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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赵晓霓道:“我没有家,从小就是个在外头流浪的孤儿,也流浪惯了。” 白衣姑娘脸色一变,旋即吃吃笑道:“八师妹,你要知道,江湖人心险恶,八 师妹你长得这么美,一个人在外头流浪,那可危险啊!” 赵晓霓道:“我觉得世上任何一处,都不及‘白莲教’里阴恶。” 白衣姑娘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白莲教’对咱们有恩,咱们就该服从教规, 再说‘白莲教’里的人毕竟是一家人,就算让人占了便宜去,那也是自己人……” 赵晓霓道:“七师姐不必再说什么了,让我再问一句,大师哥呢?” 白衣姑娘脸色一变道:“怎么,八师妹心里惦记着大师哥么?” 赵晓霓道:“要我回去不难,让大师哥来接我,要不然我宁死在这儿也不回去。” 白衣姑娘道:“难道二师哥不是你的师哥,七师姐不算你的师姐?” 赵晓霓道:“我不敢说不是、不算,可是大师哥毕竟是大师哥。” 白衣姑娘道:“这么说,二师哥跟我的面子不够?” 赵晓霓摇头说道:“我也不敢这么说,我只是想见见大师哥……” 白衣姑娘道:“八师妹只跟我们回去,还怕见不着大师哥么?” “不,”赵晓霓道:“我一定要先见着大师哥才回去。” 白衣姑娘道:“八师妹,咱们那位大师哥现在可是忙得很哪,他没空出来见你。” 赵晓霓脸色一变道:“我可以等,大师哥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什么时候回去, 要不然我宁可死在这儿。” 白衣姑娘道:“别死呀死的好不,怪吓人的,你能等我们可不能等呀,要让老 神仙知道我跟二师哥找到了你,没能带你回去,我跟二师哥两个就要倒霉一对儿, 我看八师妹还是跟我们走吧。” 她上前了一步! 赵晓霓马上退后了一步,道:“七师姐别逼我。话我说的很清楚,不见着大师 哥,我绝不回去,任何人都别逼我回去,回去也是死,我不如清清白白的死在这儿。” 白衣姑娘冷笑一声道:“八师妹啊,恐怕连想死都由不得你。” 挪身又欺近一步! 赵晓霓当即又退一步,扬起了皓腕,冰冷说道:“七师姐要再逼我,我就自断 心脉……” 白衣姑娘冷冷一笑道:“正如八师妹所说,回去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死在哪 儿不一样,好教八师妹知道,老神仙下的令谕,只能找你回去,死活不论,哪怕是 挟回去一具尸体也行。” 抬手向赵晓霓抓了过去! 赵晓霓脸色大变,出指便要点向自己心窝! 就在这时候,一声轻叹传了过来:“这是干什么?拦路剪径,谋财害命么?这 是大白天哪!” 白衣姑娘只觉一股暗劲袭上身来,撞得她立足不稳,立即向一旁冲出了两三步! 同时,赵晓霓也觉得手肘一麻,那要点心窝的一只皓腕立即无力垂了下去。 三个人抬眼望着轻叹传来处,丈余外不知何时背着手站着个风神秀绝,英挺潇 洒的白衣客。 他肤色有点黑,那代表着健壮与历练,不但无损他那秀绝的风神,反而让人觉 得他有一种中年人的成熟。 长眉斜飞,凤目重瞳,就凭他那一双眼,就能让普天之下的红粉女儿为他倾倒。 他,就是李德威。 白衣姑娘头一个看上了眼,一双妙目之中闪漾起异采。 那个白净脸白衣客脸上浮现起妒色。 难怪,李德威的人品是招每一个须眉男儿嫉妒。 因为有他在面前一站,任何人都会黯然失色,相形见绌! 赵晓霓也怔了一怔,可是她直觉地感到来了位正人君子,武林中的奇客。 只听白衣姑娘开了口,未语先卖弄风情:“哟,你这是干什么呀?”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姑娘,请收敛点儿,我消受不起。” 白净脸白衣客跨前一步挡住了白衣姑娘之前,冷然说道:“你说话放庄重些。” mpanel(1); “怎么?”李德威看了他一眼,笑笑说道:“你们‘白莲教’还怕听这个么?” 白净脸白衣客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白莲教’的?” 李德威道:“我到壁上观看了半天了,何况二位领口上还绣着一朵莲花,二位 想必是徐鸿儒座下‘四龙’、‘四凤’中人物,是不?” “好眼力。”白衣姑娘娇笑一声上前跟她那位二师哥站个并肩,一双勾魂眼紧 紧地望着李德威,道:“你也知道我们老神仙座下的‘四龙’、‘四凤’么?我行 七,这位是我二师哥,这位是我八师妹。” 李德威笑笑说道:“二位都是典型的‘白莲教’徒,只是这位姑娘不该是‘白 莲教’中人,即使她以前是,可是她现在脱离了‘白莲教’,不算是‘白莲教’徒 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人家既有求好之心,不愿同流合污,二位又何 必勉强。” 白净脸白衣客冰冷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想管‘白莲教’的闲事?” 李德威笑笑说道:“‘白莲教’在徐鸿儒率领下,潜来长安,用心叵测,‘白 莲教’的事我迟早是要管的。” 白净脸白衣客道:“你自忖管得了么?”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咱们从眼前这件事开始,二位且看我管得了管不了,二 位要是能从我眼前把这位姑娘带走,我从此不管‘白莲教’的事。” 白净脸白衣客冷笑一声道:“好啊,咱们试试。” 抖手―掌拍了过去。 李德威一笑说道:“阁下,不是我小看你‘白莲教’,玩这一套你还差得多。” 他挺出右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李德威一动没动,那白净脸白衣客却闷哼一声,缓缓往后退去,直 退出了五六步才站稳。 李德威道:“徐鸿儒座下的‘四龙’、‘四凤’,唬得了别人,唬不住我!” 他这里刚说完话,白衣姑娘那里抬起了皓腕,水葱般中指搭着大拇指,食指微 微上翘前伸,一指向李德威点了过去。 赵晓霓一惊忙道:“这是‘白莲教’的邪术,快躲。” 她抬手一指便要点出。 李德威一笑说道:“谢谢姑娘,‘白莲教’的这一套,我在督府中见过。” 赵晓霓一怔,那即将点出的一指也为之一顿。 就在这时候,一缕黑气从白衣姑娘指端冒出,成一线地射向李德威面前。 李德威左手从背后伸出,“刷”地一声打开了他那柄“玉骨描金扇”,只那么 轻轻一扇,那股黑气立即倒射而回。 黑气倒射而回,白衣姑娘却像突然间被人打了一拳,惨呼一声,抚胸而退,只 见她抬手扭散秀发,口角喷出一点血光,一阵飞砂走石,她跟那白衣客同时不见。 李德威笑了:“好一个邪魔歪道的障眼法。” 赵晓霓定过神来,上前盈盈一礼,道:“多谢官爷搭救。” 李德威怔了一怔,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官家人!” 赵晓霓微愕说道:“尊驾不是都督署中人么?” 李德威摇头说道:“我只是个好管闲事的江湖人,那夜我是适逢其会。” 赵晓霓道:“尊驾好高的修为,那夜是我施的法,没想到竟被尊驾破了。” 李德威微微一怔道:“原来那夜纸人入侵都督署,竟是姑娘施的法……” 赵晓霓道:“不成气候,也是为人所逼,尊驾别见笑。” 李德威道:“只怕姑娘又弄错了,那夜破姑娘法术的不是我,都督署里另有高 人在。” 赵晓霓道:“我知道,‘白莲教’这种邪术是永远难以胜正的,可是他们不自 量力,偏偏一路跟到‘长安’来。” 李德威神色忽然一动道:“姑娘是指有个脸有刀疤,头戴大帽的黑衣人进了都 督署?” 赵晓霓道:“是的,尊驾也知道这个人么?”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过,姑娘可知道他是何许人?” 赵晓霓摇头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他既然进入了都督署,应该是官家 人。” 李德威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姑娘可知道各路人物为什么拦截他,而且穷 追不舍地来到‘长安’了?” 赵晓霓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身上带着一件很重要的东 西……” 李德威道:“姑娘可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 赵晓霓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由各路人物不惜牺牲地拦截他,又穷 追不舍来到‘长安’这一点看,这样东西一定很重要。”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那是……” 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能毅然决然地脱离这一淫邪组织,的确是让人敬佩,只 是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赶快找到贵友解释一番,及早找到他,我看得出,姑娘 那位朋友是位绝世高手,他一定能保护姑娘。” 话落,他转身要走。 赵晓霓忙道:“请等一等。” 李德威回过身来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赵晓霓道:“我还没请教……” 李德威道:“萍水相逢,我是恰好碰上了,知道姑娘有弃暗之心,我不能袖手 旁观,坐视不管,姑娘又何必耿耿于怀!” 赵晓霓道:“我只是想知道尊驾贵姓……” “我姓李,够了么,姑娘?” 赵晓霓神色忽然一动,道:“尊驾姓李?” 李德威道:“是的,姑娘。” 赵晓霓忙道:“尊驾请别急着走,我有件事要告诉尊驾。” 李德威微愕说道:“什么事?姑娘。” 赵晓霓遂把怎么结识罗汉,罗汉到“长安”的目的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李德威皱了眉,讶然说道:“有这种事……” 目光一凝,望着赵晓霓道:“姑娘认为我是他要杀的那个人么?” 赵晓霓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连他也没见过那个姓李的人,那个人究竟是谁, 还有待别人的指点,尊驾姓李,我只是告诉尊驾小心提防……” 李德威道:“谢谢姑娘,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晓霓道:“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凭他的条件,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他逼于 无奈,我逼于无奈,我不能看着他铸错毁了他自己,我所以不避危险随他到‘长安 ’来,就是为试着化解这场杀劫,尽心尽力不让他铸错。” 李德威深深一眼道:“姑娘菩萨心肠,吉人自有天相,姑娘又积无穷后福,只 是,万一他要杀的那个人是个该杀的人呢?” 赵晓霓道:“我只是尽心尽力化解这场杀劫,阻拦他铸错,设若他要杀的人该 杀,即使逃过他也逃不过天谴,就是仍被他杀了,那也不算是铸错,是不?” 李德威轻轻一叹道:“姑娘生就一付菩萨心肠,且具大智慧,本不该是魔教中 人,让我敬佩,让我感激,不管那位罗汉要杀的是不是我,我都会小心,而且冲着 姑娘这一片善心跟苦心,万―他日后找上了我,我手下一定会留情三分,绝不伤他 ……” 赵晓霓道:“我感激,只是他武功高得很……” 李德威道:“我看得出,他应该是我唯一劲敌,不过他的心理上已经分散了, 他绝不是我的对手,比他功力稍差的人恐怕都能伤了他,那些不知来历的黄衣人也 不会放过他,还请姑娘能告诉他多小心。” 赵晓霓一阵激动,道:“谢谢你,万一他要杀的人是你,那就是他大错特错, 我就是牺牲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他跟你动手。” 李德威道:“谢谢姑娘,他既然是为情势所逼,跟我动手恐怕是在所难免,不 过他总会有明白、总会有回心转意的时候的。” 赵晓霓道:“我就不明白,他究竟是被什么所逼非杀人不可,问他偏偏他又不 肯说。” 李德威道:“不瞒姑娘说,我现在树敌很多,别人拿我没办法,特意找他来对 付我,这是很有可能的,不过‘长安’城中的姓李的也不只我一个……” 赵晓霓道:“我希望不是你。” 李德威道:“我也希望不是我。不管他是为什么所逼,跟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对敌,毕竟是件痛苦的事……” 赵晓霓道:“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他是被什么所逼迫。” 李德威道:“这很难说,或者是人,或者是事,或者是物……” 目光忽闪星影,道:“他回来了,他必是心生悔意,自知不该离开姑娘,我来 不及走了,还请姑娘暂时别让他知道我姓李。” 赵晓霓一阵紧张,也没说话,眼前已多了个人,正是罗汉,只见他满脸悔意, 道:“阿霓,幸亏你还在这儿……” 赵晓霓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罗汉道:“我不相信你是那淫秽邪恶的‘白莲教’中人……” 赵晓霓道:“罗汉,我曾经是。” 罗汉道:“你现在不是了,不是么?” 赵晓霓道:“我现在不是了,‘白莲教’不适合我。” 罗汉呼了一口气道:“这就够了,阿霓,是我糊涂,我不该离开你,幸亏你还 在这儿,幸亏他们没怎么坏,要不然我就是死也弥补不了这过错。” 李德威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他认为眼前这年轻人的确是他唯一的劲敌,可是 他也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已经被一个“情”字围住了。 赵晓霓一双美目中掠过一丝异采,也闪漾着泪光,道:“倒不是他们没怎么我, 而是有人义施援手救了我。” 罗汉道:“谁,阿霓,谁救了你?” 赵晓霓道:“就是你身后这位。” 罗汉神情一震,震然旋身,叫道:“刚才我怎么没看见……” 一个大人站在这儿,他竟然只看见赵晓霓,没留意李德威,足见他的心已整个 儿地投在了赵晓霓身上,足见李德威没说错,耳目一下子变得这么迟钝,那的确是 有危险了! 赵晓霓一颗心不由往下一沉!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觉得她不能再接近罗汉。 可是偏偏这时候她不能离开罗汉。 同时,她也不愿意离开罗汉,她认为她要是离开了罗汉,无论对她或是对罗汉, 都够残酷的! 只听李德威道:“阁下是位高手,应该知道耳目迟钝的危险,‘长安城’如今 八方风雨齐会,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阁下今后可要小心啊!” 罗汉那健壮的身躯一震,道:“多谢指点,也谢谢阁下救了阿霓。”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路过此处无意巧碰见的,阁下不必挂胸, 只是‘白莲教’不会放过这位姑娘,阁下今后不可再轻易远离左右了!” 罗汉脸一红,道:“我知道。” 李德威道:“阁下既然知道,我也可以放心走了,失陪!” ―抱拳,转身而去。 罗汉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一直望着李德威走得不见后才道:“这是我自 离家以来,一路上所见的头一个侠义中人。” 赵晓霓道:“你认为他是侠义中人么?” 罗汉转回头来道:“当然是,难道不是?” 赵晓霓道:“他不但具有一身侠骨,而且有一颗红心,同时他还知道恕道。” 罗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晓霓自不便明说,道:“他没伤我的师哥、师姐,这不就是恕道么?” 罗汉轻“哦”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晌午已过,咱们进城去找个地方吃点东 西吧。” 赵晓霓摇摇头道:“我不饿。” 罗汉道。“你不饿,那怎么会?咱们走了这么一大段路……” 赵晓霓摇头道:“你不知,我心里有事。” 罗汉道:“你心里有什么事?” 赵晓霓道:“我心里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我大师哥的,先说你,你是个高手, 可是如今分心得让我担忧,没听刚才那位说么,如今‘长安城’八方风雨齐会,龙 蛇杂处,什么人都有。―个高手要是分了心,耳目变迟钝了,处在这种情势下,是 极危险的!” 罗汉脸一红,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赵晓霓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罗汉,罗汉是个绝世高手,但是他却 觉得让这双目光逼得抬不起头来,而且隐隐有窒息之感。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了情,一颗心都投在了我身上,‘天若有情天亦老’,这 一个‘情’宇是很让人分心,也很让人费心的,你知道么?罗汉。” 罗汉抬起了头,仰起了脸,他不再羞涩,不再怯懦,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 声,道:“阿霓,我自己知道不适合你,可是我把持不住。” 赵晓霓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罗汉?” 罗汉道:“打从看见你那头一眼。” 赵晓霓娇靥上突然掠过一丝飞红,头低了下去:“我也知道你不适合我,我更 知道一个‘情’字能让人分心,更让人费心,可是我也一样,跟你一样……” 罗汉一阵激动,那把“紫金刀”砰然一声掉在了地上,罗汉嫌它碍事,腾出两 只手抓住了赵晓霓的柔荑:“阿霓,我这个人一向如此,既打算做一件事就会放心 大胆,不顾一切的去做,任何人、任何事都拦不了我,改变不了我,而且有始有终, 至死方休,既然你我都有这个心,那么就让咱们忘却任何顾虑,忘却任何人,痛痛 快快,轰轰烈烈的爱……” 赵晓霓微一摇头,把手从罗汉那双炙热、健壮而有力的手里轻轻抽了出来,道 :“罗汉,我爱你,我不能害了你,这是桩令人振奋,也令人颤抖的喜事,好事, 我不愿意它以悲惨恨事收场,我这话你懂?” 罗汉点了点头道:“我懂,那容易,阿霓,咱俩相期互约,你陪着我,我收收 心,暂时把一颗心从你身上收回来放在武功上,且等那长远的将来,好么?” 赵晓霓道:“你做得到么,罗汉?” 罗汉毅然点点头说道:“我做得到。为了那长远的将来,我一定做得到。” 赵晓霓道:“据我所知,世上没一个人能真正忘情,也许你是头一个。记得我 大师哥曾经一再叮咛,让我离开‘白莲教’之后,务必找一个可靠的人,现在我找 到了,大师哥要是知道他一定很高兴……” 目光―凝,望着罗汉道:“罗汉,陪我去看看我大师哥,好么?不知道怎么回 事?一想到我大师哥我就会心绪不宁。” 有罗汉陪着,有罗汉那口“紫金刀”护驾,她应该哪儿都能去,哪怕是龙潭虎 穴。 罗汉点了点头! 又是黄昏! 那血一般的霞光照射在“大雁塔”塔尖上,把整个塔尖都染红了,红得像要滴 血! “慈恩寺”的两扇门开着,空蔼,寂静,地上散落着几片纸,一阵风过处,吹 得它们到处飘扬! 大殿里早就没有香火了,可是今天这个黄昏,大殿里却显得特别阴沉,阴沉得 让人心慌! 赵晓霓跟罗汉并肩站在庙门口,她两眼发直,久久才说了一句:“人呢,他们 人呢?” 罗汉忽然双眉一扬,道:“阿霓,跟在我后头。” 他大步当先闯了进去。 赵晓霓赶一步紧跟在罗汉身后,她四下望,看不见一个人,凝神听,只有罗汉 跟她的步履声,一个雄健,一个轻盈。 绕过大殿进入后院,罗汉停步在后院门口,一双逼人的目光直盯在一间开着门 的禅房那两扇门上。 赵晓霓忙道:“里头有人么,罗汉?” 罗汉道:“有人,可是已经死了。” 赵晓霓一惊,飞一般地跑了过去。 罗汉一脚踹开了禅房的两扇门,门闩断成两截,一截掉在东边,―截落在了西 边,离得老远。 偌大一间禅房里,地上,流满都是血,血已经凝固了,颜色黑紫黑紫的,隐隐 还可以嗅出血腥味。 血泊的正中央,也就是禅房的正中央,倒卧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英挺的白衣客, 一个是位半裸的女子。 白衣客那袭雪白的白衣衫上,血渍斑斑,背后还有一只尖而修长的血手印,那 是半裸女子留的,她一只手还在白衣客背后,想必是白衣客留下的。 那半裸女子混身也是血,虽然已经僵硬了,可是那玲珑的胴体跟细嫩的肌肤仍 然十分诱人! 两个人面对面相拥在血泊中,看不见谁身上有伤痕! 那雪白的粉墙上,被人沾血写着八个大字:“生不同衾,死愿同穴”! 赵晓霓娇躯一晃,人软弱地靠在了门框上,突然捂着脸哭了,哭得好伤心。 罗汉定了定神,道:“阿霓,这就是你大师哥?” 赵晓霓点了点头! “女的呢?”罗汉问。 赵晓霓语不成声:“我五师姐。” 罗汉没再问,也没再说什么。 赵晓霓道:“我大师哥太傻了,值么?罗汉,你说值么?” 罗汉道:“至少他认为值得!” 赵晓霓泪眼望着粉墙上那八个血字:“生不同衾,死愿同穴!哼,她配?” 罗汉道:“阿霓,至少他认为她配。” 赵晓霓突然又哭了起来:“大师哥,你太傻了,她不配,她不配!” 他傻么? 她不配么? 应该问他。 恐怕他也无法回答! 世上有很多事是难以解释的! 尤其跟一个“情”字有关的事! “长安城”已经上了灯,满城灯火万点。 赵晓霓跟罗汉并肩往城里走。 赵晓霓已经不再哭了,可是一双美目红红的,人跟刚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显得 那么虚弱。 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女儿家的心毕竟是软的,尤其是赵晓霓的一颗心! 在“白莲教”这么多年,她把大师哥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大师哥也事事处处照 顾她,大师哥突然这么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悲惨,她怎么不悲痛,那种悲痛跟死了 亲人一样,甚至比死了亲人还甚几分。 人已经死了,就用不着再争什么了,赵晓霓照大师哥的遗愿,把两具尸体全葬 在“慈恩寺”的后院里。 自搬动到入土,大师哥―双手始终抱得五师姐紧紧地,扳都扳不开。 他怎么那么痴,赵晓霓想不通,恐怕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潇湘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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