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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不平凡的姻缘   严慕飞拥着她进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跟桐柏山那边的那个一样,也是地处偏 僻,可是比那一个热闹。    在街上行人的注目下,严慕飞扶着金玉琼进了一家名唤“丰盛”的客栈,一名 店伙殷勤地迎了上来。    “客官是要住店还是用饭?”    严慕飞道:“快给我找一间干净上房!”    伙计连忙点头答应,带着严慕飞往后院行去。    走了两步,伙计回过头来问道:“客官,夫人是……”    严慕飞没理会那么多,道:“在路上受了点风寒,病了!”    金玉琼也没有解释。    伙引忙道:“小镇上有好大夫,要不要去……”    严慕飞道:“等一下再说吧!”    伙计应了两声是,没再多说,到了一间上房前,伙计很快地开了门,点上灯, 不错,这家客栈比昨晚的那一家高明得多,窗明几净,连被褥都是八成新,冼干净 的。    严慕飞把金玉琼扶到床上,然后转过身来,向伙计要纸笔,伙计匆忙地去拿了。     床上金玉琼吁了一口气:“可到了!”    严慕飞道:“现在觉得怎么样?”    金玉琼皱着黛眉道:“好难受!”    严慕飞点了点头,道:“风寒不算大病,可是难受起来能要人的命。这家客栈 高明得多,也绝不会再有蝎子,你可以放心安睡一夜了。”    金玉琼美目一睁,道:“你要……”    严慕飞道:“待会儿吃过药后,好好管睡你的,别管我!”    金玉琼讶然说道:“吃药?难道你刚才……”    严慕飞笑了笑道:“你以为我找伙计要纸笔干什么?”    金玉琼道:“你还会看病?”    步履响动,伙计捧着纸跟笔走了进来。严慕飞接过来抽笔濡墨,笔走龙蛇,一 挥而就,然后他把它递给伙计道:“这是药方,麻烦一趟,照方抓药,回来煎好了 再送上来。”    伙计接过来一看直了眼,惊叫说道:“我的妈呀,客官,你这笔字不知要比我 们镇上的老头子要好多少呢……”    趁他说话,严慕飞又递给他一块银子,道:“剩下的你留下吧,算我送给你买 酒喝好了。”    伙计直道谢谢声中嘿嘿笑道:“原来客官自己就是大夫,那还有什么要紧,尊 夫人包管一帖就好,包管一帖就好。”    他走了,严慕飞摇了头,回身望望金玉琼。    金玉琼的娇靥有点酡红,可是她还这么说:“我没想到你还通歧黄!”    严慕飞道:“我懂的不少,可是样样谈不上精。”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又跟我谦虚了。”    严慕飞淡然一笑,没说话。    金玉琼道:“如今,我越发地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了。”      严慕飞仍未说话。      金玉琼笑容微敛,道:“你不打算再找一间?”    严慕飞道:“不一定,看情形再说。”    金玉琼道:“你要是再熬一夜,我的心里会更不安。”      严慕飞道:“金姑娘,假如你是我,你怎么办?”    金玉琼微微一笑道:“男女有别,我会再找一间。”    严慕飞笑了,道:“那么,姑娘是天下第一忍人。”    金玉琼笑意更浓,美目凝注,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    严慕飞一接触到那双目光,心头立即为之一震,他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一旁, 淡淡说道:“不是对姑娘你,而是对我一个在患难中的旅途之伴。”  mpanel(1);   金玉琼道:“你的意思是说,换个别人,你也一样这般待他?”    严慕飞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金玉琼道:“你可知道,你令我敬佩?”    严慕飞笑道:“姑娘言重了!”    金玉琼道:“我说的是心里的话,一日夜的相处,我对你已了解了不少。”    严慕飞目光一凝,道:“姑娘的意思好像以前就……”    金玉琼展颜一笑,道:“在初见面时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不妨告诉你,我自离 开家门起,对每个人都怀了戒心。”    严慕飞笑道:“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对的。”    金玉琼道:“可是防你那显得太多余,也令我自己羞愧。”    严慕飞道:“相识不过一日夜,姑娘还是防着些好。”    “不。”金玉琼摇头道:“假如我有心防你,白天一路之上我就不会……”娇 靥一红,住口不言。    严慕飞心头为之一阵猛跳,忙道:“姑娘,要喝点水么?”    金玉琼微闭着美目摇了摇头,旋即睁开美目,道:“你我这样相识,我认为是 很不平凡的因缘。”    严慕飞道:“等姑娘病好,你东我西,希望在今后这一生中,能留有这么一段 美好的回忆。”    金玉琼道:“在一个女儿家来说,就不仅仅是回忆了。”    严慕飞心头又一震,他没接口。    金玉琼淡然一笑,又道:“你想,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日夜,你陪我灯 下枯坐一夜,更拥着我走了一天,我还穿过你的衣裳,一旦我病好之后,你东我西, 你说,这叫什么?”    严慕飞心头又是一阵震颤,道:“事非得已,有些事不能过于拘泥,我希望姑 娘不要耿耿于怀。”    金玉琼微微摇了摇头,道:“恐怕我做不到。”    天知道,严慕飞他又怎么做得到,固然,他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但眼 前这一位不平凡,这一段也不平凡,他又怎能忘怀。    他沉默了,没有说话。    金玉琼道:“甚至于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严慕飞道:“姑娘,我希望……”    金玉琼道:“你希望如何?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严慕飞又默然了。    金玉琼道:“我愿意告诉你,我是个自视很高的女儿家,所以我今年近三十了, 却仍然待在家里,可是你……这一半要委诸于一个缘宇,另一半该是你的一切让我……”     她改了口,接道:“这些话,也许我不该说,可是事实上我不能不说,我不知 道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我不知是该让它留待他年回忆呢,还是该……该……”     美目一闭,她住口不言。      严慕飞可真作难了,他又一次碰上棘手的事,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他早就想到 了,可是在这以前的情势,容不得他有别种选择。      他扪心自问,无可讳言地,对眼前这位,他动了情,假如说-旦离别,那能使 他黯然魂销。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动了情,可是他明白,眼前这位是位不可多得的 奇女子,跟卫涵英一样,令他难分轩轾。假如这时候让他衡量两个人的轻重,他会 毫不犹豫地说出四个字:半斤八两。    他觉得这份感情太快了,太快了些,几乎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它的真实,而事 实上,这位美而奇的人儿正闭着-双美目躺在眼前,一日夜来的情景也历历在目。     假如她是个平凡的女子还好,可是她不平凡,就因为她不平凡,所以这一段也 就不平凡了,既然是不平凡的一段,似乎应该加以珍惜。    假如他招手一下把它抹煞了,那未免太狠心了!他才是天地间的第一等忍人!     可是假如他现在点了头,那有点近乎荒唐,他何以对卫涵英?假如她不点头, 他又何以对眼前这位人儿?    难,难,难。    想了半天,他才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句:“姑娘,我跟你一样,也不知道该怎 么办?”   金玉琼一下睁开了美目,她凝视着严慕飞,让人说不出她那目光中都包含着些 什么,可是她没有说话。    良久,才听她叹了口气道:“你是个男人家,总该拿个主意呀!”    严慕飞苦笑摇头,道:“姑娘,我心里乱得很。”    金玉琼美目轻注,道:“为什么乱?”    严慕飞摇了摇头,道:“谁知道?”    金玉琼道:“我也是,恐怕比你还乱。”    严慕飞没有说话。    金玉琼一叹又道:“李后主有句词儿:‘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 滋味在心头。’如今我在病中,还不知道要病多久,所以我并没有感到离愁,可是 那另-个愁字令人……怎生了得。”    严慕飞心弦为之颤抖,道:“姑娘,病躯虚弱,你劳累了一天,该歇歇了!”     金玉琼美目一闭,摇了摇头道:“我是有点累,但还不至于累得没力气说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一点,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严慕飞心头一震,道:“姑娘……”    金玉琼美目一睁,淡然而笑,道:“再说,我药还没喝呢,能歇息么?”    严慕飞道:“那倒不要紧,姑娘尽管闭目养神,如果睡着了,到时候我会叫醒 姑娘的。”   金玉琼摇头说道:“不,我不能睡,我睡不着,恐怕今夜要辗转反侧难成眠, 两眼圆睁到天明。相信你也是一样,我心里乱得很,要不把它说出来,只怕今后……”     住口不言。    严慕飞道:“姑娘,理了它会更乱的,不理也罢!”    金玉琼道:“那怎么行,难道你要我这辈子……”倏又闭上了口。    严慕飞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金玉琼美目一凝,又道:“恐怕你这时候一定在这么想,没想到好心却惹来了 这大麻烦跟烦恼,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    严慕飞忙道:“姑娘,我没有这种想法!”    金玉琼道:“那你为什么叹气呀!”    严慕飞摇头苦笑,道:“姑娘,处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人都难免叹气的。”    金玉琼道:“你仍是不知这该怎么办?”    严慕飞道:“是的,姑娘。”    金玉琼道:“你呀,亏你还是个男人家呢,原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 刚才仔细想想,觉得我只有一条路,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我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了!”    严慕飞轻轻地“哦!”了一声。    金玉琼缓缓垂下螓首,道:“我是个女儿家,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至今仍是个 姑娘家,我跟你在一间房里独处过一夜,也倒在你怀里走了大半天路,更穿过你的 衣裳,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严慕飞苦笑说道:“姑娘,难道你不觉得这有点……”    金玉琼截口说道:“我知道,这近乎荒唐,也过于草率,你我萍水相逢,认识 也不过一日夜,可是我能有别的选择么?你说?”    严慕飞没有说,他能说些什么,事实上人家说得不错,人家确是别无选择,尽 管事出无奈,情景特殊,可是人家毕竟是位姑娘家啊!    金玉琼又道:“也许……这是缘,这就是缘份,我跟你有缘是天意。”    严慕飞道: “姑娘。”    金玉琼抬起了头,美目凝注,那柔光,那深情便是铁石人儿也难以抗拒,她轻 轻说道:“你听我说,我只有这种选择,也心意已决,至于你……那要看你怎么办 了。你要我,我就跟你,你要是不要我,我也有自己该走的路,我只等你一句话了!”     严慕飞暗暗叫苦,他简直是难到了极点,迟疑了半晌,方始一整神色说道: “姑娘,面对你跟你这份情意,我假如说声不要,那是违心之论,自欺欺人……”     金玉琼美目一睁,惊喜地道:“你……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要我?”    严慕飞道: “容我告诉姑娘一件事后,再请姑娘做决定!”    金玉琼讶然说道:“要我做决定?我已经……”    严慕飞道:“请姑娘听过这件事,再经三思之后再说!”    金玉琼诧异地望着他道:“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严慕飞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曾经说跟个朋友在赤壁有约……”    金玉琼道:“这我知道,怎么样?”    严慕飞道:“她跟姑娘一样,也是个姑娘家。”    金玉琼“哦!”地一声道:“原来她……她也是个姑娘家。”    一顿,接问道:“是个姑娘家又怎么样呀?”    严慕飞道:“她是我的红粉知己,跟我有同心之盟!”    金玉琼又“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是告诉我你已经有了一个了,是 么?”    严慕飞微微皱了皱眉,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金玉琼道:“她,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严慕飞道:“她是个武林奇女子,绝代红粉,巾帼奇英……”    金玉琼道:“噢?原来也是个……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严慕飞道:“姑娘,屈指算算,恐怕有十几年了。”    金玉琼一声轻呼道:“这么久了,你跟她还没有……还没有成亲?”    严慕飞道:“还没有,姑娘。”    金玉琼道:“那为什么呀?”    严慕飞道:“姑娘,因为种种原因。”    “种种原因?”金玉琼道:“却是那些原因,我可以听听么?”    严慕飞迟疑了一下,把原因由头至尾说了一遍,从当年辅太祖说起,一直说到 目前为寻太孙之事。    静静听毕,金玉琼娇靥上掠过一丝异样神情,道:“原来你还是位王爷呀!”     严慕飞道:“姑娘,我没有把这头衔放在心上,你我之间也最好别谈这些。”     金玉琼微一摇头,道:“我对你又多认识了一层,功在朝廷,名重武林,原来 你是……我爹说的没有错,看来这是我的福份,我几生修来……我说句话你别不高 兴,我敬重你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可并投有把你那官衔放在,心上。”    严慕飞道:“姑娘,你本不是世俗女子。”    金玉琼道:“我敬重你,因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我更……更爱慕你, 因为你是个盖世的大英豪。”    严慕飞道:“姑娘……”    金玉琼微一摇头,截口说道:“你,胸襟如海,忠义天生,为抗敌而无视美色, 辜负美人情意,为友义而小视江山,拒绝黄袍加身,颠沛流离,慷慨悲壮,侠道典 范,真男子,真丈夫,可是我要大胆批评你一句,你忍心辜负人家的情意,让人心 碎肠断,悲苦十多年,锦丝生华发,娇靥生皱纹,青春逝去,年华辜负,未免过于 狠心。”    严慕飞苦笑说道:“姑娘,以前我不以为然,如今我不敢置辩,固然,对别人 我做的很够,可是对她,我始终是歉疚的!”    金玉琼道:“你能这样说,多少她也值得安慰了……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 有着这么一段过去,听了你的叙述后,我对你更……”    严慕飞心头猛然一震,她也适时住口不言。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又开了口:“她,她叫什么名字呀?”    严慕飞道:“姑娘,她姓卫,叫卫涵英,武林人公送美号‘冰心玉女’!”    金玉琼道:“玉女已经够了,更何况有颗冰心?她必然很美,也是个孤傲高洁, 像……像株雪里寒梅,对不对?”    严慕飞点了点头,道:“是的,姑娘。”    金玉琼道:“我真希望见见她,最好她现在就在眼前……”    美目一转,道:“你说完了么?”    严慕飞道:“我说完了,姑娘。”    金玉琼道:“你的意思是……”    严慕飞道:“请姑娘三思!”    金玉琼嫣然一笑,如花朵怒放,道:“那么我告诉你,有这么一个伴儿,是我 的福气,是我的荣幸,按情按理,我都该居小,我也情愿……”    严慕飞心神一震,忙道:“姑娘,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并不是这么个用意……”     金玉琼道:“那你是什么用意呀?总不能前后颠倒,本末倒置,让她居小哇? 你能这么做?我能当么?”    严慕飞摇头说道:“不,不是的,姑娘,我的用意只在让姑娘知道我已经有了……”     金玉琼道:“我知道了,我也情愿居小……”    “不,姑娘。”严慕飞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该先取得她的首肯,征得她的 同意。”   金玉琼轻轻地“哦!”了一声。    严慕飞不安地道:“姑娘知道,我不能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已经负她很多了, 我不能再……”    金玉琼微一点头,道:“我不是个不明理的女儿家,我也认为该。”    严慕飞忙道:“谢谢姑娘。”    金玉琼淡然一笑,道:“那倒不必,你放心,万一你没法取得她的首肯,她要 是不同意,那是我自己福薄,跟你无缘,我会马上离开你俩的。可是我要先问问你, 你自己的意思是……”      严慕飞道:“姑娘,蒙姑娘垂青,能得姑娘为伴,那是我的荣幸!”    金玉琼微一摇头,道:“是谁的荣幸谁知道,我不希望听你这么说,只要你说 声愿意要我就够了,在见着卫姑娘之前,我就是你的人。”    娇靥一红,垂下了螓首。    严慕飞一阵激动,脱口轻唤道:“姑娘……”    金玉琼突然抬起螓首,娇靥上犹带三分红晕,道:“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严慕飞道:“什么事?”    金玉琼道:“这件事,让我自己跟她说。”    严慕飞-怔,道:“这……”    “这什么?”金玉琼道:“你认为你自己好启齿,好张口么?”    严慕飞道:“固然,由姑娘自己去说,我该是求之不得,可是……可是我怕她 万一……姑娘不知道,她外柔内刚。”    金玉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万一我说不好,她会迁怒于你?”    严慕飞窘迫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姑娘。”    “看你!”金玉琼倏然笑道:“还没成亲呢,就怕的这个样儿,难道说你这须 眉六尺昂藏躯,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严慕飞摇头说道:“姑娘,那不是怕,是不忍。”    金玉琼微一摇头,道:“个郎体贴,她令人羡煞。”    严慕飞皱眉叫道:“姑娘……”    金玉琼微一摇头,道:“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你放心,唯有女人最了解女 人,我会见机行事,知道该怎么说,绝对比你说得委婉做得好就是,行了么?”    严慕飞道:“看来我只好答应姑娘了。”    金玉琼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跟你到赤壁去,不成,我马上走,成了我也马 上走,我不能耽搁你的正事,我在姑姑家等你。”    严慕飞道:“好吧,姑娘。”    金玉琼皓腕一抬,美目凝注,道:“行了,我的心不再乱了,一时半会儿也没 有离愁可言了,来,扶我躺下。”    严慕飞犹豫着走过去接过了那只皓腕,然后扶着她轻轻躺下。    金玉琼犹不舍地抽出了那股欺雪赛霜的玉手,道:“坐啊!”    严慕飞答应一声坐了下去。    他这里刚坐定,伙计已端上一碗药走了进来,近前陪笑哈腰,道:“客官,药 煎好了,请趁热喝了。”    严慕飞摆手说道:“好,谢谢你,请放在桌上吧!”    那伙计忙答应着,把药放在了桌上。    严慕飞道:“你请忙去吧,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招呼的。”    那伙计答应着走了。    伙计走了之后,金玉琼在严慕飞的扶持下喝了那一大碗苦药,喝得她连皱黛眉, 模样儿娇煞人。    她还不至于身子发软,可是她就把整个儿娇躯躲偎在严慕飞的怀里,那碗药也 喝了老半天。    喝完了药,严慕飞道:“姑娘,你……”    金玉琼娇眉一扬,那娇嫩的脸蛋儿差点碰到严慕飞的下巴,她娇慵无力而又有 点媚意地道:“你……我没名字么?”    她吐气如兰,两张脸距离又是那么近,严慕飞为之一惊,忙向上抬了抬头,道: “玉琼,你可以睡了。”      金玉琼姿势不改,轻轻问道:“你呢?”    严慕飞道:“我……坐在灯下陪你!”    金玉琼道:“你这是存心……不要,我才不要你看着我睡呢!那样我睡不着。”     严慕飞道:“那,我去找伙计要间房去。”    “也不行!”金玉琼道:“我害怕,万一再掉只蝎子下来怎么办?”    严慕飞强笑说道:“不会了,你看,这家客栈……”    金玉琼娇躯一拧,在他怀里揉了一揉,偎得更紧,道:“不要,我要这样睡……”     严慕飞忙道:“玉琼,这……”    “这什么?”金玉琼道:“这有什么关系,我愿意跟你,你也愿意要我,等于 定了名份,名份既然已经定了,我人都是你的了,还怕什么?”    严慕飞着了急,忙道:“玉琼,话不是这么说……”    金玉琼道:“我这样才能睡得着,你忍心离开我?”    严慕飞道:“玉琼,我固不忍,可是……”    “可是什么呀?”金玉琼“嘻!”地一笑,忽然坐直娇躯,抬手掠了掠云鬓娇 媚地说道:“你瞧,急得那个样子,逗你玩儿的,你肯我还不肯呢!人还没嫁给你 呢,万一她要是不答应,那不害苦了我?行了,阁下,你旁边坐着去吧!”    严慕飞松了一口气,忙站了起来,摇头苦笑,道:“玉琼,你也真是,这么大 个人了……”    “多大呀,我的爷!”金玉琼道:“男人家没娶妻,五十也算小孩子,姑娘家 该也一样,你我之间,开开玩笑也不伤大雅呀!”    严慕飞没再说话,摇摇头,坐在了椅子上。    金玉琼缓缓躺了下去,一双美目紧紧地盯住严慕飞,半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慕飞,你让我敬佩!”    严慕飞微愕说道:“什么?”    金玉琼道:“坐怀不乱!”    严慕飞一怔苦笑,摇头说道:“玉琼,人非草木,所持者唯一礼字耳!”    金玉琼道:“世上的男人,可不是每一个都像你。”    严慕飞笑了笑,道:“玉琼,天色不算早了。”    金玉琼道:“一个人枯坐没意思,你不希望我陪你多聊聊?”    严慕飞摇头说道:“你现在需要的只是歇息。”    金玉琼没亲何地道:“歇息,歇息,你就只会叫我歇息,好吧,我听你的!”     闭上了美目,随即她了睁了眼,道:“谢谢你!”    又闭上了美目。    三十来岁的一个姑娘,竟然像个淘气的孩子,严慕飞摇头失笑,他把身影往后 一靠,随也闭目养起了神。    屋里,很静,很静。    房外的夜色,也宁静得出奇。    只听见灯花偶爆,别的再难听到声息。    金玉琼起先还隔一会睁眼偷看一下,可是没多久,她就不再睁眼了,她睡了, 睡得很香,很甜,很放心。    在“玉龙美豪客”的陪伴下,她还怕什么,休说是一只蝎子,就是来一只吊睛 白额虎她也不怕。    她是太累了,难怪,女儿家哪个不娇柔,何况金玉琼她从没出过远门,身子又 有病。    她呼吸很均匀,脸色红红的,是那么美,那么娇嫩,两排长长的睫毛,香唇、 檀口、小瑶鼻,无一不美。    金玉琼清丽,又美艳,凭心而论,她比卫涵英动人。    这,使得睁眼想看看她睡着了没有的严慕飞看呆了。    他从来投有这样看过一个女人,更没有看过这么一位美娇娘的睡姿,有人说, 美人的睡姿是世上最美的,事实不差,眼前金玉琼不就是么?    眼看着金玉琼,心里想起跟她由邂逅而今,这一段简直像梦,不是么? 一切 都太快了,太出人意料了。    严慕飞想着现在,也想到数日后,数日后当她见着卫涵英的时候,那会是个怎 么样的情形。    突然之间,他有这么一个想法,他占尽了天下男人的福,这福会让他一人占了!     突然之间,他又有点愧,那是对卫涵英。    “波!”地一声,灯花又爆了,把严慕飞从沉思中惊醍过来,他定了定神,站 起来轻轻地替金玉琼拉上了被子。    之后,他又回坐到椅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个声音惊醒,睁眼一看,满眼光寒,曙色已然透窗。     原盖在金玉琼身上的被子,如今正盖在自己身上,再看床上,空空的,只有一 枝钗儿横着。    这时候,他听见身后有一丝异音,猛回头,金玉琼就在屋角,正在对镜梳理一 头秀发。   她看见了严慕飞,当即笑问道:“吵醒了你?”    严慕飞摇头赧笑道:“没想到我也睡着了,而且睡得这么沉,你什么时候起来 的?”    金玉琼道:“比你早了半个时辰!”    严慕飞道:“还早么,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金玉琼道:“你坐在椅子上受罪,我怎好意思?”    严慕飞微微一笑,改了话题:“怎么样,觉得好了么?”    金玉琼道:“大国手亲自开方,那还不一帖即愈。”    严慕飞道:“我只能看小病……”    金玉琼道:“别跟我客气,起来洗把脸,水给你打好了。”    严慕飞把被子往床上一丢,站了起来,可不是么?一盆洗脸水就放在屋角木架 上,他道:“玉琼,谢谢你!”    金玉琼道:“什么?”    严慕飞道:“被子,跟冼脸水!”      金玉琼妩媚一笑道:“不该么?从昨夜那一刻起,我就以你的妻子自居了。”     严慕飞激动地道:“玉琼……”    金玉琼道:“你说,咱俩不像夫妻像什么?只不知道我这个妻子是能当一辈子 呢,还是短暂的就过么几天。”    严慕飞明白她何指,心往下一沉,没有说话。    全玉琼淡然一笑又道:“我这以妻子自居,要只有这么短暂的几天,未免太过 可笑,不过有这么几天我也该知足,而且这一段情景很值得回忆,够让人难忘。”     严慕飞默然地洗着脸,没有说话。    金玉琼等严慕飞洗好了脸,她也梳好了头,这时候她才又开了口:“慕飞,帮 个忙,请把床上的钗儿拿给我!”    严慕飞走过去把那支钗儿拿了过来,他要往金玉琼手里递,金玉琼却瞟了他一 眼,道:“画眉尚非其时,插支钗儿该可以!”    严慕飞一怔强笑,道:“玉琼,我不知道该往哪里插?”    金玉琼道:“没给她插过?”    严慕飞摇头说道:“没有,也没有机会。”    金玉琼道:“往后有的是机会,如今就该学学,别那么不懂情趣,也别那么粗 手粗脚的,你不该是那种人,手举起来。”    严慕飞带着窘笑地举起了拈着钗儿的那只手,金玉琼抬皓腕扶住了他的手,道: “看清楚,往这儿插!”    她引着严慕飞的手插上了钗儿,道:“会了么?”    严慕飞道:“我还不是教不会的蠢徒弟!”    金玉琼转过了身,面对着严慕飞,美目凝注,道:“慕飞,此情此景,你说像 什么?”   严慕飞心神震憾,一阵激动,脱口唤道:“玉琼……”    金玉琼神色微黯,道:“要是她不答应,我就不要活了……”    那脸儿一红,垂下了螓首。    严慕飞情不自禁反握上了她一双玉手。她,趁势偎了过来。    严慕飞不但没躲,反而搂住了那丰腴的如绵的娇躯。    她,一颗螓首深埋在严慕飞怀里,良久才低低说道:“慕飞,你说,她会么?”     严慕飞胸中汹涌澎湃,暗暗一叹道:“玉琼,天心不会太薄的!”    金玉琼道:“但愿天心别太薄,不管了,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你的人了,万一 这辈子不行,我为你保住这清白女儿身等下辈子,下辈子你还要我么?”    她扬起了娇靥,抬起了头。    严慕飞一阵激动,叹道:“玉琼,严慕飞何德……”    金玉琼截口说道:“只告诉我,要不要?”    严慕飞道:“玉琼,愿生生世世长相伴。”   金玉琼飞一般地送上两片香唇,只那么一下子,然后她红着娇靥,挣脱严慕飞 的怀抱,趴在床上,把那张娇靥深深地埋在了被子里。    严慕飞心神大震怔住了,本来,他何曾遇见过这等阵仗,从来没有!    在那半天,这也太不平凡,太不平凡了!    难道说金玉琼她这么大胆,这么……    不,名份已定,此心此身已相许,爱到极点,情至极限时情不自禁而已,人谁 能免?    良久,良久,严慕飞才定过神来,他望着金玉琼,迟疑着轻唤道:“玉琼……”     金玉琼的话声由被子里透传出来,它有点颤:“不要叫我……”      严慕飞一怔,随见金王琼香肩一阵掀动,他一惊一急,忙走了过去,手搓香肩, 柔声唤道:“玉琼,怎么了?”    问的好!    金玉琼哭着说:“不要叫我,我羞死了,臊死了……”    原来如此,他早该想到了,他松了一口气,却只觉一阵热浪袭上脸庞,他也够 羞愧!    金玉琼见他没有说话,猛地里翻身坐起,娇靥上满是纵横的泪渍,被子湿了一 大块,她颤声说道:“慕飞,你可别把我当成……”    严慕飞忙道:“玉琼,那怎么会,情难自禁。”    金玉琼娇靥通红,珠泪泉涌,道:“我长这么大,便连衣裳也没让人碰过一下, 而如今我却……我羞死了,躁死了……”    手,突然捂上了脸。    严慕飞也够窘的,他沉默了一下,道:“玉琼,你刚才还问过我,此情此景像 什么?”   金玉琼忽地扬起娇靥,像一枝带雨的梨花,道:“可是那毕竞只是你啊!”    严慕飞道:“玉琼,难道你还有别的打算?”    “谁说的?”金玉琼道:“我可不是那种女人……”    严慕飞暗一咬牙,道:“那么,稍作温存有何不可?”    金玉琼一拧身子,道:“这岂止是温存,这是……这毕竟是头一次啊……”    严慕飞道:“玉琼,你知道……迟早而已……”    金玉琼道:“万一她要是……那我,我只有……”    严慕飞道:“玉琼,我说过,天心不会太薄的。”    金玉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低下了头。    她平静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望了严慕飞一眼,娇靥一红,道:“慕飞。”    严慕飞答应了一声。    金玉琼道: “我想不通……”    严慕飞道:“什么?”    金玉琼道:“我怎么那么大胆,哪儿来的这么大勇气?”    严慕飞呆了一呆,道:“该是一个情字作祟!”    金玉琼道:“情的魔力好大呀,听说它能生人,能死人……”    美目一横,突然嗔道:“都是你害人,便宜让你占尽了。”    严慕飞又一怔,强笑了笑,没说话。    金玉琼嗔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噢,占了人便宜你高兴了,就不知道 人家有多羞,有多……”    严慕飞没说话,他知道这时候以不说话最好。    金玉琼气嘟嘟地转身要去叠被子,刚转过身,只听她叫了一声:“哎呀,慕飞 你快来看,这怎么办?”    严慕飞忙抬眼望去,全玉琼望着被子上湿的那一块直皱眉,他当即说道:“这 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金玉琼道:“你说来倒轻松,别人可不像你,被子湿了这么 一块--”娇靥一红,跺脚说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人!”    严慕飞眉锋一展,道:“别急,看我的!”    他走过去把被子叠了起来,把湿的那一块叠在了里面,然后一拍手,笑道: “这不就行了么,等有人拉开他时,那一块该早干了!”    金玉琼笑了:“偏你鬼主意那么多!”    日上三竿时,两个人离开了这崖小镇,之后,又在附近一个县城里雇了一辆马 车直驰“赤壁”。    一路之上,金玉琼处处以妻子自居,让严慕飞完全笼罩在她那似水柔情之下, 嘘寒问暧,无微不至。    严慕飞结识卫涵英在先,日子也长,可是女儿家的温柔,体贴与情爱,他从卫 涵英那儿没有获得过。    日日夜夜,郎情蜜意,看上去真是一对神仙眷属,也委实能羡煞人寰。   --------------------------------------------------   一兆 COR,旧雨楼 与潇湘书院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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