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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痛失良朋 费独行笑笑说道:“蒯兄也是老江湖了,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通,白莲教本是乌 合之众,而且是以利合,事到如今她还会顾别人么?” 蒯灵摇头说道:“这小寡妇真机灵,我早就听说这小寡妇怎么媚,怎么个迷人 法,可惜无缘一见,今天想来看看,却不料……” 费独行笑道:“只要有缘,蒯兄将来还怕见不着她么?” 楚飘云哈哈笑道:“说的是,说的是,只要有缘,打都打不散的。” 蒯灵咧着嘴笑了。 楚飘云忽然不安地一笑,望着费独行道:“费老弟,刚才弟兄们逮着个丫头片 子……” 费独行神色一紧道:“是么?怎么样?” 楚飘云又赔上不安的一笑道:“老弟你知道这些人……他们把她弄死了。” 费独行神色一松,双眉陡扬道:“这是谁干的?” 楚飘云道:“老弟,反正是白莲教叛逆,交到官家也是死……” 费独行道:“话不能这么说,不错。他们是白莲教叛逆,交到官家去也是死, 可是那是国法,咱们是来清剿叛逆的,要是咱们把他们杀了那还好,现在这样,要 让外头知道了,这像什么话?” 楚飘云道:“老弟,要是咱几个不说,谁会知道这事?” 费独行道:“这件事我不便做主,咱们上头还有总领班在,回去之后我把这件 事据实禀报,让总领班去定夺吧,现在二位请带着人跟我出去吧。” 他没容楚飘云再说什么,大步往外行去。 楚飘云跟蒯灵对望了一眼,忙跟了出去。 到了外头, 费独行立即叫来傅祖义, 问过了外头的情形之后,他立即说道: “从现在起,查封胡宅,请傅老带着二十个人暂时在这儿守一会儿,任何人不许进 出,就是王公大臣也一样。谁敢不听拿下再说,有什么事自有我担当。” 吩咐好了傅祖义,他带着楚飘云、蒯灵一干人赶回了中堂府。 白云芳、姚师爷、金总管、杜毅,还有一些护卫,都在前厅等着,一见费独行 等回来,忙都站了起来。 费独行把情形向白云芳禀报了个大概,最后他以没能拿着匪首胡三奶请罪。 白云芳还没说话,姚师爷一旁已然插了嘴:“我一听说这件事就赶来了,老弟 真是,事先也不告诉一声,这件案子办得漂亮,而且是大功一桩,纵然跑了个贼头 儿,她又能跑到哪儿去?老弟你何罪之有。” 出乎意料地,白云芳竟点头附和:“姚师爷说的不错,这件事你有功无罪,我 不追究。” 费独行呆了一呆,立即躬下身去:“谢总领班。”一句话说完,他转望姚师爷 道:“我已经查封了胡宅,暂时由使大领班带着人在那儿守着,胡家的家产恐怕要 抄查充公,您赶快带几个人去清理一下吧。” 姚师爷何许人,那还不是一点就透,忙答应一声带着杜毅匆匆走了。 白云芳深深看了费独行一眼道:“你不错,这一来功劳更大了,你不但清剿了 叛逆,而且为咱们中堂塞满了几座库房。” 费独行欠身说道:“属下不敢居功,事实上这也不是属下一个人的功劳,总领 班领导有方,弟兄们也都有份。” 白云芳香唇泛起了一丝笑意,道:“你真会说话,好了,没你的事儿了,你回 屋歇着等着领赏去吧。” 费独行欠身说道:“谢总领班,属下还有一件事禀报。” 白云芳道:“什么事?” 费独行把楚飘云告诉他的告诉了白云芳,最后说道:“清剿叛逆的事虽是属下 带领,但当时有楚大领班在,属下不便处理,还请总领班定夺。” 白云芳一听,脸上就变了色,怫然道:“有这种事?这……”她忽然敛去了威 态,望着费独行道:“以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mpanel(1); 费独行毅然说道:“白莲教虽属叛逆,但应由国法制裁,他们若有拒捕行为, 格杀无可厚非,似这等行径与盗贼无殊,该杀。” 白云芳一点头道:“对!该杀――楚飘云。” 楚飘云忙趋前躬身:“属下在。” 白云芳冷然说道:“把那几个人叫来。” 楚飘云恭应一声,转身奔去,转眼工夫带着四名护卫走了进来,展森赫然在这 四个人当中。 费独行看得登时眉梢儿为之一扬。 楚飘云带着展森等四个近前一躬身,什么话都没有说,神色之间很不安。 白云芳锐利目光一扫,冰冷说道:“你四个在胡宅干了什么事?” 展森等四个脸色一变,互望一眼,由展森说话道:“总领班,那丫头是个白莲 教叛逆……” “住嘴。”白云芳厉声叱道:“楚飘云,都给我砍了。” 楚飘云还真听话,立时拔出佩剑来就砍翻了一个。 展森一见不对,撒腿就往外跑。 费独行一步跨到,抖手在他后心上拍了一下,展森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摔 倒,翻过身看了费独行一眼,头一软,不动了。 费独行这里一招毙了展森,那里楚飘云跟蒯灵也一人一个,把另外两个收拾了, 大厅里满地是血,惨不忍睹。 白云芳跟没看见似的,望着楚飘云道:“楚飘云,你身为大领班,当时不加阻 止,事后反加包庇,有亏职守,着降一级处份,把你的大领班腰牌交出来。” 楚飘云猛抬眼道:“总领班。” 白云芳冰冷说道:“你知道我的脾气,该怎么样是怎么样,要知道弟兄们犯错, 你在场不加阻止纠正,你等于教唆纵容,我降你一级已是天大的便宜。” 楚飘云没有再说话,他看了费独行一眼,探手入怀取出了大领班腰牌,双手呈 上。 费独行知道楚飘云恨上了他,也知道从此跟楚飘云结了仇,可是他不在乎,也 装看不见。 白云芳接过腰牌道:“你下去带人把他四个拖到马房前示众一天,并且写明他 四个罪状贴在马房墙上,我看看以后谁敢为非作歹。” 楚飘云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白云芳目光一掠蒯灵,道:“你找几个人把这儿冲洗干净。”目光最后落在费 独行股上,道:“你跟我来。”她拧身走了出去。 出了大厅,白云芳眼望着前面跟费独行说道:“你看我处理的对么?” 费独行由衷地道:“总领班让属下敬佩。” 白云芳道:“我不是要你敬佩。” 费独行道:“属下知道,但属下……” “别说了。”白云芳道:“现在大领班缺了一个,我要马上补上,你看谁最适 合?” 费独行道:“这就要看总领班要提拔谁,该提拔谁了。” 白云芳道:“我问你就是要你推荐一个。” 费独行道:“总领班要让属下推荐的话,属下推荐杜毅。” 白云芳微微一愕,转望费独行道:“杜毅?你认为他行么?” 费独行道:“属下不敢说有过之,但无不及,而且杜毅甫建大功,这是最适当 的奖赏。” 白云芳一点头道:“好!就是杜毅。”抬手把那块腰牌递向费独行道:“他现 在不在,等他回来之后,你把这块腰牌交给他吧!” 白云芳此举是要让杜毅知道,他所以能一跃而为大领班,完全得力于费独行的 推荐。 费独行何许人,焉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深深看了白云芳一眼,称谢接过。 白云芳一双美目中忽视异彩,但一刹那间又消失了,她道:“没你的事了,你 歇息去吧!” 她径自走了。 费独行看见了白云芳目中的异采,心里震颤了一下。望着白云芳那美好的背影, 心里也泛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刚上灯,杜毅带着笑推门进来了,一进来便道:“恭喜兄弟,贺喜兄弟。” 费独行站了起来迎着道:“别忙恭喜我,你看看这个。”他把那块大领班的腰 牌递了过去。 杜毅一怔,接了过去道:“这是你的腰牌……” 费独行道:“不是我的,楚飘云的,楚飘云带的四个弟兄在胡宅折磨死了一个 婢女,总领班一听说就处置了那四个弟兄,而且认为楚飘云当时未加阻止,事后反 加包庇,有亏职守,降一级处份,所以这块腰牌就没立了。” 杜毅“哦!”地一声道:“我只知道白姑娘处置了四个弟兄,却不知道楚飘云 也……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费独行道:“阁下甫建功劳,总领班认为应该奖赞,现在么,它是你的了。” 杜毅不禁两眼猛睁道:“怎么说,这,这,这是我的了?” 费独行道:“不错,是你的了。” 杜毅道:“兄弟,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费独行道:“这种事也能开玩笑么?” 杜毅灼灼道:“这,这,这怎么会,这怎么会,姑不论白姑娘会不会找上我, 就是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来啊?” 费独行道:“怎么会轮不到?放眼府中,哪个能建此奇功,阁下太小看自己了。” 杜毅忽然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叫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兄弟你跟白姑娘要的 ……” 费独行摇头说道:“没有,别这么说,是总领班信赏必罚。” 杜毅道:“兄弟,你就别再瞒我了,我到总领班那儿一问还能问不出来。” 费独行道:“你怎么好去问?总领班信赏必罚,你这一问什么意思?” 杜毅一阵激动,伸手抓住了费独行的胳膊,道:“兄弟,我不傻,我心里明白, 我不谢了。” 费独行道:“要不是总领班赏罚分明,铁面无私,她也不会采纳我的意见。” 杜毅道:“我懂,兄弟,我也会感激她的,我不说什么了,我是来给你送喜信 地的,你快‘刀尺刀尺’吧,中堂要见你。” 费独行听得一怔,道:“中堂要见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杜毅道:“怎么回事儿?这你还不明白?姚师爷把胡三奶那些家产全献给咱们 中堂了,咱们中堂高兴得不得了,拍着桌子直夸你,而且还要马上召见你,你明白 吗?” 费独行“哦!”地一声,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明白了,可是老 杜,这件事儿大伙儿都有份儿啊!” 杜毅道:“什么大伙儿都有份儿?不是你筹划安排的好,那伙儿叛逆会一网成 擒?不是你筹划安排的好,堵住了胡三奶那些亲贵好朋友的嘴,谁又敢轻易动他们? 大伙儿都出了力是没错,可是论功劳该是你的,别多说了,快‘刀尺’吧,中堂那 儿等着你呢!” 费独行皱皱眉站了起来,旋即他目光一凝道:“老杜,我不去行不行?” 杜毅道:“开玩笑,那怎么行?这种事别人求还求不着呢,你是怎么了?” 费独行道:“我觉得有点儿别扭。” “别扭?”杜毅道:“别扭什么,有什么好别扭的,这又不是相亲,丑媳妇儿 还难免见公婆呢!何况你是个俊媳妇儿,别蘑菇了,我的爷,快‘刀尺’吧。” 费独行迟疑了一下,道:“那……我有什么好‘刀尺’的,再‘刀尺’也‘刀 尺’不出朵花儿来啊,就这样进去便了,走吧!” 杜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点头道:“也行,好在你怎么穿都比别人好看,我 带路了。”他当先行了出去。 费独行熄了灯跟了出去。 杜毅陪着费独行,一路说笑着往后走,到了后头大花园里,只见四下灯火通明, 光同白昼,亭、台、楼、榭照在灯光下,益显其美,简直就跟仙境差不多。 杜毅往水榭指了指道:“中堂就在水榭里。” 两个人往水榭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护卫纷纷躬身为礼。 杜毅低低笑道:“我这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了光了。” 费独行道:“别忘了,老杜,从明儿个起你也跟我一样。” 杜毅一阵兴奋,也一阵激动,道:“我知道,兄弟,我什么都不说了。”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水榭外,只见姚师爷已在外头等了,两人一到,姚师爷更 低低埋怨道:“怎么这会儿才来,都把我急死了。” 费独行道:“我跟老杜交待了件事耽误了。” 姚师爷皱眉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得这会儿交待不可,真是,等等,我 进去通报去。”他转身要往里走,忽又转身来低低说道:“待会儿说话小心点儿, 中堂很可能把总领班这一职赏给你,九夫人也在里头,她会帮你说话。”转身走了 进去。 “中堂可能把总领班一职赏给你。”费独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姚师爷在中堂 面前进的言,他心里盘算上了。 一转眼工夫,姚师爷从里头走了出来,冲费独行招了招手,没说话。 杜毅在费独行身后轻轻一推道:“兄弟,龙套已经上过了,这会儿该你出场了, 这台戏全看你一人儿的了,卯上点儿。” 费独行道:“别让人来个倒好我就知足了。” 他进了水榭,跟在姚师爷之后往里行去。 别看姚师爷是中堂府的首席师爷,以和坤的权势,他比个二三品的官儿都大, 平日对内对外神气得不得了,可是这会儿他却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大气儿不敢喘一 口,脚步放得好轻,生似他是在鸡蛋上走路。 过了两重门,一道珠帘,看见中堂大人了。 好肥、好胖,穿的是便服,长袍、马褂、五官长得倒很清秀,可惜人跟个肉球 似的,看上去走路都困难。 普通胖的人是双下巴,他几乎有三个下巴,脑后一大堆肥肉,在他前头都能看 见。 可是他很白净,细皮嫩肉的,生似一碰就破,比十七八的大姑娘都嫩。 他半躺半坐的塞在一张炕床上,紫檀木,镶大理石,大红缎子面的软垫儿。 九夫人就偎在他身边儿,一会儿给他捶这儿,一会儿给他捏那儿,一会儿递参 汤,一会儿递鼻烟,够她忙的。 费独行第一眼先投向九夫人,第二眼才打量和坤,九夫人的目光跟他的目光接 触了一下,但很快的就挪开了。 姚师爷上前两步,垂手躬身,恭谨说道:“禀中堂,费独行到了。”他的声音 放得很低,生似怕震了和坤的耳朵。 费独行跟着上前躬下身去:“卑职费独行,见过中堂。” 和坤抬起了眼,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胖脸上突然 浮起了一丝笑意:“长得好,长得好,你就叫费独行?” 费独行道:“回中堂,卑职就是费独行。” 和坤道:“多大年纪了?” 费独行道:“回中堂,卑职今年整卅。” 和坤道:“卅而立,卅而立,嗯,好,你成家了没有?” 费独行道:“还没有。” 和坤两眼一睁道:“怎么?卅还没有成家,那怎么行,当差归当差,家可不能 不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能把儿子耽误了,赶明儿个我给你……” 九夫人突然嗔道:“你怎么老爱逢人就张罗这个,人家成不成家关你什么事? 人家都不急你又急个什么劲儿,生似怕人家娶不着老婆,赶明几个你辞了官去当媒 婆好了,放着正经事儿不谈瞎扯这个干什么?真是。” 和坤笑了,道:“我这是积德啊,难道你不想让我多子多孙多富贵啊!” 九夫人道:“你的子孙还不够?你的富贵还不够?你还想干什么,再来个十姨 太?” 瞧一瞧她,和坤道:“你扯到哪儿去了,好,好,好,我听你的,不张罗,不 张罗,这总行了吧?” 转望费独行,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回你破除了个叛逆组织,论公论私,功劳 都不小,姚师爷说你该居首功,我听听他们的禀报,这件事你做的的确漂亮,可以 说是面面俱到,简直就是个有勇有谋的元戎材料,我要好好的赏你一赏……” 九夫人道:“中堂说把府里护卫总领班的差事赏给你,或者,是你到中堂身边 来当差,两样任你选,你要哪一样?” 费独行心头猛然跳动了几下,道:“中堂的恩典,卑职感激,如果卑职选的话, 卑职愿意到中堂身边来当差。” 姚师爷为之一怔。 九夫人香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 和坤“哦!”地一声道:“这是为什么,你不愿意当总领班?” 费独行道:“卑职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卑职以为这回破除叛逆组织,白总领班 领导有方,应居首功,只该奖赏,不宜撤换,而且这种事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得了的, 弟兄们流血流汗,出的力量最多,更应该奖赏。” 九夫人道:“你倒是挺会替别人想的。” “嗯,好。”和坤摸着胡子,满脸赞许之色地一点头道:“这才是带人之道, 这才是带人的人,好,好极了……” “的确不错。”九夫人道:“自己不居功,反而处处为别人着想,难得,真是 难得。” 和坤抬眼道:“你也看他好么?” “当然好。”九夫人道:“要人有人,要才有才,既有勇又有谋,而且能跟弟 兄有福同享,这种人上哪儿找去,你要的不就是这种人么?” 和坤乐得张嘴大笑,笑得混身肥肉打哆嗦,笑得呛住了,直咳嗽。 “瞧你。”九夫人忙为他揉心口、捶后背、送参汤,道:“干吗这么高兴呀?” 和坤脸都涨红了,喘着道:“我身边有这么个人才,叫我怎么能不高兴。姚师 爷,人是你延聘来的,我要好好赏你。” 姚师爷忙爬俯在地道:“谢中堂恩典。” 和坤摆了摆手,道:“起来吧!起来吧!”抬眼望向九夫人道:“翠娟,你看 我这个贴身护卫不比他们别人的贴身护卫差吧?” “瞧你说的。”九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不是自贬身价么?别人的护卫 能跟咱们这个比,他们也配么?” “对,对,对极了。”和坤一拍炕床转望费独行道:“就这样吧,今儿晚上你 就搬到后头来。我在的时候你跟着我,我不在的时候跟着九夫人,别的事儿你不用 管了,爱上哪儿上哪儿,只要别耽误我的事儿就行了,好好的跟着我,我不会亏待 你的,赶明儿我给你张罗……” 九夫人又道:“又来了,你怎么改不了,就爱管别人的闲事儿,人家要是有了 人怎么办,是要自己的还是要你的?” 和坤道:“那有什么关系,都要,不听人说么,大丈夫三妻四妾。” 九夫人道:“好嘛,也让人家跟你一样,没学好先学坏。” 和坤道:“坏,这能叫坏?要不是我这样,今儿个你能坐在这儿?” “哟!”九夫人美目一翻道:“我的中堂大人,您可真不得了啊,我们可真稀 罕您这府里的荣华富贵,您留着自个地享用吧,我就不信除了你我就没人要了。” 她一拧身要往起站。 和坤一把拉住了她,忙赔笑说道:“哟!说着玩儿的干吗当真哪……” 姚师爷冲费独行递了个眼色,低头往外退去。 费独行心里正不是味儿呢!巴不得赶快走,当即转身行了出去。 后头的话他没听见,却听见九夫人笑了,八成儿雨过天晴,大事化小,小事化 无了。 他心里不是味儿,脸上却不能带出来,出水榭杜毅拉着就问,他还得含笑把经 过说上一遍。 杜毅这儿跳脚道喜,姚师爷一旁却埋怨说道:“老弟,不是我埋怨你,你怎么 糊涂了,放着好好的总领班不干,要的什么贴身护卫?” 费独行笑笑说道:“姚老,不是我糊涂,是您糊涂,总领班有什么了不得的, 大不了管个几百个人,贴身护卫可是中堂的心腹亲信,往后我说什么话中堂会不听?” 姚师爷呆了一呆道:“可是,贴身护卫没什么实权啊!” “谁说的?”费独行道:“中堂对我要是言必听、计必从,我说句话就等于中 堂说话,你说这是什么?” 杜毅瞪眼轻叫道:“对呀!姚师爷,这您能说咱们费老弟糊涂么?” 姚师爷笑了,点点头道:“看来还是你行,的的确确是有勇有谋,我这个师爷 自叹不如,只是这么一来白云芳……” 费独行道:“姚老,排除白云芳不必在这上头打算盘,也不能操之过急,不管 怎么说,她现在攀着大少爷,大少爷也总是中堂的亲骨肉,真要闹翻了,不见得对 咱们有多大的好处,我现在已经到了中堂身边,排除白云芳是迟早的事,您急什么?” 姚师爷笑道:“行,我算是服了你,我去找金总管给你搬家去。”他说走就走, 二话没说,扭头走了。 杜毅一拉费独行道:“走,兄弟,咱们外头乐上一番庆贺去。东来顺先吃喝一 顿,然后八大胡同逛逛去,今儿个我作东。” 费独行忙道:“不行,万一中堂有事儿……” “放心。”杜毅道:“今儿晚上绝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一挤眼,低声说道: “在府里当差这么些年了,我清楚,今儿晚上中堂有九夫人陪着,天塌下来他也懒 得动的。” 那阵不痛快又袭上了心头,费独行一点头道:“好吧!我跟你走。” 东来顺吃喝了一顿,杜毅今儿个高兴,不免开怀畅饮多喝了几杯,费独行也喝 的不少,可就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高兴了。 从东来顺出来直奔八大胡同,费独行酒意虽浓,人倒还清醒。杜毅可就不同了, 硬是步履踉跄,扶着费独行走的。 两个人进了八大胡同最大一家,杜毅是熟客,没有不认识他的,费独行虽然面 生些,但跟杜毅一块儿来的,自也差不了。 老鸨子近乎巴结,找了两个称最的陪他俩。杜毅让一个姑娘搀进了她的屋,进 屋之后干了什么不清楚。费独行在这种地方由来没心情,他也不爱这个,他进屋就 上床躺下了,对那位满脸笑媚的姑娘道:“我借你这儿歇会儿,你忙别的客人去吧, 待会儿该多少我照给。” 那位姑娘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客人。可是凭良心说她巴不得有这种客人, 既免折腾又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她虚情假意一番之后,带上门走了。 费独行想睡会儿,可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刚有点儿困意,后墙外一阵衣袂飘 风声把他的睡意吵没了。 他腾身下床,推开后窗望去。后墙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迟疑了一下,腾身飞起,掠上墙头。他看见了,两条黑影鹰隼般地在十几丈 外往东南奔去。 这是干什么?哪儿来的江湖人物夜行人? 他想追去看看,想下去告诉杜毅一声,他却又明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扰杜毅,算 了,他腾身掠起追了过去。 他的轻功身法何等快速,没多大工夫便让他追近前头那两个夜行人了,他看清 楚了,前头那两个夜行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腾跃之间也都很矫捷,分明都有一付 不俗的好身手。 他追近了,但保持个距离没挨太近。 尾随着两个黑衣人一阵疾奔,两个黑衣人,到了城东南一处荒郊旷野,费独行 看得很清楚,荒郊旷野已经有十几个人站在了那儿,两个黑衣人,一个灰衣人,面 对面地站着,那灰衣人胁下挂着一根拐杖,赫然竟是老龙河旁开店的孙瘸子。 那两个黑衣人,费独行也看出来了,当目跟他朝过面,神州七侠的门下。费独 行看得一怔。孙瘸子什么时候到了京里?他是来干什么的?他又怎么跟神州七侠的 门下跑到了一处? 就这一怔神间,前头那两个黑衣人已经像飞鸟般射落在两个神州七侠门下跟孙 瘤子身边。 费独行立即收势停身躲在一棵矮树后,他要看个究竟,然后再决定露不露面。 只听刚到的两个黑衣人之中,那身材高大的的黑衣人道:“我当是谁,原来是 当年黑道上鼎鼎有名的冷面阎罗孙万川孙爷,孙爷找我们弟兄有什么见教?” 敢情是孙瘸子来找他们弟兄的。 只见孙瘸子一抱拳道:“岂敢,当年的孙万川早已命丧江湖路。如今站在诸位 面前的只是个残废人孙瘸子,孙某听得江湖传言,有件事特地跑到京里跟诸位当面 请教一下。”顿了顿道:“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费独行心头猛地一跳。 高大黑衣人“哦!”地一声道:“我当孙爷千里迢迢跑到京里来,为的是什么 大事呢?原来是这回事啊,不错,这话确是我们弟兄说的,孙爷查证这件事……” 孙瘸子道:“不知道诸位说这话有没有根据?” “根据?”一名年轻黑衣人“哈!”地一声道:“孙爷你把神州七侠的门下当 成了什么,无中生有,造谣生事……” 只听高大黑衣人叱道:“老六,你这是跟江湖前辈说话,好没规矩。” 那年轻黑衣人立即住口不言。 孙瘸子冲高大黑衣人一抱拳道:“这位不必如此,孙某颇有自知之明,当年一 念之误陷身黑道,干了不少让人不齿的事,今天诸位肯面对面跟孙某说话,孙某已 经是很知足了,令弟有什么话请由他直说无妨。” 高大黑衣人道:“孙爷放心,孙爷既然千里迢迢找上了我们弟兄,我们弟兄自 当给孙爷一个明白,但是孙爷为查证这件事千里迢迢跑来京里……” 孙瘸子道:“不瞒诸位说,孙某当年曾蒙费慕书费爷搭救,孙某这条命也是费 爷给找回来了,孙某认为费爷是位真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对他一直很敬重……” 高大黑衣人“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费慕书救过孙爷,孙爷一直很敬 重他,所以不容任何人对他有所诬蔑,是不?” 孙瘸子一点头道:“不错,正是这样。” 那年轻黑衣人似乎忍耐不住,冷笑一声道:“孙爷,你认为费慕书是个顶天立 地的真英雄……” 高大黑衣人道:“老六,你能不能不说话?” 那年轻黑衣人道:“三师兄,难道您让我……” 高大黑衣人道:“你给我站在一边听着,该说的我会说。”随即转望孙瘸子道: “以孙爷看,费慕书他会不会卖身投靠,做了权好和坤的爪牙?” “不会。”孙瘸子话说得斩钉截铁,道:“就是日出西山,孙某也绝不相信。” 高大黑衣人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孙爷,我不敢说孙爷你走眼看错了人, 或许费慕书当年有他值得人敬重的地方,可是现在……我弟兄说的话是铁一般的事 实,孙爷如若不信,请在京里多待两天四处打听打听,说不定孙爷你还能碰见费慕 书本人,孙爷你最好再当面问问他,假如我弟兄所说的有半句不实,我弟兄愿意横 剑自绝以谢无中生有、造谣生事之罪,我弟兄还有正事待办,不克久留,言尽于此, 告辞。” 话落,他带着另三个黑衣人腾身飞掠而去。 孙瘸子望空抱拳,扬声说道:“多谢诸位,劳诸位跑这一趟,容孙某打听个结 果后再来赔罪。” 四个黑衣人身法极速,转眼工夫已消失在夜色中。 孙瘸子缓缓放下了手,仰望夜空,默然不语。 费独行看到这儿,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孙瘸子一直很敬重他,要不 然孙瘸子不会整整花了八年工夫,想尽了办法,吃尽了普救他,也不会为这一句话 不远千里跑来京里查证,如今,孙瘸子不但还了当年欠他的,反过来他还欠了孙瘸 子良多。他怎么能忍心再让孙瘸子留在京里受到刺激,甚至听人冷言冷语受奚落。 不能,他必得让孙瘸子赶快离京不可。 有此一念,他举步行了出去。 孙瘸子的听觉相当敏锐,立即发觉身后有人,霍地转过了身。 费独行怕他淬然发难,忙道:“孙兄,是我,费慕书。” 孙瘸子两眼暴睁,拐杖一顿掠了过来,他直落费独行跟前,忽然一阵激动道: “真是您,费爷,您近来可好?” 费独行含笑说道:“老龙河畔一别不觉又是不少日子了,孙兄居然还能认出我 来。看起来我并没有变,托孙兄的福,孙兄近来可好?” 孙瘸子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忙点头道:“好,好,谢谢您,谢谢您。费爷, 您怎么这么巧……”忽然一怔,凝目急道:“刚才的事……” 费独行道:“我赶巧了,孙兄,我看见两个夜行人,尾随他们到了这儿,不想 在这儿碰见了孙兄这位故人不瞒孙兄,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孙瘸子道:“那么神州七侠下说的……”紧接着赔上不安一笑道:“也许我根 本不该来查证,可是我不能让他们这么污蔑您,当年您受的已经够多了……” 费独行道:“让我说句话,孙兄。” 孙瘸子忙道:“您说,您请说……” 费独行道:“承蒙孙兄跟古兄整整花费八年工夫守在老龙河畔,忍人所不能忍, 受人所不能受地救我,此恩此德我不敢言谢……” 孙瘸子征了一怔,忙道:“费爷,这,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费独行道:“我碰见严姑娘了。” 孙瘸子“哦!”地一声道:“原来……其实,费爷您不该说这话。这是应该的, 我跟古瞎子只是报答您的救命恩。” 费独行道:“当年我不过路过赶巧,举手之劳,而两位却为我整整在老龙河畔 守了八年……” 孙瘸子道:“费爷,您要是只为说这些个,我斗胆,请您别再说了。” 费独行浅笑点头道:“好吧!我不说了,从今后咱们两不相欠,谁也不必再为 谁做什么了……”猛吸一口气道:“京里现在乱得很,孙兄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 请孙兄即刻离京。” 孙瘸子为之一怔道:“费爷您……” 费独行歉然道:“我是不得已,不然我不会让孙兄走。” 孙瘸子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刚才那回事……” 费独行道:“孙兄日后自会明白,我这么说,孙兄能不能即刻离京别再查证?” 孙瘸子两眼一直,诧道:“您要我别再查证?难不成……” 费独行道:“孙兄,不要问了,请即刻离京吧!” 孙瘸子两眼微睁,一摇头道:“不,我不能让他们这样诬蔑您,我……” 费独行道:“孙兄,你这是何苦……” “不行。”孙瘸子道:“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找神州七侠讨取一个公道,他们自 命侠义……” 费独行岂能让孙瘸子为他去拼命,他宁可伤孙瘸子的心,也不能伤孙瘸子的命, 当即暗一咬牙道:“孙兄,他们并没有诬蔑我。” 孙瘸子一怔道:“您怎么说,费爷?” 费独行道:“孙兄,我现在是和中堂府的护卫大领班,这,半点不假。” 孙瘸子两眼暴睁,猛一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您一定是怕我找他们……” 费独行翻腕托起中堂府护卫大领班的腰牌,道:“以孙兄的目力,应该可以看 清楚这个。” 孙瘸子道:“这是……” 费独行道:“和中堂府护卫大领班的腰牌。” 孙瘸子凝目一细看,脸色大变,一连倒退了几步,道:“费爷,您,您,您真 ……” 费独行道:“孙兄,我有我的苦衷。” 孙瘸子道:“您有什么苦衷?” 费独行心里转了一转,道:“我要不投靠和中堂府,只怕逃不过官家的缉拿。” 孙瘸子脸色又一变道:“这么说你杀人越狱之说也是真的?” 费独行吁了一口气道:“孙兄,八年不是一个短日子,置身铁窗,不见天日, 谁受得了?孙兄,你要为我想想。” 孙瘸子突然仰天狂笑,大叫说道:“好,好,好,费慕书。我,我,我什么都 不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瞎了眼,我看错了人,我,我……”突然一掌拍向 自己天灵。 费独行绝没想到他会自绝,大惊失色,心胆欲裂,要出手阻拦,但却没来得及, 耳听“噗”地一声,再见血光一闪,孙瘸子一晃倒了下去。 费独行机伶暴颤,一步跨到抱住了孙瘸子,失声叫道:“孙兄……” 可怜孙瘸子天灵已碎,已然气绝,哪还听得见他的叫声? 费独行只觉心中一阵刀割般疼痛,两行热泪在他颤抖中夺眶而出。“孙兄,我 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你何忍让我又欠你一笔?这,这叫我怎么偿还?”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的确,他欠孙瘸子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孙瘸子又为他而死,这叫他怎么能不伤 心,这叫他怎么能不难受? 费独行接着又道:“孙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让你明白……” 他倏然住口不言,忙举袖擦去满面泪渍,只因为他听见了一阵由远而近的疾速 衣袂飘风声。 他没有听错,三条人影划破夜色如飞掠到。 三个人,两个年轻黑衣人,一个清丽黑衣大姑娘。 两个年轻黑衣人是神州七侠的门下,适才四个黑衣人中的两个,那黑衣大姑娘 赫然竟是严淑娴。 费独行放下了孙瘸子,缓缓站起转过了身。 两个年轻黑衣人跟严淑娴俱都一怔,同时脱口叫道:“是你?” 费独行含笑点头,道:“不错,是我,严姑娘一向可好?” 忽然间严淑娴脸色大变,一步跨到孙瘸子身侧,蹲下去看了看,霍地站起来厉 声说道:“孙掌柜是怎么死的,你杀了他么?” 费独行摇头说道:“姑娘应该看得出,他是自绝而死。” 严淑娴道:“你说他是自绝,我不信,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自绝。” 费独行道:“他刚才本来是好端端的,可是看见我之后他就不好了。” 严淑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费独行抬手一指两个年轻黑衣人,道:“这两位知道,想必他两位也已经告诉 了姑娘,孙瘸子不远千里到京里来是来干什么的,刚才他四位走后,我现身跟他见 了面,他一见面就逼问我是不是已经卖身投靠,进了和中堂的门,我只有实话实说, 我也认为没有欺瞒任何人的必要,哪知他听完我的话就举拿自绝了,就是这么回事。” 严淑娴娇躯泛起一阵轻颤,道:“我相信你,也相信孙掌柜会自绝,只是,你 可知道孙掌柜为什么会自绝么?” 费独行道:“我当然知道,他是因为证实了我确已进入和中堂府当差,故而伤 心失望,痛不欲生。” 严淑娴悲怒笑道:“这么看来你倒是很明白啊?” 费独行道:“我这个人本就不糊涂。” 严淑娴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因为证实你已卖身投靠,进入和坤府当起了 爪牙,而伤心失望痛不欲生么?”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严姑娘,人没有不为自己打算的,同时每个人的志趣与 做法也不一定能符合所有的人的意愿,这跟掌厨的大师傅做出来的菜,不一定能适 合每一个人的口味的道理一样……” 只听一名年轻黑衣人厉喝说道:“姓费的,你给我住口。” 费独行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严淑娴悲怒笑道:“看起来你一点悲痛之感、一点愧疚之感都没有?” 费独行道:“我悲痛,因为他曾经救过我,我之所以悲痛也因为他太傻,他是 他、我是我,不管我怎么样,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也没有必要自绝,死得也太不值, 但我并不愧疚,我没有必要愧疚,因为我这是为自己打算,所作所为并没有错。” 严淑娴娇躯暴颤,悲怒笑道:“不错。他是傻,他简直太傻了,他死得也太不 值了……” 只听一声厉喝传了过来:“姓费的,你还是人不是?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一名年轻黑衣人闪身扑了过来,双掌并出,指的都是费独行的要害大穴。 费独行扬手一掌便把他逼了回去。冷冷说道:“听我一句话再动手不迟。” 那名年轻黑衣人目龇欲裂,杀机狂炽,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费独行道:“一旦动起手来,你们最好把我置于死地,别让我回去,要不然我 会找你们那小师妹讨取个公道。” 两名年轻黑衣人连同严淑娴在内,神情猛震之余脸上都变了色,动手那名年轻 黑衣人惊怒说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看来你们那小师妹还没有告诉你们,好吧,我现在就让 你们听个明白,和中堂府的护卫总领班白云芳白姑娘,是神州七侠顾大先生的唯一 女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小师妹,这件事整个中堂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神州七侠顾 大先女弟子进入和中堂府当差,再加上你们在外头的各种秘密行这种事不寻常,个 中的奥妙也只有我一个人明白,好在你们意在于卫护和中堂,使和中堂的权势声威 日益加大,对和中堂有益无害,你们那最终的目的跟我也没关系,所以我也懒得过 问,不过我跟你们那位小师妹说好了,咱们是桥归桥,路归路,我不管你们的事, 你们最好也少惹我,惹翻了我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就是这么回事,你们听明白了 么?当然,我并不是要你们真别动我,因为我明知道那不可能,你们最好化明为暗, 暗地里下手,让我死得糊糊涂涂,那样就对你们有利而无害了,懂么?不过我要是 你们,我就绝不会动这个姓费的,因为姓费的他既进中堂府当差,端起了这个饭碗, 他就不能不为和中堂竭智殚忠,只要没人危害和中堂,别的事就是闹翻了天他也不 会管的,我这话说得够清楚吧?” 他这番话听证了三个人,也吓住了三个人,那名年轻黑衣人硬没敢再动。 四个人之间静默了片刻之后,突然那另一名年轻黑衣人开了口:“既然你跟我 们那小师妹说好了,我们信守诺言,今天就不再动你,不过我要告诉你……” 费独行淡然一笑抬手说道:“不用说,我很明白,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化明为 暗,在暗地里下手了,是不?时候不早了,夜深露重,咱们男人家不怕,姑娘家可 不一定受得了,三位还是请回吧。” 两名年轻黑衣人转眼望向严淑娴。严淑娴道:“五哥,六哥,我想把孙掌柜的 遗体带走。” 费独行道:“姑娘问错人了,该问问我才对。” 严淑娴冰冷说道:“凭什么要我问你?你是你,他是他,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费独行倏然一笑道:“六月里的债,姑娘还得可真快用。姑娘说的对,他是他, 我是我,他跟我一点关系没有,谁爱带走他谁带走他。” 严淑娴道:“本来就是,六哥,请过来帮个忙。” 那名英武的年轻黑衣人跨步过来抱起了孙瘸子的尸体。 费独行道:“孙瘸子算得姑娘的朋友,也帮过姑娘的忙,姑娘应该找个好地方 厚葬他。” 严淑娴道:“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腾身飞掠而去。 那抱着孙瘸子尸体的英武年轻人飞身跟了过去。那适才动手的年轻黑衣人深深 看了费独行一眼道:“姓费的,你不该是个人。” 费独行耸肩摊手,含笑说道:“奈何我是跟诸位一样。” 那年轻黑衣人脸色一变,但旋即转身腾掠而去。费独行的脸上原本有笑意,可 是等那名年轻黑衣人转过身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他喃喃地说道:“孙兄,把你交给严姑娘,我很放心,人家说人做的事或可瞒 过人,但绝瞒不了神鬼,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明白了,你不会怪我了吧,请安息,将 来我会去看你的。” 话落,他一转身飞掠而去。 回到了八大胡同那一家,一过后墙他就听见了杜毅的话声,他没想到杜毅会跑 到这间屋来等他,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开后窗跑了进去。 杜毅在,那两个姑娘也在,杜毅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我的爷,你到底跑那 儿去了。” 费独行含笑说道:“怎么?你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要回去了?路上我再告诉 你。” 那位姑娘挨了过来,往费独行怀里一偎,满脸委曲地撒上了娇:“您出去这一 趟不要紧,可把我害苦了,杜爷还当我把您吃了呢!” “得了吧,我的姑娘。”杜毅一咧嘴道:“你想吃他呀,门儿都没有,你有那 么大的嘴么?” 那位姑娘扭过身来白了杜毅一眼, “啐” 了杜毅一声,“不胜娇羞”地道: “您的嘴里从来就长不出象牙来。” 杜毅毫不在意,咧着嘴道:“八成儿你长过,拔了吧,是该拔掉,要不然谁还 敢近你。” ------------------ OCR 书城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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