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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逆子慈母 不知过了多久,燕十二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不,只能说他稍微有了点儿知觉。 他吃力的睁开两眼,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鼻子里闻见一股子潮湿霉 味儿,生似置身于一个长年不见天日的地方。 使劲儿动了动四肢,不错,没受捆绑,还能动弹。 腰一动弹,马上就碰着了一样东西,软软的,暖暖的,是人。 他知道这是赵化龙他们,却不知道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挺腰支撑着想坐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挣扎了半天是白费,只仰了仰身,却 没能坐起来。 他明白,他中的这药物太厉害、太歹毒。 当日使琼姑娘昏睡不醒的就是这种药物,是他用自己的真气拥着琼姑娘为琼姑 娘祛丁毒、现在又有谁能来用真气为他祛毒。 别说赵化龙都受了伤,就是赵化龙等都清醒着,他们的修为也挑不出一个能为 自己祛毒的。 看来自己这一行六人是得待在这儿了。 刚叹口气躺了下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探怀一摸,雕玉小刀还在,那张 图,那张好不容易得来的图却不见了,他明白了,让人家搜了去了。 有什么办法,能去夺回来么? 免谈,连想都不敢想。 暗暗叹了一口气,试着用腿挤挤碰碰,希望能碰醒哪一个,可是碰了半天,白 碰了,一个也没醒。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是谁在出大气?” 蓦然里一个低沉而沙哑的话声传入耳中。 燕十二神智为之一醒,毕竟他修为超人,他马上听出声音是从头前方向传来, 距离也不远。 他一时摸不清说话的是什么人,没敢答腔。 隐听那低沉沙哑话声又道:“我说嘛,他们送到这儿来的,还会有能出大气的 人,唉!人老了,连这双耳朵都不灵了。” mpanel(1); 一句“他们”听得燕十二心头一跳。 这他们二字显然指的是雷家堡堡主雷振南,跟他手下那一伙,既然指雷振南那 一伙为他们,此人跟雷振南就必不是一伙,既不是雷振南一伙,就该是被雷振南囚 禁在此处的人。 燕十二心里有了谱儿,忙开口问道:“老人家是哪一位。” “咦!”那低沉沙哑话声诧声说道:“我没听错,果真还有个能说话的人,小 伙子,我叫你一声小伙子没错吧,我听你的话声年纪大不到哪儿去。” 燕十二忙道:“老人家,我只有廿多岁。” “廿多岁。”那低沉沙哑话声说道:“那我没叫错,你的确很年轻,这么年轻 就被送到了这儿来,那畜生又作孽了。” 又作孽了,显然那作孽的人常作孽。 只不知那畜生二字指的谁,是不是雷振南? 燕十二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人家是哪一位?” 那人道:“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老了?” 燕十二道:“也许我失言,不过我刚才听您说,人老了耳朵都不灵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没错,小伙子,我今年七十多快八十了。” 燕十二怔了―怔,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 那老人道:“小伙子你是被谁关进来的?” 燕十二道:“雷家堡堡主,雷振南。” 那老人道:“你在被关进来之前,见过雷振南么?” 燕十二道:“见过,当然见过。” 那老人道:“那雷振南他多大年纪了?” 燕十二道:“总五十多快六十了。” 那老人道:“那就没错了,雷振南要是五十多快六十了,我也就七十多快八十 了。” 燕十二怔了―怔,道:“老人家跟雷振南是――” 那老人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我跟雷振南是血肉至亲。” 燕十二又复一怔,忙道:“那么老人家是他的――” 那老人道:“我是他的生身之母,是他的亲娘。” 燕十二怔住了,半晌才诧异欲绝的叫道:“老人家你,你是雷振南的生身之母 ……” 那老人道:“不错,那雷振南是我怀胎十月所生,辛苦几十年带大的。” 燕十二恨不得一下窜起来,可惜他没那个力气,道:“老人家你,你也被囚禁 在这儿?” 雷老夫人道:“不,小伙子,我不能说我是被囚禁在这儿,我只能说,我是住 在这儿,因为你我的所在虽然一墙之隔,可是情形却判若天壤,你那边是个又湿又 脏的石室,我这边却布置豪华,摆设考究,应有尽有,只不过我是孤伶的一个人, 没人陪我,没有人侍候我,我也不能出去罢了。” 这跟囚禁有什么两样。 燕十二道:“我没想到雷振南会是这么个人……” 雷老夫人道:“我的儿子是个孝子,自从他爹过世之后,他怕我触景生情,过 份悲痛,也怕他结仇过多,有一天找上门来会伤害了我,所以好说歹说让我住到了 这儿来,他是一番孝心,我能说他不孝么,我要是说他不孝,人家反倒会说我是个 不知足,不讲理的老太婆。” 燕十二道:“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雷老夫人道:“雷家堡的地下,―墙隔着两间石室,有两个通道,一通前堡, 一通后堡,我住的这一间通后堡内院,这地方距地面大概有十几丈高低。” 燕十二道:“老人家住到这儿来多久了?” 雷老夫人道:“老堡主过世多久,我就住到这儿多久了,老堡主过世有五六年 了,我住到这儿来也有五六年了。” 燕十二还待再说。 只听雷老夫人道:“小伙子,不必谈我了,该谈谈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被雷 振南囚禁到这儿来?” 燕十二毫不隐瞒的把他跟司徒英的争斗,以及如何牵涉到雷家堡,前因后果从 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雷老夫人叫了起来:“小伙子,怎么说,你,你会雕玉观音?” 燕十二道:“是的,老人家,我会,而且还相当精。” 雷老夫人道:“这么说,你是――小伙子,你跟乾坤圣手南宫玉人南宫大侠有 什么渊源?” 燕十二道:“老人家,乾坤圣手是家师。” 雷老夫人激动的道:“原来小伙子你竟是南宫大侠的衣钵传人,雷振南这畜生 他这个孽作大了,小伙子,我不妨告诉你,司徒英卑鄙无耻,横刀夺人之爱的事我 清楚,当初我就是不愿雷家堡惹他才被雷振南囚在这儿的,小伙子,南宫大侠今何 在,可安好?” 燕十二道:“谢谢您老人家,家师现在新疆,他老人家安好。” 雷老夫人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吉人自有天相,南宫大侠不但是安然无 恙,而且如今还有了传人……” 忽然轻叹一声道:“南宫大侠这一生的遭遇也太惨了,当初他和司徒英为朋友 为至交,谁知道害他一生悲惨就是这司徒英……” 燕十二道:“老人家,司徒英的罪过不只是夺一个人之爱,使一个人的一生于 悲惨之中。” 雷老夫人道:“我知道,司徒英他甚至想席卷武林,据天下为已有,所以我不 愿我的儿子沾他,小伙子,你不知道,我那儿子的本性并不坏,他所以变成今天这 样,完全是交友不慎,小伙子,你可知道蒙东扬此人?” 燕十二道:“我见过了,此人阴狠奸阼,凶残毒辣。” “不错。”雷老夫人道:“你的眼光不错,蒙东扬此人极富心机,一肚子坏水, 再有一个雷振南也斗不过他,当初他进雷家堡不过三数天,雷振南便跟他亲昵得不 得了,不但言必听,计必从,而且还委以总护法重任,看吧,雷振南要是不知过, 及时醒悟,他跟这座雷家堡,总有一天会毁在蒙东扬手里。” 燕十二道:“老人家眼光过人,我跟这几个朋友,就是在不知不觉,为蒙东扬 的歹毒药物所害。” 雷老夫人道:“你身边那几个是你的朋友,他们都是谁?” 燕十二道:“我这几位朋友是京里八方镖局的人,两个是龙啸天龙总镖头的高 足,另三个是镖局里的弟兄。” 雷老夫人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们是龙啸天的人,小伙子,你怎么会跟吃保镖 饭的人在一起?” 燕十二当即又把司徒英陷害龙啸天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毕,雷老夫人颤声说道:“司徒英他好大的罪孽啊,可以算得是千古一大罪 人,司徒英他弑师,雷振南他囚母,他两个正好配成一对儿,同为神人所难容……” 顿了顿道:“小伙子,你中了雷家堡的独门歹毒药物还能清醒说话,那是你修 为深厚内功好,你可以看看你这几位朋友,他们至今仍昏迷不醒,以我看要想让他 们睁眼说话,至少也得等三天……” 燕十二道:“老人家,这种药物我领教过,我当日曾为我那董姑姑的女儿祛过 毒,如今我自己为这种药物所困,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雷老夫人道:“小伙子,你不必着急……” 忽听她压低话声急道:“小伙子,你噤声,有人到我这边来了。” 燕十二凝神一听,果然听得一阵步履声由上而下,直达隔室,随听隔室传过来 一人话声:“娘。” 竟然是雷振南,燕十二心头不由一跳。 只听雷老夫人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雷振南道:“儿子来看看您……” 雷老夫人道:“看看我死了没有,你大可以放心,一时半刻我还死不了。” 雷振南道:“您怎么好说这话,儿子怎么敢……” 雷老夫人道:“你既然敢把我囚禁在这儿,别的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用不着张 口儿子闭口儿子的,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雷振南道:“让您住在这儿,儿子纯出一片孝心……” 雷老夫人道:“这么说,我还该知足,还该高兴?” 雷振南道:“儿子不敢那么说,至少儿子自己知道……” 雷老夫人截口说道:“好了,不用跟我多说废话了,你到这儿来有什么事,说 吧。” 雷振南道:“儿子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来看看您,来给您请个安。” 雷老夫人道:“那么你现在已经看过我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雷振南叫道:“娘……” 雷老夫人冷然说道:“我要睡了,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雷振南沉默了一下才道:“儿子想跟您求点东西……” 雷老夫人道:“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求的东西,我现在一无所有,就连仅有的一 个儿子也没有了……” 雷振南道:“娘,您怎么好这么说……” 雷老夫人厉声说道:“还要我怎么说,说我还有个好儿子,说我的好儿子把我 这个生身之母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雷振南道:“娘,儿子……” 雷老夫人颤声说道:“够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承认你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就是, 你既然是个孝顺的好儿子,我就不该跟你生气,你要找我要什么,说吧,只要我有 的你都可拿去,连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雷振南道:“儿子不敢……” “行了。”雷老夫人道:“你不敢,这话我都听烦了,要什么你快说吧,我没 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说废话,要什么,只要我有,拿了赶快走。” 雷振南道:“儿子想跟您求一颗,千日醉的解药。” 燕十二心里一跳,忖道:“千日醉的解药,是不是自己中的千日醉这种毒,怎 么雷老夫人有解药,雷振南却没有……?” 只听雷老夫人道:“求一颗千日醉的解药,你要干什么?” 雷振南迟疑了一下,道:“蒙东扬对几个江湖同道暗施了千日醉,儿子不忍, 想跟您求颗解药去给他们……” 燕十二心头猛跳,忖道:“果然是自己六人中的那种毒,雷老夫人居然藏有解 药……” 雷老夫人道:“你想给他们解毒?” 雷振南道:“是的,儿子曾一再告诫蒙东扬别轻易动用千日醉……” 雷老夫人道:“他没听你的话,是不是?” 雷振南道:“是的,儿子很生气,好好训了他一顿……” 雷老夫人道:“他错了,是不是?” 雷振南道:“是的,只是……” 雷老夫人道:“雷家堡有雷家堡的堡规,而且雷家堡的堡规一向森严,违抗堡 主的令谕,论罪就该处死,千日醉的解药我可以给你一颗……” 雷振南忙道:“谢谢您……” 雷老夫人道:“别忙谢我,我还有后话,要我给你一颗千日醉的解药不难,只 要你拿蒙东扬的那颗项上人头来换。” 雷振南显然为之一怔,他道:“娘,您这是……” 雷老夫人道:“这是什么,蒙东扬触犯堡规,难道不该处死!” 雷振南道:“不是不该――” 雷老夫人道:“既然该,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雷振南道:“倒不是儿子犹豫,您是知道的,目前儿子正值用人之秋……?” 雷老夫人道:“目前正值你用人之秋?你要用人干什么,杀人,放火,为祸武 林,还是跟司徒英勾搭想谋叛造反。” 雷振南道:“儿子为的是咱们雷家堡,为的让咱们雷家堡称霸天下,称尊武林。” 雷老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称霸天下,称尊武林,凭的是你的德,还是 你的威?论德,你所为不足以有德,论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 天下之大,能人难数,雷家堡不过沧海之一粟,也不足以言威。蒙东杨阴狠奸诈, 凶残毒辣,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你居然还执迷不悟重用他,亲小人,远君子,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行事样样逆天,你凭什么独霸武林,称尊天下……” 雷振南受这一顿冷嘲热讽的责骂,显然恼羞成怒,大声说道:“娘,我可不是 来听骂……” 雷老夫人厉声说道:“不听就给我滚,我没有叫你来,滚,给我滚。” 雷振南不知是慑于母威,抑或是有求于人,马上软化了,低声下气的道:“娘, 您别生气,儿子也这么大年纪了,做事焉能没个分寸……” 雷老夫人道:“亏你还有脸说这种话,你做事有什么分寸,忤逆人道囚禁自己 的生身之母,这就是你做事的分寸,振南,我是你的母亲,你总是我的儿子,我要 再说你一句,―个人要守本份,纵不能兼善天下,也要独善其身,我是你的母亲, 无论什么事我可以容你,可以原谅你、武林尽多卫道之士,他们可不能容你,不能 原谅你,你要是再这么重用蒙东扬这种小人倒行逆施下去,终有一天你会与这座雷 家堡同时毁灭,话我已经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听不听那还 在你。” 雷振南没说话,半晌才道:“娘,儿子不是不听您的,只是人各有志……” 雷老夫人颤声说道:“那就好了,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走吧。” 雷振南道:“娘,难道你不希望雷家堡天下称最,扬眉吐气……” 雷老夫人道:“我只希望雷家水涟不绝,据我所知,称尊于天下是以自己的德 威换来的,并不是以杀人放火的手法夺来的,我绝不希望以无数的骸骨把雷家堡垫 得高高的。” 雷振南道:“娘……” 雷老夫人道:“你不用再说了。” 雷振南道:“可是那颗千日醉解药……” 雷老夫人冰冷说道:“我不说了么,拿蒙东扬的人头来换,没有蒙东扬的人头, 你休想我拿出千日醉的解药。” 雷振南道:“娘,那瓶千日醉的解药,本是爹遗留给我的。” 雷老夫人道:“可是它现在在我手里,怎么样,休想强夺不成,其实,你也只 有杀了我才能拿走那瓶解药。” 雷振南道:“解药是解毒救人的,您抓住解药不放,不等于害人么?” 雷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少在我面前玩心眼儿,谁教给你的,蒙东扬么?千日 醉只能醉人不能死人,只碰上修为精绝而通医术的人,照样可解,我绝不会把解药 交给你,让你擒纵由心,为所欲为。” 雷振南道:“娘,您还能掌握它多久……” 雷老夫人厉声说道:“我活一天就要掌握它一天,滚,你给我滚,不孝的畜生 ……” 燕十二听得清楚,―阵步履声走上去了,隔窒只有雷老夫人的剧喘之声。 燕十二深深的感激,他也暗暗代这位做母亲的难受。 一个人对自己的生身母都这样,还有什么救药。 一句话,雷振南该死。 “小伙子。”雷老夫人的话声传了过来,刚才那―阵谈话她像用尽了力气,如 今显得很虚弱。 “你都听见了,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燕十二道:“老人家不必难过,他总有明白的一天的。” 雷老夫人道:“怕只怕到他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 燕十二道:“老人家……” 雷老夫人道:“小伙子,你我都不必再说什么了,告诉我,你的胳膊,能抬平 能动吗?” 燕十二道:“能,老人家是要……” 雷老夫人道:“听你说话,你的人离这堵墙应该不远,你试着伸手摸摸,看看 能不能摸到这堵墙。” 燕十二依言抬手,他只觉胳膊重逾千斤,可是勉强还抬得动,吃力的,缓缓的 往头顶伸,往头顶摸,好不容易终于摸到了一块坚硬冰凉之物,他知道,那是块大 石头。 他道:“老人家,我摸着了一块石头……” 雷老夫人道:“小伙子,那就是墙,不错,你的运气好,他们要是把你放得离 墙远一点,你这条命就要断送在这里……” 燕十二听出话中之话,心里一跳,道:“老人家……” 雷老夫人道:“小伙子别说话,省省力气往下摸,墙脚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 听你说话,它该正对着你,摸摸看有没有。” 燕十二一阵摸索,突然他摸着了,触手处确有个洞,也的确只有拳头般大小, 他忙告诉了雷老夫人。 雷老夫人道:“小伙子,你几个的命都不小,听我说,我要把这瓶千日醉的解 药,轻由这个洞里递给你……” 燕十二心中狂跳,叫道:“老人家……” “别打岔,听我说。”雷老夫人道:“小伙子,我把解药给你,可是我有个条 件,我要你救雷家堡,救我的儿子,我的孙子……” 这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尽管她的儿子那么样对她,囚禁她,甚至想让她快死, 到头来她还为她的儿子乞命,希望她的儿子改邪归正,堂堂正正的活着。 燕十二一阵激动,心里也为这位做母亲的一阵绞痛,他毅然说道:“老人家, 就是您不给我解药,只要我能活着出去,看着您这份仁慈的母爱,我也会尽心尽力 达成您这个心愿。” 雷老夫人道:“谢谢你,小伙子,南宫大侠的传人侠骨仁心,不同凡响,你后 福无穷,我来生自会结草衔环……” 燕十二道:“老人家,我不敢当,既承家师的衣钵,我当知道,只是……只是 ……” 雷老夫人道:“小伙子,你可是怕他冥顽不醒,执迷不悟?” 燕十二道:“这正是我的顾虑,老人家要知道,令郎不是等闲人,雷家堡也不 是无名地,论实力它要摧毁武林,我不能不为天下武林着想。” 雷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小伙子,你顾虑得对,不能为我这一己之利,为天下 武林遗留无穷祸害,我信得过你,小伙子,他要真是冥顽不醒,执迷不悟……” 声音突起颤抖,也用尽了力气道:“那你就杀他,不过,小伙子,留下我那孙 子,为雷家留一线香烟。” 燕十二毅然说道:“老人家,我答应您,不到绝望时,我绝不伤害令郎。” 话刚说到这儿,他的手指头碰到一样东西,圆圆的,滑滑的,很显然的是那个 小瓶子。 只听雷老夫人道:“拿去吧,小伙子,一人一颗,多了的你替我看着,还有别 人受千日醉之害没有,有几个就救几个吧。” 燕十二道:“谢谢老人家,我永铭五内,不敢或忘,老人家一片菩萨心肠,必 为儿孙辈积福。” 只听雷老夫人叹道:“也但愿如此了。” 燕十二恨不得马上就收回手拔开瓶塞吃下一颗解药,可是事实上他没办法快。 好不容易的把一颗丸状药物吞了下去,他才松了口气,脱力的垂下了抓着药瓶 的那手。 一物克一物,雷家堡的独门千日醉固然厉害,可是这种解药也真灵,盏茶工夫 不到,燕十二就觉得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是生龙活虎般一个。 他挺身坐了起来,石室中尽管仍是那么黑,可是呆了这么久之后,他已经隐隐 约约可以看见东西了。 赵化龙,李广义几个,就横七竖八的躺在他身侧。 忙不迭的一人一颗解药塞下去,一个人修为的深浅,在这时候就看出来了,误 中千日醉后,除了燕十二外,最后一个躺下去的是赵化龙,现在他头一个醒转坐了 起来。 老黑第―个昏过去,如今也最后一个有动静。 燕十二没多解释,事实上他也没工夫跟他们一个个的去做解释,等他几个都恢 复正常之后,才概略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几个人没一个不感动的,齐声向隔室的雷老夫人致谢。 接着隔室就传过来雷老夫人的话声:“几位不必客气了,也不可再耽误,请赶 快出去吧,几位都是误中了千日醉的,出口处也许不会有人看守,不过几位还是小 心为上。” 几个人又道过谢后,燕十二当先开道,踏上那一级级上升的石阶。 这时候可以看个大概了,石室一丈见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那一级级上升的 石阶,就在石室的拐角处,笔直上升,也不见有灯火。 几丈高低不过转眼工夫便走完了,到了出口处,出口外压着一块石板,凝神谛 听,听不见一点动静。 只听赵化龙道:“兄弟可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燕十二道:“大约已过了三更了。” 赵化龙道:“那么这个时候外头不会有人。” 李广义道:“兄弟知道这出口在什么地方么?” 燕十二摇摇头道:“雷老夫人没告诉我,我也忘了问她。” 李广义道:“还是小心点儿好,要是它正在显眼处,咱们往外一冒,很容易让 人瞧见。” 燕十二道:“我省得,不管这出口在什么地方,咱们一个个出去之后先找个隐 身地儿,最好别暴露了身形。” 说完了话,他抬双掌托住了那块石板,石板不轻,可是燕十二托起它来并不难。 燕十二没敢移得太快,一点一点的在一边移。 转跟工夫一线天光滤了下来,月明星稀,好个清朗的月夜,外头仍听不见动静, 可是燕十二皱了眉,道:“今夜正值满月,外头亮得很,更容易暴露身形,大伙儿 要各自小心。” 他把整块石板移开,缓缓伸出头去,四下一看,只见出口处正当雷家堡前堡一 座钟楼之后,地点隐蔽,四下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他没犹豫,当即一按地面 窜了出去。 赵化龙、李广义等一见燕十二窜了出去,马上也一个连一个的跟了出去。 六个人安安稳稳的出了地道,李广义道:“兄弟,现在咱们怎么办?” 老黑是个急性子,当即说道:“找雷振南那老狗去。” 燕十二摇头说道:“我答应过雷老夫人,要救雷家堡跟雷振南父子,不能那么 做。” 赵化龙道:“兄弟打算怎么个拯救他法?” 燕十二道:“要想拯雷振南于执迷之中,必须先除去蒙东扬,雷老夫人说他是 个祸害,我看他也是个祸害。” 李广义道:“咱们上哪儿找蒙东扬去?” 老黑道:“容易,逮住他们一个问问就知道了。”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老黑道:“不错,刚要找他们,他们就送上门来了。” 看见了,是一个腰佩雁翎刀的黑衣汉子,正冲着地道口走了过来。 老黑道:“几位朝后让让,让我来对付他。” 说话间那黑衣汉子已然走近,老黑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冷不防,那汉子猛然一 惊,还没来得及动,老黑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已点在他喉咙上。 喉咙是人身要害所在,者黑偌大的劲儿这一扣上,那汉子还动得了,老黑下面 一拳已捣在肚子上,他一弯腰,老黑扯着他便到了钟楼后的暗影里。 老黑挺得意,一咧嘴道:“您几个瞧,不错吧,挺干净利落的。” 一顿接着喝问道:“说,蒙东扬那老狗住在哪个窝里,答慢一点儿我捏断你的 脖子!” 那汉子脸憋得通红,瞪着眼,咧着嘴,只说不出话来。 燕十二过来伸手扣住了那汉子看了看道:“老黑,放开他。” 老黑松了手,那汉子松了口气,要咳嗽。 老黑眼明手快,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忍住点儿,兄弟。” 那汉子的咳嗽,硬被老黑这一捂给捂了回去。 老黑紧接着说道:“喉咙松了,气也喘了,说吧,蒙东扬那老狗住在哪个窝里?” 那汉子看看眼前情形,明知道逞强是自找苦吃,连迟疑都没迟疑便道:“总护 法住在后堡。” 老黑道:“后堡哪个角落,哪间屋?” 那汉子道:“后堡西北角有间精舍,那就是。” 燕十二道:“我们初到雷家堡,人生地不熟,你带个路吧,万―半路上碰见了 人,你就说我们是刚到的客人,别跟我耍花枪,除非你想豁出命去,我们只找蒙东 扬,并不想难为你,走吧。” 推着那汉子行去。 踏着石板路往后堡走,一路空荡寂静,没碰见一个人,没多大工夫一堵高墙拦 路,石板路直通一个月形门。 谁都看得出来,只过了这堵墙便算到了后堡。 就在这时候,一声冷喝传了过来:“什么人擅闯后堡,站住!” 燕十二的那雕玉小刀,很快的抵在了那汉子后心上。 那汉子立即扬声说道:“回马爷,是刚到的客人。” 那人道:“客人们住堡东,你不知道堡东怎么走吗?” 燕十二没教第二句,那汉子一时没答上话来。 一条魁伟人影掠了过来,燕十二一眼便认出来人是谁,十里铺跟他朝过面的马 氏兄弟中的马武,他当即说道:“大哥,制住他。” 赵化龙没吭气便一步跨了出去,正好迫着了飞掠而至的马武,半句话没说,当 胸就是一掌。 小温侯少林再传,一身绝学深得龙啸天真传,马武又是在毫没提防的情形下, 连躲的念头都没来得及转,胸口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赵化龙这一掌不轻,马武那么大的个子,硬被他一掌震倒在地上。 马武不傻,他马上明白了,咬牙忍痛,顾不得站起便要先叫,可是赵化龙根本 就没容他张口,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喉咙上,马武闭了气,一下便昏死了过去。 燕十二道:“大哥,把他拖到暗处去。” 赵化龙立即把马武拖到了墙脚下一堆石头后。 藏好了马武,几个人推着那汉子飞快的进了后堡。 雷家堡的后堡不及前堡大,可是房子比前堡多,亭、台、楼、榭也一应俱全, 纵一条横一条,要没个人带路准会昏头转向。 一阵东弯西拐之后到了后堡西北角。 抬眼望去,一间精舍坐落在两座小楼之间。亮着灯,窗棂上人影两个,隐隐还 可听到话声,但听不真切。 那汉子站在暗处拍手一指道:“那就是总护法的住处。” 燕十二一指点在他脑后,然后把他轻轻放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精舍两扇门突然开了,从里头走出个人来,是邪煞韩克用。 柳大龙低低说道:“这真是冤家路窄,找一个碰上两个啊。” 赵化龙道:“兄弟,这一个咱们要不要。” 燕十二道:“邪煞韩克用一身所学不俗,我没把握一招制住他,万一惊动了屋 里的蒙东扬,那是得不偿失,让他去吧。” 说话间韩克用已经匆匆远去,看样子他是到前堡去了。 赵化龙道:“兄弟,咱们怎么动手?” 燕十二道:“我从前头过去,麻烦大哥跟二哥绕到屋后断他的退路,这样就不 怕他飞上天去了。” 赵化龙低低答应一声,偕同李广义双双窜了出去,捷如狸猫,转眼间便消失在 那间精舍后的暗影里。 燕十二见赵化龙跟李广义绕了过去,当即吩咐柳大龙三人留在原处等候,然后 他迈步走向精舍。 他不但没有蹑手蹑脚的靠近,脚下反而故意弄出些声息,人都是这样,听见那 正大光明的步履反倒不会留意。 到了精舍门口,燕十二举手便叩了门。 只听蒙东扬在里头问道:“谁呀,韩三弟么,怎么这么快呀。” 听见两声步履,精舍门开了,燕十二一指点了过去。 蒙东扬能任雷家堡总护法,一身所学自然比韩克用高出许多,他也够机警滑溜 的,一见门外人影不像韩克用,他马上便闪身后退,燕十二那一指立即落了空。 燕十二这一指虽然落了空,可是他永远占个快字,没容蒙东扬定神,他一步跟 了上去,左掌右指一招式,电一般的攻了过去。 蒙东扬一身功力高绝,人也是个十足的老江湖,可是他也被这闪电般的快攻逼 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燕十二绝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攻势连绵不断,招式精绝势若排山倒海,一直 把蒙东扬逼到了后墙。 忽听蒙东扬大喝一声:“住手。” 奋力两掌把燕十二的攻势逼得缓了一缓。 燕十二的攻势为之一顿,蒙东扬忽然一怔,脱口叫道:“是,是你,怎么会是 你?” 敢情他到这时候才看清楚,进门不由分说便对他一阵抢攻的人是中了千日醉的 燕十二。 燕十二永远是快的,就趁他这一怔神工夫,那柄锋利无比,足可吹毛断发的雕 玉小刀已抵住了他的喉咙,倏然一哂道:“是我,想不到吧,蒙总座。” 蒙东扬大吃一惊,有心再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识时务不敢动,事实上他 也不能动,一动那柄雕玉小刀就会割断他的喉管,定了定神之后,他道:“你,你 是怎么出来的?”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那你就不用管,反正我是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脱了围。” 蒙东扬脸色突然一变,冷笑说道:“自己儿子求都求不到的东西,没想到她竟 给了你,我做事―向谨慎,―向顾虑周全,这回却疏忽了……” 燕十二道:“人会失神,马有失蹄,是不,这小疏忽无损你那被称老奸巨猾的 心智。” 蒙东扬道:“一个小疏忽已使我全盘俱墨,堡主要是知道他有个向着外人的母 亲,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燕十二道:“雷振南他太孝顺了,是不?” 蒙东扬目光转动了一下,道:“那是他母子间事,跟我无关,咱们废话少说, 言归正传,说吧,你要干什么?” 燕十二道:“我刚才醒过来时,发现丢了一样东西。” 蒙东扬道:“那张藏宝图?” 燕十二道:“不错,你很爽快。” 蒙东扬道:“这件事你不该问我……” 燕十二道:“我该问谁,雷振南……” 蒙东扬道:“不,你该问司徒大人,现在雷家堡做客的司徒大人。” 燕十二为之一怔,道:“怎么说,司徒英现在雷家堡?” 趁他一疏神,把握这千载难逢的不再良机,蒙东扬就要出手,可是燕十二很快 的定过神来,雕玉小刀一紧,刀尖扎进了蒙东扬的肉里一些些。 蒙东扬的脖子上立即见了血,就这一些些已经够了,蒙东扬吓白了脸没再敢动 一动。 燕十二道:“蒙总座,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除非你想让我割你的喉管……” 顿了顿道:“我到雷家堡的时候,怎么没听说司徒英在这儿?” 蒙东扬道:“他比你迟到一步,就在你们昏倒在大厅里的时候,他进了雷家堡。” 燕十二道:“这么说,我那张藏宝图是他拿去了?” “可不是。”蒙东扬道:“他一进大厅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我们堡主打,就先 搜了你的身。” 蒙东扬蓄意栽赃嫁祸,这燕十二绝对相信,他绝不会想不到司徒英当即就把那 张藏宝图交给雷振南。 燕十二冷笑道:“这倒巧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看他司徒 英还往哪儿跑!” 蒙东扬讶然说道:“姓燕的,你这话……” 燕十二道:“司徒英没告诉你们吧,他现在不再是那炙手可热,不可一世的禁 军统领了,勾结缠回,谋叛事发,他现在是个官家到处缉拿的钦犯。” 蒙东扬两眼一直,道:“姓燕的,你这话当真?” 燕十二道:“我没有那闲工夫跟你逗着玩儿。” 蒙东扬脸色倏变,道:“怪不得他的态度较以前判若两人这么客气……” 燕十二道:“那当然,他现在是个失势的人,来投靠人家求助于人家,他凭什 么不客气,告诉我,司徒英住在什么地方?” 蒙东扬道:“我带你们去。” 燕十二道:“好意心领,不必了,你告诉我就行了。” 蒙东扬道:“那地方相当隐密,不好找。” 燕十二道:“这个你尽可放心,只要它是在雷家堡里,我不怕找不到。” 蒙东扬没辙了,沉默了一下道:“你转过身去看看,正对着我这间屋有座小楼 ……” 燕十二神情一震,没回头,道:“那儿看得见这儿的动静么?” 蒙东扬一怔,旋即会过意来道:“不容易,楼前有棵大树挡着。” 燕十二道:“要是有意往这边窥探,恐怕那棵大树就挡不他的视线了,是不?” 蒙东扬呆了一呆,道:“不会的,他绝想不到你能苏醒脱困……” 燕十二道:“他是想不到我会苏醒脱困,也许窥探的根本就不是我。” 蒙东扬猛然为之一怔,施即叹道:“你好心智,司徒英是怎么个人,你我都清 楚,他如今失了势力无论到哪儿都会疑神疑鬼,加倍小心,我这个总护法的住处就 在他的住处对面,他岂会放弃那窥探的机会,姓燕的,怕只怕司徒英如今已经不在 雷家堡了。” 燕十二道:“我也这么想,不过不要紧,我会到别处找他,我也一定会找到他, 现在我要先跟你谈一谈。” 蒙东扬道:“你要跟我谈什么,那张藏宝图又不在我手里。” 燕十二摇头说道:“我不是为这,暂时我也不愿谈那张藏宝图,我要跟你谈的 是,关于雷家堡安危存亡的事。” 蒙东扬疑惑的看着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燕十二道:“我受雷老夫人之托,拯救雷家堡,拯救她的儿孙,据雷老夫人说, 雷振南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是因为他重用了小人……” 蒙东扬脸色一变,施即笑道:“老夫人怎么把责任全推到了别人头上,她怎不 说她教子无方,刚愎自用,过于固执……” 燕十二道:“我的看法跟雷老夫人稍有不同,她的看法我只同意八分,雷南振 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子,确实跟他远君子、亲小人有莫大的关系,有道是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交友不慎,能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可是我认为有几分也要怪雷振南自己, 他意志不坚,与人以可趁之机,倘若他一丝缝隙没有,任谁削尖了头也钻不进来的。” 蒙东扬道:“这倒是持平之论。” 燕十二道:“你也赞成我这个看法么?‘蒙东扬道:”我赞成不赞成并无关紧 要。“ “不错。”燕十二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我对人对事的看法,是很少有更 改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了解了雷振南的病因所在,我就好下手为他治病 了,他身上有一大一小两件毒病,非要除去不可……” 蒙东扬道:“大毒病是蒙东扬,小毒病是韩克用。” 燕十二笑了道:“蒙东扬,你这个人相当有意思,要不是受雷老夫人之托而为 了雷振南,我倒真想交你……” 蒙东扬道:“承蒙看得起,谢了,有句话我不得不先告诉你一声,人到了无路 可走的时候,他也只有拼命……” 燕十二道:“我知道,也防着呢,你已经迟了我一步,有道是,一着受制,拱 手让人……” 一条人影扑了进来,是柳大龙,他道:“燕爷,有人过来了。” 燕十二脑中一转,当即说道:“掩上门,守在门边。” 柳大龙掩上门退守门边,贴墙而立,双臂凝足了功力。 燕十二向着蒙东扬,道:“邪煞韩克用,是不是?” 蒙东扬道:“我不清楚……”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你曾经说了这么一句,是韩三弟么, 怎么这样快,以我看来人九成九是他。” 说得蒙东扬脸色为之一变,他好不着急,他明知燕十二说的不错,可是一柄雕 玉小刀抵在他喉咙上,那锋利的刀尖已经划破了一点皮肉,刺痛,他不能对韩克用 示警,也不敢,除非他打算牺牲自己。 人没有不惜命的,尤其是蒙东扬这种人,他怎么肯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步履声传了过来,轻而快。 燕十二道:“等他敲门的时候叫他进来,可别叫早了。” 步履声已到门口,随即门上响起剥剥两声。 “总座,是我。” 果然是韩克用。 蒙东扬当即说道:“进来。” 门开了韩克用一步迈了进来,一眼瞥见屋中情景,他一怔。 柳大龙采取了行动,挥起一掌猛劈他的耳后。 这时,燕十二手头突出一指点在蒙东扬的腰眼上。 韩克用不含糊,马上就警觉身侧有人,左滑一步避开了柳大龙的暗袭,反手一 掌拍出。 柳大龙如何是他的对手,左肩上中了一下,闷哼一声踉跄暴退。 韩克用抽身就要退出来。 可是燕十二已一阵风般扑到,韩克用一身所学高过柳大龙,可是比起燕十二来 却差得远,也不及燕十二之快,他身形刚动,燕十二一只左掌已递到他胸前,砰然 一声,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燕十二右掌捋好雕玉小刀,已然跟着递到,那钢钩般五指已落在他脖子上。 韩克用只觉喉咙上一紧,气―闭,眼前一黑,马上就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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