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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歼匪救美 一辆双套马车划破内城的静寂,在夜色中飞驰! 高坐车辕赶车的,是一个亲随打扮的壮汉子,两旁坐着两个穿戴齐全、挎着腰 刀的戈什哈,帽子都压得低低的,再加上这么浓的夜色,几几乎让人看不见他俩的 睑! 马车穿过大街、走小胡同,最后停在一座大院落之前! 这座大院落很宏伟,很气派,高高的石阶,一对石狮子,两盏大灯把门口照耀 得光同白昼! 没等马车停稳,两名带刀戈什哈便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快步登上石阶到了两扇 紧闭的大门前,其中一人抬手扣了门环。 门环刚响两下,门里响起个喝问话声。 “什么人?” 一名戈什哈忙道:“我们是贝勒府来的,有急事求见格格。” 两扇大门开了一条缝,站在门里的也是名穿戴整齐挎刀戈什哈,他上下打量了 门外这两名戈什哈一眼道:“这时候了有什么要紧事儿?格格早睡了。” 门外一名戈什哈道:“我们知道,可是我们不得不来,我们贝勒爷得了急病, 无论如何,都要请格格去一趟。” 门里那戈什哈一怔道:“贝勒爷得了急病?什么时候?” 门外那名戈什哈道:“就是刚才,老兄你别耽搁,快给通报一声吧。” 贝勒爷得了急病,里头那名戈什哈自不敢怠慢,应声道:“两位在这儿等等, 我这就往里通报去!”他转身进去了,一阵急促步履由近而远! 门外这两名戈什哈双双退下了石阶。 只听坐在车辕上那赶车的壮汉道:“你们看她会去么?” 一名戈什哈道:“一定会去,有人来请,有车来接,她还能不去!” 车辕上那赶车壮汉道:“那是最好不过,你们俩小心点儿,说不定待会儿会出 来一大堆人。” 两名戈什哈没说话,双双抬手又把帽沿往下拉了拉,拉得更低! 没多大工夫,里头传来了急促的步履声。 赶车壮汉道:“来了!人不多。” 两名戈什哈转身面向大门。 转眼工夫,那阵急促步履到了门口,两扇门开了,里头一前二后走出了三个人! 前头那位,是海容格格,她穿一套裙褂儿,一头秀发有点蓬松,娇靥上也还带 点睡意,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叫起来的,跟在她身后的、是两名艾什哈。 马车前这两名戈什哈上前一步打下了千去! 海容格格停都没停就走下石阶,身后两名戈什哈要跟下来,她一抬手道:“你 们不用跟了,回去吧,有他们呢。”她径自走下石阶,身后两名戈什哈没跟下来。 她到了最后头一级石阶上停了下来,看了车前两名戈什哈一眼道:“你们爷怎 么了?” 两名戈什哈哈着腰、低着头,左边一名道:“回格格!爷得了急病,刚才正在 书房看书突然晕过去了。” 海容格格道:“这么晚了还看什么书,知道是怎么了么?” 左边那名戈什哈道:“回格格!奴才不清楚。” 海容格格道:“八成儿是熬夜累着了,有请大夫了么?” 左边那名戈什哈道:“回格格的话!已经派人去请了。” 海容格格道:“那咱们赶快走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她走下石阶往马车行 了过去! 右边那名戈什哈哈着腰低着头赶前一步,掀起了车帘。 海容格格上了车,那名戈什哈放下了车帘跟同伴双双飞快登上了车辕。 赶车壮汉挥起一鞭赶着马车驰去! mpanel(1); 府里有急事,赶车壮汉自然把辆马车赶得飞快! 刚拐过弯,车辕上站起一名戈什哈,手抓着车辕身子一翻便掀开车帘进了车里! 只听海容格格道:“你这是……” 随听那名戈什哈在车里带笑说道:“格格不认识我了么?” 海容格格惊声说道:“是你!” “不错!是我。”那名戈什哈道:“难得格格还认得我,格格您一句话,害得 我们几个不敢回营,把饭碗砸了,差事丢了,幸亏有关外来的好心朋友仗义收留了 我们几个……” 他话锋忽然一顿,接着得意地笑道:“想叫么?来不及了,乖乖的睡个二回觉 吧!” 赶车壮汉突然说道:“别打歪主意!留神我们几位当家的剁你的手。” 那名戈什哈从车里探身,翻身又上了车辕,嘿嘿笑道:“几位当家的要的人, 我怎么敢?” 赶车壮汉冷冷说道:“不敢最好,这是一桩大功,只等咱们回到了关外,有你 乐的,你放心就是了!” 有两名穿戴整齐的戈什哈押车,马车进出内城自然通行无阻! 马车出“正阳门”,顺着大街往南疾驰,夜静更深,骤雨般的马蹄敲在石板路 上,那声音能传出老远!看看已近“天桥”,马车忽然东拐,沿着一条河沟往东南 驰,盏茶工夫之后,马车驰进了一大片树林。 这片树林占地可真不算小,里头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坐落着一座庙宇,黑忽 忽的,没有一点灯光。 马车驰进空地,庙里一拥出来了十几个人,为首的两个是左老五跟马老六! 马车打个转儿停在庙前,左老五踉马老六带着十几个黑衣壮汉快步迎了过来! 左老五道:“得手了么?” 两名戈什哈跳下了车辕!抬手摘下帽子扔在地上,其中一个赫然是马光武,他 赔着满脸笑道:“您几位的妙计,还能不得手么?” 左老五脸上有了笑意,道:“行!这笔买卖做成,少不了你的功劳,回到关外 之后我们弟兄几个自会好好赏你。” 马光武高兴地直哈腰:“您几位的恩典,您几位的恩典。” 左老五没顾得再理他,大步走向马车,抬手掀开了车帘,突然!他直了眼,脸 上的笑意更浓了:“乖乖!没想到这位娇格格是这么个花儿似的人儿,喷,喷!你 们瞧瞧!到底是个娇贵格格,这张小脸蛋儿有多嫩!”他把手伸进了车里! 只听马老六冷冷说道:“五哥!别伸手,碰坏了可就换不来东西了。” 左老五缩回手回过了身,瞪着眼道:“我说老六你是怎么了,摸摸又不会模掉 块肉,这一套你是出了名儿的,怎么今儿个装起了圣人!嗅,嗅,我明白了,眼地 红了是不是,那你倒是说啊,小意思,做哥哥让你拔个头……” 马老六冷笑一声道:“我看五哥你八成儿忘了二哥是怎么交待的了。” 左老五眉锋一皱道:“好,好,好!别拿二哥压我,我不摸,行了吧,我抱她 出来总行吧?” 马老六道:“没人拦着你。” 左老五道:“这不就结了么。” 转过身脸上又推起了笑:“宝贝儿,别动啊!让我抱你下车。” 他探身进去把海容格格抱了出来,海容格格睡着了,睡得好沉,什么都不知道。 “嗯!对。”左老五接着说道:“就是这样,乖,别让累着你这两条娇嫩腿, 我抱你进去。” 他说着话,两眼直盯在海容格格那张清丽的娇靥之上。 他咽了两口唾沫,突然抬起了眼:“老六!这个人儿跟那样东西,要你选你要 哪一样?” 马老六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我要东西。” 他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话! 左老五冲他一例嘴,道:“你老六是圣人,我可不是。” 低下头目光又盯在海容格格脸上,道:“宝贝地!咱们里头睡去!外头凉啊!” 他抱着海容格格往庙里行去! 马老六紧迈一步跟了上去! 进了庙,大殿里点着一盏灯,那盏灯放在一张破旧的小方桌上,桌上摆的有笔 墨纸砚。 左老五抱着海容格格进了大殿,却不把海容格格放下来! 马老六道:“五哥!今儿晚上咱们得抢着把事儿办好啊!” 左老五霍地抬起了头道:“老六!你是怎么了?” 马老六冷冷说道:“我急着要东西!等东西拿到手之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废话!”左老五道:“东西得拿她换,东西来人去,我还惦记个屁。” 马老六道:“你不会到时候动动脑筋再把人截回来么?就凭他们那些狗腿子, 还拦得了你?” 左老五两眼一睁,点头说道:“对!好主意,妈格巴子我怎么就没想到。” 目光一凝,望着马老六道:“老六!咱俩先把话说好,现在我听你的,不碰她, 可是到时候你得帮我个忙把她截回来!” 马老六道:“一句话。” 左老五把目光落在海容格格脸上,他又笑了:“宝贝儿!你插了翅膀也飞不了 了。” 他让出一只手拍活了海容格格的穴道。 海容格格醒了,两排长长的睫毛略一翁动睁开了眼,突然,她脸色大变猛地一 挣:“放开我,放开我!” 左老五忙道:“哎哟!留神摔着。”他两手一紧!海容格格动不了了。 海容格格还挣,急道:“你们是…放开我,要不然我就……” 左老五笑着道:“宝贝儿!别挣,别挣,我这就放你下来,我这就放你下来!” 他当真把海容格格放下了地! 海容格格脸都白了,一下地便往后急退,圆睁着一双美目道:“你们都是些什 么人,竟敢……” 马光武从外头挤了进来,带着好笑道:“格格!这两位是关外龙家的五当家跟 六当家的……” 海容格格厉声说道:“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马光武脸色一沉道:“这儿不比别处,马光武也不是官家的人了,你少跟我发 官威。” 左老五伸手搭在了他肩上道:“你怎么跟我的宝贝儿这么说……” 马光武一惊,马上又是一睑赌笑,他道:“五当家的…” 马老六突然冷冷说道:“还是让我来说吧,我们是关外龙家的人,都是上马挂 注的,上马桂注你懂么?就是胡子,胡子你总该样吧?我们这趟到京里来是想跟你 钠郡王府要点儿东西,所以把你先请到这儿来,现在请你写封信,怎么写随你,你 钠郡王府的人天亮之前把我们要的东西给送来,我们当时就让来人把你带回去,如 若不然我们就撕票,撕票你懂么?就是把你杀了,听明白了么?这几笔墨纸现都有, 劳您的驾动手吧,别耽误了,多耽误一会儿你就多一会儿回不了家。” 海容格格一边听脸色一边变,等到马老六把话说完,她却突然趋于平静,冷冷 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你要跟钠郡王府要什么东西?” 马老六道:“我们听说前些日子钠郡王府做寿,辽东总督派专人送来了一份寿 礼,那份寿礼是七颗珠子,挺不赖,我们就想要这七颗珠子,别的一样也不要。” 海容格格道:“你们听谁说辽东总督给我阿玛送了一份寿礼,是七颗珠子?” 马老六笑笑道:“我们打从‘辽东’就盯上了那七颗珠子了,半路上让人伸手 横架没落着,这回事儿假不了的,要没有把握我们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跟到京里来 了。” 海容格格道:“看来我想不承认也不行了,我要是咬着牙不承认,那对我也没 什么好处,我这就写信。”她还是说写就写,走到桌边席地坐下,伸手就拿起了笔。 左老五忙道:“宝贝儿!别忙,没墨怎么写,我来磨墨。” 他满脸堆着邪笑,掳起一只袖子走了过来。 海容格格看也没看他一眼,任他磨!左老五手磨墨限还不老实,一对充满淫邪 的眼珠子直在海容格格那张娇靥上转。 海容格格握笔端坐,冷若冰霜,脸上没一点表情。 左老五磨好了墨,把墨一搁,突然仰头大笑:“行!没想到咱们这位娇格格居 然挺有胆气的,我姓左的自上马挂往以来,头一回碰上这种好样的,可正对我的胃 口!” 海容格格跟没听见似的,伸笔蘸墨,提笔就写,顷刻间一挥而就,她把笔往砚 台上一搁,道:“你们派人送去吧。” 海容格格这么大胆,这么爽快,大出这帮人意料之外,个个都看直了眼! 左老五摇摇头,“喷”了两声道:“宝贝儿!你这双手真行,这笔字儿就是让 我描我也描不这么好看,让我瞧瞧你这双手。”他伸手就要去抓访客格格的玉手。 海容格格连动都没动,冰冷说道:“请你放尊重点儿,要东西可以!要是想侮 辱我,到时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友老五笑道:“尊重!我姓左的从来不懂这个,别跟我提什么东西不东西,现 在就是把皇上给我姓左的,我姓左的也不稀罕。”他的手停也没停地伸了过去! 马老六一旁冷冷说道:“五哥!咱们是怎么说的,你忘了?” 左老五一仰脸道:“瞧你!又来了,摸摸手有什么要紧。” 话虽这么说,他毕竟还是缩回手站了起来! 马老六一指桌上那封信道:“信在这儿,你派人送吧,别耽搁了,咱们耽搁不 起。” 左老五伸手拿起了那封信,看一眼皱皱眉道:“写的这是什么?” 敢情左老五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 马光武满脸堆着笑一步跨了过来:“五当家的,让我念给您听听怎么样?” 左老五抬手把信递了过去道:“不用念了,看看有没有毛病就行了。”马光武 接过信赔着笑答应两声,忙把目光投向那张写着黑字的白纸。 匆匆忙忙地看完了那封信,他忙抬眼道:“没错!她让她那个爹赶快派人带那 七颗珠子跟着送信人到这儿来读她回去,只是……” 左老五道:“只是什么?” 马光武道:“她在信末又写了一句说让她爹最好能派那个她今儿晚上刚提过的 那个人来。” 左老五摆手道:“管他派谁来呢,派谁来都一样,只要把东西送来就行!” “不,慢着!”马老六抬手一拦道:“她想跟咱们耍花招,把这一句给她划掉。” 马光武答应一声走过来就要拿笔。 海容格格冷冷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要明白,那七颗珠子都是无价之 宝,我不能不让府里派个可靠的人来,要不然让人半路拐跑了那七颗珠子,不但你 们拿不到你们所要的东西,我也有杀身之祸,我跟我阿玛提的那个人是我府里一个 包衣(下人),这个人很老实,三代都在我府里当差,也很可靠,可是我一时记不 起他叫什么……” 马老六冷冷一笑道:“自己家的下人会想不起他姓什么,叫什么?” 海容格格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每一个王府里的下人都上百,谁能 记得那么多人名?我们也懒得去记这个,这个人在官家当过差,你问问他是不是这 样?” 马老六抬眼望向马光武。 马光武忙赔着笑道:“六当家的,这倒是实情!” 马老六森冷一笑点头说道:“好吧,就算是实情,你在信上再给我加一句,就 说我们说的,最好别多惊动人,来赎票的人顶多不许超过三个,要让我们发现多一 个,销郡王府就别想再见你这个格格了,写。” 马光武忙把那封信放在案桌上。 海容格格淡然说道:“写就写,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她拿起笔照马老六的意思又加了一句。 马光武可是真够仔细,其卖力,他看着海容格格写完最后一个字,一点头道: “没错!六当家的。” 马老六抬眼望向在老五,道:“五哥!你这就派人吧。” 左老五阴阴地看了马光武一眼,道:“马光武,你就再跑一趟吧!” 马光武刚拿起信,闻言一征转身:“我?” 左老五道:“里头的路你熟,换别人去他们连讪郡王府在哪儿都不知道……” 马光武道:“我带来的弟兄知道!” 左老五一摇头道:“他们去我不放心,一事不烦二主,也别让别人分你的功劳, 还是你去吧!” 刚才那一趟是暗的,马光武自是不怕。 现在这一趟是明的,不知道会碰上怎么个情形,马光武心里却有点寒,可是左 老五既然说让他去,那就跟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样,他哪敢说个“不”字!他只有 咬着牙点头了。 他自己清楚,别把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当傻瓜,救谁的命?收留谁?眼前 这件事儿打一开始就是他跟他带来的弟兄在跑,头一趟赚人虽然派个赶车的,但那 是监视他们俩,不得不派,这些胡子根本就是不担一点风险的坐享其成。 他现在明白了,可是脚已踩进了泥坑儿里来不及抽腿了。 他这里刚咬牙点过头,忽然心里一动,心头跟着一阵猛跳,他打定了个主意, 正好,趁这机会脱身,而且把那七颗珠子弄走,跑远远的找个地方一躲,逍遥这后 半辈子去。 他这里心念转动,忽听马老六道:“老黑陪他走一趟。” 马光武一怔,心随即往下一沉,就这么倒霉?不,来吧,一个不要紧,应付得 了! 他拿着那封信出了大殿,身后紧跟个黑衣壮汉。 左老五道:“老六!我让他去是……” 马老六冷冷说道:“我知道,你放心他,我不放心他!” 左老五一怔,旋即他笑了! 马光武跟那黑衣壮汉两骑快马驰向内城。 马光武仍是那身打扮,帽沿儿仍压得低低的,有他带着,两个人照样通行无阻。 两人两骑一直验到了湘郡王府前,马停住了,马光武还有点犹豫,只听黑衣壮 汉在他身旁冷冷说道:“妈格巴子你怕什么,有个肉票在咱们手里,他们还敢动你 么?” 马光武一怔,暗暗叫道:“对啊!我他娘的今儿个是怎么了,连这一点儿都没 想到……” 他马上就胆气壮了,鞍上腾身,直上石阶,砰,砰,砰地又扣了门环。 门环响两声,里头有人问了:“难呀又是……” 马光武道:“快开门吧,开开门就知道了。” 门开了,开门的仍是那个戈什哈,他“哦”了一声道:“是你啊,我们格格没 回来么?” 马光武抬手把信递了过去,道:“格格让我来给王爷送封信,格格交待,这封 信一定要请王爷马上看。” 那名戈什哈把那封信接了过去,道:“我这就送进去,二位要不要进来坐坐?” 马光武道:“不了,我们俩还赶着回去,就在这儿等王爷的话了。” 那名戈什哈一点头道:“那好,两位就在这儿等会儿吧,我会尽快的给两位送 话来。” 他拿着那封信匆匆行了进去! 马光武在前头等上了,他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揪心! 可是没多大工夫,有个戈什哈给开开后门出了油郡王府,一出后门,撒腿就跑, 跑得好快。 盏菜工夫之后,油郡王府的这名戈什哈跑到了和中堂府门前,跑得脸发白,气 喘如牛,可是他停也没停便跑上去敲了门。 和中堂府不比销郡王府,虽然马上有人说话,可大不如收郡王府和气:“谁呀 这是,三更半夜这么个敲门法?” 门突然开了,一张股,横鼻子竖眼! 钠郡王府的戈什哈喘着道:“对,对不起,我,我是钠钠郡王府……府来的… …” 那人脸色一变,就要关门。 油郡王府的戈什哈伸手一挡道:“我,我有……有急事要……要见费,费爷!” 门里那人不关门了,瞪着眼道:“费爷?你认识费爷?” 油郡王府戈什哈道:“我…我不认识……” 门里那人脸色一沉道:“妈的!三更半夜你开什么玩笑,不认识你找我们费爷 子什么?” 他又要关门。 调郡王府戈什哈忙道:“不,不!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门里那人冷笑一声道:“中堂府不是任人捣乱的地儿,把 你的手拿开,要不然我夹断它。” 只听一个带着冷意的甜美话声起自门里:“三更半夜的在这儿吵什么?什么事 儿?” 门里那人一听见这话声忙回过身去道:“总座!这小子是钠郡王府的,半夜三 更跑咱们这儿来捣蛋。” 那带着冷意的甜美话声轻“哦”了一声道:“闪开!我来看看。” 门里那人立即恭应一声往后让去! 门里出现位姑娘!一身黑色劲装,外罩黑风蹩,一张清丽的娇靥上罩着一层浓 浓的寒霜, 脸色有点苍白, 正是白云芳,她打量了咱郡王府那名戈什哈一眼道: “你是钠郡王府的?” 咱郡王府那名戈什哈收回手欠身说道:“是的!” 白云芳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销郡王府那名戈什哈道:“我奉我们王爷之命来找位费爷!” 白云芳微愕说道:“费爷?可是费独行费爷?” 油郡王府那名戈什哈忙点头说道:“对!对!就是费独行费爷!” 门里那人道:“总座!他说他不认识费爷。” 白云芳跟没听见似的,理也没理他,望着油郡王府那名戈什哈道:“你奉你们 王爷之命来找费爷?有什么事儿?” 湖郡王府那名戈什哈迟疑了一下,然后赔着一脸强笑道:“我们王爷有急事儿, 您是不是能请费爷……” 白云芳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们王爷有急事儿,要不然他不会让你三更半夜的 跑到我们中堂府来敲门,可是到底是什么急事儿你总得让我知道一下,我是中堂府 的护卫总领班,费独行是我的下属,我要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我不会放他出去!” 钠郡王府那名戈什哈作难了,也急了,他怕事情张扬出去,可是看眼前的情势 不说又不行,刚下去的汗又上了脑门儿,他只有一咬牙道:“是这样的,我们格格 出了事儿,让人绑了票。” 白云芳脸色一变道:“传话里头,让人去叫费爷,要快!” 门里那人恭应一声拔腿跑了进去! 销郡王府那名戈什哈忙道:“谢谢您,谢谢您!” 白云芳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钠郡王府那名戈什哈道:“就是今儿晚上,早先来了一辆马车,两个戈什哈打 扮的人说是纳兰贝勒府来的,说纳兰贝勒爷得了急病,无论如何请我们格格去一趟! 人在内城里,那两个人又是戈什哈打扮,我们格格不疑有他,起来就去了,哪知过 不一会儿,那两个龙什哈打扮的人里的一个又来了,他拿了一封信,是我们格格亲 笔写的,说是让人绑架了,要我们王爷赶快派人赎她去……” 白云芳道:“你们怕郡王府那么多人,你们王爷怎么会叫你来找我们中堂府的 人?” 油郡王府那名戈什哈道:“这个我就不知道,是我们王爷这么交待的。” 白云芳道:“信上让你们王爷派人到哪儿赎你们格格去?” 销郡王府那名戈什哈道:“不知道!没听我们王爷说。” 白云芳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你在这儿等会儿吧。费独行马上就出来!” 她没容钠郡王府那名戈什哈说话,转身就进去了。 钠郡王府那名戈什哈忙躬身赔笑道:“谢谢您!谢谢您!” 他脸上的勉强笑意本来就是挤出来的,话一说完,脸上的勉强笑意马上就消失 了,他急了起来,急得真控手,他急得恨不得进去找去! 就在这时候,门里突然响起个低沉话声:“你就是钠郡王府的?” 钠郡王府那名戈什哈吓了一跳,抬眼一看,门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他 忙道:“是的!” 那人一脚跨了出来道:“我就是费独行,走吧!” 他停也没停,径自下阶快步走去! 钠郡王府那名戈什哈呆了一呆,忙跟了下去,道:“您就是费爷?” 费独行跟没听见似的,道:“听说你们格格让人绑了票,是怎么回事?” 钠郡王府那名戈什哈顾不得再问,忙把刚才告诉白云芳的又说了一遍。 费独行一听马上就想到了白云芳所说的那几个“五城巡捕营的人”,他知道, 要不是那几个人,绝不可能驾着马车毫无阻拦的进出内城,也不可能弄来那么齐全 的戈什哈穿戴,更不可能知道海容格格常跟贝勒纳兰在一起! 他没再问什么,加快步履往湖郡王府行去! 看看快到钠郡王府了,忽听跟在后头直跑的那名钠郡王府戈什哈道:“费爷! 请走后门,他们的人还在前头等着呢。” 费独行一句话没说,跟着那名戈什哈折向湖郡王府后门。 销郡王府后门站着个人,一瞧见人影马上就跑进去了。 销郡王府这名戈什哈顾不得累,顾不得喘,带着费独行进了后门,连停都没停 就往一座小楼跑! 只听有人叫道:“王爷在书房。” 这名护卫登时又转身往西边长廊上一间亮着灯的屋奔去,那间屋门口站着两名 佩刀戈什哈。 刚到那间屋门口,就听见里头有话传了出来:“让他进来!” 这名戈什哈回身赔笑,刚要说话!费独行已自他眼前走过,昂然进了那间屋! 进屋打量看,很精雅一间书店,而且窗明几净,点尘不染,那张大书桌后头坐 个身材瘦削清瘦的老者,看年纪,在五十上下,穿一件天蓝色的长袍,一长眉细目, 胆鼻方口,神色有点冷峻,而且自然流露着一种慑人的威严! 费独行上前躬了躬身,道:“和中堂府护卫费独行见过王爷。” 钠郡王两道长眉一扬,一双带着威严的冷峻目光直逼费独行,道:“你就是费 独行?” 费独行昂然对视,道:“是的!” 钠郡王道:“听海容说,你在什刹海救过她。” 费独行道:“那是卑职赶巧了。” 钠郡王道:“你是和坤的人,用不着跟我称卑职,你看看这封信。” 他抬手把桌上的情推了过来。 费独行上前一步,伸手拿起,很快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道:“王爷……” 钠郡王道:“你看完了?” 费独行道:“是的!” 钠郡王忽然站了起来,道:“或许你知道,我跟和坤一向不对,可是海容信任 你,我只有把你找来,请你把她从这帮胆大妄为的胡匪手里救出来。” 费独行道:“我知道,那是我的荣宠,格格这么看得起我,这么信任我,我愿 赴汤蹈火以报。” 钠郡王目光一凝道:“你真愿意?” 费独行道:“您的人在见我的时候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我,我要是不愿意我就不 来了。” 钠郡王道:“你要知道,我眼和坤一向不对,你救的是我的女儿。” 费独行道:“您的意思我懂,可是我救的不但是您的女儿,还是大清朝的一位 和顺格格、一位皇族,尤其,士为知已者死,格格看得起我、信任我,我理应赴汤 蹈火以报,这一点相信中堂能够体谅的!” 钠郡王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好吧!你去吧,我只这么个女儿,你要能使她平 安脱险,我会永远感激你,他们的人在前门等着呢。” 费独行道:“王爷!那七颗珠子……” 钠郡王道:“怎么!你还要带着那七颗珠子去?” 费独行道:“不只是带着去,而且要给他们。” 钠郡王脸色一变道:“我还当……要是这样的话任何人都能去!我何必去找你 这个和坤的人去?” 费独行道:“王爷!任何人都能带着这七颗珠子去赎格格,可是他们不一定能 把格格赎回来。” 钠郡王目光一凝道:“任何人都能带着这七颗珠子去赎我女儿,可是他们不一 定能把我的女儿赎回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费独行道:“王爷真以为这帮胡匪那么守信用,拿到了东西就放人?” 钠郡王呆了一呆道:“你是说……” 费独行道:“王爷!我是在关外长大的,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关外江湖上 走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帮胡匪,他们一个个凶残冷酷、贪财好色,要是换个别 人,他们也许会拿到他们所要的东西之后把人放回来!可是格格,我敢说他们不但 是要东西,而且要人。” 钠郡王脸色大变,一拍桌子道:“这还得了,这是什么地方,他们眼里还有王 法没有?” 费独行道:“王爷!他们要怕,也就不敢到京里来了,他们眼里要是还有王法, 也就不敢劫掳您的女儿了。” 油郡王又一拍桌子道:“这…‘九门提督’、‘步军统领衙门’他们是干什么 的……” 费独行道:“王爷!现在说这个没有用。” 油郡王激动得脸色铁青,道:“你不知道,这七颗珠子……” 费独行道:“我知道,王爷!这七颗珠子一定很珍贵,要不然不会引得他们不 惜冒大风险到京里来掳您的女儿,可是,王爷,我认为这七颗珠子再珍贵也不及您 爱女性命的万一。” 钠郡王忽然坐了下去,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个半尺长短么檀木盒,抬手就要 递出,可是忽然他又迟疑了一下。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王爷!别人不清楚我知道,这七颗珠、是‘辽东总督’ 送给您的寿礼,当日在关外要不是我伸了伸手,它早就落在那帮胡匪手里了。” 钠郡王一怔站起!诧声说道:“怎么说?当日在‘老龙河’边一家酒店里击退 胡匪,救下那位除先生的就是你?” 费独行也为之微微一愕道:“您知道这件事?” 地郡王道:“那位徐先生都告诉我了,他还为你身怀绝艺,流落江湖而惋惜… …”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徐先生当日也曾这么对我说过,所以找来到京里投身和 中堂府!” 钠郡王道:“你……我不再多说什么了,我信得过你,你去吧。” 费独行接过那个檀木盒,一句话没说,转身行了出去! 出了书房,直奔前门,几个钠郡王府的戈什哈飞步跟了出去! 费独行拉开了两扇大门,马光武一怔,旋即吓得退下了两级石阶,脱口叫道: “怎么会是你!”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我没猜错!果然是你,难得你还认得我。” 马光武冷笑一声道:“怪不得这么久,敢情他们是搬你去了。” 费独行像没听见似的,抬眼一看,道:“嗯!两匹马,三个人,拿下他。” 突然抖手一掌向着马光武挥了过去! 马光武不防有此!就是早有提防他也躲不开,立即被打倒在石阶上,帽子掉了, 脸也破了,满嘴是血,他这儿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几个钠郡王府的戈什 哈已经一拥下来按住了他。 那犹在马上的黑衣壮汉脸上变了色,急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肉票 了?” 马光武冷笑着道:“姓费的!你办砸事了。” 费独行理也没理他,望着那黑衣壮汉道:“朋友!他本不是你龙家的人,只能 拿到你们所要的东西,少个他谅必你们几位当家的不会在意,是不?” 那黑衣壮汉本来是一脸凶相的,一听这话竟然咧嘴笑了:“没想到你是这么个 趣人儿,对!有道理,你剐了他也踉我们龙家没关系,东西带着了么?” 费独行扬了扬手里的檀木盒! 那黑衣壮汉一点头道:“行了!只有这个,你就是要另几个我们也能给你,走 吧!” 马光武吓破了胆,他张嘴要叫。 费独行转过身一脚踢在他腰眼上,他不叫了,昏过去了,费独行对那几个油郡 王府的戈什哈道:“这个人原是‘五城巡捕营’的一个领班,勾结胡匪,劫掳亲贵, 该怎么办你们押进去请示王爷吧。” 话落!他转身下阶行向马光武那匹坐骑,边走边笑道:“现在咱们一人一匹, 恰好!” 黑衣壮汉一咧嘴道:“你真行!没想到官家会有你这种人。” 费独行一笑说道:“我这种人官家可真不多见,扳着指头数来数去恐怕也只这 么一个。” 他翻身上马,道:“朋友!怎么走,带路吧!” 黑衣壮汉扭转马头当先驰去! 费独行纵骑跟了上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驰进了大树林,一直驰到了那座庙前才停住,两个人先后翻身 下了马,黑衣壮汉道:“我们两位当家的在里头 费独行道:“我怕黑!咱们还是外头换吧!” 黑衣壮汉迟疑了一下道:“你等等!”他翻身进了庙。 如今这庙前就剩费独行一个人了,四下里寂静空荡,再也看不见第二个人。 可是这种情形只一转眼的工夫,转眼工夫之后,费独行身边多了七八个人,一 个个都是手持大刀的黑衣壮汉。 费独行目光略一环扫道:“这是干什么,哪位是当家的?” 对面黑衣壮汉冷笑说道:“凭你也配见我们当家的,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来, 爷们让你能走着回去!” 费独行道:“不难,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拿来给你们的,只是,肉票呢?” “肉票?”对面那名黑衣壮汉冷笑道:“我们五当家的看上她了,要来个人货 两得,你听明白了么?”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不行,我来的时候王爷交待过,你们 要东西,就把人带回去,你们要人,就把东西带回去,你们要是两样都要,那办不 到。” “办不到?”对面那黑衣壮汉冷笑一声道:叫尔看看办到办不到!”他抡起掌 中刀劈向费独行。 费独行一动没动,容得那口带着凛人的刀风劈到,他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黑衣 壮汉的持刀右腕,刀飞上了半天空,那黑衣壮汉大叫一声跄踉后退。 他左手握着有腕,右手下垂,软绵绵的,完了,他这只右手今后别想再用了。 费独行微微一笑问道:“你看看办到办不到?” 他突然一旋身,恰好两把刀擦着他身侧劈下,他左腿一抬,右拳同时击出,砰 然两声,两个黑衣壮汉丢了刀抱着肚子爬了下去! 八个黑衣壮汉,一转眼工夫去了三个。 费独行笑笑道:“还有哪位愿意再试试?” 一声大喝,五把对从五个不同方向劈了过来,森冷的刀光织成了一张网,向着 费独行当头罩下。 费独行没动,纹风没动,眼看那张刀光网就要罩落,突然他动了,没看见他是 怎么动的,只见他身子闪了一闪! 光网倏敛,五把刀举在半空,缓缓往下落!往下落!那五个身躯也往下落!往 下落!突然!五把刀丢在了地上,五个人跟着也躺了下去! 费独行仍站在那儿一动没动,他右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根钢丝鞭! 费独行扬声说道:“还有哪位要试试?” 没听见有人答应,庙里出来了十几个人,左老五、马老六为普,后头紧跟着两 个黑衣壮汉架着海容格格! 马老六一双锐利目光充满惊骇盯着费独行。 左老五脸色铁青:“朋友!你好身手。” 费独行淡然道:“夸奖!” 顿了顿道:“格格!您安好。” 海容格格见了费独行满脸惊喜,激动地点了点头:“不要紧!” 左老五忽一抬手, 一把明晃晃的飞刀架在了海容格格粉颈之上,他冰冷说道i “把东西放下,快滚!” 费独行道:“你们怎么一点不顾江湖道义,一点不懂江湖规矩……” 左老五厉喝说道:“少废话!我数到三……” 费独行道:“用不着,照这么看来,海容格格横竖都是死,我不能让她死得更 冤!” 他转身就走! 马老六倏地冷喝:“站住!” 左老五的飞刀脱手飞出! 海容格格急急惊叫:“小心!” 费独行回身场手,“当!”地一声,那把飞刀拖着一道光华飞出了丈余外,费 独行笑道:“关外龙家的飞刀要想伤我,恐怕得从头练起!” 左老五脸色大变! 马老六道:“放下东西,我们放人!” 左老五大叫道:“不……” 马老六冰冷说道:“五哥!咱们俩怎么说的,你怎么老是沉不住气?” 左老五猛跺了一脚,没说话! 费独行轻咳一声道:“当家的!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江湖上讲究的是两字 信义,你们要东西可以,得让我把人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马老六道:“一句话……” 费独行道:“我不见兔子不撒鹰。” 马老六道:“谁都怕做赔本生意,你既然是个懂规矩的人,就该知道是怎么个 赎法的。” 费独行道:“我原知道,可是刚刚让你们给吓糊涂了。” 马老六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费独行略一沉吟,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你不相信我,我不相信你,双方这 么相持下去,何时算了?我看这样好了,我把手里这个盒子扔出一箭之地,东西落 地,你们放人,在放人的同时,你们可以派一个人跑过去市东西,这么一来,两样 我只能顾一样,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马老六想了一想,道:“嗯!这办法倒行得通!五哥,你看怎么样?” 左老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行!” 费独行抬手往左边空旷处一指,道:“我把东西往那边扔,我不妨告诉你们, 我不做没把握的歌儿,要是等东西落地,你们有人跑过去拿东西却不放人,你们可 没人能快得过我,当然!要是你们守信用放人,我护住人以后再想去抢东西,那也 绝赶不到你问前头,这话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马老六道:“听明白了,先让我看看盒子里有没有东西?” 费独行倏然一笑道:“这位当家的可真够精明!” 他开了锁扣,掀开了盒子,盒子里有缎子衬底,下有棉花,做好的七个珠巢儿, 每一个珠巢儿放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珠子,每一颗珠子的颜色都不一样,有一颗腾 射着光华,在这漆黑夜色里沙盏灯似的。 别说那帮胡匪,就连费独行都看得爱不释手。 马老六显得有点激动,只听他道:“五哥!你看对么?” 左老五脸上也尽是贪婪之色,一点头道:“没错!只看那颗夜明珠就知道了。” 马老六道:“好吧!现在你可以扔了。” 费独行当即盖上盒盖,扣好了锁扣,振腕把个檀木盒往左边草地上扔去! 盒子在左边三丈外草地上落了地! 马老六闪身欲动。 费独行沉声喝道:“慢着!” 马老六忙道:“五哥!放人过去!” 左老五脸上浮现起一丝异样神色,抬手一挥。 那两名黑衣壮汉放开了海容格格! 海容格格立即向着费独行奔了过去!同时!马老六腾身扑向盒子落地处。 海容格格扑进了费独行怀里! 女儿家毕竟还是女儿家,任何一个女儿家到了这时候都会这样! 接着马老六拾起了那个盒子,抱在怀里! 海容格格道:“咱们走吧!” 费独行道:“格格!没那么容易的。” 只听左老五大喝道:“围上!” 他带着身后十几个黑衣壮汉掠过来围上了费独行跟海容格格,马老六也腾身拣 了过来! 费独行笑笑道:“是不是?格格!” 海容格格忍不住又往费独行怀里偎了偎,道:“他们怎么 只听左老五阳笑说道:“朋友!现在我们可没什么顾忌了,你是为主尽忠呢? 还是顾自己?” 费独行一笑说道:“这么一位格格,你想我会会得撇下她一个人走么,左老五?” 左老五冷冷一笑道:“那你就……” 忽然一怔道:“你知道我是左老五?” 费独行笑笑道:“我何止知道你是左老五,眼前这位马老六,还有那不在这儿 的雷老二、白老三,我都知道!” 左老五道:“看样子,你不像三代都在钠郡王府当差?” 费独行微微一怔!旋即会过意来,笑了笑道:“你们上了我们这位格格的当了, 白老三见过我,可巧他不在这儿,这儿原该有人认识我的,是不是在庙里没出来! 对了,刚才跟我一块儿来的那位,没告诉你们我姓什么吗?” 忽听一名黑衣壮汉叫道:“五当家的!我想起来了,马光武叫他姓费的,他姓 费!” 说这话的,正是陪着马光武去,陪着费独行来的那名黑衣壮汉。 左老五听得脸色陡然一变,道:“你姓费?报个名儿……” 费独行笑道:“不用报了,你们这趟来京找的是谁?我就是谁!” “费幕书!”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一众黑衣壮汉往后一退! 左老五、马老六双双勃然色变,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左老五厉声叫道: “好哇!姓费的,原来是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们弟兄几个正 愁找不着你呢……” 费独行道:“我知道,不敢让诸位费心思,受劳累,所以我赶紧自己送上门来。” 左老五咬牙说道:“那最好!多少年来你一直跟我们弟兄几个捣蛋,‘老龙河’ 畔要不是你伸了把手,这七颗珠子早落进我们弟不手里了,我们弟兄何至于再往京 里跑这一趟,姓费的!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大 伙儿一块儿上,剁他!” 他这里一摆钢刀就要扑。 费独行那里笑笑说了话:“左老五!慢点儿,先想法子保住自己再找我姓费的 不迟。” 费独行这句话刚说完,四下树林子里掠出了几十条人影,马上围住了这数丈方 圆之地。 这几十个人,一色黑衣,有的手里拿着兵力,有的手里捧的赫然是火枪,为首 的不是别人,是杜毅! 左老五、马老六都直了眼! 只听社毅说道:“老弟!我没来迟吧?” 费独行道。“没有,正是时候!” 左老五大叫说道:“姓费的!你……” 费独行淡然说道:“你们弟兄想要我姓费的命,恨不得食我之肉,寝我之皮, 我总不能袖着手让你们拿刀往我身上砍,我总得自卫,是不?这种事本就是这样, 谁棋高一着谁活着,还要请你左老五多多原谅!” 左老五霍地转婆身旁一名黑衣壮汉道:“你不是说就他一人儿来的么?” 那黑衣壮汉道:“刚才就是他一个人,我在树上看了半天也没看见第二个,谁 知道……” 左老五挥手给了那黑衣壮汉一刀背,道:“没用的东西,你把大伙儿都坑在这 儿了!” 那黑衣壮汉胳臂上挨了一刀背,挨得不轻,可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一个大转 身,抡着刀往外扑去! 只听杜毅一声大喝:“放倒他!” 火光电闪,轰然一声,一管火枪喷了灼热的铁砂,那黑衣壮汉一个跟头栽倒在 地,滚了几滚就不动了! 左老五、马老六等睑色大变! 费独行适时沉声说道:“兵刃斗不过火枪,你们没机会的,想要命的丢下兵刃 抱着头走过去!” 左老五厉笑说道:“姓费的!你把我们当成了三岁小孩儿,像我们这种人落进 官家手里还想活命么?” 费独行冷然道:“那不一定,罪大恶极的只是你们弟兄几个,别的人官家可以 从轻发落,我甚至于可以放他们走!” 一顿,扬声说道:“老杜!哪个丢下兵刀就放他出去!” 杜毅当即答应了一声。 一名黑衣壮汉,突然丢下掌中刀,转身抱头往外行去。 左老五急喝道:“站住!” 那黑衣壮汉脚下只领了一顿,但没停。 左老五两眼暴睁,杀机电闪,抖手一把飞刀掷了出去,左老五的飞刀既快又准, 这里只见刀光一闪,那里刀身便整个没入那黑衣壮汉后心之中,那黑衣壮汉只哼一 声便爬下了。 这么一来,其余的黑衣壮汉没一个敢再动了。 费独行双眉一扬道:“左老五!你确实心狠手辣,罪大恶极,他们一个个都是 跟了你们弟兄多少年的,为你们弟兄流过血、卖过命,你们弟兄一个个都肥了,到 最后连一个活命的机会你都不给他们,你还算人么?” 左老五大喝一声,挥刀扑向了费独行! 费独行把海容格格往身旁一拉,抖手一鞭挥了出去,“当”地一声,钢丝鞭击 中了刀身,火星四射! 两样都是精钢打的,但左老五的婉力却不如费独行,刀锋走偏立即往一旁荡去! 费独行出手飞快,跟着又是一鞭扫向左老五的持刀右腕,左老五连躲的念头都 没来得及转,右腕便中了一鞭!他大叫一声丢刀抱腕要退! 费独行欺进半步,一鞭横扫而出,这一鞭取的是友老五的脖子,只用了三分力, 可是肉不能跟钢铁碰,左老五已经受不了了,大叫一声抱着脖子倒了下去,满地乱 滚。 马老六吓白了脸!惊破了胆,抬手要摸腰! 费独行扬鞭一指,震声喝道:“马老六!你敢动!” 马老六身躯一震,竟然没敢再动!” 费独行目光略一环扫道:“要走的现在正是机会。”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壮汉纷纷丢下掌中刀,抱着头往外行去,利时场子里就剩 了马老六一个人。 马老六一双眼瞪得老大!道:“姓费的!你想干什么?” 费独行没理他,扬声道:“老杜!过来吧!” 杜毅腾身掠了过来! 费独行把海容格格轻轻推了过去,道:“护送格格回府,带着这位左五当家的, 把人都撤走!” 杜毅当即叫来四个人架起了左老五! 海容格格道:“费独行,你…” 费独行道:“我还有别的事,格格清跟杜毅走吧,他会护送格格回府的。” 海容格格道:“那…你小心……” 费独行道:“谢谢格格!我知道,别耽误了,快走吧!” 他跟海容格格说话,两眼却一直盯着马老六,一眨不眨。 海容格格没再多说,跟着杜毅走了。 杜毅带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潮水般,一转眼工夫就都撤走了。 马老六的两眼睁大了! 费独行笑笑说道:“六当家的!现在胆气壮了,是不是?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我给你个机会。你们弟兄几个在关外常玩一套把戏,有江湖道上的朋友犯在你们手 里,你们会夺下人家的防身兵刃跟暗器放他跑,然后你们跟打猎似的在后追捕,他 跑得快、躲得好,他抬回一条命,要让你们找到他,他就得自认倒霉,今儿晚上咱 们也玩玩这套把戏,我让你带着你的兵刃跟拿手的绝活儿飞刀,可是你得把手里的 盒子放下……” 马老六突然说道:“姓费的!让我带着这盒珠子,咱们赌个大的。” 费独行一笑点头道:“行!我数到十,我开始数你就开始跑!你放心,我不会 数太快的,现在咱们就开始,―……” 马老六转身往外奔去,脚底下可真不慢! 费独行又笑了,高声数道:“二……三……四……五……” 他一边数,两眼一边盯着马老六那奔驰如飞的身影,尽管这是在夜里!但今夜 微有月色,凭他那超人的目力,看见四五十丈外的风吹草动应该不成问题! 当他数到八的时候,马老六已奔离树林三十丈以外到了另一片不太大的树林旁, 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老六突然一跟头摔了下去,打了一个滚就不动了。 费独行一怔,腾身扑了过去! 他心急脚快,几个起落便到了马老六身旁,马老六面向上躺着,两眼一翻,一 动不动,身于还是温的,鼻息却没了,左“太阳穴”上有一点亮亮的东西,那是根 比绣花针还要细小的针,只露着一点点! 费独行心头一震! 马老六两手空空,想必摔倒的时候把盒子摔掉了,可是遍看方圆丈余内,却看 不见那只檀木盒的踪影。 费独行脸上变了色! 他原想让马老六引着他找到雷老二跟白老三的,没想到有人埋伏在这儿,不但 杀了马老六,而且抢走了那七颗珠子。 这是谁?人跑哪儿去了? 他两眼寒芒一闪,就要往身旁那片小树林子里扑,突然!他听见一阵杂乱而疾 速的衣袂飘风声由远而近。 抬眼看,十几廿条人影,在二三十支外往这边疾奔而来,为首两个人,不是别 人,赫然竟是雷老二跟白云飞! 他不由为之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间,那十几二十条人影,已然奔到十几大内,一听一声大喊传了 过来:“二当家的,在那儿!” 显然!这时候人家也看见他了。 一转眼工夫之后,雷老二、白云飞带着人奔到,不用他们俩说话,身后的那些 人立即围上了费独行。白云飞两眼寒芒暴射,道:“费蒙书!果然是你,你果然在 这儿。” 雷老二一声厉道:“还我们老六的命来!”他扬手一刀劈了过去。 费独行一鞭把雷老二劈出的一刀格开了,道:“慢着!白老三,你说我果然在 这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云飞厉笑说道:“有人给我们送信儿,说你又跑到这儿来坏我们的买卖,挡 我们的财路,你明白了么,姓费的!多少年的总帐今儿晚上咱们该算一算了,你纳 命来吧!”他科手一剑攻了过来! 关外龙家弟兄几个中只他一人儿使剑,而且他的剑术要比他拜兄弟几个的刀法 好。 他这一剑取的是费独行胸前大穴,剑势极快,他这里一出手。那带着寒意的锋 利剑尖便到了费独行胸前。 同时!两把刀带着金刃破风之声也自费独行身后袭到,砍的是费独行左右双肩。 费独行一个旋身往右退去!抖手出鞭先卷白云飞的长剑,同时左腿踢出,取的 是两把刀中较近的一把。 白云飞的长剑躲开了,一把单刀却飞上了半空! 白云飞剑势一变,灵蛇也似的吞吐,改取费独行右腕。 雷老二疾论钢刀,也自费独行身左攻到! 费独行鞭往回微撤,鞭捎上扬,“当!”地一声,正击中白云飞的剑身,白云 飞长剑立即走偏,吓得往后便退! 费独行并没有追袭白云飞,一个身躯藉着这鞭剑一碰之势,旋身后仰,让开了 雷老二由侧面攻来的一刀,钢丝鞭跟着挥出,疾袭雷老二两条腿。 雷老二一刀落空,再见费独行旋身后仰,心知不妙!一惊要退,奈何他没有费 独行的鞭快,那根钢丝鞭正扫在他两条小腿上;他登时痛撤心脾,大叫一声,往后 便倒。 费独行挺腰而起,钢丝鞭闪电般向两把钢刀迎上! 雷老二大叫倒地,吓得众胡匪心惊胆战一疏神,只这么一疏神,费独行的钢丝 鞭已搭上两把钢刀,大叫抖腕,两把钢刀飞上了半空,费独行欺前一步再挥鞭,那 失刀的两个大叫声中倒了F去,满地乱滚! 这一来又使得众胡匪一阵心凉,而费独行绝不迟缓,连顿都没顿一顿,旋身又 攻向白云飞!抖手一连挥出了三鞭! 这三鞭一鞭比一鞭快,一鞭比一鞭更具威力,一条钢丝鞭化成了三条,向着白 云飞当头罩去!逼得白云飞匆忙出剑,连连后退。 三把钢刀从费独行背后劈到,分三个方向,不容费独行往任何一处躲闪。 费独行身躯一矮,贴地横窜,扑向别处,钢丝鞭一抖,又有两个胡匪倒了地。 那三把钢刀落了空,怒喝一声转身跟着扑了过来! 白云飞适才被逼得连连后退,如今羞恼成怒,后喝声中也抖剑扑了过来! 费独行钢丝鞭挥出,三把刀剩了两刀,逼得这边攻势一顿,他挥鞭又攻向白云 飞! 他知道,要想赶快结束这场拼斗,非先放倒白云飞不可,树倒猢狲散,蛇无头 不行,这是一定的道理!是故他一出手便是快。猛而且连绵的攻势,跟一个连一个 的滔天浪涛似的,逼得白云飞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白云飞这回不但羞恼成怒而且红了眼,凶性为之大发,人也跟疯了似的,这一 怒一疯手上自然难免有些杂乱无章,这是武家动手过招时的大忌。 忽听费独行大喝一声,快捷无伦的一鞭挥出,一道光华冲天射起,白云飞大叫 抱腕跄踉暴退。 费独行如影随形,跟着欺到,左手前递,一把森冷的匕首已抵住了白云飞的喉 管。 白云飞不动了!众胡匪也不动了! 费独行冰冷说道:“我不为已甚,只要罪魁,你们逃命去吧,是逃往他处还是 回去搬你们龙大当家的再来,那随你们!” 众胡匪没说话,一个个转身飞奔,刹时跑个精光。 费独行冷冷一笑道:“白云飞!你们弟兄这一趟不但是白来!而且……” 只听白云飞惨笑说道:“我弟兄纵横关外多少年,想不到如今竟全栽在你一个 人手里,令人好恨,姓费的!咱们二十年后再见高下!”身子往前一倾,一股血箭 喷出!喷了费独行一身。 白云飞瞪着眼!身子一晃,砰然倒下。 费独行怔住了,他绝没想到白云飞会往他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上碰。 背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异响。 费独行倏然惊觉,双眉一扬道:“雷老二!为生者,为死者,我都不能留你, 别想跑了,跟你的拜弟一块儿去吧。” 他左手一扬,匕首化为一道寒光往后电射,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呼,旋即寂然! 费独行缓缓转过了身! ------------------ OCR 书城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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