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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玉琪憋着一肚子火儿出了侍卫营,刚出侍卫营大门,不远处就有人叫上了他 :“李爷,李爷。” 李玉琪扭头一看,只见罗必章飞步赶了过来,罗必章脸色发白,近前便道: “李爷,糟了,三老跟凤姑娘……” 李玉琪道:“罗大哥,我知道了。” 罗必章一怔,道:“怎么,您知道了?” 李玉琪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要他放人是不可能,人在侍 卫营里,我也不忍连累傅东华,我只有等他把三叔跟凤妹妹移出了侍卫营再下手, 先救出三叔跟凤妹妹,然后我再……”倏地住口不言,然后再怎么样他不便说,不 能告诉罗必章。 罗必章也没留意那么多,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也只有这么办了……” 目光一凝,道:“李爷,您不能先拿住一两个交给他们,让他们放……” 李玉琪道:“罗大哥不知道,一两个泰齐是不会知足的,要都拿住我不敢说要 等到什么时候,我能让三叔跟凤妹妹押这么久么?”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罗必章不知道那么多,他微一点头道:“您说得也是……” 李玉琪伸手拉住了他道:“走,罗大哥,咱们别老站在这儿说话,出城找个地 方聊去。” 说着,他拉着罗必章要走。 “李爷,李爷。”老远地又有人叫他。 李玉琪抬眼一看,只见一个下人打扮的汉子站在远处冲他招手却不敢过来,李 玉琪看得清楚,那汉子是刑部徐光田徐大人府的仆从。 当即他扭过头来对罗必章道:“走,罗大哥,咱们过去看看去。” 他偕同罗必章快步走了过去,还没到近前那徐府仆从便跑着迎上来,冲着李玉 琪一哈腰,然后赔笑说道:“李爷,您别见怪,小的不敢过去……” 李玉琪道:“管家别客气,有什么事么?” 那徐府仆从道:“我们大人有急事儿,让小的给李爷您送封信来。”说着从袖 里拿出封信来双手递向李玉琪。 李玉琪有点诧异,徐光田有什么急事儿差人给他送信来?他接过拆开一看,脸 上马上就变了色,旋即他抬眼望向徐府仆从道:“请管家回去禀知徐大人一声,就 说信我收到了,一两天内我自有回话。” mpanel(1); 那徐府仆从恭应一声施个礼走了。 李玉琪转眼望向罗必章,把信往前一递道:“罗大哥看看。” 罗必章很懂礼,他没接,问道:“什么事儿,李爷?” 罗必章没接信,李玉琪也没强让,摇摇头苦笑说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算是让我碰上了,徐大人的螟蛉义女让他们给弄去了。” 罗必章一怔,道:“他们怎么会把徐大人的干女儿也弄走了……” 李玉琪道:“罗大哥,不是大贝勒泰齐,而是飞贼。” 罗必章这才猛然一惊,叫道:“是飞贼,那徐大人请您……”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我接下了这件案子拿的是飞贼,徐大人总不会是只告诉 我一声,让我知道,罗大哥请回吧,这两件事我自会料理的。” 罗必章双眉一扬,道:“李爷,您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李玉琪摇头说道:“谢谢罗大哥,不能那么做,至少罗大哥你不能那么做。” 罗必章两眼睁得老大,义形于色地道:“李爷,您是知道的,三老待我恩厚, 拿我当亲子侄一样看待,不是三老我不会有今天……” “我知道。”李玉琪含笑说道:“三老他老人家暂时还没有脱离这圈子的意思, 罗大哥又何必这么急?再说他老人家也不会让咱们这么干的。” 罗必章道:“那么您……” 李玉琪道:“罗大哥放心就是,我自有我的主意。” 罗必章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李爷,那我走了,只您有用得着我的 地方,千万请吩咐一声,水里火里我闯了。” 李玉琪一点头道:“好,只我预备那么干,我一定请罗大哥助我一臂就是。” 罗必章没再多说,欠身施个礼走了。 望着这位血性汉子的背影,李玉琪两眼之中充满了敬佩与欣慰之色,罗必章走 得看不见了,他皱起了眉,脸上也浮现起一片阴沉神色…… 片刻之后,他到了荣亲王府门口,站在荣亲王府门口,他有迟疑,也有点难过, 他本来不愿来的,不愿见任何一个跟他有关的人,可是他不得不来。 迟疑了一阵之后,他抬手要去叩门环,然而手刚拍一半他便又把手垂了下去, 看看四周,寂静,空荡荡没有人,他快步绕到了荣亲王府东侧,腾身翻墙掠了进去。 凭李玉琪的身手,荣亲王府是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他轻易地到了荣亲王的书房 门口,他猜测这时候荣亲王该在书房里,他凝神听了听,没错,书房里的确有人在, 那有点急促的鼻息声,那翻书页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李玉琪拍手要敲门,突然他心里一动又缩回了手,看书,讲究两字定静,定静 又怎会有急促的鼻息? 他脑子里转了一转,然后轻轻地咳了一声,这咳声不大,然而在这荣亲王府宁 静听不到一点声息的后院里,已够吓人一跳,惊人心胆的了。 轻咳起处,书房里那急促的鼻息跟书页翻动声立刻静止,另外,李玉琪更听得 清楚,一阵衣袂飘风声往书房后而去,李玉琪双眉一扬,立即闪身绕向书房后。 他后发先到,刚到书房后,那书房门敞开着书房里窜出一条人影,李玉琪好眼 力,他一眼便看出那人影是亲随鲍天。 他所以没扣门从东侧翻墙而进,为的就是避这鲍天,怕鲍天知道他又来了荣亲 王府,哪知道偏偏如今又碰上了,他怔了―怔,就在他一怔神间,鲍天身法颇快, 已带着一阵风从他头顶掠了过去,匆忙间李玉琪脑海里浮起一个意念?毕竟让他看 见了,他躲在书房里不知干什么,见人就跑,岂能让他走脱? 这意念一起,李玉琪咬牙横心,右掌闪电上翻,一把正抓住鲍天的小腿,硬生 生地把鲍天揪了下来。 鲍天身手还真不含糊,人摔落地一个翻身又跳了起来,翻手一掌劈向李玉琪当 胸,劲道奇猛。 李玉琪道:“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身手,只是跟我来这一套,你还差点儿。” 侧身滑步躲开了鲍天那―掌,右掌疾探抓上鲍天腕脉,左掌五指正好扣住鲍天 的肩井要穴。 鲍天还想挣,李玉琪五指一用力,鲍天眦牙咧嘴,闷哼一声矮下半截,他咬着 牙,忍着痛道:“你是……” 敢情他还没看清是李玉琪,的确难怪,自李玉琪扑到书房后头来,这一连串的 动作太快了,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鲍天惊弓之鸟他只顾脱身,只顾拒敌,哪里有工 夫去看看是谁。 李玉琪道:“怎么,不认识我了,你转过头来看看。” 鲍天听出是谁来了,惊喝说道:“是谁……” 霍地转过头来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玉琪淡谈说道:“不瞒你说,我是从东墙翻进来的。” “好哇!”鲍天道:“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 李玉琪道:“我的胆子是不小,只是比起你来还差点儿。” 鲍天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玉琪道:“你跑到王爷的书房里干什么去了?” 鲍天道:“我给王爷收拾书房,这是我的差事,我一天得进王爷的书房好几趟, 你管得着么?” 李玉琪道:“你给王爷收拾书房,这是你的份内事,我管不着,只是你听见外 头有动静,跑什么?” “跑?笑话。”鲍天道:“我听见有人偷偷地进了王府,我从后窗出来截的。”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你够刁滑的,这些话别对我说,你跟王爷说去。” 鲍天脸色一变道:“怎么,你要拿我见王爷去?” 李玉琪道:“不该么,我要让王爷知道一下,他府里有你这么一个人,而且我 要请王爷到书房来点点东西,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鲍天道:“姓李的,别忘了,你是翻墙进来的,可也是大罪一条。” 李玉琪道:“我这条罪没你的罪重,走吧。”一推鲍天往前走去。 鲍天道:“你要想这么整我,那你可打错了算盘,王爷他并不见得会拿我怎么 样的。” 李玉琪道:“我知道,你有个强而有力的靠山,王爷会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看 着好了。” 鲍天霍地扭过头来道:“怎么,你知道……” 李玉琪道:“别把我当傻子……” 只听前面传来一声清朗沉喝:“谁在书房后头干什么?” 李玉琪忙扬声应道:“禀王爷,是李玉琪跟您的亲随鲍天。” 荣亲王玉珠“哦”地一声,道:“是你跟鲍天,你两个跑到书房后头去干什么 ……” 他话声未落,李玉琪已推着鲍天到了前头,只见荣亲王玉珠正背着手站在院子 里,李玉琪欠了欠身道:“卑职见过王爷。” 荣亲王玉珠何等人,一听李玉琪自称卑职,还能不明白自己该怎么说,他望了 望被李玉琪抓在手里的鲍天,目光一凝,望着李玉琪诧异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玉琪跟鲍天同时说道:“回王爷……” 荣亲王玉珠喝道:“让李玉琪先说。” 鲍天立即住口不言,李玉琪却笑笑说道:“在您这儿,卑职不敢抢先,还是让 您这位亲随先说吧。” 荣亲王玉珠看了李玉琪一眼,然后转望鲍天冷然说道:“你说。” 鲍天得了理,立即恭应一声说道:“桌王爷,奴才刚才从书房外头过,听见书 房里有动静,奴才正想进去看看,又听见有人跳出了书房后窗,奴才赶到后头一看, 却是这位侍卫营的李侍卫,奴才当时就质问他为什么擅进王爷的书房,不想他……” 荣亲王玉珠打断了他的话,道:“不想他反而把你抓了起来,可是?” 鲍天点头说道:“回王爷,是的,奴才正是这个意思。” 荣亲王玉珠望着李玉琪道:“放开他。” 李玉琪绝不怕鲍天跑了,答应一声松了手。 荣亲王玉珠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进我的书房?” 李玉琪含笑说道:“回王爷,卑职是大贝勒的人,奉大贝勒之命而来。” 鲍天一怔,要说话,旋即他又把嘴闭了起来。 荣亲王玉珠脸色陡然一变,但是刹时间就恢复了平静,望着李玉琪道:“这我 倒没想到,泰齐要你进我的书房去干什么?” 李玉琪道:“回王爷,这个卑职不大清楚,大贝勒的意思大概是让卑职偷东西。” 荣亲王玉珠淡然一笑道:“恐怕你不知道,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我是个赋闲亲王,挂个虚名,身边没有一点机密。” 李玉琪道:“那卑职就不明白大贝勒让卑职偷什么了。”荣亲王玉珠沉默未语, 脸上也带点迟疑神色。鲍天微一哈腰道:“可要奴才把他送交……” 荣亲王玉珠两眼一睁,道:“鲍天,我待你不薄……” 鲍天一怔,道:“王爷这话……王爷待奴才恩厚……” 荣亲王玉珠道:“那你就不该这样对我,看在泰齐份上,我不追究,回屋收拾 你自己的东西,去吧。” 鲍天呆了一呆,旋即脸上变了色,道:“禀王爷,他翻墙进入……” 荣亲王玉珠微一点头道:“我知道,对他我另有处置,走你的吧。”鲍天没再 多说,答应一声要走。 “慢点。”李玉琪伸手拦住了他。 鲍天道:“你要干什么?” 李玉琪道:“王爷宽怀大度,不加追究,我身在侍卫营,肩负内城各府邸安宁 的大责重任,你在荣亲王府行窃,我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岂能不闻不问?我不能放 过你。” 鲍天道:“你敢?” 李玉琪道:“你看我敢不敢。”出手如电,一把又扣住了鲍天的肩井。 荣亲王玉珠刚要说话,李玉琪已然说道:“王爷,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您该 考虑到后果。” 荣亲王玉珠道:“玉琪,你是知道的……” 李玉琪道:“请您相信玉琪是三思而后出手。” 荣亲王玉珠道:“你要知道,我不能让他在我这儿……” 李玉琪道:“我知道,您把他交给我好了。” 荣亲王玉珠没再说话。 李玉琪反手一指点了出去,鲍天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应指躺在了地上。 荣亲王玉珠望了望躺在地上的鲍天,道:“我没想到泰齐会这么做。” 李玉琪道:“这跟胤祯时候的‘血滴子’一样,恐怕泰齐在每个府邸里安插的 都有人。” 荣亲王玉珠似乎不愿多提这件事,他脸色有点难看,沉默了一下道:“为什么 有门你不走,偏偏要翻墙进来?” 李玉琪道:“您请原谅,我就是怕碰见他,没想到还是碰见了他。” 荣亲王玉珠目光一凝,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是泰齐的人了?” 李玉琪道:“我上回来您不在,听说您到宫里去了,我见着了心畹,那时候我 就觉得他鬼祟得可疑……” 荣亲王玉珠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玉琪道:“那是因为我认为他在您这儿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我只要听泰齐的 就不会有事儿,而且我也顾忌着您不方便……” 荣亲王玉珠道:“那么今天呢?” 李玉琪道:“您知道,不能不下手了。” 荣亲王玉珠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下转了话道:“有事儿么?” 李玉琪道:“是有点事儿。” 荣亲王玉珠道:“走,咱爷儿俩书房里坐坐去。” 李玉琪道:“谢谢您,我不坐了,我这就得走。” 荣亲王玉珠道:“那你何必来,听心畹说你近来别扭得很,为什么?是把我跟 心畹当外人?” 李玉琪勉强笑笑说道:“您知道,我多少得顾忌点儿。” 亲荣王玉珠看了他一眼,道:“说你的正事儿。” 李玉琪道:“我三叔跟凤栖让泰齐扣起来了。” 荣亲王玉珠微微一怔,“哦”地一声道:“这是为什么?” 李玉琪道:“逼我赶快破案拿贼。” 微微一顿,接道:“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后来我三叔的一个亲信也给我送来了 信儿,我跟泰齐吵了一架,要不是为三叔当时就放倒他……” 荣亲王玉珠道:“他怎么知道你跟褚三的关系?” 李玉琪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现在才知道我是低估了他。” 荣亲王玉珠道:“你预备怎么办,让我去……” “不。”李玉琪摇头说道:“。我没这个意思,您绝不能出面,我只是让您知 道一下,关于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荣亲王玉珠沉默了一下道:“玉琪,我希望你别怪玉珠叔,你知道我的处境, 我连自己的老人家都保不住。” 李玉琪道:“我知道,玉珠叔,那怎么会,我又怎么敢。” 荣亲王玉珠自嘲一笑道:“我玉珠空有一身能耐,有我这身能耐的当世之中也 不过两个人,可是我能干什么,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把我的双手捆得紧紧的,让我不 能动一动,这还好,让我最难忍受的是……”他扬了扬眉,没再说下去。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道:“玉珠叔,您可信得过玉琪?” 荣亲王玉珠脸色一变,道:“不行,我信不过你,老人家不许,我也不许,要 行的话我早就自己动手了,还会等你。” 李玉琪没说话。 荣亲王玉殊道:“你来就为告诉我这件事儿么?” 李玉琪道:“我还要禀告您另一件事,那班飞贼的来路我查清楚了,他们是明 字会的。” 荣亲王玉珠一怔道:“哪儿的,你说他们是哪儿的?” 李玉琪道:“明字会的。” 荣亲王玉珠叫道:“明字会的,你说他们是那三个的人?”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怔了―会儿神道:“他们会是那三个的人,想不到,真想不到,难 怪褚三拿他们没办法,以我看这京畿挑不出一个能奈何他们的人……”目光一凝, 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玉琪道:“天桥有座万家棚,万家棚的主儿万盖天是这块地儿上的头一号人 物……” 荣亲王玉珠微一点头道:“这个人我听说过,是他告诉你的?” 李玉琪道:“万盖天虽然是这块地儿上的头一号人物,他可也不敢招惹明字会, 同时他也看不惯我这个吃官粮,拿官俸的人,他有个三徒弟叫石玉,跟我很投缘, 是他告诉我的。” 荣亲王玉珠道:“万盖天是怎么知道……” 李玉琪道:“头―天我跟三叔到他那儿去,想透过他在这块地儿上的关系找点 线索,第二天明字会就有人到了万家棚,等我第三天再去的时候,万盖天的口气就 变成了推托……” 荣亲王玉珠道:“可靠么,玉琪?” 李玉琪道:“刑部徐光田府里出了事,飞贼寄刀柬要一幅仇十洲的名画,我跟 他们朝了面,他们之中会施震天指跟玄玄宝钩渗玄玄心法化出来的威力无比招式… …” 荣亲王玉珠道:“玄玄宝钩,玄玄心法是岑叔……” 李玉琪微一点头道:“不错,是我岑叔祖。” 荣亲王玉珠道:“这么说是没有错了……” 李玉琪道:“这瞒不了我的,而且三圣绝学也只这么一脉……” 荣亲王玉珠沉吟着说道:“徐光田这个人一生耿介,为官几十年到如今只落得 两袖清风,他们怎么会找上他……”望着李玉琪接问道:“你刚才说,他们寄刀柬 要什么?” 李玉琪道:“要的是仇十洲的一幅名画。” 荣亲王玉珠眉锋一皱道:“他们要一幅画干什么,难道这画里有文章……” 李玉琪道:“不可能,徐光田没提这―点,丢了这幅画,他表现得并不怎么关 切。” 荣亲王玉珠讶然说道:“那他们要这幅画……”倏地住口不言。 李玉琪道:“玉珠叔想出什么来了么?” 荣亲王玉珠迟疑了一下始道:“玉琪,那三位的人到京里来,一未杀人,二也 没有窃取哪家的大批财物,你可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李玉琪摇头说道:“我一时还想不出……” 荣亲王玉珠道:“我提醒你一句,他们既是那三位的人,便不能称之为贼,因 为他们的目的绝不在哪家的财物。” 李玉琪道:“这个我知道,只是……莫非您已有所得?”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我要知道就不问你了。” 李玉琪道:“这不难,迟早瞒不了我的。” 荣亲王玉珠倏然一笑道:“只怕等你明白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京里头了。” 李玉琪讶然说道:“玉珠叔,您这话……” 荣亲王玉珠道:“别忙问我,让我先问问你,褚三父女被扣这件事,是在徐光 田家丢画之前呢,还是在徐光田家丢画之后?” 李玉琪道:“在徐光田家丢画之后,出事的第二天泰齐派人把我叫到侍卫营去, 大大地发了一顿脾气。” 荣亲王玉珠道:“寨齐他是怎么知道的?侍卫营的人报的?” 李玉琪道:“他们派人给泰齐送了一封信,明言经过,把徐光田家前两天出的 事也写在了信里……” 荣亲王玉珠道:“徐光田家前两天出了什么事?” 李玉琪遂把飞贼夜入徐府伤人的事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荣亲王玉珠沉吟着道:“这么说当时连徐光田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 什么,你也曾问过徐光田是不是?”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是这样。” 李玉琪何等聪明,他一听荣亲王玉珠这么一问再问,便知道内中必有原因,所 以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两跟紧紧凝注荣亲王玉珠,一眨不眨,静待荣亲王玉珠的下 文。 荣亲王玉珠淡然一笑道:“玉琪,我提醒你一句,徐光田是个汉人,他的父亲 是前明的州官,听说他跟吕晚村的门人读过几年书……” 李玉琪心里一跳,两眼猛睁道:“那他怎么会官至刑部……” 荣亲王玉珠道:“我听说他跟吕晚村的门人读过几年书,这件事别人并不知道。” 李玉琪道:“谢谢您,玉珠叔,我明白了……”望了望荣亲王玉珠,有点迟疑, 没说下去。 荣亲王玉珠唇边掠过一丝轻淡笑意,道:“你奇怪,你不懂,我为什么会告诉 你这些,是不?” 李玉琪道:“不敢瞒您,正是如此。” 荣亲王玉珠道:“不管宫里的那位怎么对待德家,我总是个旗人,也姓爱新觉 罗,这话你懂?” 李玉琪道:“我懂,您是希望借我之手把他们逼走?” 荣亲王玉珠一点头道:“是这样,我不能让别人有一点‘危及朝廷’的行为, 朋友归朋友,私交归私交,当年德家的两位老人家始终坚守这一立场,我不能有所 改变,也不敢,老神仙传我武学,授我绝艺,他老人家并不反对我这么做……” 李玉琪道:“老神仙都不反对,玉琪白不敢说什么,可是您知道……” 荣亲王玉珠道:“我知道你绝不是单独为褚三而来,因为就立场说,你绝不会 管他的事,你师父也不允许你伸手,‘碧血丹心雪衣玉龙’的徒弟是不会轻出的, 这一点我清楚,可是我不问你的目的何在,同为我明知那是白费,你根本不会告诉 我……” 李玉琪道:“玉珠叔,您原谅。” 荣亲王摇头说道:“别这么说。咱们都需要谅解,当你要采取行动的时候,我 会比你早一步的阻拦你。” 李玉琪扬了扬眉道:“我不敢说什么,我可以告诉您,逼他们走,我是一定会 逼他们走的,不过将来三位老人家处还请您替我说句话。” 荣亲王玉珠道:“怎么,你不预备让他们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李玉琪道:“只要我能挺得住,我绝不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荣亲王玉珠讶然说道:“玉琪,这是为什么?” 李玉琪道:“玉珠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做法。” 荣亲王一点头道:“好吧,我不问了,将来只需要我说话,我一定会替你说话 就是。” 李玉琪一欠身道:“谢谢您!我告辞了。”说完了话他就要转身。 荣亲王玉珠伸手一拦道:“不预备见见心畹么?”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勉强笑了笑道:“过两天我再来。” 荣亲王玉珠道:“也好,我不送你了。” 李玉琪道:“玉琪不敢当。”看了地上鲍天一眼,道:“我想借您的车用用。” 荣亲王玉珠道:“你想把他弄出城去?” 李玉琪道:“您知道,留他在这儿祸患无穷。” 荣亲王玉珠道:“泰齐问起来,你看我怎么说好?” 李玉琪道:“何必等他问,明天一早您派个人到宗人府去一趟,说您府里的亲 随一晚上没回来……” 荣亲王玉珠笑了,道:“好办法,有你的,我的车就在西院,随便找谁帮个忙 都行,尽可以放心,我这儿不会再有第二个鲍天。” 李玉琪答应一声提起鲍天往西院去了。 李玉琪的身形被屋角挡住了,荣亲王玉珠轻咳一声道:“可以出来了。” 近小楼那一片树丛里走出了大格格心畹,她刚到近前,荣亲王玉珠便道:“你 听见了,是不?” 大格格心畹点了点头。 荣亲王玉珠道,“你心里不难受?” “怎么会?”大格格心畹眉宇间飞快地掠过一丝幽怨神色:“我是个订过亲的 人,他是该避着我点儿,我不也避着他么?” 荣亲王玉珠轻轻一叹道:“心畹,要论不适合这三个字,他跟泰齐没什么两样。” 大格格心畹垂下了目光,道:“我知道。” 荣亲王玉珠道:“当年你姑婆就是……” 大格格心畹截口说道:“我听您说过。” 荣亲王玉珠道:“那么别自寻烦恼,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种烦恼会跟你一 辈子,挥都挥不掉。” 大格格心畹没说话,微微地垂下了螓首。 荣亲王玉珠拍了拍大格格心畹,道:“走吧,陪爹下盘棋去。” 大格格心畹没点头,没摇头,也没说话,荣亲王玉珠轻轻地推着她往后行去… … 在北京京城里有几个文雅的好去处,这几个文雅的好去处之中,论清静幽雅, 首推陶然亭。 陶然亭在右安门内的南大洼,原址是辽金时代的慈悲庵,康熙年间郎中江藻在 此设亭,采自乐天诗:“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而命名为陶然亭。 陶然亭的地势很高,水本明瑟,跟墨窑台遥遥相对,亭下好几顷沼泽之地,遍 植芦苇之类,看上去一片清静幽雅。 今夜有月,是―弯上弦钧月,月色有点昏暗,在这陶然亭一带,更带着一片凄 建,迷迷蒙蒙的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夜深人静,四野无声声在树间,而在这陶然亭里却坐着一个人,是李玉琪。 李玉琪一个人坐在陶然亭里,面对数顷沼泽,月下吹箫,吹的赫然竟是岳武穆 的满江红,萧声悲壮高吭,划破夜空直上云霄。 就在他第二遍吹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钦匈奴血”的当儿,他背后响起 了一个清朗话声:“夜深人静,月下吹萧,阁下好雅兴。” 萧声似自萦绕夜空,李玉琪已开口说了话:“循箫声而来,阁下岂非也雅人一 个?”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岂敢,阁下萧声论高吭上可触云霄,论远近整个北京城 都听得见,非高深修为不能臻此,尤其阁下吹的是岳武穆的满江红,闻之令人热血 沸腾,痛心泪两行……” 李玉琪道:“所以阁下循箫声寻来看个究竟,可是?”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正是,专为拜识高人而来。”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阁下认为我是个高人么?” “当然。”背后那清朗话声道:“非高人不能为此,高人之外我还得再加两个 字。” 李玉琪道:“哪两个字?”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忠义。” 李玉琪哈哈一笑道:“夸奖了,夸奖了。”他站起来转过身去。 陶然亭外,离他不足―丈之外,站着个身材颀长的蒙面黑衣人,那蒙面黑衣人 看清是他之后,先是一怔,继而两眼之中飞闪寒芒,道:“是你……” 李玉琪道:“忠义高人。” 那蒙面黑衣人“呸”地一声冷然说道:“老虎挂素珠,假充善人,你糟蹋了这 管箫,辱没了岳武穆的这阙满江红。”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随你怎么说都行,毕竟你来到了陶然亭。” 那蒙面黑衣人道:“你是说有意……” “当然。”李玉琪道:“不然我发什么疯,夜这么深,这儿又空荡寂静怪吓人 的,我早就在被窝里了。” 那蒙面黑衣人目中寒芒暴闪,转眼四顾。 李玉琪微微一笑道:“放心,只我一个人。” 那蒙面黑衣人目光一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玉琪道:“咱们谈谈,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 那蒙面黑衣人道:“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李玉琪道:“一幅画,一个人……” 那蒙面黑衣人道:“怎么样?” 李玉琪道:“我想要回去。” 那蒙面黑衣人道:“怎么说,你想要回去……”仰天纵声长笑,裂石穿云,直 逼夜空,半晌之后笑声一落,他接着冰冷说道:“容易,拿你的脑袋来换。” 李玉琪没在意,笑笑说道:“也不难,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 蒙面黑衣人道:“那办不到,既是你预备拿脑袋换那一人一画,在这儿换也是 一样!” “这儿不行。”李玉琪摇头说道:“我那一阙‘满江红’把阁下你引来了,同 样的也会把别人引来,这别人二字何指,阁下应该明白。” 蒙面黑衣人道:“我明白,那不是好么?” 李玉琪摇头说道:“我不愿意有任何第三者打扰,我要撇开我的立场,按江湖 规矩找你们说话,要不然我就不会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蒙面黑衣人道:“冠冕堂皇,十分动听,你以为我会信么?” 李玉琪道:“我不勉强,只是你们如果想要我这颗脑袋的话,最好还是相信。” 蒙面黑衣人有点心动,也有点犹豫,没说话。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你们要是连我这一个人都怕的话,最好由哪儿来还回哪 儿去……” “住口!”蒙面黑衣人目中寒芒暴射,道:“要我带你到我们住的地方去,那 办不到,北京城内外不会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府学胡同忠烈柯 见。” 李玉琪一点头道:“好地方,咱们不见不散。” 蒙面黑衣人道:“就你一个?” 李玉琪道:“多一个你可以指着鼻子骂我。” 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实说,你们所谓那铁骑铁卫,我们一个也没放在 眼里,要怕的话也就不会来了。”腾身倒射而起。 李玉琪笑道:“这不就得了么,阁下走好,我不送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蒙面黑衣人已然投入夜空中不见,李玉琪笑了笑,把箫柱腰 里一别,洒脱迈步,也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忠烈祠在府学胡闹,远在安定门大街东,有集贤坊大牌楼,胡同东口有忠烈柯 匾额,入小门有文丞相祠额。 李玉琪一个人站在“文丞相祠”里东看看,西看看,突然一笑说道:“是耶, 非耶,为何姗姗来迟?” 只听一个低沉话声起自祠堂道:“我们准时而来,谁说迟了?”随着这话声, 祠堂门口现出三个蒙面黑衣人,居中一个身材魁伟高大,左边一个跟中间那个差不 多,右边那个则有一付颀长身材,看上去挺洒脱的。 李玉琪含笑说道:“半个时辰可等苦了我了,三位别来无恙?” 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冷然说道:“我们没工夫罗嗦,听我家老三说,你有意 思拿你那颗项上人头换回那一人一画……” 李玉琪道:“何妨进来席地坐下多谈谈。”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有点迟疑。 李玉琪笑道:“相信几位在没进胡同之前已经在四周察看过了,这儿就我一个 人,不会错的。” 那高大蒙面黑衣人道:“你用不着激,我几个确有点怕,怕染脏了身子。” 李玉琪一笑说道:“身子脏心不脏又何妨。”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亏你也说这种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玉琪道:“文丞相祠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抬手往里一指,道:“三位 请看,敌同仰威名,一片丹忱昭史册,法天留策对,千秋正气壮山河,再看,南宋 状元宰相,西江孝子忠臣,遗像碑上制衣带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 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那屋角下更有惊天动地,泣 鬼神的正气歌……”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突然说道:“你可读过圣贤之书?” 李玉琪道:“家师教我读的皆圣贤之书。”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道:“你所学何事,可有愧么?”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敢情阁下选这座文丞相祠为彼此见面之地,是大有用意 的。”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冷然说道:“我要你跪在文丞相遗像前自绝……” 李玉琪哈哈一笑道:“此处为昔日的柴市,也就是当日文文少弱同归天之处, 我能跟文文少同在―地授命,何幸如之,虽死无憾……” 左边那魁伟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也配,要让你那污血脏了忠祠,我几 个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玉琪脸色一整,道:“咱们不必再斗嘴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那一人一 画可带来了?” 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道:“这你不必操心,只要你摘下项上那颗人头,我几 个自会把这一人一物送交徐光田。” 李玉琪道:“可以让我先见见徐大人的那位干女儿么?”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道:“那办不到。” 李玉琪淡然一笑,望着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突发惊人之语:“金老板,你怕 我见令妹么?”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身躯一震,惊声说道:“你……你怎么说?”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何必呢,金老板。”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两眼寒芒暴 射,冷哼一声就要往前冲。 那高大蒙面黑衣人伸手拦住了他,两眼奇光闪射,逼视李玉琪缓缓说道:“阁 下,你知道了?” 李玉琪道:“郝老板,我知道还不止这一桩,信不信?” 那高大蒙面黑衣人吸了一口气,道:“既然阁下知道了,那也好,反正迟早总 瞒不了人的,二弟,三弟,别再蒙下去了,让人家李七爷说咱们弟兄小家子气。” 他抬手摘下了那蒙面物,那魁伟蒙面黑衣人跟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也都抬手 把蒙面物摘了下来。 只听金少楼道:“大哥,咱们的底既然让他摸透了,以我看……” 郝殿臣浓眉轩动道:“别鲁莽,三弟,人家李七爷既然敢单枪匹马来会咱们, 那就是有恃无恐,没有把咱们弟兄放在眼里……”目光一凝,望着李玉琪道:“我 没说错吧,七爷?” 李玉琪道:“郝老板把话说错了,有恃无恐,我承认,要不然我不敢单枪匹马 来会贤昆仲三位,至于没把三位放在眼里,这我不敢承认,我要是没把三位放在眼 里的话。我也就不来了,是不是?” 郝殿臣深深看了李玉琪一眼,道:“咱们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你李七爷今儿 晚上单枪匹马找上了我们兄弟,正好我弟兄几个也正想找李七爷你聊聊,说吧,你 还知道什么?” 李玉琪道:“三位可愿席地坐坐?” 郝殿臣迟疑了一下,当即先盘膝生了下去,他这一坐下,韩君实跟金少楼自然 也就跟着坐了下去。 李玉琪眼见他三个都坐下了,这才微微一笑坐在了对面,如今的形势是内一外 三,郝殿臣、韩君实跟金少楼三个恰好把住了这座忠烈祠的门。 郝殿臣、韩君实跟金少楼三个坐下之后,三个人六遭锐利目光一起逼视着李玉 琪,静等他说话。 李玉琪对于门被把住,退路堵死一事毫不在意,他微微一笑,目光从三人脸上 扫过,道:“几位都是霍、岑、端木三位的传人,该没有错吧?” 韩君实冷冷说道:“我正想问,你怎么知道……” 李玉琪道:“我不刚说过么,韩老板,我知道的不只一桩,当世之中没有不知 道三圣传人霍、岑、端木三位的。可是都没有我清楚,对他三位的一切,我要说起 来能给人如数家珍之感,信不信?” 韩君实道:“你何妨说说看。” 李玉琪微一欠身道:“我遵命……” 轻咳―声接道:“树从根上起,水由源头来,这话要从当年说起。当年,罗刹 教主公孙忌率罗刹五君十二侍潜上峨嵋夺取三圣遗宝,峨媚掌教亲率高手护宝不成, 危急时,玉箫神剑闪电手夏现身在藏宝洞之中,神功退罗刹诸魔,携去三圣遗宝交 与霍、岑二位,因之霍、岑二位,顺理成章的就变成为凡凡、木二位之传人……” 顿了顿接道:“在这儿我有个说道:玉萧神剑闪电手夏并非夺宝,而是夏大侠之师 门智蒙神僧与三圣交称莫逆,三圣飞升之际特托智蒙神僧代觅传人以免绝学失传, 夏大侠携走三圣遗宝将内中贝叶金刀,玄玄宝钩赠与霍、岑二位,就是奉师命代三 圣觅传人……” 郝殿臣、韩君实跟金少楼三人脸上一片肃穆,正襟危坐,未发一语。 李玉琪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至于东郭先生那蟠龙玉杖,则是后来才由夏大 侠交给端木大侠的,也破是说端木大侠后来才列入三圣门下,说来那也是因为当年 远征布达拉之际,端木大侠居功甚伟,夏大侠在暗中也一再考验端木大侠的心性, 尤其端木大侠跟霍、岑二位至为投缘,这才使夏大侠决定将东郭先生的遗宝交给端 木大侠,使端木大侠步霍、岑二位之后列入‘三圣’门,您三位应该知道,端木大 侠原是当年一谷三堡,不归谷的少谷主,不但人长得丰神秀绝,俊美无俦,洒脱飘 逸,更难得侠骨柔肠,剑胆琴心……” “够了。”金少楼突然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这三位的……”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这要恕我卖个关子。” 金少楼道:“你不肯说?” 李玉琪道:“金老板原谅。” 金少楼还待再说,郝殿臣拦住了他,目注李玉琪道:“李七爷你还知道什么?” “多了。”李玉琪道:“关于他三位的,我知人所不知,晓人所不晓,不过我 既然知道其一,知道其二那也算不得什么稀罕,是不?现在让我说点稀罕的,郝老 板几位既是那三位的传人,我记得今年八月十五日是当今几个大帮会聚会交换一年 所得,共商大计之期,也是‘玉箫神剑闪电手’夏大侠的寿诞,郝老板几位的来意 就在二人一物……” 郝殿臣道:“什么意思?什么二人一物?” 李玉琪道:“让我先说那一物,物是一顶九龙冠,据说是崇祯遗物,闯王入京, 祟祯归天后由太监曹化淳献给了清军,至于那二人,―是当朝的荣亲王,一是统率 京畿铁卫的贝勒泰齐,几位要取那顶九龙冠是为夏大侠祝寿,要取这二人的项上人 头,则是几位要在几大帮会聚会之期当着夏大侠夺个首功,出出风头……” 郝殿臣、韩君实跟金少楼三个脸上变了色,郝殿臣犹强笑说道:“荣亲王、贝 勒泰齐? 我们弟兄杀他两个干什么……“ 李玉琪道:“很简单,贝勒爷统率京畿铁卫,这多年来杀害了不少忠义之士, 也坏了不少义举,所以几位要拔去这一眼中钉,除去这一大障碍,至于那位荣亲王, 以我看恐怕是因为他是泰齐的未来泰山大人,几位认为他二人之间既然有这一层关 系,那就必然是一路……” 郝殿臣道:“这是你李七爷的猜测?” 李玉琪道:“只怕我一语中的猜中了。” 韩君实跟金少楼双双就要往起站,郝殿臣伸手拦住了两个,金少楼道:“难不 成大哥还要留他?” 郝殿臣道:“你两个给我坐着别动,留不留他我自有主张……” 目光一凝,望着李玉琪道:“我说一句,你李七爷猜中了,如何?” 李玉琪哈哈笑道:“到底是郝殿臣大方爽快,郝老板问我如何,我只有一句话, 有我姓李的在这‘北京城’里一天,这二人一物就绝不容人碰一指头。” 金少楼叫道:“姓李的,就凭你……” 李玉琪道:“够了,金老板,不够么?” 金少楼还待再说,郝殿臣已然说道:“这么说你李七爷是卖身卖定了?” 李玉琪道:“话不能这么说,郝老板,人各有志……” 金少楼厉声叫道:“姓李的,你弃宗忘祖,卖身投靠……” 李玉琪道:“金老板,在官家看来,说这句话么就是叛逆。” “叛逆?”金少楼哈哈一笑叫道:“不错,我金某人几弟兄就是叛逆,我几弟 兄要杀尽满虏跟你们这班弃宗忘祖,丧心病狂的东西,你就是头一个。” 上身往前一探,一掌劈了过去。他这一掌凝足了真力,劲道十足,威力无伦, 而且他这一掌出手极快,连郝殿臣也来不及阻拦。 李玉琪却没把他这凝足真力的一掌放在眼里,一挺腕,扬掌迎了上去,两掌相 接,砰然一声,李玉琪稳坐没动,金少楼却往后一仰,差点没躺那儿。 金少楼变了色,李玉琪开了口:“金老板,郝老板不会说错话的,我是有恃无 恐。” 金少楼冷哼一声挺腰就要扑,郝殿臣拦住了他道:“三弟,你永远改不了这脾 气么?” 金少楼戟指李玉琪道:“大哥,您没听见,他叫咱们……” 郝殿臣道:“咱们是叛逆,打当年至今,让人家叫了十几年了,满虏一天不出 关,咱们就代代是叛逆,难道错了么?” 金少楼没说话,事实上郝殿臣这话说的对,说的好。 郝殿臣目光一凝,望着李玉琪道:“七爷,我本来是不打算问的,可是我现在 忍不住要问一句,七爷你到底是什么出身……”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冲我跟几位作对这一点就够了,还用问么,郝老板?” 郝殿臣道:“说得对,那么我就不再问了。” 李玉琪道:“郝老板不愿再问,有句话我却不得不说,那二人一物,我绝不让 任何人动一指头,几位最好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现在走还来得及,我言尽于此… …”他站了起来。 郝殿臣跟着站起,截口说道:“你李七爷对我弟兄几个的来龙去脉既然知道得 那么清楚,就该知道我弟兄几个不会那么轻易罢手,今儿晚上咱们僵在了这儿,今 后咱们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玉琪道:“郝老板,荣亲王不过一个赋闲亲王,挂个虚名……” “谁说的?”郝殿臣冷笑说道:“北海琼华岛上整整一百个宫廷好手,整天价 在那儿苦练,那是哪一个负责教授的?” 李玉琪听得一怔,道:“郝老板这话……” 郝殿臣冷笑一声道:“凭你李七爷这种身份还不配参与这种机密,可是这件事 瞒不了我弟兄,你要是不怕死,可以去问问那位只挂虚名的荣亲王。” 李玉琪惊愕地道:“有这种事……”定了定神道:“几位对荣亲王就知道这么 多?” 郝殿臣道:“只这一点就够了,别的用不着多问。” 李玉琪道:“这么说几位并不知道……” 金少楼道:“姓李的,你少罗嗦了,我弟兄不管那么多,也懒得问,反正像他 这种人留不得就是了。” 李玉琪脑中一转,当即点头说道:“那么,我也不再说什么了,郝老板已经把 话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告辞了。” 他一抱拳,道:“二位请让让路。” 郝殿臣三个站着没动,郝殿臣凝望着他道:“你李七爷今儿晚上激我弟兄到这 儿,为的就是……” 李玉琪道:“为的就是告诉三位,那二人一物,我绝不容任何人动一指头,三 位最好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郝殿臣道:“那办不到……” 李玉琪道:“郝老板说的,咱们走一步算一步。” 郝殿臣道:“那免不了,只是今儿个晚上……” 李玉琪道:“不管怎么说,我跟几位有过一段交情,再说今儿晚上是我邀三位 到这儿来的,冲着这一点,今儿晚上咱们还是朋友,错过今儿晚上,咱们再碰头… …” 郝殿臣道:“彼此都该放开手了,是不?” 李玉琪道:“不错,我正是这意思。” 郝殿臣微微一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李七爷,你请。”他侧身让开了出门路。 金少楼叫道:“大哥……” 郝殿臣道:“三弟,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金少楼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李玉琪微微一笑,抱起了拳:“三位,我告辞了,今儿晚上还有半夜可以考虑, 话落,他就要走。” 蓦地祠外夜色里传来一声脆喝:“李七爷,你请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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