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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夜袭 龙天楼回到了白五爷家。 白五爷坐在堂屋里,饭菜、酒还摆在桌上,居然还冒着热气儿。 龙天楼前脚进屋,玉妞端着一碗汤后脚跟进,一见龙天楼就说:“你可回来了, 菜也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 龙天楼歉然笑了笑:“真不好意思!” “干吗这么见外呀!” 玉妞搁下了汤。 白五爷道:“情形怎么样?” “王爷上西山去了,没见着他。” 白五爷没在意:“那真不巧!” 玉妞却―怔:“既没见着,怎么一去这么半天?” 毕竟是姑娘家细心,还是玉妞心里早有提防,早犯了嘀咕? 龙天楼一颗心怦怦跳了好几下,暗一咬牙道:“我在承王府等了一会儿。” 龙天楼并不是有意骗玉妞,应该没这个必要,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没 说实话。 玉妞似乎相信了,没再问下去。 白五爷道:“那俩呢?” 他指的是刘仁贵跟大麻子。 龙天楼道:“我让他们回巡捕营去了,明天晚半响再上承王府去。” 白五爷道:“交代他们把尸首放在冰窖没有?” “交代过了。” “那还好。”白五爷道:“天儿这么热,过一个对时,尸首准臭,不冰起来不 行。” 玉妞皱眉道:“哎呀!就要吃饭了,说这个干什么?” 白五爷忙道:“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 谁也没再说什么,玉妞先给她爹斟上了酒,又过来给龙天楼斟酒,龙天楼自然 不能就这么受了,忙欠身称谢,不知道怎么回事,玉妞突然脸色一变,放下酒壶就 往里走。 mpanel(1); “丫头,你也来吃呀!” 玉妞回过头淡淡地道:“我不饿,还有衣裳没洗呢,你们吃吧。” 说完话,她扭头进去了。 白五爷、龙天楼,谁也没瞧见刚才玉妞突然一变的脸色,这当儿也不疑有他, 绝没想到姑娘已经不对劲儿了。 白五爷含笑举杯:“让她洗衣裳去,不管她,来,咱爷儿俩喝。” 两个人浅浅地喝了一口酒之后,龙天楼道:“五叔,您知道有位大贝勒?” 白五爷刚挟了口菜,闻言目光一凝道:“知道啊,怎么?” 龙天楼道:“刚才承王府碰见了,这位贝勒爷似乎有点不可一世。” 白五爷咽下了那口莱,道:“本难怪,这位贝勒爷一身内外双修好功夫,尤其 擅长蒙古摔跤,不过卅刚出头儿,就领了侍卫营,在官家眼里,其份量不下于那位 长他一辈的承王。” “呃,这位贝勒爷是哪个府邸的,这么受看重。” “他爹是已然故世的廉亲王,这位王爷跟几位蒙古王公有交情,自小就把这位 贝勒爷送到蒙旗去抚养,所以练就了一身马上马下的好功夫,尤擅蒙古摔跤,也就 因为这层关系,几个蒙旗都听他的,凭这卅来岁年纪,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怎么不 受官家看重,怎么能不领侍卫营,当然也就不可一世了。” “原来是这么个出身,那就难怪了,只是――” “只是什么?” “他怎么又跟礼王府结了亲?” “是谁告诉你这么多?” “他亲口告诉我的,一听说我是谁,马上就寒着脸问我,为什么惹他小姨子。 起初我还不知道他的小姨子是谁,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那位礼王府的格格。这不 是他跟礼王府结了亲是什么?” “提起这门亲,是这么回事,就凭这位贝勒爷,只要是有姑娘的大府邸,没有 一家不巴着能结这门亲的,可是这位贝勒爷都瞧不上,偏偏中意礼王府那位大格格 兰若。如今的礼王府大不如当年了,当然也愿意结上这门亲重振家声,也算找个护 身符,所以经这么一说,就成了定局了。” 龙天楼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白五爷道:“不谈这些了,这些不关咱们的痛痒,案子――” “等明天见过承王爷再说吧,我打算还是从承王府着手!” 老少俩边吃边喝,吃喝了快一个时辰,才算酒足饭饱。 白五爷要留龙天楼家里住,想让玉妞给收拾间屋,可是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龙天楼道:“别叫了,五叔,玉妞许是睡了。” “这丫头,刚还说去洗衣裳呢,怎么桌上还没收拾,就去睡了。” 白五爷站了起来,他是想看看。 龙天楼跟着站起,道:“我看我还是回客栈去吧,您早点儿歇着吧!” 白五爷有几分酒意,龙天楼说要走,他也没多留。龙天楼前脚出了堂屋,消失 在院子的夜色里,白五爷后脚就去找玉妞。 一堆衣裳还在那儿搁着,根本就没洗。 这是怎么回事儿? 玉妞上哪儿去了? 白五爷酒意去了两分,急忙折向玉妞卧房。 屋里没灯,门闭着。 白五爷敲了门:“玉妞,玉妞!” 连敲带叫好几声,才听玉妞在里头应了一声:“睡了。” 这声答应,鼻子像有什么堵着似的。 白五爷一听就知道不对,抬手推门,门没上闩,一推就开了。 摸黑进去点上灯,白五爷再看,玉妞和衣躺在床上,面向里,一动不动。 白五爷走了过去,玉妞拉被子蒙住了头,白五爷却看见枕头湿了一片。 白五爷刹时酒意全没了,伸手扯下了被子,玉妞脸色煞白,满脸都是泪渍。 白五爷忙叫道:“玉妞――” 玉妞脸上没一点表情,话声也冰冷:“爹,您不要问,也不要管。” “什么事儿我不要问,也不要管?” “没什么事儿!” “玉妞――” “他走了没有?” “谁呀?”白五爷问了一句,才想起玉妞指的是谁,接着又道:“走了,我刚 叫你给他收拾间屋,哪知道叫了你半天――” “走了最好,您告诉他,从此别上咱们白家的门儿。” 白五爷一怔,旋即又道:“丫头,别怪他,他原是打算留下的,可是你――” “我怎么?给他收拾屋,他不配,留他住咱们家,脏咱们一块地。” 白五爷又一怔:“你不是怪他没住下啊!那是怎么了?呃?他回来晚了――” “他爱回来不回来,关我什么事,我才不稀罕他回来早,从此不许他再上咱们 家的门。” 白五爷全猜错了,既不是为这,也不是为那。 “丫头,究竟是怎么了?” “您别管,也别问。” 白五爷急了:“废话,我怎么能不管,怎么能不问。你给我说,究竟是怎么回 事?” 玉妞没说话。 白五爷沉声道:“丫头――” 玉妞猛可里翻身坐起:“他不说实话,他不是人。” 白五爷一怔,旋即定过神变色道:“丫头,我可不许你这样骂天楼,从小一块 儿长大,怎么着你总叫他一声哥哥――” 玉妞眼圈儿微红道:“我可没有不把他当哥哥,您不是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 一直到他今天回家来之前,我是怎么对他的?” 白五爷一想也对,打从龙天楼头一天来,一直到刚才他回来之前,玉妞对他可 是真好,真让人没话说,那么怎么这会儿就…… 白五爷的脸色缓和了些,道:“那――丫头,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跟您说了吗,他不说实话,他骗了我。” “我也听见了,可是他究竟怎么没说实话,怎么骗了你呀?” “好。”玉妞紧咬贝齿,一点头道:“既然您非问不可,我就告诉您,我先问 您,他从承亲王府回来晚了,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多等了一会儿啊!” “多等了一会儿?他瞪着眼说瞎话!承亲王不在府里,他跟那个一身邪气的福 晋鬼混去了。” 白五爷一惊忙道:“丫头,你可别胡说,你想害死几个人?” “我胡说,您没闻见我闻见了,他一身的香气。” 白五爷一怔:“怎么说,他一身的香气?” “可不是吗?” “我怎么没闻见?” “难不成我还会冤枉他,您鼻子没我灵。” 只怕是没她那么多心眼儿,没她那么提防。 白五爷皱了眉:“真的,丫头?” “怎么不真?不是跟那个一身邪气的福晋去鬼混,大男人家身上哪来那股子香 气。” “怎么见得就准是跟那位福晋呢?” “不是那个不要脸的还有谁!才刚说过那个女人邪,什么邪,准是她瞧迷了魂 儿,他那副模样儿,那种女人还能见他这种样儿的吗,那还不是瞧对了眼儿,一拍 即合。数尽承王府,除了她,谁有这么大胆啊!?” 白五爷的眉锋皱深了三分,心里也猛跳了几跳,他不是心跳别的,而是心跳她 这个闺女为什么深恶痛绝似地生这么大气。 心念转了转,道:“丫头,就算你没冤枉他,就算真是这么回事儿,他姓他的 龙,咱们姓咱们的白,关咱们什么事儿啊?” 玉妞微一怔,娇靥上一抹羞红飞闪而逝,道:“本来就不关我什么事儿,可是 他下流、无耻,我瞧不起他这种人,从此不让他上我自家的门儿总行吧?” “这当然行,只是丫头,你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应 该清楚――” “我清楚的是他小时候,这么多年没见了,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儿?” “你忘了,他是龙家子弟――” “什么人家子弟都一样,一母生九子,有贤有不肖,孔老夫子的门下还有不肖 的呢?” “我总觉得――” “您还护着他,我自己闻见的,还会有错,我要是看错了他,我自己抠出我的 眼珠来,从此我不认识他这个人,从此他别想再上我白家的门。” “好,好,在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以前,不让他再上家里来。” 白五爷扭头出去了。 玉妞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拧身又扑倒在床上,霎时,泪水又湿了枕头一片。 龙天楼和衣躺在炕上,瞪着眼望着顶棚。 桌上的油灯,灯光昏暗,很容易让人入睡。 可是龙天楼睡不着,他在想,承亲王怎么会有这么一位福晋,这位承王福晋是 个什么样的出身,不知道给承亲王戴了多少顶帽子了。 今天晚上,错非是来了那位大贝勒,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家父女说的真没错,难道这圈子里的大府邸都这么乱? 越想越觉得恶心,恨不得连夜离京回家。 可是想想他那位五叔,偏偏他又走不得。 他知道,想当年,他这位五叔,也是位没奢遮的铁铮汉子,如今竟能在这种圈 子里一待那么些年,当年的雄心壮志,都已消磨净尽了啊。 京里的这些个人,有权有势,表面上个个道貌岸然,一副高贵样,谁知道骨子 里却是――龙天楼只觉得胃里不住往上翻。 而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 他立即定神,抬手曲指轻弹,桌上的油灯应指而灭。 他顺势翻身下了炕,闪身贴到了屋角。 他刚贴到屋角,“噗”、“噗”两声,两点细小发白的东西破窗打入,电射炕 上。 龙天楼看得双眉一挑,疾闪身躯,人从后窗穿了出去,沾地即起,拔身直上屋 脊。 一眼就看见了,对面屋上站着两个黑影,龙天楼冷笑一声道:“好朋友,多谢 照顾。” 身随话动,人已一飞冲天,半空里折腰甩手,天马行空般扑了过去。 人在半途已经看清楚了,是两个一身黑衣的精壮中年汉子,都提着一把长剑。 此刻,两人长剑出鞘,龙吟声中,寒光暴闪,疾卷龙天楼。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龙天楼是个大行家,看出剑之快,再看剑势,知道这两个都是好手,不敢硬接 挟带威势电射而来的两把长剑,提一口气,身躯微升,一个旋空跟头,人已越过两 把长剑落在了屋面上。 两名黑衣人似乎因为一击不中而同时一怔,龙天楼道:“朋友,你们是――” 一名黑衣人冰冷道,“算你命大,可是你还是逃不过。” 话落,振腕,两把长剑又卷向了龙天楼。 龙天楼疾闪身躯,一口气连躲三剑,不容对方再出第四剑,探腕出掌,一把长 剑应掌而飞,化为一道长虹射落在院子里。 另一个厉喝出剑,剑势威猛,可惜持剑右腕落在了龙天楼的手掌里,龙天楼左 掌跟出,拍在剑身,长剑铮然而断。 那黑衣人趁此一震之势,右腕挣脱龙天楼手掌,翻身腾跃,跟另一个往左近屋 面上窜去。 敢情要跑。 龙天楼冷哼声中,疾追而至,双掌并探,同时扣住两个黑衣人后颈,落身屋面。 只听一名黑衣人哑着嗓子叫道:“放手,我们是侍卫营的。” 龙天楼一怔,手一松,两名黑衣人疾窜向前,转身落在瓦上。 龙天楼定定神道:“你们是侍卫营的?” 两名黑衣人冷然探腰,各翻出一块腰牌举在胸前。 龙天楼没见过侍卫营的腰牌,可是他料想不会假,愕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胆!” 沉喝声中,两名黑衣人收起腰牌,一名接着震声说道:“京城大府邸出了案子, 侍卫营奉命办案,缉拿要犯,接获密报,说这家客栈藏有你这个可疑人物。” 龙天楼道:“你们可是指承王府的案子?” “你知道?” “足证是你。” “你们弄错了吧!奉命办案的是巡捕营。” “巡捕营算什么东西?” “京畿一带,没有侍卫营不能管的事,想插手就插手。” “也许侍卫营有这个权,可是你们还是弄错了,我是来帮巡捕营办案的。” 两名黑衣人一怔,一个道:“怎么说,你是――” 另一个问道,“你姓龙?” “不错,龙天楼。” “那确实弄错了。” “不是我们要找的已经跑了,就是有人想整你。算我们白跑一趟,只好回去实 情实报了。” 两个人腾身跃起,飞射不见。 就这么算了。 谁叫他们是侍卫营的?侍卫营就是错杀个人,说算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龙天楼怔了一会儿,掠下屋脊,回到了房里。 刚打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暗器,他还没敢贸然往炕上躺。点上灯一找,在褥子 上发现两根白亮冷蓝的东西。 近前捏起来一看,原来是两根带着倒刺的针状物,精钢打造,映着灯光闪闪发 亮,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闪闪的白光里透着蓝芒。 龙天楼是大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两根暗器淬过毒,恐怕是见血封喉的歹毒玩 艺儿。 他皱了眉。 侍卫营的人缉捕在承王府做案的罪犯,怎么会一上手就想置对方于死地。 没有人下令死活不拘,格杀勿论。 尤其是这件案子,任何人侦办都会留活口,以便深入侦查,为什么侍卫营的人 偏不知道留活口? 再说,侍卫营的人,又是什么时候插上了手? 当初,如果侍卫营插手,这件案子绝轮不到巡捕营。 这是怎么回事? 龙天楼越想越不对,把那两根淬过毒的暗器,用块手帕一包,揣进怀里,熄灯 出了门。 片刻之后,他到了白五爷家门口,一路上并没有人跟踪。 夜已深,人已静,龙天楼不便敲门,腾身一跃,翻墙进去了。 这儿不是别的地方,他也不怕人发觉,是故一路往堂屋走,脚下根本没放轻。 刚到离堂屋不远的地方,一声娇叱划破了寂静夜色:“什么人?站住!” 紧接着,数缕劲风,破空打到。 龙天楼听娇叱,再听破空之声,一听就知道,娇叱的是玉妞,破空打到的,是 梅花针一类暗器,忙应一声:“玉妞,是我。” 身随话动,一侧身,几缕破空劲风擦身而过落了空。 他这里刚站稳,又听一声娇叱,“狗贼,大胆!” 又是一蓬梅花针一类的暗器,满天花雨般打到。 龙天楼一怔忙躲:“玉妞,是我,天楼。” 一条矫捷黑影穿空而出,直落龙天楼面前,是白五爷,衣裳扣子还没扣好: “小七儿――” 玉妞的厉喝声传了过来:“贼,我暗器下饶他性命,让他滚。” 龙天楼这一听,听出不对来了,怔了一怔道:“五叔――” 刚一声“五叔”出口,玉妞的话声又传了过来:“咱们不认识下流贼,这儿没 他的五叔,让他上别处找去。” 白五爷轻喝道:“丫头――” “五叔,这是怎么回事,玉妞――” “住口,谁是你五叔,玉妞也是你叫的?叫脏了我!滚出白家去!” “丫头,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爹,可是您答应过我的。” “丫头――” 白五爷这里刚一声丫头,大门处传来“砰”然一声,像是大门被撞开了。 果然,白五爷、龙天楼这里刚一怔,夜色里,只见一前四后地闯进五个人来。 白五爷又一怔,脱口道:“侍卫营的――” 一句话工夫,那一前四后五个人已到了近前,五个人都手提长剑,前头那个, 是个四十来岁的瘦汉子,只见他两眼冷芒一扫,冷喝说道:“谁是白殿臣?” 白五爷忙迎前一步抱拳道:“我就是巡捕营的白殿臣。” 瘦汉子冷冷看了白五爷一眼,别说答礼了,连手都没抬一抬:“有个叫龙天楼 的,在你这儿吗?” 龙天楼道:“我就是龙天楼。” 瘦汉子身后四名汉子反应真快,一听龙天楼这么说,立即闪动身躯,窜过去围 住了龙天楼。 白五爷一怔,忙道:“诸位,这是――” 瘦汉子冰冷一声:“没你的事,你少答腔。” 转望龙天楼接道:“你跟我们上侍卫营去一趟吧!” 白五爷忍不住道:“诸位――” 龙天楼抬手拦住了白五爷:“五叔,人家说的对,没您的事,您少答腔。” 白五爷惊愕地道:“小七儿――” 龙天楼转对瘦汉子:“跟你们上侍卫营去一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要是明白我就不问了。” 瘦汉子脸色一变,两眼冷芒一闪,旋即道:“片刻之前,出手折辱侍卫营办案 的人的,是你吧?” 白五爷一惊:“小七儿――” 龙天楼不理白五爷,“呃”地一声,道:“原来是为这呀!恐怕阁下弄错了, 那是误会,贵营的两位,拿我当了罪犯,先以暗器偷袭,后以兵刃相向,我不得不 出手自卫!” “我们不管什么误会、自卫,奉命前来拿你,你有什么理由,上侍卫营说去。” “阁下,凡事得讲个理。” “侍卫营就是理。” 龙天楼双眉一扬,“哈哈”地一声道:“好个侍卫营就是理,我要是不想去呢?” 瘦汉子脸色一变:“恐怕由不得你。” 那四名汉子各自“铮”地一声,长剑全出了鞘。 白五爷慌了,忙道:“诸位、小七儿――” 龙天楼抬手一拦白五爷,“五叔,不让您答腔,您怎么不听话――” 一顿,向着瘦汉子接道:“没想到你们侍卫营冒失拿人,还拿出理来了!我请 问,我出手自卫不可以,难道你侍卫营的那两个先用淬毒暗器偷袭,后以兵刃相向 就可以?” “我们侍卫营的人就是那么办案。” “怎么知道,我这个让巡捕营请来办案的人,不是为办案。” 瘦汉子冷笑道,“不管你是为什么,巡捕营见侍卫营就得矮上半截。” 龙天楼笑了,但是两眼威棱暴射直逼瘦汉子:“弄了半天,你侍卫营不讲理就 是了。你要弄清楚,别人怕你侍卫营,我可不怕。” 瘦汉子勃然变色:“好,算你胆大!算你胆上长了毛!撂。” 瘦汉子一声“撂”,四汉子四把长剑疾闪,齐卷站在中间的龙天楼。 龙天楼出了手,白五爷大惊。 现在的情势跟刚才在客栈又不同了,刚才龙天楼是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如今他 是胸中雪亮,含怒出手,白五爷吓坏了,还没来得及拦,四把长剑已然全飞了。 瘦汉子也长剑出鞘出了手,他是偷袭,白五爷这第二声也还没来得及叫出口, 瘦汉子的长剑已然到了龙天楼手里,只听龙天楼道:“我又一次出手自卫,你侍卫 营看着办吧!” 瘦汉子脸色煞白,狠狠地瞪了龙天楼一眼,一声没吭,带着四名汉子走了。 白五爷脸都吓白了:“小七儿,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天楼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还把怀里的手帕包掏了出来。 白五爷一见那两根暗器,立即惊声叫道:“阎王刺,这玩艺儿专攻穴道――” 龙天楼道,“就是这么回事,您现在明白了吗?” 白五爷气急败坏道:“明白是明白了,可是你怎么又跟他们动手――” “不是我要动手,实情您看见了,我可不是受他们这个的人。” “我知道,你是不受,可是这么一来你可害苦了统带了,巡捕营哪惹得起侍卫 营啊!” 龙天楼听得长眉一扬道:“您放心,害不了统带,我干的我当,不等他们去找 统带,我这就找上他侍卫营去。” 话落,飞快地拾起五把长剑,转身要走。 “站住!”玉妞的喝声传了过来。 龙天楼脚下顿了一顿:“五叔,我自信没得罪玉妞,不管是什么,等我从侍卫 营回来之后再解释。” 他要走。 白五爷赶上来:“小七几,你不能走。” “侍卫营是龙潭虎穴?” “可以这么说。” “那么您说怎么办,让他们去找统带说话?” 白五爷大感为难:“这――” 他明白,统带绝担不起这个。 龙天楼道:“我是江湖人,不用为顶戴担心,还是我来吧!” 说完这话,他扭头就走。 白五爷这回没再拦,只怔怔地站在那儿,望着龙天楼的颀长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不见。 只听玉妞的话声传了过来,“爹,让他去,他自己要去,谁也拦不住。” 白五爷突一扬眉道:“丫头,出来。” “爹,我睡了。” “出来。” 白五爷的嗓门提高了些。 玉妞没敢再多说,堂屋门儿开了,她走了出来,直到白五爷身后。 白五爷道:“我要跟去看看。” 玉妞一惊:“您怎么能去?” “他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他的命还没我这个差事值钱?” “可是――” “别可是了,丫头,你爹把事做差了,人家在家待得好好的,硬让我一封信央 告来了,等于是让我把他拖进了是非圈,沾上承王那个福晋也好,惹了侍卫营也好, 都是因为咱们而起的,如今你这个做女儿的那样对他,我这个做爹的怕事,等于是 硬逼他去了侍卫营,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人家那个做爹的不怪我,今后 我这张老脸也没地儿放,会羞愧一辈子。” 玉妞道:“那,我跟您去。” “胡闹,你跟我去干什么,你跟去又能干什么。只记住我的话,要是我没回来, 京里你也不能再待了,收拾收拾,投奔他爹去。” 玉妞听得脸色―变:“爹――” “我去了。” 白五爷吸一口气,大步往外行去。 玉妞抬起了手,要叫,可是旋即又停住了,只呆呆地站在那儿,一直望着白五 爷身影不见。 龙天楼不知道侍卫营在哪儿,可是这个衙门在京里绝不难打听,他只找了家还 没上板儿的店铺问了问,就提着那五把长剑直奔内城。 把守内城九门的,是九门提督辖下的步军,跟巡捕营等于是一家人,龙天楼只 说了是五城巡捕营龙天楼,守门的步军就让他进了内城。 龙天楼进内城,向着侍卫营方向疾走,刚拐过一条大街,迎面来了十几个,现 在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都是侍卫营的,人人手里提了把长剑,领头的是个身材矮小 的瘦老头儿,刚才去白家找他那五个里的领头汉子也在其中,双方碰面,他冲龙天 楼一指:“大领班,就是他。” 双方都停了步,相隔约一丈远近。 那瘦老头儿脸色一变,一抬手,十几个手下立时窜过来围上了龙天楼。 龙天楼淡然道:“这是干什么?” 瘦老头儿缓步来到近前,两眼寒芒外射,直逼龙天楼,冷然道:“你说呢!” 龙天楼道:“我不清楚。” 瘦老头儿双眉一轩,突然厉声道:“胆上长了毛,瞎了你的狗眼,你敢惹侍卫 营!” 话落,扬手一个嘴巴子抽了过来。 龙天楼双眉陡挑,提剑的左手扬起,正好挡住了那一巴掌,还把瘦老头儿震得 脚下微退一步。 瘦老头儿变色道:“你――” 龙天楼道:“你要弄清楚,龙某人不在巡捕营吃粮拿俸,跟他们不一样。” 瘦老头儿道:“江湖上来的怎么样,江湖上来的也不能不尊敬侍卫营。” “江湖上讲的是理,你试试看。” 瘦老头儿也提着一把长剑,他剑没出鞘,扬手砸向龙天楼。 龙天楼一侧身,右手五指闪电似地扣住了瘦老头儿持剑腕脉,冰冷道:“我这 就是上侍卫营论理去,你最好别逼我在这儿动上了手。” 五指一松,右臂一振,瘦老头儿踉跄而退,三步以后才拿桩站稳,他脸色煞白, 可没敢再动:“你这就是上侍卫营论理去?” “不错。” “那我现在可以不难为你,走。” 他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伸了两次手,还能不明白自己有多少,人家有多少? 说完话,他转身先走,围着龙天楼的十几个不动。 龙天楼知道,这十几个是怕他跑,他淡然一笑,迈步跟上,那十几个这才脚下 移动,紧跟在他身后。 内城本就比外城宁静,入夜以后,更是少人行走,如今都半夜了,街上一个人 影看不见,这十几个人在街上行走,一点也不扎眼。 其实,就算是扎眼,侍卫营的人办事拿人,谁又敢过问,谁又敢正眼看一下?! 侍卫营好像不太远,走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好高大的衙门头,比五城巡捕营气 派多了。 高插入云的一根旗杆,从上到下挑着一串灯笼,把门口照得亮同白昼。站门的 是八名挎刀亲兵,一个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别的不说,单这份气势就够慑人的。 瘦老头儿走在前头,十几个人围着龙天楼进了大门,进门之后,瘦老头儿抬手 往后一挥手:“关上门。” 只听两扇大门隆隆地关上了。 完全是一副龙天楼来得去不得的气势。 龙天楼哪把这个放在心上,头都没回,跟着瘦老头儿往里走。 转过影背墙,眼前是个大院子,中间一条石板路,两边黄沙铺得平平的,―看 就知道,这个前院兼练武场。 院子两边,是两排平房,都亮着灯,这时候了,还听得见阵阵的豪笑跟喧嚷声。 走没两步,前面的瘦老头儿突然停步转身。 龙天楼只好也停了步:“怎么不往里走了?” 瘦老头儿冰冷道:“你想干什么?” “告诉过你了,我是来侍卫营讲理的,当然是要见你们大贝勒。” 瘦老头儿冷笑道:“凭你也配见我们大贝勒!” “怎么?你不让我见?” “你知道脚下踩的是什么地方吗?”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儿是练武场。” “不错,这儿是练武场,你好眼力,现在我们就想拿你活动活动筋骨。” 瘦老头儿跟那十几个之间的默契真不错,他话声方落,那十几个长剑出鞘,从 四面八方卷向了龙天楼。 龙天楼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刚才关了大门,就已表示非把他留在这儿不 可。 他右手从左手拿过一把剑来,振腕一抖,朵朵剑花飞出,只听铮然连响,十几 把长剑都被震得荡开了。 这一阵金铁交鸣声惊动了人。 两边平房里霎时没了声,一个个都窜了出来,转眼间黑压压地站了两排。 有几个过来问。 瘦老头儿把原因说了一遍,自不免添油加醋。 那几个许是刚喝了酒,酒气老远都闻得见,一听瘦老头儿说,更是脸红脖子粗, 齐声喝道:“撂倒他,剁他!” 这当然更助长气焰,马上又冲上来十几个,连同用剑的共二十多卅来个,一起 扑向了龙天楼。 龙天楼真火了,在这种情形下,他要是不自卫,那就只有一条路――血溅尸横。 他猛提一口气,旋身抖剑。 只一剑,只这么一剑,有剑的被震退了,没剑的被吓退了。 侍卫营的人跋扈惯了,哪受过这个,叱喝声中,拥过来的人更多。 “住手!”龙天楼舌绽春雷,霹雳大喝。 这一声,震天慑人,震得那些汹涌而来的一众侍卫营的人扑势一顿。 龙天楼立即又说道:“事不过三,最好不要逼我伤人,难道这么大一个侍卫营, 没有一个愿意站在‘理’字上说话的?!” 众侍卫营的人齐声叱骂,又要扑。 “退下去!” 一声震人耳鼓的沉喝传了过来,别看侍卫营的人骄狂跋扈,不可一世,这时候 还真听话,立即躬身哈腰往后退去。 那瘦老头儿也忙转身打下千去:“贝勒爷!” 龙天楼抬眼望去,通往后的石板路那一头,缓步走来个威猛慑人的魁伟身影, 正是那个大贝勒。 大贝勒走近一摆手,瘦老头儿躬身退后,恭谨异常。 大贝勒抬眼凝望龙天楼,环目之中,威棱闪射:“是你?” 龙天楼欠身道:“龙天楼见过大贝勒。” 大贝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闯进我侍卫营来干什么?” “贝勒爷,不是草民闯进侍卫营,而是草民被押进了侍卫营。” 大贝勒上下打量了龙天楼两眼:“这个样子,像吗?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从 来没有一个像你现在这样的。” 他的意思是说,凡是被押进侍卫营的,从来没有一个还能像现在龙天楼这样, 面对这么多侍卫营的人,提着几把剑站立着的。 龙天楼道:“贝勒爷,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经过情形,从客栈遭袭击说起,一直说到如今。 静静听毕,大贝勒浓眉轩动道:“有这种事?” 龙天楼探怀取出手帕包,打开,现出那两根淬了毒的阎王刺,道:“请贝勒爷 过目,这就是那两根淬毒暗器。” 大贝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转看左右,沉声问道:“是你们谁派的人?” 瘦老头儿上前一步躬下了身:“回贝勒爷,是属下派的人。” “人呢?” 两名汉子趋前打千,龙天楼认得出,正是客栈屋面动过手的那两个。 大贝勒目光一凝道:“你们两个去抓过他吗?” “是的。” 大贝勒又转望瘦老头儿:“既然是误会,为什么又把他带来了?” 瘦老头儿道:“回贝勒爷,原是误会是没错,可是他不该出手拒捕,还折辱了 咱们营里的弟兄。” 大贝勒浓眉一扬,“呃”地一声转望龙天楼:“你出手拒捕,还折辱了我营里 的弟兄?” 龙天楼道:“贝勒爷明鉴,草民所以斗胆出手,纯属自卫。” “自卫?” “刚才那两根暗器您看过了,这两位先用淬了毒的阎王刺袭击草民,及至草民 登屋查看,他两位又以兵刃相向,草民要是不出手,就会伤在剑下。” 大贝勒道:“客栈里的事,算你是自卫,难道白家的事,也能算你是自卫吗?” “贝勒爷,那几位找上白家,硬要拘捕草民。错不在草民,草民无罪,自是不 愿任人拘捕。” 大贝勒脸色微变:“自从我领侍卫营以来,还没有人敢对侍卫营的人这样,侍 卫营的人要拘捕你,自然有他们的理由,你若也有你的理由,为什么不到侍卫营来 解释清楚,反而再次出手,甚至夺去他们的兵刃呢?” “草民刚说过,错不在草民,草民不愿被拘捕。” 大贝勒脸色一变,沉声道:“我不管错在谁,我侍卫营只要派了人出去,就绝 不容有拒捕事情发生。” 龙天楼听得火往上一冒,但他旋即又忍了下去,道:“贝勒爷,如今草民来了, 草民想见您,想请您做主,但是情形又如伺呢?外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如果不出 手自卫,只怕草民这条命就要留在侍卫营了。” 大贝勒冷笑道:“我不妨告诉你,这是你,换个人早躺在地下横尸了,你现在 还能站着说话,就应该知足。” 可真是不讲理! 领侍卫营这位贝勒爷都这样,侍卫营的人为什么蛮横跋扈,就可想而知了,也 难怪,能领皇上的侍卫营的人,当然是皇上的亲信、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这样的人 谁敢惹,还能不横、不跋扈? 龙天楼火又往上一冒,刚想说话。 大贝勒那里已脸色一寒,冰冷道:“冲着有这个误会在先,我不要你的命,但 是我也不能轻饶人,要不然往后谁还把我侍卫营放在眼里?你自废一只手,走吧!” 他说来轻松,跟没事人儿似的,而且,听口气这还似乎是最轻的惩罚了。 可是听进龙天楼的耳朵里,却使得龙天楼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火儿了,双眉陡 地一扬,道:“怎么说,贝勒爷要草民废一只手?” “你已经听见了。” “草民无罪。” “你冒犯我侍卫营,论罪该死,只废你一只手,对你已是天大的便宜。” “贝勒爷,草民是来替巡捕营办案的。” 大贝勒环目暴睁:“巡捕营怎么样,就是富尔,我要摘他的脑袋,他也不敢有 一句话!没有你这个江湖人,官府就别办案了?没有你,巡捕营的案子,还有我侍 卫营接办,我要是不高兴,富尔他还得给我办。” “贝勒爷领侍卫营,权威可知,草民不敢不相信贝勒爷说的话,但是,草民身 在江湖,一不吃粮,二未拿俸,不能遵从贝勒爷的令谕。” 大贝勒勃然变色:“怎么说,你敢不听我的,好,是你自己找死,现在我要的 不只是你一只手了,给我砍。” 有他下这么个令,那还得了。 轰雷般地一声答应,满院子的侍卫就要动。 “慢着!”龙天楼霹雳大喝,震得满院子的侍卫一顿。他探手人怀,摸出了承 亲王的那纸手令:“贝勒爷,草民怀有承王爷的手令。” 大贝勒冰冷道:“我知道,砍了你自有我去跟承王爷说话,砍!” 连承亲王的手令在侍卫营也不管用了。 满院子的侍卫轰应声中,就要再动。 就在这时候,一个无限柔婉甜美的话声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满院子的侍卫,立即垂手躬身。 循声望去,只见那通往外的石板路上,袅袅行来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是位姑 娘,美姑娘,美得清丽若仙,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她,看年纪廿上下,从头到脚一身白,白得孤傲高洁,一如神仙中人。 一袭白色衣裙,但却带着一朵朵粉红小碎花。 看见她,使人很快会想到那句“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污”。 看见她,会觉得她带着一种超拔的尊贵,自然的慑人威仪,几几乎使人不敢再 看她第二眼。 看见她,龙天楼的心神,莫名其妙地震颤了一下。 她走到大贝勒身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一环扫,满院子的侍卫,立时头又低下 去了三分。 只听大贝勒道:“你怎么出来了?” 清丽美姑娘淡然道:“在后面听见前面吵,过来看看。” 大贝勒道:“没什么事,你进去吧!” 清丽美姑娘道:“没什么事?” 大贝勒道:“这个人闯侍卫营滋事,我不容这个。” 清丽美姑娘美目转动,望向龙天楼,当她看见龙天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一怔,可是旋即她又定了神,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我来了半天了。” 大贝勒一怔,旋即道:“你来了半天了?” 清丽美姑娘道:“是的,我想在这儿看看侍卫营要拿他怎么样?” 大贝勒脸色微一变,两道浓眉微微皱了一下,道:“没有人会拿他怎么样,你 进去吧!” 龙天楼听得暗暗一怔。 显然,大贝勒是在瞒这位清丽美姑娘,不愿让她知道侍卫营打算怎么对付他龙 天楼。 为什么?! 清丽美姑娘没动,也没说话。 大贝勒又道:“你进去吧!” 清丽美姑娘淡然道:“侍卫营是皇上的卫队,权势很大,可不能不讲理。” 她这几句话说得很平淡。 大贝勒忙道:“侍卫营怎么会不讲理?” “不跟你说吗?我来了半天了。” 看样子,这位大贝勒似乎很在意这位清丽美姑娘对侍卫营的看法。 不管是谁,对侍卫营怎么看法,应该就是对大贝勒这个人怎么看法。 只听大贝勒道:“刚才是因为我很生气。” “侍卫营还没碰上过这种事,生气是在所难免,你现在气消了吗?” 大贝勒转望满院子侍卫营的人:“让开路,放他走,让他出去。” 刚才要杀人,清丽美姑娘一出现,三言两语居然放人了。 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其实,任何一个人,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么一位清丽高洁、风华绝 代的姑娘,都动不起杀机的。 可能,大贝勒突然改变主意,要放走龙天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龙天楼暗暗一怔之后,抱拳躬身:“草民告辞。” 话落,他就要走。 只听清丽美姑娘道:“慢着!” 大贝勒霍地转脸望清丽美姑娘,他以为她要改变心意。 龙天楼要转身还没转身,立即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清丽美姑娘,称呼 错了又怕不好,只好这么说:“草民恭请吩咐。” 清丽美姑娘道:“不要客气。你姓龙,叫龙天楼?” 她的话声极其柔婉。 龙天楼道:“是的。” “来自江湖?” “是的。” “什么地方?” “口外。” 清丽美姑娘一双清澈深邃的美目中,飞快闪过―丝异样光采,道:“没事了, 你走吧!” “是。” 龙天楼抱拳微一躬身,转身行去。 清丽美姑娘站在那儿没动,一直望着龙天楼往外行去,一直望到龙天楼的颀长 身影转过了那面既高又大的影背墙。 大贝勒看了看清丽美姑娘,道:“一个跑江湖的,你管这种事干什么?” 清丽美姑娘看了看大贝勒,两排长长的睫毛略一眨动,道:“我管这种事,我 管了吗?” 大贝勒倏然而笑:“我说错了,事实上是我自己放他走的。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清丽美姑娘道:“不进去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大贝勒一怔:“怎么你……”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不该回去吗?” 大贝勒定了定神,点头道:“好吧!我送你回去。” 一顿,沉喝道:“备车。” “是!” 夜空中,响起了轰雷般一声答应。 龙天楼一路再没受到任何阻拦。 可是他一路上却不住地诧异思索。 长这么大,廿多岁了,他从没遇见过这么一位姑娘。 长得美的姑娘他见过不少,可是从没一个能让他第一眼就心神震颤的,能让他 有这种异样感受的,这位姑娘是头一个。 玉妞长得也很美。 可是玉妞跟这位姑娘,有她们的不同处。 玉妞是小家碧玉,这位则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这无关出身,而是气度使然。 如果以花作譬喻,这位姑娘是一株寒梅,是一株空谷幽兰,玉妞则是一朵玫瑰, 美得带刺,美得火辣辣的。 她是谁?怎么不可一世的大贝勒这么在乎她?怎么不可一世的大贝勒居然会听 她的? 脑海里就这么盘旋着,他回到了白五爷家。到了院子里,看见堂屋灯火通明, 只是不见人影,静悄悄的也听不见人声。 他刚要说话,背后响起了白五爷的话声:“我在这儿。” 龙天楼霍然转过身,白五爷就站在眼前。他怔了怔道:“您上哪儿去了?” 白五爷脸上有种异样表情,似乎是窘迫,却又像难过:“我不放心,跟去了侍 卫营,人家不放我进去,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正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你出来了, 见你没事,我也没叫你,就一路跟着回来了。” 龙天楼心里震动了一下,倒不是震动别的,而是因为有个人缀在他身后,他居 然会一点都不知道。 看来人是不能分心分神的。 恐怕,也只有那位姑娘能让他分心分神到身后跟个人都茫无所觉。 想到这儿,龙天楼心里又震动了一下。 白五爷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小七儿。” 龙天楼忙一定神道:“没什么!” “没什么?”白五爷道:“要是没什么,我不信我缀在你身后能瞒过你。” 当然白五爷会这么说,因为白五爷清楚他一身修为。 龙天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掩饰,可是他毕竟还是掩饰了:“是侍卫营里的事。” “侍卫营里的事怎么了,怎么个情形?” 白五爷并无意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一种自然的关切。 龙天楼这里还没有答话,白五爷紧跟着又是一句:“进屋说去吧!” 白五爷说完话,迈步就要往堂屋走。 灯火通明的堂屋里,传出了玉妞的娇喝:“这是您的家,我不能拦您,可是我 不许您带一个贼进屋。” 白五爷皱眉停步:“玉妞――” “爹,我跟您怎么说的。” 龙天楼忍不住道:“五叔,究竟怎么回事儿?” 白五爷看了看龙天楼道:“小七儿,事到如今,我也只好问你了。从南下洼回 来,你上承亲王府,你说承王爷不在,你等他来着,可是你身上哪来的一身香气?” 龙天楼道:“一身香气?” “我没闻见,是丫头她闻见的。” 龙天楼忍不住自己低下头闻了闻,果然,衣裳上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刚暗一 怔,暗暗自问:这是哪儿来的?继而,他恍然大悟,“呃”地一声道:“您问我身 上的香气呀?” “不是我问,是――” 玉妞叫着接口:“我也没问,他干了什么也不关我的事!” 既不关她的事,她何必生这大气、发这大火,伤心、难过,哭得泪珠儿直流! 龙天楼心里觉得好不是味儿,双眉微扬道:“五叔,小七儿我从没干什么见不 得人的事,我不瞒您――” 接着,他就把在承王府被那位美福晋召进水榭的经过,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 最后又道:“事情就是这样,是不是实话,天知、地知、我知。” 白五爷静静听毕,道:“我就知道一一” 顿了顿,转眼望向堂屋,叫道:“丫头,你听见了没有。” “我又不聋,当然听见了,可是他回来为什么不说实话?” 龙天楼心里又一阵不是味儿,可是他忍了下去,道:“我认为这种事,不值得 到处说。” 只听玉妞骂道:“不要脸,没见过男人,亏还是个福晋呢!什么出身就是什么 出身,不知道干过多少这种不要脸的下流事儿了――” 玉妞不住骂。 白五爷摇了摇头,道:“小七儿,咱们进屋坐去吧!” 龙天楼一肚子的不舒服,道:“时候不早了,该安歇了,我走了。” 他本来想把侍卫营的经过说一遍,然后向白五爷打听那位姑娘是谁的,如今一 肚子不舒服,也懒得说,懒得问了,说完了话,迈步就往外走。 “小七儿。” 白五爷叫了一声,要拦没拦住,没来得及。 龙天楼走得很快,转眼间就没了影儿。 白五爷转过来跺脚道:“看,丫头,你惹了他了吧!” “我惹了他了?” “怎么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 玉妞没答话,旋即一声冷笑又道:“我惹了他了?他火儿了?好大的脾气,我 的气还没消呢!让他走,有志气就永远别再进我白家的门儿。” 白五爷又―跺脚,叹了口气,直往堂屋行去。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他还能 说什么? ――BIG CAT 扫描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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