。 东方白下意识地紧紧捏住剑把。 他咬牙暗誓非得回天丝宝衣不可。 眼前的情况却令他骇异不置,公主小玲双手下垂,俏生生地站着,脸上浮一抹 笑意,月下佳人,她的确是很美,美中带着些微的野性,这种笑极富诱惑,是名符 其实的江湖女儿之美,足以令江湖男儿沉醉。 怪事,她居然会对一个如此可憎的邪恶人物发生兴趣? 林中人的眼珠亮得像晶球,转动着,眼睛与脸相是如此地不相配,仿佛造物主 施的戏谑故意把它装错。 东方白隐忍住,他要看个究竟。 “公主,现在可以说出你的芳名了吧?”林中人开了口,声音并不难听,甚至 可以说有些悦耳,带着磁性。 “我叫郭巧玲!” 柔腻的声调扣人心弦。 东方白在心里念了一遍:“郭巧玲!” “今年几岁了? “二十―!” “啊!一朵等待着怒放的鲜花!” 语意中充满了邪意,眸光也走了样,只是那张死人脸上没任何大表情。 公主小玲脸上的笑意变浓,隐隐泛出荡意。 东方白血管里的血液加速了运行。 林中人上前两步,距离公主小玲是伸手可及。 对望着,四道目光胶着在一起,燃烧、爆发出火焰,只要不是白痴,谁都可以 看出那火焰代表的是什么。 东方白的眸子里也冒出火焰,是栗人的杀光,剑把握得更紧,他已到了按捺的 极限,他很明白林中人的身手,心里盘算着如何一击中的,不让对方有兔脱的机会。 “很美的月色!” 林中人又开口。 “唔!” “很可意的人儿。” “唔!” “我要带你到一个仙境!” “仙境?” 公主小玲的声音像梦呓。 “对,你会享受神仙之乐,一种你从来没经历过的至高至美之乐,那种乐能使 你感觉到连生命都不重要了!” “啊!”公主小玲缓缓伸出了双臂,粉腮泛起了鲜艳的红潮,酥胸起伏,显见 她呼吸已变得急促。 林中人也张开了双臂。 公主小玲作势就要投怀…… 东方白横移一步离开树身,闪电般扑了出击,剑也同时离鞘,月光下只见人影 与剑芒同时一闪,就这么一闪,剑尖已触及林中人的身躯。 公主小玲的娇躯已扑上。 快得无法形容的一瞬,林中人的身形扭开了半尺,也不能形容为据,因为不见 任何动作,仿佛他的身形本来就距剑尖半尺,公主小玲正好扑到,东方白收剑不及, 急切里便生生把刃口侧转下压,目的是减少伤害。 公主小玲的下腹碰上平侧的剑身,前伸的玉臂侥幸避过锋口,东方白这才有机 会旋开,公主小玲前冲数尺,随即被林中人由后以臂弯勒住粉颈,全部的过程可以 称之为一瞬了,真真实实的一瞬,令人没任何转念的余地。 林中人的身手竟然高到这种程度。 一切静止。 东方白气结。 公主小玲口里发出“唔唔!”之声,娇躯不断扭动。 “嘿嘿!”一声冷笑,林中人道:“真想不到,原来是‘无肠公子’东方白, 幸会!” 一口便道出东方白来路。 东方白先是一惊,继而释然,对方当然认得自已。 “你是谁?” “你认为区区是谁?” “你是贼!” “贼?哈哈哈哈,东方白,贼名难当,你可把话说清楚些……” 死气沉沉的脸没表情,声音倒很自然。 “你先抢在下之物,再夺黄布袋骗取大还丹,不是贼是什么?” “就算是贼也无所谓,你想怎样?” “把本人的东四交出来。” “有这么便当的事?” “你是想死?” “凭你还不配对区区说这句话。” “那你就试试看!” “东方白,要是动剑的话,你知道先死的是谁?”冷笑了一声又道:“坤宁宫 公主,如果你杀了她,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本人不管什么后果,如果你以她要挟本人,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十个公主 本人也不在乎!”手中剑一扬,欺身上步。 林中人寒声道:“东方白,你听消楚,你只消一动剑她就必然死,而且是死在 你的剑下,不信让事实证明。” 东方白已到了出手的距离。 他真的不在乎公主小玲的生死么? 那只是一句激愤的话,借以表示不放过林中人的决心而已,他当然是在乎的, 他不能伤及无辜,这是正道与邪道不同之点,邪道的人可以不择手段,而正道之士 必须恪守原则。 他停止不动了。 以他的功力,一剑博杀两人是绝对可以办得到的,使他不能这样做,井非怕坤 宁宫报仇,只是不可为而已。 咫尺相对,看得更清楚。 他蓦然警觉情况不对,公主小玲一向是柔中带刚的正派女子,功力也非泛泛, 而此刻她脸上红晕似霞,眸子里燃着欲焰,她被林中人扣住,既不说话也没反抗, 这就相当古怪了。 再一想,明白过来,她是着了林中人的道儿,林中人的目的不问可知了。 杀机已升华到了顶点。 如何改变眼前的态势? “东方白,区区料定你不敢动手!” “你不但是贼,而已是最不要脸的贼!” “随你怎么说,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你敢报出名号么?” “没这必要!” “咕!咕!咕!”林深处传来像是斑鸠的叫声。 东方白心中一动,这种时分是不会有夜鸟之外的叫声的,定是暗号无疑,证明 了林中人有同伙,而同伙九成是卜云峰,这暗号代表什么? 心念才这么一转,只见人影一晃,林中人鬼魅般射向隙地边的林木,快,快得 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东方白的反应也不慢,闪电般划去。 “啊!”惊叫同时发出,接着是人倒地的声音。 东方白不由自主地一滞,回头,只见公主小玲趴伏在草地上,就这么一眨眼的 耽延,林中人已失去了影子。 他深知林中人的身法,只要脱出视线就休想再追及了,登时气得一跺脚,索性 转回身来。 公主小玲慢慢站起身,四下张望。 东方白步了过去,与公主小玲正面相对。 小玲那怪异的目光使东方白感到心悸。 “公主,他是谁?” 东方白期期地问。 “他……” “他叫什么?” “他是……男人!” 这回答答使东方白啼笑皆非。 公主小玲突然以手扶额,娇躯摇摇欲倒。 东方白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收剑,上前去扶,当手指将要触及娇躯之时,一想 不对,男女有别,忙又缩回手,就在这犹豫缩手之间,公主小玲突地伸臂把东方白 拦腰抱住,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东方白心里一急,扭身想挣脱,但公主小玲 抱得死紧,力量之大超乎想象,如果他使出力道,当然可以挣脱,但势必伤害到她, 主要使他不愿动蛮的原因是他已经了解到她的意识已不能自主。 一时之间,他感到束于无策。 “公主!” ----------------------------------------------------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黑色快车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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