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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曙光 龙天楼回到了客栈,也没点灯,和衣就躺上了炕。 等到冷静了下来,他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位姑娘。 倒不是他背地里老想人家姑娘,而是他弄不懂,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许人,怎么 个来头,大贝勒这么在意她。 她是什么人,既然跟大贝勒在一起,又怎么会是个跟大贝勒截然不同的人。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想那位大贝勒。 大贝勒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又领侍卫营,年少得意,自不免趾高气扬,飞扬跋 扈。 只是侍卫营未免太蛮不讲理。 在这个圈子里,仗权势蛮不讲理的,比比皆是。 但是怎么也不应该欺压到他头上来,因为他龙天楼是被五城巡捕营请来,为承 亲王府办案的,尤其他又怀有承亲王的两纸手令。 这情形,可以说是众所周知,而领侍卫营的这位大贝勒,应该不会不知道。 那么怎么侍卫营偏偏会欺压到他头上来?北京城一向卧虎藏龙,来往的也好, 定居的也好,江湖豪雄绝不在少数。那么多人,侍卫营不找,怎么就偏偏找上了住 在客栈的他,还硬指他就是劫掳承亲王格格的嫌疑犯? 这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不是误会,而是故意。如果说是误会,以他龙天楼现在 的身分、特权,应该是说开了就算了,怎么侍卫营还没完没了,似乎非置他于死地 而后甘心不可呢?! 这种故意,也只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彼此间有怨隙,侍卫营对他是除之为快。 他初到京里,又是来为承王府卖力卖命的,怎么会跟侍卫营这位大贝勒结了怨 隙呢? 想来想去,他又想到了那位承王福晋。 这恐怕是一种由“爱”成恨的报复,假大贝勒之手的报复。 那种样的女人,一旦有了恨意,报复起来是可怕的,是极其狠毒而不择手段的。 他龙天楼是来为承王府卖力卖命的,而身为承王福晋的那个女人,竟要置他于 死地,就算她不是那位格格的生身之母,也不该这么不明事理。 想想,他又想到承王格格失踪一事,以及那天夜里在南下洼杀人灭口,又被他 追丢了的那个“女子”。 mpanel(1); 难道说――龙天楼想到这儿,心头猛地一震。 会是吗? 根据种种迹象看,承王格格失踪一事,毛病是出在承王府里,包括找不到线索, 那位福晋下令销毁格格房里的一切东西,两名护卫两名丫头的被除名逐出承王府, 进而被害灭口――。 这些事实跟如今所想的连想起来,似乎能理出个头绪了。 想到了这儿,龙天楼猛然坐起,翻身下床,开门行了出去。 天将破晓的时候,他到了白五爷家,他没进去,只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龙天楼以气逼音,白五爷当然听见了。转眼工夫,听见白五爷开门走了出来, 穿得很整齐,似乎也一夜没睡。他皱着眉,劈头就道:“小七儿,你真跟你玉妞妹 妹较上劲儿了?” 白五爷是指他不进去。 龙天楼道:“五叔,现在没工夫说这些,您跟我上巡捕营见统带去。” 白五爷一怔道:“这时候?统带哪会起这么早?” “没办法,不起这么早,也得起这么早,咱们到了之后,叫他起来。” 白五爷诧异地望着龙天楼:“小七儿,有急要大事?” “不错。” “什么事这么紧急?” “见到了统带再说。” 白五爷迟疑了一下点了头:“好吧!” 他没顾得进去跟玉妞说一声,就跟龙天楼直奔巡捕营。 到了巡捕营,天还没大亮呢,当然统带富尔还没起床,龙天楼跟白五爷在签押 房里候着,硬逼当值站班的去叫醒富尔。 当值的不敢,他的确没这个胆,换谁谁也不敢,连白五爷都说:“小七儿,那 就等一会儿吧!也不急在这一刻――” “不行!”龙天楼道:“我马上就要见统带,越快越好。” “小七儿,究竟是什么事?” “承王府的案子我理出头绪来了,要见统带请示。” 白五爷精神一振:“怎么说,承王府的案子你理出头绪来了,是――” 龙天楼道:“五叔,就是现在告诉您,您也做不了主。” 白五爷道:“就算你要行动拿人,也不急在――” “不,五叔,我一定要现在见统带。” 当值的说话了:“您要是一定要这时候见统带,只好麻烦您自己去叫了。” 龙天楼一点头道:“好吧!我自己去叫,天大的事我担了。” 当值的连带龙天楼上统带富尔的卧房去都不敢,龙天楼又不知道富尔的卧房在 哪儿,没奈何,只好由白五爷带路了。 本来嘛,龙天楼是他白五爷请来的,真有了什么事他能让龙天楼一个人担? 白五爷一路没说话,左弯右拐一阵来到了巡捕营东北角,有个小花园,小花园 里有间精舍,外头还站了两个佩带兵刃的巡捕营弟兄。 两个人一见白五爷跟龙天楼,忙迎了上来:“五爷!” 白五爷还没说话,龙天楼已然道:“麻烦哪位叫统带一声。” 两名巡捕营弟兄一惊,一个忙道:“叫统带?你开玩笑,这时候谁敢――” 另一个道:“五爷,您不是不知道,统带――” 龙天楼没让白五爷说话,道:“我知道,统带没到起床的时候,谁也不敢叫他, 可是我有紧急大事,非马上请示统带不可――” “那我们不管,天大的事也得等统带起来,现在当值的是我们俩,这时候吵醒 了统带,倒霉的也是我们俩。” 龙天楼知道,光凭嘴说,这两个巡捕营弟兄是不会让他过去的,他刚要动手, 只听精舍内传出了富尔的暴叫:“混帐东西,是谁在外头吵!” 那两个巡捕营弟兄登时吓白了脸。 龙天楼立即扬声道:“龙天楼有紧急大事要见统带。” 精舍里霎时没了声,过了―会儿,才听富尔仍然不悦地道:“进来。” 龙天楼答应了一声,迈步走向精舍。 白五爷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两个巡捕营弟兄哭丧着脸,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好。 推开门进了精舍,只见富尔披着衣裳从套间里走出来,阴沉着脸,一脸的不高 兴。 白五爷忙迎前见礼:“统带!” 富尔一瞪白五爷:“白殿臣,他不知道我的习惯,连你也不知道?” 白五爷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龙天楼接了口:“统带,我有紧急大事!” “什么紧急大事,非在这时候见我不可?” “我跟白五爷一夜没合眼,本来可以不打扰统带直接去见承王爷去,可是白五 爷跟我考虑到,如果那样恐怕对统带不大好,所以只好先来惊动统带。” “呃!”富尔的睡意少了一些,脸上的阴沉之色,也减少了一分:“什么事?” “承王府的案子,白五爷跟我已经理出头绪来了。” 该扛的时候,一个人扛,该讨好的时候,又带上了白五爷。 白五爷私心感激,忍不住看了龙天楼两眼。 富尔忙道:“怎么说,案子理出头绪来了?是――” 龙天楼毫不隐瞒,把他所碰上的,把他所想的,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全说了出 来。 霎时,富尔的睡意全没了,脸上的阴沉之色也一扫净尽:“什么,你,你惹了 侍卫营?!” “统带,那不关紧要,天塌下来,自有我龙天楼顶,要紧的是承王府的案子。” “承王府的案子,你,你的意思是说,承王福晋――” “很可能。” “可能不够,你别拿大伙儿的脑袋开玩笑,要有证据,你去找出证据来。” “当然要证据,我会去找。只是统带,一旦等找到了证据,到那时候再想收手 就来不及了,所以我非在这时候请示统带,这件案子是不是要办下去?” “不能再办了。” 白五爷忙道:“统带,不办怎么跟承王爷交待?” 富尔一怔,没说话。 白五爷接着又道:“统带,难的是这话不能说啊!咱们能不吭声,就这么不办 了吗?当然不能。可是又怎么跟承王爷说呢?承王爷问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办了? 咱们能怎么回话?” 的确,如今是进退两难,吃也死,不吃也死。 一声不吭,就这么不办了,非要脑袋不可,谁敢? 想去给承亲王报个备,又有哪一个敢去?别说承亲王根本不可能问什么理由, 就算他能耐着性子问理由,怎么回话,谁又敢说是为什么? 富尔急了,天儿不热,他头上都冒了汗,直踱步:“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踱着踱着,砰然一声拍了桌子:“怎么会惹上这麻烦?!怎么会惹上这麻烦?!” 龙天楼道:“统带,急不是办法。” 富尔霍地转过脸来:“那么你给我出个主意,你告诉我个办法!你知道不知道, 我现在有多难,不办,得赔上前程性命;办,还是得赔上前程性命。” 龙天楼道:“我直说一句,以我的身分立场,能办,我就办下去,不能办,大 不了我一走了之,谁也不见得拿我有办法,但是您是巡捕营的统带,我不能不来请 示您,让您拿个主意。” 富尔忽然间脸涨得通红,汗迹变成了汗珠子,颗颗豆大往下滚。可是旋即那涨 红的一张脸,又变得十分苍白,白得不见一点血色。他苦着脸道:“你说,碰上这 种情形,我能拿什么主意?” 龙天楼没说话,站在他的立场,他不能教富尔怎么做。 同样的道理,白五爷也没吭声。 不能怪富尔没担当,碰上这种情形,谁又能有担当。 富尔颓然坐了下去,举起袖子来擦擦汗,又道:“你――真认为承王福晋――” 龙天楼道:“统带,您现在跟我要证据,我没有;不过以我的看法,恐怕是八 九不离十,一旦追查下去,只怕得到的结果也是八九不离十。” 富尔砰然一声又拍了桌子,叫道,“这是什么事,这是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格格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也不该会――”倏地住口不言,叹了口气,低下了 头。 龙天楼道:“统带,有些事很难说,不过就这件案子来说,它一定有它的原因 在。” 富尔猛抬头站起,一脸的乞求神色:“这样好不,天楼,偏劳你,你去让承王 爷拿主意,我装不知道。你能帮这个忙,你的好处我会永远记着。” 龙天楼为之一怔,他没想到,富尔会有这么个办法。 很显然的,富尔是为自己打算,不让自己受牵连,龙天楼可以不答应。 但是,这中间还有他这位五叔。富尔是巡捕营的统带,他五叔才是这件案子的 主办人,他要是撒手不管,任凭富尔去作主,一旦出了事,他这位五叔也难以幸免。 统带富尔为难。 龙天楼又何尝不为难。 白五爷神情紧张,两眼直瞪着他,只等他怎么答复,同样的,事关重大,白五 爷也不能教龙天楼怎么做。 龙天楼迟疑了一下,他没看白五爷,但是眼角余光,已把白五爷一张老脸的表 情悉收眼底。霎时间,他想到了上一代的交情,也想到了玉妞,不管玉妞对他怎么 样,上一代的交情是情逾亲兄弟,是亲密而不平凡的。旋即他毅然点了头:“好吧! 我去跟承王爷说。” 这句话说出口,他清楚地看到,白五爷神情松了,一双老眼里流露着无限的感 激。 统带富尔惊喜激动,抢步上前抓住了龙天楼双手,握得很紧,龙天楼也感觉得 出,富尔那双手抖得很厉害:“谢谢!天楼,谢谢!我是永铭五内,永铭五内。” 龙天楼淡然道:“统带言重了。” 富尔紧接着又是一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龙天楼道:“我这就去。” “好!”富尔松了龙天楼的手,道:“我送你出去。” 龙天楼想谦让,却没说出口。三个人正要往外走,一弟兄急步而入,恭谨一礼 道:“禀统带,礼王府有人要见统带!” 富尔、龙天楼、白五爷都一怔,尤其龙天楼,他入耳一声“礼王府”,心里莫 名其妙地猛跳了一下。 只听富尔道:“礼王府?人呢?” “在外头。” “说我有请。” 那名弟兄恭应一声,施礼而出。 富尔向龙天楼道:“天楼,我不送你了。” “不敢!” 龙天楼跟白五爷正要往外走,一个精神矍铄的瘦老头儿已快步走进。 瘦老头儿太阳穴鼓起,眼神十足,一看就知道是个内外双修的好手。 龙天楼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霍然转身要走。 这时候瘦老头儿也看见了龙天楼,两眼飞闪奇光,伸手拦住龙天楼:“这位, 请等一等。” 龙天楼微怔停步。 富尔忙迎了过来:“我是巡捕营的统带,请问――” 知道是礼王府来的,富尔很客气。 瘦老头从腰里掏出一面半个巴掌大,乌黑发亮的腰牌:“礼王府来的,我叫巴 尔扎。” 白五爷入耳一声“巴尔扎”,猛一怔,张口要说话,可又忍住。 富尔也一怔,旋即忙拱手:“呃!原来是礼王府的老供奉,您请坐,请坐。” 瘦老头儿收起腰牌道:“不客气了,我来跟统带打听个人,恐怕我来得正是时 候――” 转望龙天楼,接道:“您贵姓是不是龙?” 龙天楼想否认,可是他怎么能随便改姓,何况是当着统带富尔,他只好点了头 :“是的。” “您就是那位来替巡捕营办案的龙少爷?” “不敢――” 富尔忙道:“对,这位就是龙天楼。” 巴尔扎老眼奇光暴闪,猛一阵激动,可是霎时间又趋于平静,道:“龙少爷,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龙天楼心头又猛一跳:“这――” 富尔忙道:“老供奉,天楼有急事,正要上承王府去,您有什么事,是不是能 等他回来――” 巴尔扎看都不看富尔,一双老眼直盯着龙天楼:“龙少爷,我只跟您说几句话。” 龙天楼明知不能答应,只因为他受交代不要接近礼王府的人,可是眼前他又怎 么能不答应,遂微一点头道:“好吧!” 巴尔扎一喜,躬身摆手:“您请!” 龙天楼偕同白五爷走了出去。 巴尔扎紧跟在后出了富尔的卧房。 富尔没跟出去,脸上有一片错愕神色。 巴尔扎陪着龙天楼跟白五爷往外走,一直出了巡捕营,在个胡同拐角处停下。 他先看了白五爷一眼:“龙少爷,这位是――” 龙天楼道:“我的五叔。” 巴尔扎一怔。 白五爷道:“白殿臣,老供奉应该听说过我?” 巴尔扎猛一阵激动,伸手拉住了白五爷的手:“呃!您就是五爷,我知道您在 京,可是这么多年一直――五爷,您知道巴尔扎?” 白五爷点头道:“知道。” 巴尔扎道:“那我就好跟龙少爷说话了――” 松了白五爷的手,忽地一曲双膝,向着龙天楼就跪。 龙天楼一惊,忙伸双手,硬把巴尔扎架住:“老人家,这是――” 巴尔扎十分激动地道:“龙少爷,应该的,刚才在巡捕营,看您的表情,我明 白您不知道我,可是我――我这么说吧!没有当年龙爷,就没有今天的巴尔扎,龙 爷对巴尔扎的山海大恩,巴尔扎一辈子也报答不完,这份渊源,五爷清楚。” 龙天楼不知道怎么说好。 白五爷一旁接了口:“小七儿,老供奉是礼王府几十年的老人,从二十来岁就 跟着当年还是贝勒的礼王爷了,是礼王爷的贴身护卫,如今被礼王爷留在府里,敬 为供奉。当年你爹在京里的时候,指点了老供奉不少绝学。” 听白五爷这么一说,龙天楼算是明白了些。 只听巴尔扎接着又道:“龙爷对我的恩德,还不止这些!龙少爷,难道龙爷就 没跟您提过当年?” 龙天楼迟疑了一下:“提是提过,但是提的不多。” 巴尔扎神情一黯道:“也难怪龙爷不愿多提,北京城是个让他伤心的地儿,当 年他离京的时候……唉!说来说去,也都怪当年的贝勒爷,如今我们这位王爷了。” 龙天楼没说话,他不愿意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好。 白五爷看出来了,道:“过去的事儿了,到如今人事全非,老供奉还提它干什 么?” 巴尔扎道:“真的,五爷,您不知道,当年龙爷离京的时候,任谁都以为,这 辈子龙爷是不会再上京里来了。这么些年了,他是真没来,可是他的少爷却来了, 难道这是天意?” 白五爷没说话。他能说是,还是说不是?天意不是人所能测知的。 龙天楼知道,不能再谈下去了,越谈下去,越是麻烦,遂接过话来道:“老人 家,实在很抱歉,我要赶着上承王府去――” 巴尔扎忙道:“龙少爷,您可千万别再这么称呼我,我当不起,您叫我一声巴 尔扎好了。我知道您正担当大任,有急事在身,不敢多耽误您,再说两句我就走。” 白五爷道:“老供奉有什么事吗?” 巴尔扎道:“五爷,我是奉命行事,是老郡主让我来的,老郡主想见见龙少爷。” 龙天楼道:“老郡主?” 白五爷道:“就是礼王爷的妹妹,当年那位――” 白五爷没说下去。 龙天楼心头猛一震,“呃”了一声,没说话。 白五爷道:“老供奉,老郡主怎么知道天楼来京了?” “是我们兰心格格告诉老郡主的,兰心格格说,在侍卫营碰见过龙少爷。” 白五爷一怔,急望龙天楼。 龙天楼暗暗皱眉,吸了一口气道:“我在侍卫营是碰见了一位姑娘,不过我不 知道那就是礼王府的兰心格格。” 白五爷用眼神给了龙天楼一个暗示,道:“老供奉说,老郡主要见你――” 巴尔扎忙道:“龙少爷,五爷知道,我多少年没出过礼王府一步,今天老郡主 派出我来请您,而没派别人,可见她把这件事看得多么重要,又是多么想看看您, 您可不能让我没办法回去复命,更不能让老郡主失望啊!” 龙天楼得到了白五爷的暗示,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今答得没有一点犹豫: “老供奉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有急事要赶到承王府去,实在不能也不敢耽误。这样 吧,等我去过承王府,确定了承王爷的指示之后,再上礼王府给老郡主请安去。” 巴尔扎道:“您担当大任,身有急事,恐怕也只好这样了,我这就回去复命, 龙少爷,您住哪儿,您给我个时候,我来接您。”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去吧,等承王府事办完了,我马上去。” 巴尔扎道:“那好,我就这么回话了,龙少爷、五爷,我先走了。”话落,恭 谨打下千去。 龙天楼跟白五爷忙答礼。 巴尔扎起身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龙天楼、白五爷一直望着直到看巴尔扎不见。 白五爷道:“你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 “碰见兰心格格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没来得及说――” 龙天楼把为什么没来得及说,以及在侍卫营邂逅兰心格格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完,白五爷道:“真巧,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避谁躲谁就偏碰见谁, 你先碰见的那位叫明珠,是这位兰心格格的妹妹,表妹,明珠是礼王爷的,兰心是 老郡主的,礼王爷是兰心的舅舅,两个先后都让你碰上了,也难怪,北京城就这么 大个地儿啊!” “五叔,兰心格格跟那位大贝勒是――” “两家有婚约,兰心跟那位贝勒爷是未婚夫妻――” 龙天楼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阵怅然,若有所失。 “不过,谁都知道,那位贝勒爷是一头儿热,一头儿热归一头儿热,以那位贝 勒爷现在炙手可热的权势,即便兰心有礼王那么一位舅舅,恐怕也悔不了婚。” 龙天楼暗暗扬了扬眉,没说话。 白五爷吁了一口气又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当年事,那位老郡主也真可怜, 尽管其罪过在于大清皇律,可是你爹一咬牙,一横心走了,把老郡主一个人撇在京 里,后来她是嫁了皇族,可是没多久就守了寡,如今突然她要见你,只怕是还忘情 不了你爹啊――” “五叔―一” “巴尔扎说的还真没错,自被礼王府尊为供奉以来,他多少年没出过府门一步, 我原还以为这个人没有了呢!如今老郡主却把他派出来了,一方面固然因为巴尔扎 是跟你爹有渊源的老人,另一方面也足见她对这件事的重视――” 龙天楼道:“五叔,咱们该上承王府去了。” 白五爷看了看龙天楼,没再说话,两个人并肩走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白五爷突然冷笑一声道:“也难怪那位贝勒爷是一头儿热, 恐怕兰心天生慧眼,早看出他的心性为人来了,如果他真跟承王那位福晋有点什么, 将来开什么花,结什么果,还很难说呢!” 龙天楼没接话,白五爷这番话就成了自言自语。 到了承王府,白五爷留在了门房,龙天楼一个人往里去了。 刚走没两步,哈总管迎面而来,脸色冷冷的,态度似乎不大友善:“你又来了?” 龙天楼知道他为什么不大友善,恐怕是因为那位福晋没把他龙天楼搭上来。 龙天楼没在意,道:“麻烦哈总管,我要见王爷!” 哈总管没说话。 “怎么,难道王爷还没回府?” “谁告诉你王爷还没回府?我告诉你的?” 说完了这句话,哈总管扭头就走。 龙天楼没理他,举步跟了上去。 哈总管把龙天楼带到了承亲王的书房门外,让龙天楼候在院子里,他进去通报, 转眼工夫之后,他又走出书房,站在门外冷冷道:“进来吧!” 龙天楼一声没吭,走进书房,从哈总管身旁经过的时候,他感觉得出,哈总管 冷意逼人。 龙天楼进了书房,哈总管紧跟在他身后,承亲王正坐着喝茶,龙天楼上前见礼 :“王爷!” “嗯!案子怎么样了?” “草民曾经来见过王爷一趟,听说王爷上西山去了。” “我问你案子怎么样了?” “请王爷摒退左右。” 左右也只不过哈总管一个人,哈总管听得脸色变了一变,但是在承亲王摆手之 下,他一声没吭就退了出去。 “说吧!” 龙天楼把妙计诱贼,南下洼的经过,详禀了一遍。 承亲王脸上变色,推杯站起:“尸首呢?” “现在巡捕营冰窖里。” “真是我府里――”承亲王拍了桌子:“龙天楼,你给我查。” 龙天楼探怀取出簪儿,道:“王爷在府里,是不是见过这个?” “这是――” “草民刚才禀报过,那人对草民打过暗器――” “这就是那个人打你的暗器?” “是的。” “这是女人用的发簪嘛!” “可是那人拿出当暗器,会武的人,拿什么都能当暗器。” 承亲王伸手接了过去,看了看道:“这种发簪,府里当然不少,使唤丫头老妈 子,头上都用发簪,可是像这种样子的我没有见过。” 伸手递出。 龙天楼接了回去。 承亲王又道:“你给我查,我准你查,给你下过手令。” “王爷,这件案子,到此恐怕不能再查下去了,至少草民不敢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我给你下过手令,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王爷,原来,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可是现在,根据事实看,府里每一 个妇女,涉嫌更重。” “我知道,我准你查。” “王爷,您是不是能多想想。” 龙天楼的用意,在提醒承亲王。 孰料,承亲王还不明白,道:“我不用多想,我只要你给我查。” 龙天楼暗中皱了一下眉,道:“王爷,府里的妇女,可是上自福晋,下至每一 个使唤丫头妈子啊。” 承亲王一怔,脸上变了色:“龙天楼,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龙天楼道:“王爷,草民所以说这件案子难办,没有办法再查下去了,原因也 就在这儿,既然府里的妇女涉嫌更重,就该查府里每一个妇女,只是一旦到了福晋 那儿,草民是查还是不查?” 承亲王沉声道:“龙天楼――” “王爷,”龙天楼道:“草民是就事论事,王爷还不知道,这两天,草民碰上 了这些事――” 他把承王美福晋召他进水榭,以及在水榭碰上大贝勒,接着侍卫营拿他当嫌犯, 非把他置于死地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美福晋召他进水榭那回事,他说成了美福晋 是召他垂询案情的。 静静听毕,承亲王霍地站了起来:“你,你怎么惹了他?” “王爷明鉴,草民并没有,也不敢招惹大贝勒,而是草民这有用之身还要为王 爷办案,不敢不全力自卫。” 这后半句,承亲王应该听得很舒服。 看承亲王的脸色,也的确缓和了些:“那么你的意思是――” 龙天楼有自己的意思,但他不能说,他答得够巧妙:“王爷睿智,草民在福晋 面前见过大贝勒后,侍卫营就要置草民于死地,这种情形,还用草民多说么?” 承亲王脸色又变了,来回踱了几步,突然一拍桌子:“我不相信!” “草民也不敢相信。” 承亲王一指龙天楼,“龙天楼,你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说的是谁,这 还得了。你给我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我要办你。” “回王爷,截至目前为止,草民不敢说是否查得出证据,草民宁愿自己是看错 了,可是一旦查到了证据,到那时再想收手也就来不及了,草民跟巡捕营的为难处, 也就在这儿。” “什么为难不为难,你们也太大胆了,我要办你们。” 嘴上是说要办人,可是声色并没有显出多么严厉。 龙天楼道:“如果王爷要办,草民愿意一身承当,事实上自王爷赐下手令以后, 这件案子一直是由草民在办。” 他这等于是告诉承亲王:“别忘了,我这是奉你命行事。” 承亲王又踱了两步,坐了回去:“龙天楼,你真认为――。” “不知道王爷是否还记得,福晋命人销毁格格房里的家具器皿一事。” “她是怕闹大仙。” “王爷,福晋一向信神信鬼吗?” 承亲王抬眼凝望龙天楼:“你是说――” “事实上,这么一来,线索全无,倍增侦查之困难,两个丫头两个侍卫被除名 逐出府,一直到他们被害,外人不可能对他们知道得这么清楚。” 承亲王微微低头,沉吟着,没说话。 “毒毙两名侍卫的,是‘鹤顶红’,这种毒药,不大见于民间。” 承亲王猛抬头:“鹤顶红藏于大内,我这王府里也没有。” “王爷,您王府里或许没有鹤顶红,可是大府邸的主子,像福晋、大贝勒这样 的亲贵,经由在宫里当差的,弄些‘鹤顶红’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承亲王又霍然站起,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步望龙天楼:“你给我出个主意, 我该怎么办?” 龙天楼道:“王爷,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不惜一切,继续侦查,一是 下令巡捕营就此罢手。草民斗胆,女儿是您的,还要请您自己定夺。” 承亲王立即又踱了步。 龙天楼不作声,看着承亲王踱步。 难怪他难作决定,美福晋、亲女儿,他总要舍一个。 女儿是亲骨肉,福晋是个人间尤物,你叫他舍哪一个? 如果刚才龙天楼原原本本地说出了水榭召见事,相信他会毫不犹豫舍那位美福 晋,绿帽子压死人,何况以他的身分地位。 但是龙天楼没说实话,不能说。 半天,承亲王突然停了步,霍地转望龙天楼,脸色煞白:“查,给我继续查。” 这种决定,该在意料中,却又好像出人意料之外。 作这种决定,下这种决心不容易。 承亲王既能这么决定,可见他还是个顾骨肉亲情,相当明白的人。 龙天楼道:“请恕草民糊涂,您是让谁查?” “当然是让你查。” “王爷,”龙天楼正面道:“不是草民得寸进尺,不知进退,实在本案到目前, 您要是还让草民查下去,无论如何,您得给草民―个明确而且更有力的保障。” “我前后已经下给你两道手令,你还要我给你什么保障?” “王爷,从今以后,情势不同,对象不同。” “你放心,大贝勒那儿,我会跟他说――” “王爷那是想打草惊蛇。” 承亲王一怔:“难道说――” “目前草民还不敢说。” 承亲王道:“可是侍卫营要是老找你麻烦――” “只要草民有王爷给与的保障,草民就不怕侍卫营找麻烦。” 承亲王看了看龙天楼:“你得答应我,除非万不得已,没有查到什么之前,不 许惊动福晋。” 龙天楼道:“这个草民做得到。” 承亲王猛一点头:“好。” 他走到书桌前,提笔就写,一挥而就,然后还盖上了他的印,递给龙天楼: “这样行了吧!” 龙天楼接过一看,随即躬身道:“谢王爷!这么一来,草民就好放手办事了。 草民再要求,目前的情形,请王爷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 “草民告退” 龙天楼一躬身,要走。 “龙天楼。” 龙天楼停了步:“王爷!” 承亲王的神色有些黯然:“我知道,已经不少日子了,可是,我还是希望我女 儿能平安回来。” 毕竟是骨肉,毕竟是亲生女。 尽管他是个和硕亲王,他总还是个父亲。 龙天楼一阵感动,由衷地道:“草民一定尽心尽力。” 一躬身,退了出去,承亲王神色更黯然,颓然坐了下去。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承亲王的身躯,颤抖得很厉害。 龙天楼出了书房,一眼就看见哈总管站在画廊的那一头,他走了过去,哈总管 迎着他冷然道:“府里你都熟了,用不着我陪你出去了吧!” 他没问龙天楼,究竟为什么来见承亲王。 许是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龙天楼道:“不用了,哈总管请忙吧!” 他转身顺着画廊走了。 他觉得出,哈总管站在那儿没动,不过他知道,只等他走得看不见了,哈总管 马上就会奔向书房。 出后院,经过前院,进了门房,白五爷正在焦急地踱着步,一见龙天楼进来, 忙迎了过来:“怎么样?!” 门房里只龙天楼跟白五爷两个人,是故龙天楼道:“王爷交代,继续查下去。” 随手掏出承亲王刚下的手令递了过去。 白五爷接过手令一看,神情为之一松:“小七儿,你真行,我这儿揪了半天心 了。” 龙天楼接回手令藏好,道:“我马上就要采取行动,头一个从哈总管身上着手。” 白五爷一怔:“哈总管?” 龙天楼道:“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白五爷没再问,当先出了门房。 两个人并肩出了承亲王府大门,正要走。 白五爷伸手一把拉住了龙天楼,两眼直往前望。 龙天楼顺白五爷目光望去,不由为之一怔。 不远处,停着一辆单套马车,车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像车把式,一个赫然是礼 王府的供奉巴尔扎。 龙天楼定定神道:“这是干什么?” 白五爷道:“小七儿,看样子你不去一趟是不行了!” 巴尔扎当然是看见龙天楼跟白五爷了,不过他没迎过来,显然是在等龙天楼跟 白五爷走过去。 龙天楼皱眉道:“五叔,这可怎么办?” 白五爷道:“谁叫你碰上了?老躲不是办法。” “不是我要躲,我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这么巧,偏让你碰见礼王府的两位格格,许这 是天意,其实――你既到了京里来,又明打明地让人知道你叫龙天楼,还能碰不上 礼王府的人?你爹他应该想得到,不行你只好去一趟了,将来你爹说话,我来给你 挡。” 按龙天楼的本心,他并不怕去礼王府,甚至有点愿意去,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会这样,如今听白五爷这么一说,心里竟觉得突然一松,脚下不由地迈步走了过去。 两个人并肩走着,快近马车了,巴尔扎才忙迎了过来,躬身一礼,满脸陪笑: “龙少爷!五爷!” 白五爷含笑答了一礼。 龙天楼道:“老供奉――” 巴尔扎道:“龙少爷!您又这么折我了。” 龙天楼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巴尔扎道:“您请上车吧。” 龙天楼道:“这是干什么?” “上礼王府见老郡主去呀!您不是说等您承王府完事以后吗,我回府回禀老郡 主以后,老郡主马上让我跟车到承王府门口来等您,老郡主的意思是省得您多走路 了。” 龙天楼明白,其实那位老郡主的意思,是怕他不去,心里着实有一份感动。 只听巴尔扎又道:“龙少爷,如今您承王府的事已经办完了,您就别再推辞了。” 龙天楼道:“承王府这件事,要说办完,那还早得很――” 巴尔扎忙道:“这我知道,老郡主也明白,老郡主想看您想得厉害,实在等不 及您把承王府这件案子办完了,龙少爷,您就抽个空去见老郡主一趟吧!” 白五爷轻轻咳了一声。 龙天楼明白白五爷这一声轻咳是什么意思,当即一点头道:“好吧!” 巴尔扎惊喜而激动,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了,忙躬身道,“谢谢您!您快请上车 吧!” 白五爷道:“小七儿,那你去吧!见过老郡主以后,咱们营里见。” 白五爷跟巴尔扎打了个招呼,径自走了。 巴尔扎一边哈腰恭送白五爷,一边又催龙天楼上车。 龙天楼没再说什么,暗一横心咬牙,向着马车走了过去。 巴尔扎抢前一步掀开了车帘,龙天楼登上了马车,他跃上了车辕,一声“走”, 清脆鞭声响动,马车飞驰而去。 当礼王府这辆马车驰离承王府门前的那一瞬间,承王府大门里,有个人露了露 头,是哈总管。 马车疾快地驰动着,龙天楼坐在车里,靠在软绵绵的锦垫上,只觉一股子兰麝 幽香往鼻子里钻,他明白了几分,这辆马车,一定是兰心,或者明珠那两个格格的 专用香车,心里登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受。 马车左弯右拐,只是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驰速减慢,然后停下。 只听巴尔扎在车外道:“到了,龙少爷!您请下车吧!” 随即车帘掀开了。 龙天楼谢了一声,跳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树海森森、奇花异卉遍地的 大花园,三面长廊,建筑飞檐狼牙,美仑美奂,临长廊有三排房子,只是静悄悄的 听不见人声。 巴尔扎忙道:“龙少爷,这儿是礼王府的后花园。” 话声方落,只听巴尔扎急忙接着又道:“老郡主接您来了。” 龙天楼心头一震,忙抬眼望去,只见三排房子那中间一排三间房的居中一间, 两扇门大开,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 走在后头的那位,赫然竟是在侍卫营曾一度邂逅的兰心格格,她蛾眉淡扫,脂 粉未施,却永远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看见她,龙天楼心里有种异样感受,似乎带点怜惜,却说不出真正有什么。 走在前头的那位,一身旗装,四十许美妇人,兰心格格的面貌有几分像她,她 除了有着跟兰心格格一样的高雅华贵气度之外,眉宇间却比兰心格格多了一份似乎 永远抹不掉的淡淡忧愁。 就这份淡淡忧愁,看得龙天楼心神为之一阵激荡。 巴尔扎忙迎过去打千:“禀老郡主,这位就是龙少爷!” 两对凤目,四只明眸,早就凝注在龙天楼脸上。 龙天楼忙定一定神,走过去恭谨躬身:“草民龙天楼,见过老郡主跟兰心格格。” 没看出兰心格格有什么异样。 而中年美妇人却突然间激动得厉害,伸手握住了龙天楼的胳膊,哑声还带着颤 抖:“孩子,别多礼,让我看看。” 中年美妇人一双凤目凝望着龙天楼,望着望着,凤目中涌现了泪光:“孩子, 你不像爹,一定像娘。” 龙天楼怔了一怔,欠身道:“回老郡主,草民自小就没见过家母。” 中年美妇人一怔:“你娘过世得早?” “许是,家父不许我们问。” “呃!有这种事?” “是的。” “你爹,可好?” “谢老郡主,家父安好。” “你,兄弟几个?” “七个,草民行七。” “恐怕你是出类拔萃的。” “老郡主夸奖。” “我是就事论事,要不然白五爷不会单求你来。” “那倒不是,只因为五叔最喜欢草民。” “别客气,孩子,今年多大了?” “廿了。” “那跟我的兰心一样,你们见过了,是不是?” 兰心格格向着龙天楼含笑点头。 她那笑,使得龙天楼心头一震,忙垂下目光欠了身:“草民还没有谢过格格― ―” “孩子,你们之间更用不着客气,更别一句一个‘草民’,对我,甚至在礼王 府,你用不着这么自称。” 龙天楼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中年美妇人伸手又按住了龙天楼:“孩子,咱们――” 忽地一怔,急忙凝望龙天楼:“不对,孩子,你刚说你今年多大?” “回老郡主,天楼廿了。” “你那六个哥哥跟你都差几岁?” “天楼弟兄之间各差两岁。” “那你大哥今年岂不卅二了!” “是的。” “不对,不对,孩子。”中年美妇人讶异地叫道:“我是在你爹离京的第二年 嫁的,次年就生了兰心,就算你爹一回去就成了亲,你大哥也只该比兰心大一岁, 怎么会今年卅二,大兰心这么多?” 龙天楼听得也猛一怔,心想: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得问问五叔――口中却道 :“这天楼就不知道了。” 中年美妇人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情,旋即淡然笑道:“暂时不管这些了,走, 孩子,咱们进屋说话去。” 她拉着龙天楼转身往廊上行去。 兰心格格跟在另一边,一左一右,像煞了一对金童玉女。 进了屋,巴尔扎紧跟着进来,等中年美妇人拉着龙天楼跟兰心格格落了座之后, 他献上香茗,然后又退了出去。 中年美妇人的一双凤目,始终不离开龙天楼那张俊脸之上,像极了一位慈母注 视久别膝下的爱子,目光一刻也舍不得挪离。 龙天楼有些不自在,只好垂下目光。 只听中年美妇人道:“孩子,你爹跟你们弟兄提过当年吗?” “提过,不多。” “不多?” “是的。” “他是怎么提的,能说给我听听吗?” 龙天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只听兰心格格道:“娘,您还问这个干什么?” “说的也是,过去的事了,问了又如何。” 龙天楼还是没接话,一来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二来是因为他认为这时候 还是不接话好。 “孩子,你几个哥哥都成家了吗?” “六个哥哥都成家了,大哥、二哥他们都有孩子了。” “你呢?” “天楼还没有成家。” “廿也不小了,为什么还不成家?” “天楼到现在一事无成,而且也不想成家那么早。” “在江湖上,有了红粉知己了吗?” 兰心格格似乎很关心这一点,她一双美目紧盯着龙天楼,静待他的答复。 龙天楼有点不好意思,避开了兰心格格的目光,道:“没有。” “我不信。”中年美妇人道:“长得这么好,会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天楼不敢瞒您,真的没有,不过也许是天楼一向粗心,没留意。” 一听龙天楼这句话,中年美妇人跟兰心格格都笑了,中年美妇人笑得很含蓄, 兰心格格笑得好美好动人,害得龙天楼心头又猛跳了一下。 只听中年美妇人道:“不是碍于皇律,我真想给你在京里――” 兰心格格忙叫道:“娘,您怎么又――” 中年美妇人神情一黯,强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我好像什么都 忘了,兰心说的对,我不能再在你们这一辈身上造成恨事了。” 龙天楼没说话,他明白中年美妇人何指,他又能说什么? 只听中年美妇人又道:“你的武功是跟你爹学的?” “是的。” “名师出高徒,你爹文武两途,举世无匹,家学渊源,你当然也很不错。” 兰心格格道:“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侍卫营那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中年美妇人道:“孩子,这话我不该说,可是对你,我不能不说,承王府的那 件案子,你不该管。” 龙天楼一怔:“您的意思是说――” “不好管,弄不好你会惹麻烦上身。” “是不是您知道些什么?” “孩子,你会错了我的意思了,我是怕你破不了案,找不回承王的女儿来,你 没办法跟承王府交代。” 龙天楼道:“谢谢您的关心,到目前为止,天楼已经查出了些眉目。” 中年美妇人跟兰心格格都一怔,中年美妇人忙道:“怎么说,孩子,你已经查 出了些眉目?” “是的,对您,龙天楼也不必有所隐瞒,种种迹象显示,这件案子毛病出在承 王府里。” 兰心格格叫道:“毛病出在承王府里,会有这种事,知道是谁吗?” “事关重大,目下还不敢断言。” 中年美妇人道:“那更麻烦,承王府里的人,你怎么能动?” “天楼以为,没有人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事实上天楼已经请得了承王爷亲下 的手令,只要掌握证据,承王府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即刻拿下。” 中年美妇人神情一松:“既有承王亲下的手令,那就不要紧了,孩子,你不知 道,一听说来办这件案子的是你,我真替你担心,如今承王大权在握,在皇上面前 是个大红人――” “谢谢您的好意,您是知道的,天楼这趟来,完全是为了在巡捕营当差的五叔, 这件案子原由他老人家承办,如果没办法查个水落石出,五叔他老人家――” “孩子,不要说了,我懂你的意思,也明白其中的利害!” 龙天楼看了看中年美妇人,又看了看兰心格格:“天楼刚才说的,还请您跟格 格不要跟任何人提,除了您两位,最好别再让第三者知道。” “你放心,孩子,我们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谢谢您的好意,既有承王爷的全力支持,这件事天楼一个人办得了。” “唉!真要说起来,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礼王府已不比往昔,如今只剩下了 个空壳子,我也已经不是礼王府的人了,如今连我们自己都需要别人――” “娘!”兰心格格阻拦地叫了一声。 中年美妇人轻叹一声道:“好,不提了,本来也不该提!” 龙天楼有心要把怀疑那位大贝勒的事说出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交浅 言深”,不便开口,终于又忍了下去。 看看双方似乎没话说了,气氛也有点不对,龙天楼正打算告辞。 一阵急促轻捷步履声传来,巴尔扎走了进来,恭谨一礼忙道:“禀您,明珠格 格往这儿来了。” 龙天楼听得暗一皱眉,趁势站起来道:“天楼告辞!” “别,孩子,”中年美妇人含笑道:“用不着躲她,我听说了,她碰见过你两 回,可是她不知道你是龙家人,她最听我的话了,就让我借这机会给你们俩化解化 解吧!” 龙天楼还待再说。 中年美妇人已转望巴尔扎:“不用拦她,让她来吧!” 巴尔扎恭谨答应,画廊上已传来“格登儿”、“格登儿”的走路声,兰心格格 站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香风,那位刁蛮任性的明珠格格进来了,她永远是那么美艳,永 远显得火辣逼人。 巴尔扎忙见礼,“格格!” 明珠却一眼看见了龙天楼,一怔,娇靥立即变了颜色,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戟指大叫道:“好哇,你――” 只听中年美妇人叫道:“明珠。” 明珠格格转脸道:“姑姑,他――” “他怎么了?” “他就是欺负我的那个东西。” 兰心格格道:“明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中年美妇人道:“我知道他就是那个人,可是你知道他是谁吗?” “姑姑,他就是我说的那个――” “傻孩子,姑姑是问你,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吗?” “知道啊!我听说了,他叫龙天楼。” “对,他叫龙天楼,他姓龙,你记得我跟你提过姓龙的人吗?” 明珠格格一怔,霍地转脸望龙天楼,叫道:“天,他是,姑姑,他的年岁――” “傻孩子,不许他是龙家的晚辈吗?” “晚辈,他是――” “龙家后人,弟兄七个,他最小。” 明珠格格登时娇靥通红,一跺脚,一拧身,到了中年美妇人的跟前,叫道: “他为什么不早说?!姑姑,他坏死了!” “傻孩子,他怎么知道嘛!” “怎么不知道,我告诉他我是礼王府的,他还会不知道?可是他就是没说。” 明珠说得是理。 中年美妇人微一怔,转眼望龙天楼:“孩子,你知道不知道明珠是――” 龙天楼赧然一笑道:“要不天楼怎么老不敢冒犯格格呢?” “不敢冒犯?”明珠格格叫道:“差点儿没把我气死,你还说不敢冒犯,姑姑, 您就不知道他有多傲,数遍京城,也没一个敢像他对我那样的。” 中年美妇人一双风目中,闪漾起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奇光,道:“龙家的人没 有不傲的,只要是龙家的人,也都值得傲。” “可是我就不服――” 兰心格格浅笑道:“是因为他的傲,高过了你的傲。” “姐,你――你说,遍数京城,哪一个敢对我这样?” “你现在不碰上一个了吗?” “姐,你――” 明珠格格跺了脚。 中年美妇人带笑说道:“好了,好了,明珠,别谁服谁不服了,卖姑姑个面子, 姑姑给你们说和了,行不行?” 明珠噘了小嘴儿:“谁让是您说的,那还有什么不行,不过他得给我赔个不是。” 兰心格格道:“明珠,别忘了,他比你还傲。” “我不管,他非得给我赔不是不可,姐,别这么帮,都订了亲的人了,落不到 什么了。” 兰心格格登时羞红了娇靥:“小妮子,胡扯什么?” 龙天楼心里正有种异样感受,可巧兰心的目光瞟了过来,害得他心头猛一震, 兰心娇靥上又添三分羞红,忙把目光避开,龙天楼也趁势躬了身:“格格,龙天楼 赔礼了。” 中年美妇人笑道:“听见了吧!该满意了,明珠。” 明珠格格小瑶鼻一耸:“哼,稀罕,不是冲着您,我跟他没完。” 话是这么说,吹弹欲破的娇靥上,可掩不住喜意。 只听兰心格格道,“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给她赔了礼。” 明珠格格道:“姐,别惟恐天下不乱,要不你说他应该怎么样?” 兰心格格笑笑,没说话。 中年美妇人道:“好了,你们姐儿俩别斗了,天楼、明珠等于是一家人,当着 我的面儿,你们俩重新见个礼吧!” “天楼遵命!” 龙天楼磊落大方,抱拳给明珠施了一礼。 刁蛮、任性的明珠格格,突然间竟变得柔顺异常,也浅浅绐龙天楼施了一礼。 中年美妇人倒没怎么样,只是唇边浮现了一丝欢愉笑意,至少在这一刻,她眉 宇间的淡淡忧愁,化为了乌有。 兰心格格一旁看着,却是美目中乍闪异采。 龙天楼向着中午美妇人躬身道:“时候不早了,天楼该告辞了。” 中年美妇人还没说话。 明珠格格却已叫了起来:“什么!你要走?我刚来你就要走,不行。” 龙天楼道:“不是格格刚来我就要走,实在是我有公务在身,刚才我就要走了。” “真的,明珠。” 兰心格格插了句嘴。 “什么真的!”明珠一拧娇躯道:“分明他是躲我,分明他是跟你和姑姑近, 跟我远。” 中年美妇人道:“明珠,你瞎扯什么?” “可不!”兰心格格道:“说话没良心,也不怕伤娘的心,在娘眼里,我这个 女儿可是大不如你。” “我不管。”明珠又一拧身,偎在中年美妇人身上撒了娇:“我就是不许他走, 姑姑,我刚才卖了您的面子,跟他和了,这会儿您也得依我,别让他这么急着走。” 中年美妇人道:“不让天楼走,你还有什么事吗?” “难道非有事才能把他留下来么,就是没事我也不许他走。” “这么个留人法,”兰心格格道:“都这么大个姑娘家了,也不害臊。” “有什么害臊的,”明珠格格一仰娇靥道:“我还是个姑娘家,又不像你,已 经跟别人订了亲,不能这,不许那的。” 兰心格格马上又羞红了娇靥。 中年美妇人皱眉笑骂道:“哎哟!明珠,你的皮可真厚,这样的姑娘家,往后 谁还敢要啊!” 明珠娇靥泛红,偎在中年美妇人身上,娇躯不住扭动:“我不管,我不管嘛! 姑姑,说什么您也得把他给我留下。” 中年美妇人抬眼望龙天楼:“孩子,你要是没什么急事儿,就再留一会儿?” 龙天楼面有难色:“这――” 巴尔扎像一阵风似地进来,一躬身:“禀老郡主,大贝勒来了!” 龙天楼莫名其妙地心头一震。 中年美妇人、兰心格格脸色微一变,神情都立趋阴沉,中年美妇人道:“他怎 么这时候来了?” “谁知道。”巴尔扎道:“走得相当快,脸色也不大对。” 中年美妇人、兰心格格脸色又一变。 龙天楼看在眼里,了然胸中,心里冲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道:“天楼告 辞!” “也好。”中年美妇人道:“你有公务,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我再让巴尔扎接 你来。” 明珠格格定了定神,忙叫道:“不行――” 只听大贝勒那低沉,但充满了劲力的话声传了进来:“也来不及了。” 中年美妇人脸色陡然一变,站了起来。 大贝勒雄健的身躯带着一阵劲风闪了进来,一双环目威棱闪射,直逼龙天楼。 龙天楼昂然对视,毫不躲避。 巴尔扎头一低,忙打下千去:“见过贝勒爷!” 大贝勒视若无睹,听若无闻,逼视龙天楼,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你不认识我 么?” 龙天楼忍了忍,躬身道:“贝勒爷!” 大贝勒这才转望中年美妇人,微一躬身道:“姑姑!” 兰心格格冷冷道:“有这种礼数吗?” 大贝勒道:“怎么了?” “你不认为你该先给娘见礼,然后再让别人给你见礼吗?” 大贝勒淡然一笑:“我没想那么多,姑姑也不至于挑我!” 兰心格格黛眉一剔,还待再说。 中年美妇人道:“现在也用不着计较这些了。” 大贝勒唇边又浮现笑意。 中年美妇人脸色微沉,又道:“只是,金铎,你刚那句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大贝勒轻“哦”一声,淡然道:“我是说何必听说我来?就要走?没别的意思, 您又何必多心。” 中年美妇人道:“相信你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龙天楼是我请来的,到礼王 府来是客,想什么时候走,应该就能什么时候走。” “那当然!”大贝勒道:“可是您找这个龙天楼来见,应该事先让我知道一下。” “为什么得事先让你知道?难道我还做不了自己的主?!” “您今儿个是怎么了?”大贝勒淡然道:“我负责禁城的卫护,几个大府邸也 在我卫护之内,自承王府出事以来,京城一直不大安宁,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该 为我六叔想想。” 中年美妇人脸色一变,随即脸色一阵白,停了一下才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就 行了。” 她缓缓坐了下去。 兰心格格望着中年美妇人,娇靥上也是一片苍白,而且美目中还闪动着泪光, 可是她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似乎,中年美妇人跟兰心格格,对这位大贝勒有着相当大的顾忌。 龙天楼清楚地看在眼内,但他心里却不明白。 突然,明珠格格板着脸,冷然道:“扫兴!” 大贝勒霍地转过脸去:“明珠,你怎么说?” 明珠似乎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扬娇靥道:“怎么说?就这么说,扫兴!都是 因为你来了,要不然我们这儿聊得正好的。” 大贝勒两眼奇光暴闪:“有什么怕我听的,我来了又有什么不能聊的?” 中年美妇人脸上抖动了一下,没说话。 兰心格格一阵冷怒,可是她也忍了。 明珠却道:“有什么怕你听的?多着呢!有什么不能聊的,你来了,我们不想 聊了,怎么样?” 大贝勒浓眉连耸,沉声道:“明珠,你这是跟我说话,别忘了,你得叫我一声 哥哥。” 明珠还待再说。 中年美妇人突然开了口:“明珠,不能让人说咱们礼王府的人不懂规矩礼数。” 一顿,转望大贝勒:“不要跟她计较,她最小,也自小娇纵惯了。” “您在这儿,我怎么敢,都是弟兄姐妹,我也不会。” “那就好。” “我想问问,您找龙天楼来有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听说他得罪明珠,我叫他来问问。” “您不享自己的清福,何必管这些事?他得罪的是明珠,怎么兰心也――” “我这个做娘的把龙天楼找来,兰心是我的女儿,难道就不许她陪在旁边?” “那怎么会,我也不敢,只是兰心是个订过亲的人,我不希望她随便见人。” 兰心忍无可忍:“金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嫁到你家去呢!就算嫁过去, 那也只是嫁,不是典卖。” 大贝勒笑笑道:“兰心,别生气,我是好意,就是因为当年有个姓龙的,害得 六叔差一点削去爵位,送交‘宗人府’议处,我不能不防旧事重演,再害了六叔, 你是知道的,六叔可是经不起宫里再说话了。” 兰心格格脸色一阵煞白,居然没说话。 显然,她是有所顾忌。 龙天楼为之心里一阵不舒服。 明珠要说话,可是看了看她姑姑老郡主,又忍了下去。 中年美妇人脸色木然,缓缓道:“大贝勒,我是个已经从礼王府嫁出去的人, 兰心是我的女儿,别把我们母女跟你六叔礼王爷扯在一起。” 大贝勒微一笑道:“姑姑,这话您错了,不管怎么样六叔是您的哥哥,是兰心 的亲娘舅,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再说您跟兰心如今不是还住在六叔这礼王府里吗?” 大贝勒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可是这番话任何人都听得出来,是相当的重。 巴尔扎站在一旁,身子发抖,老眼里都现了泪光。 明珠似乎是忍不住了,叫道:“别动不动就拿你的权势威肋人,我们不怕!” 大贝勒脸色一寒,沉声道:“明珠,你这是跟谁说话。” 明珠格格还待再说。 中年美妇人连忙站起,道:“明珠,不要这么无礼,大贝勒说得对,往后我是 该多管教管教兰心。” 兰心格格倏然低下了头,娇躯泛起一阵轻颤。 大贝勒道:“兰心,别这样,任何小事,我都可以依着你,顺者你,唯独这种 事――我是为咱们大家好。” 兰心格格说了话,声音低得像蚊蚋,还带着颤抖:“我知道,谢谢你!” 大贝勒转望龙天楼,环目中威棱闪射,一张脸冷得像冰:“你可以走了,你是 个江湖人,应该估量自己的身分,你是来办案的,就该全心全力办你的事,往后最 好不要再到处乱跑,尤其是礼王府。” 中年美妇人半天没怎么样,这会儿眼泪突然夺眶。 龙天楼忍住一口气,淡然说道:“大贝勒,我这就走,但是有几句话,我不能 不说。” “呃?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知道大贝勒你权势通天,炙手可热,但是一个人总要讲理。” 中年美妇人、兰心、巴尔扎为之大惊。 明珠一怔,美目瞪得老大。 大贝勒浓眉陡扬:“你怎么说?” “大清皇律怎么样,我不清楚,我是个江湖上来的,站在一个江湖人立场说话, 昂藏须眉七尺躯,别净仗权势欺负女流,那算不得英雄好汉,话是我说的,大贝勒 爱怎么办不妨就怎么办,言尽于此,告辞!” 他向着中年美妇人一躬身,转身要走。 大贝勒倏作霹雳大喝:“龙天楼,你给我站住!” 探掌就抓龙天楼的左肩,五指如钢钩,出手疾快,还带着劲风。 龙天楼身后像有眼,他从右边旋身,转过身来伸右掌,右掌正好托住了大贝勒 的右腕,小指微翘,直指大贝勒的腕脉,冷然道:“大贝勒,在皇家,你是位贝勒, 可是江湖人眼里不认这个,最好不要逼我,大不了我一走了事,谁有办法谁上江湖 找我去。” 他松了手。 大贝勒居然没敢再动,狠狠一声:“龙天楼,这儿是京城,你现在总在京城里, 今天你犯了大错。” 他没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扭头走了。 龙天楼望中年美妇人以及兰心、明珠。 中年美妇人、兰心面有惊容,可是两眼里流露着的是感激之色。 明珠满脸是笑,美目中满是钦佩:“过瘾,你真行,比我行!” 巴尔扎道:“龙少爷,你总算替我们出了口气。” 龙天楼肃容道:“老郡主,别的我不便多问,也许我是为礼王府跟您惹了祸, 但是您放心,龙天楼就是豁出命去,也绝不容任何人迫害礼王府跟您。” 又一躬身,大步而去。 兰心要叫,尤其明珠,想追出去。 中年美妇人抬双手拦两个:“让他去吧!他也该走了,巴尔扎,代我送送龙少 爷!” “喳!” 巴尔扎恭应一声,急步行了出去,他脚下不能说不够快,但是等他追出去,已 没了龙天楼的影子。 ――BIG CAT 扫描小糊涂仙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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