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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回 石破天惊传恶耗 云开月现露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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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石破天惊传恶耗 云开月现露真情   宇文垂招呼客人,都上了石台,便与丐帮的长老们和香主们坐在一起。一同开 会,徐长老更是不满,但格于新帮主的情面,却也不便多说。   宇文垂说道:“本帮焦帮主遇害之事,精精前辈是早已知道的了。我们正在商 议复仇之事,还请精精前辈,多多指教。”精精儿得意洋洋他说道:“承蒙宇文帮 主不把我们当作外人,贵帮之事,我们自当尽心尽力。我早已想好了一条妙计,喏, 下月十五,就是秦襄的英雄大会召开之期,咱们都到长安去,就在会上声讨秦襄, 将他这英雄大会捣个稀烂。想来各路英雄,得知焦帮主遇害之事,定然动了公愤, 我事前再联络一些人作为响应,到时登高一呼,领头作乱,不怕没人跟从。那秦襄、 尉迟北二人,纵有三头六臂,也决难抵挡众路英雄。”刑堂香主石垣说道:“那秦 襄还有三千羽林军呢?”精精儿哈哈笑道:“三千羽林军何足道哉?只贵帮的弟子, 为数就不止三千了吧?”   宇文垂拍掌道:“妙计,妙计、就请各位香主从速通知属下弟子,届时都混进 京城,咱们就来个群丐大闹长安!”   有几位比较老成持重的香主隐隐觉得不妥,大家都把眼睛看着徐长老,示意请 他发言,徐长老忍耐不住,站起来道:“帮主,复仇之事,固然是理所当行,但是 否就该如此大动干戈?”   宇文垂冷冷说道:“徐长老有何高见?”徐长老道:“冤有头,债有主,帮主 的仇人是秦襄、尉迟北二人,咱们若按江湖规矩,只找他们二人算帐,事情便不至 于闹大。但若在英雄会上大闹起来,本帮弟子再与羽林军混杀一场,这就是公然造 反了。而且秦襄交游广阔,来参加他所主持的英雄大会的人,也定然有他的许多朋 友,未必就没人帮他?只怕仇还未报,各路英雄已是自相残杀,伤亡惨重了。为了 本帮之事,连累许多不相干的人送命,咱们又于心何安?总之,兹事体大,还是从 长计议的好。”   马长老冷冷说道:“好呀,若照你的话去做,按江湖规矩复仇,那么就请你去 邀秦囊和尉迟北单打独斗吧。只是连焦帮主都遭了尉迟北的毒手,秦襄的武功比尉 迟北更高,你徐长老本事再强一倍,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吧?”   徐长老长须抖动,愤然说道:“不错,我自问不是他们对手,但丐帮难道就没 有人了?卫越、皇甫嵩两位者前辈如今尚还健在,焦帮主义是卫老前辈的师侄,焦 帮主遇害之事,不知字文帮主可曾向这两位老前辈报讯没有?”   宇文垂冷冷说道:“报了讯怎么样?未报讯又怎么样?”徐长老正容说道: “倘未报讯,那就得赶快报讯:若然已经有人前往报讯,那就应该等这两老前辈到 来,再商大计。”精精儿勃然色变,冷笑说道:“这么说,我们前来助阵,倒是来 得错了!丐帮既然有人,自是用不着我们了!宇文帮主,你发给我请帖,也是发得 错了!如此,告辞!”   宇文垂一顿法杖,忽地板起面孔说道:“徐长老,我知道你不乐意我敝帮主, 我本来也不敢做这帮主,但以众命难违,推辞不得,我如今做了帮主,就得执正帮 规,你如此放肆胡言,眼中还有我吗?”   一帮之中,员以帮主最尊,但徐长老究竟是宇文垂的长辈,被他在客人面前公 然斥骂,心中实是悲愤难堪、忍着口气道:“帮主,我说错了什么话,请恕我年老 糊涂,自己也不知道,还请帮主教训。”   宇文垂道:“焦帮主是我恩师,难道我不着急为他报仇?卫老前辈行踪无定, 皇甫老前辈隐居华山,待报得讯来,再等他们来到,时机早已错过了。你口口声声 说是什么商量大计,我看你是有意阻挠!”   徐长老面色铁青,叫道:“宇文帮主,这话是不是太重了,我与你师父情如手 足,你、你、你……”宇文垂喝道:“住嘴!   你得罪了我请来的客人,你还不赶快赔罪!”   徐长老气得长须抖颤,说道,“丐帮数百年来,从没有帮主命令长老向外人赔 罪之事!帮主,你将我处死吧,我自间无罪,宁死不屈!这客人是你请来的,你要 赔罪,你自己赔去!” mpanel(1);   群丐面面相觑,刘长老、贾香主等人正要出言相劝,精精儿忽地冷笑说道: “我岂敢要徐长老赔罪,徐长老是丐帮栋梁,我精精凡久仰了,咱们亲近亲近!” 他与徐长老中间本来隔着几个人,他话声未了,那几个人只觉微风飒然,精精儿使 出移形换位的功夫,从他们身边惊过,一把抓着了徐长者的手腕。   徐长老武功殊非弱者,一听精精儿说到“亲近”二字,便已知他不怀好意,左 足飞起,一个“魁星踢斗”,左掌一穿,加上一招“盘肘时刺孔”,脚踢腰板,掌 插肋胁,正是丐帮“擒龙伏虎拳”的绝招。哪知精精儿快如闪电,一把抓着他的手 腕,已使出分闹错骨的功夫,扭断了徐长老手腕的两条筋脉,徐长老登时全身麻软, 左脚虽然仍是踢中了精精儿,却已一点力道都没有了。   徐长老痛得汗如雨下,忍着疼痛,不喊一声,精精儿哈哈笑道:“宇文帮主, 你要如何处罚这老儿,这是你的事情了!”   有几个香主愤愤不平,但见徐长老如此功夫,也不过一招便给精精儿制得服眼 帖帖,只好咽下怒气,不敢出头。   精精儿五指一松,徐长老跌跌撞撞的奔出几步,字文垂冷冷说道:“你是本帮 长老,我不愿对你用刑,你自己忖度,该怎么办吧。”徐长老气愤填胸,倏地拔出 一柄精光耀目的匕首,向自己的喉咙便抹。   忽听得“当”的一声,徐长老匕首坠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徐辉,有什 么大不了的事,要抹脖子啊?”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叫化,背着大红葫芦,脚登六耳麻鞋,“踢挞”“踢挞” 地走来,他突然现身,那么多人,竟不知他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这老叫化不是别人,正是丐帮中辈份最高的“疯丐”卫越。   丐帮人人盼望他来,却想不到他早已来了!徐长老“仆通”跪倒,叫道:“师 叔作主!”   疯丐卫越不理会众人,径自向精精儿走去,歪着眼睛盯他一眼,说道:“你这 小猴儿是几时投进本帮的?你师父是谁?他没有告诉你帮中规矩吗?我是你的祖师 爷爷,跪下!”   精精儿怒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谁是你帮中弟子?你瞧清楚点,我是谁?” 十年前空空儿曾和卫越打过一架,当时精精儿也曾在场。   卫越“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不是本帮弟子?好哇,那你干嘛敢扭打本 帮的长者?丐帮是容得外人欺负的吗?”要知按照江湖帮会规矩,晚辈弟子若受了 帮主之命,可以代帮主对长辈用刑,是以卫越佯作不知,有此一问,这一问不但是 奚落了精精儿,而且是对宇文垂的责备。   马长老连忙躬身说道:“卫师叔,前任帮主焦固被害,宇文垂兄弟现在已继任 帮主。”宇文垂满面通红,将法杖双手捧起,说道:“师叔祖,这位精精前辈是弟 子请来的客人。”   卫越道:“哦,是你请来的客人?好呀,那我就请他喝酒!”   打开葫芦的塞子,吸了一口,忽地把口一张,一股酒浪向精精儿喷去,饶是精 精儿轻功超卓,立即飞身闪避,也已给几颗酒珠溅着脸上辣辣作痛。   精精儿大怒,拔出金精短剑便要动手,同来的濮阳侯连忙按住,说道:“丐帮 自有帮主,别给人家笑话咱们不懂礼仪。”言下之意,实是刺讽宇文垂,要看宇文 垂如何处置此事。   卫越比宇文垂高出两辈,而且一向疯疯癫癫,谁冒犯了他,皇帝老子他也不管。 宇文垂虽然身为帮主,对这位前辈,却怎敢摆出帮主的威风?马长老在旁边低声说 道:“帮主你可得当机立断。”宇文垂硬着头皮,将法杖一扬,拦在卫越与精精儿 之间,说道:“师叔祖请容禀告,弟了恩师焦帮主不幸被害,仇人是羽林军正副统 领秦襄、尉迟北二人,弟予只怕报仇不易,是以请了几位武林同道相助,这位精精 前辈正是前来助阵的客人。只因师叔祖行踪无定,事前未得禀明,还请见谅。”   卫越“哼”了一声道:“此事可疑!”宇文垂变了面色道:“恩师被害,弟了 曾经目击!”卫越双眼一翻,说道:“好,即算焦固当真是秦襄害的,丐帮难道就 无力报仇?又即算丐帮当真无力报仇,天下多少英雄豪杰可以相助,何须请这个不 像人形的小猢猴!”   精精儿大怒道:“好呀,贵帮主三邀四请,我才不得不来,你这老不死却出口 伤人!”宇文垂道:“师叔祖,请你顾全木帮体面,对客人客气些儿。”卫越喝道: “你教训起我来了,你当得好帮主!”这一喝神威凛凛,宇文垂胆战心惊,不由得 连退三步。   卫越正要发作,忽见群丐骚动,一骑马奔入山谷,有人叫道:“咦,这不是石 香主吗?”纷纷让路,转瞬间,那人已在石台旁边下马,群丐看清楚了,正是那失 踪了五年的石青阳!   石青阳道:“卫师叔,你也来了,这好极啦!水落石出没有?”卫越道:“什 么水落石出?”石青阳道:“我焦师兄被害之事!”卫越道:“你可有什么线索?” 石青阳道:“宇文垂怎么说?”卫越道:“他说是秦襄、尉迟北害的!”石青阳斩 钉截铁他说道:“此事可疑!”卫越忙道“是呀,我也说此事可疑。青阳,你一定 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马长老道:“石青阳,你可惜来迟了一步,帮主已经推定你的师侄啦,你虽是 长辈,也该遵守帮中规矩,还不过来参见帮主?”马长老和石青阳是平辈,说话不 怕得罪,其实他这话是借题发挥,暗骂疯丐卫越的。卫越眉头一皱,却没有立即发 作。   石青阳冷冷说道:“我不是来争帮主的。”但他也并不去以下属之礼参见宇文 垂,却一跳就跳上了石台,大声说道:“事关紧要,繁文褥礼,以后再补。我刚从 长安来,我见过秦襄。”那些小叫化本来是散在各处,听得此言,都围拢来。只听 得石青阳说道,“秦襄和我谈起一件怪事,他说焦帮主曾有信给他,约他在某日相 会,到了那日.却不见焦帮主来,以后也一直不见!”   群丐听了,不觉哗然!   登时议论纷起,有的说道:“难道是宇文垂说谎?”有的说道:“倘若不是宇 文垂说谎,那就是石青阳说慌了。”马长老大喝道:“秦襄杀害了咱们帮主,他的 活岂能相信?咄,石青阳你私会秦襄,是何道理?”   石青阳大声说道:“为的就是要把我焦师兄被害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免致奸 徒得逞!你说秦襄之话不可轻信,好,我再说另一件事情,这是我查得确确实实, 绝非误听流言可比!”说到这里,突然向人丛中一指,喝道:“赵赶驴,你出来! 你为什么以下犯上,谋害了韦香主?”此言一出,丐帮人人震动,目光都集中了向 那赵赶驴看去。这赵赶驴不是别人,正是丐帮长安香堂的副香主,刚才出来回答徐 长老的问话,报道正香主韦锡志失踪的那个人就是他。   赵赶驴面如上色,结结巴巴地分辨道:“这,这是从哪儿说起,没,没有这样 的事情。”石青阳双眼一瞪,说道:“没有这样的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三月十七那晚,你邀韦香主喝酒,酒中下了毒,毒发之前,韦香主还打了你一掌, 伤在左胁,如今事隔半月有多,你伤痕或已平复,但左胁的愈气穴所受的内伤定然 未曾痊愈,轻轻一摸,你就会疼痛,是也不是?你敢给卫师叔摸一摸吗?”原来那 韦香主是丐帮中擅长金刚指力的两位高手之一,能以指力透过穴道,伤害内脏,这 种内伤旁人不会察觉,但武学深湛之上,只要在受伤之处一摸,就可以察觉那是金 刚指力所伤。   卫越道:“好,赵赶驴,你过来!”话犹未了,忽听得一声尖叫,赵赶驴已倒 在地卜,卫越一跃而前,将他抓起,只见赵赶驴全身瘀黑,后脑插着一根银针,针 尾还露出少许。显然是有人怕赵赶驴吐露真情,故此杀他灭口。但因人多拥挤,究 竟是谁偷发毒针,卫越也看不出来。   马长老大喝道:“石青阳,你为何不间清楚,就把他杀了!”   石青阳大怒道:“岂有此理,分明是本帮出了奸徒,杀他灭口,你却来诬赖我, 用意何居?”马长老说道:“你私会本帮的仇人,又捏造了韦香主被害之事,说得 活龙活现,让人信以为真,然后令你暗中埋伏的党羽,用毒针杀了赵赶驴,好来个 死无对证。   哼,哼!好狠的毒计啦!”   卫越喝道:“将马长老拿下,我要问他!”几乎就在同一时,宇文垂也喝道: “将石青阳拿下,我要审他!”两人同时发出命令,丐帮登时大乱!   石青阳一手向马长老抓去,那马长老善用长拳,马步一蹲,呼的一拳捣出,石 青阳双掌一圈,马长老那一拳正插进圈中,被他双掌一合,登时夹着了手腕,但马 长老的下盘极稳,石青阳虽然抓着了他的手腕,却还未能将他牵动。宇文垂喝道: “石青阳,你胆敢不听帮主命令,意图造反么?”举起手中的青竹杖,向着石青阳 劈面便打。   石青阳是丐帮第二代弟子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若论武功,宇文垂的师父焦固尚 且远不如他,何况是字文垂?但字文垂手中拿着的是丐帮的法杖,石青阳不敢抢这 法杖,只有闪避,马长老乘机一脚踢出,两面夹攻,只听得“啪”的一声,石青阳 已被字文垂的法杖重重敲了一记。   卫越大怒,一股酒浪喷出,马长老识得厉害,连忙闪开,字文垂只觉眼前白蒙 蒙一片,待要走时,手腕关节忽地痛如针刺,原来是卫越用上乘内功将酒浪迫成一 条白练,正“射”中他手腕的“关元穴”,字文垂拿捏不住,法杖脱手飞出。   卫越喝道:“字文垂,你不守帮规,引来匪类,欺凌本帮长老,你还想做帮主 么?”脚尖一踢,将法杖踢起,随即抓到手中,正要跳上石台,重开大会,宣布废 立,忽觉微风飒然,精精儿已经扑到。   卫越喝道:“好,老叫化先驱除匪类,再清理门户。”反手一掌,精精儿一侧 身从他胁下钻过,短剑一招“顺水推舟”穿胁刺肋。卫越焉能给他刺中,左肘后撞, 精精儿若不快闪,头盖骨就要给他撞碎。精精儿迫得“移形换位”短剑再刺卫越背 后的“风府穴”,卫越这时已抓牢了法杖,他背后就似长了眼睛,反手一杖击出, 与精精儿的金精短剑碰个正着,这法杖也是一件宝物,坚逾金铁,精精儿的短剑削 它不动,反被荡开。他们二人一个轻功超卓,一个功力深湛,打得难解难分。   马长老大叫道:“石青阳与前帮主积有仇恨,众所周知。如今他又勾结本帮的 仇敌,图谋篡夺帮主之位,这等好徒,理该按照帮规,严予惩治!”这马长老位届 四大长老之首,在帮中党羽颇多,此言一出,他的党羽纷纷应声:“是,理该惩治!” 徐长者大骂道:“放屁,你们以下犯上,勾结匪类,竟敢与卫老前辈对敌,这又该 如何惩治?”宇文垂面色铁青,把手一挥,刑堂香主石垣,内三堂上堂香主韩介是 他亲信,立即奔去,要捉拿徐长老。   徐长老右手腕骨已被精精儿扭断,单掌应敌,岌岌可危,石青阳喝道:“石垣、 韩介,你们胆敢以下犯上,可休怪我翻脸无情!”这两人识得石青阳的厉害,慌忙 退下。   马长老叫道:“卫老前辈一时糊涂,疯病发作。咱们先把石青阳拿下,问出奸 情,卫老前辈慢慢就会明白。”卫越怒道:“马冀,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一 股酒浪又向他喷去,马长老身旁跃出一人,“呼”的发出了一记劈空掌,将卫越喷 来的酒浪打得浪花四溅,此人乃是与精精儿同来的歧山三魔之中的老二濮阳侯。   马长老、宇文垂在帮中有许多党羽,但卫越到底是丐帮辈份最高的长辈,宇文 垂虽为帮主,究竟是以下犯上;有许多人不眼他的所为,另外也还有些拥护石青阳 的人。于是丐帮登时分成两派,争闹起来。这两派人约占丐帮人数的一半,其他一 半,则吓得呆了,两边都不敢帮。   濮阳侯上前与精精儿联手,双战卫越。濮阳侯是邪派中一等一的人物,功力深 湛,不在精精儿之下,一掌拍出,骨节格格作响,竟然脚踏洪门,径劈卫越前胸。   卫越须眉怒张,喝道:“今日我不把你们这班邪魔匪类扫荡干净,我就对不起 历代祖师!”反手一掌与濮阳侯碰个正着,濮阳侯给他掌力一震,胸口如受铁锤, 精精儿绕到卫越背后,短剑斜刺,卫越头也不回,青竹杖一撩,就似背后长了眼睛, 恰恰将精精几的短剑撩开,脚步不停,迅即追上了濮阳侯,又发一掌,这一掌把濮 阳侯打得连连后退,摇摇晃晃,说时迟,那时快,卫越第三掌又到,濮阳侯心惊胆 战,双掌齐出,拼力抵挡,但卫越的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来,濮阳侯全力接了这掌, 胸口气血翻涌,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连接三掌,竟没给卫越击倒,却也颇 出卫越意料之外。   精精儿的另一党羽“云梦人妖”柳文湘见势不妙,拔剑上前相助,此人是个采 花大贼,相貌娟好,有如女子,剑术却狠辣非常,他轻功略逊干精精儿,却远胜濮 阳侯,东跳西跃,左晃一招,右刺一剑,卫越几次要夺他的长剑,但因有精精儿在 旁牵制,始终未能得手。柳文湘展开游身缠斗的小巧功夫,瞬息之间,向卫越连攻 了七八剑,卫越大怒,突然背转身子,向着精精儿,中指一弹,正中柳文湘的剑脊, 柳文湘长剑脱手飞上半空,与此同时,只听得“卜”的一声,卫越背后的大红葫芦, 也给精精儿一剑刺穿了。   原来卫越早已算准精精儿这一剑刺来的部位,所以敢于使用险招,背向精精儿 而弹飞柳文湘的长剑,但他牺牲了心爱的相随了几十年的葫芦,心中也是极为痛惜, 一口恶气无处可消,便向精精儿展开最猛烈的攻击。饶是精精儿的轻功卓绝,也给 他的拳风括得隐隐作痛。   濮阳侯功力颇高,他接了卫越三掌,受了一点内伤,却还支持得住;那柳文湘 更是好勇斗狠之徒,右手虎口已裂,依然不肯退下,改用左手持剑,又来与卫越搏 斗。这三大魔头联手,武功各有擅长,端的非同小可,登时与卫越打成平手。   另一边,石青阳也给精精儿的另一个党羽奚炳达缠住,这奚炳达善于分筋错骨 手的功夫,功力稍稍不如石青阳,但石青阳一近他的身边,就给他的分筋错骨手迫 退,却也冲不过去。   两边人数大致差不多,论武功卫越更是无人能敌,但精精儿这边,却胜在高手 较多,一缠着了卫越和石青阳,已是稳占上风。   段克邪躲在人丛之中观战,心中七上八落,思量不定,“卫越是和我父亲有交 情的前辈,丐帮与我铁大哥的交情更非一日,我要不要助他们一臂之力?”“但这 是丐帮的内哄,我又该不该参与?”“精精儿虽是改投了别人门下,究竟还是我旧 日师兄,大师兄曾私下向我说情,叫我对他稍留情面,我若是相助丐帮将他擒了, 岂不是伤了大师兄之心?”要知段克邪刚满周岁,就给空空几掳去,由空空儿的师 母抚养,并授以武功,在最初两年,且是由空空几代为传授的。因此段克邪和空空 儿的交情极好。空空几此人行事任性,喜怒随心,素重私情,明知精精儿行事邪恶, 对他仍是暗中袒护,段克邪念及大师兄的叮嘱,不免多了一层顾虑。   心念未已,忽听得号角之声大作,树林后面突然有一支人马杀出,红装眩目, 竟是一队女兵!丐帮在此开会,防备虽然不算很严密,但周围五里之内,也有人放 哨,这队女兵却突如其来,也不知她们是怎么闯过丐帮的哨卫的,丐帮弟子大为诧 异。   领头的是个少女,在马背上凌空跃下,便向卫越奔去,叫道:“疯叫化,你真 是疯啦,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乱抢小辈的东西?快交出来?”卫越一怔,叫道: “你说什么?”这少女来得快捷,声到人到,双手空空,竟然一头撞进卫越怀中。 这动作大过古怪,饶是卫越见多识广,也猜不透她是何等佯人,何故如斯?卫越虽 然号称“疯丐”,究竟不是真疯,这少女突然撞入他的怀中,他倘若一掌打出,不 难将这少女打得重伤,但他是武林中名列“七老”的前辈,岂能将一个空手的少女 打伤,更何况他也未曾弄清楚这少女的来意?正因他不是真疯,颇有厕忌,冷不防 就着了这少女的道儿。   只见这少女手腕一翻,精精儿也恰在此时从侧边一剑刺到,卫越挥杖挡击精精 儿的短剑,同时又要避开这少女的一撞,动作不免稍稍谩了一些,就在他刚刚侧身 一闪,跨出一步之时,那少女的指尖已碰着了他的手腕,卫越的虎口忽地一阵剧痛,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法杖已被少女夺去。卫越大怒,一掌震退了精精儿,伸手 便抓那少女的背心,那少女翩如惊鸿,早已走得远了。   原来这少女套着指环,指环形式特别,形如笔套,包过手指,尖端伸出一根细 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梅花针,卫越本来早有防备,闭了全身穴道,但给利针刺着虎 口,却也疼痛难当,这少女就是如此这般使用诡计与偷袭的伎俩,夺去了武功比她 强出许多的卫越的法杖。不过,虽然她是使用诡计,但手法敏捷无伦,身法轻盈美 妙,拿捏时候,更是不差毫匣,确实也可算得是一等一的功夫。   那少女一个转身,已到了宇文垂面前,双手将法杖奉上,笑道:“恭喜你当了 帮主,帮主的法杖就等于做官的金印,以后可得当心一些,不要给人再夺去啦。” 宇文垂眉开眼笑,接过法杖,说道:“多谢史姑娘,丐帮上下以后都听你的差遣!” 那少女道:“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再给你惩治叛徒。”把手一挥,她带来 的这一队女兵,立即加入去厮杀。   两派的人数本来大致相等,这队女兵一加入去,宇文垂、马长老这边的声势大 盛,帮忙石青阳与卫越的丐帮弟子抵挡不住,不过片刻,就给这队女兵活捉了数十 人,――捆缚了。   卫越失了法杖,手腕又被刺伤,内家真力,减了两分,凭着一对内掌。力战精 精儿、柳文湘、濮阳侯三大魔头,形势也登时逆转,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反对宇文垂的这一派就要一败涂地,人丛中突然有一条影子飞了起来,捷 如鹰隼,竟从众人头上飞过,群丐连这人的面貌也看不清楚,倏然间那人已在石台 旁边落下,正巧落在精精儿的身旁。群丐才看清楚了是个满面污黑的小叫化。人人 惊异不已:“本帮中一个小弟子竟有如此功夫!”   精精儿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觉背后微风飒然,反手便是一剑,他也以为来 的是个小叫化,虽然觉得这小叫化的轻功好得出奇,却也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岂知 一剑刺去,这小叫化只是略一侧身便避开了,精精儿这一剑剑势飘忽,变化无方一 流高手,也未必能够如此轻易避开,精精几这才大吃一惊。   这小叫化正是段克邪,这时他的武功已在精精儿之上,精精儿用的义是本门剑 法,他当然可以毫不费力的避开,而且不单避开,还在精精儿的肩膊上轻轻拍了一 下,示意叫他离开。   精精儿这时亦已看出段克邪的本门身法,更是吃惊,连忙跃出三步,叫道, “你,你是……”段克邪如影随形,跟在他背后低声说道:“大师兄就要来了,我 看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要知空空儿奉了师母之命捉拿精精儿的,精精儿虽 然知道师兄对他有心庇护,但也只能私下留情,决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放人的。 精精儿这几年对空空儿闻风远避,就是因为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段克邪这么一吓,精精儿果然吓得失魂落魄,连对同伴也来不及打个招呼,慌 忙便逃。段克邪微微一笑,只见五个女兵已围拢上来,一个女兵喝道:“小叫化, 你笑什么?”段克邪笑道:“我看你们素手纤纤,还是在家里拈针弄线的好,拿刀 弄剑,实是甚不相宜。”话声未了,早已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把这五个女 兵手上的刀剑全部夺下。   段克邪刚刚闯出女兵的包围,迎面来了一个汉子,双臂齐伸,向他抓下。段克 邪冷不及防,险险给他抓着肩头,这人正是以分筋错骨手驰名江湖的奚炳达。他见 这小叫他的武功好得出奇,因此抛下了石青阳,亲自上来拦截。   段克邪笑道:“你这分筋错骨手很不错呀,可惜也还未练得到家!”奚炳达平 生以此自负,闻言大怒,“哼”了一声道:“要怎么样才算练得到家,哼,你这乳 臭未干的小子懂得什么?”左臂一圈,右掌倏的穿出,五指如钩,来扣段克邪的腕 脉,这正是他分筋错骨手中极厉害的一招,存心要把段克邪的腕骨扭断。   哪知段克邪毫不躲闪,就让他把手腕拿住,暗地里默运玄功,乎腕登时变得有 如钢棒,奚炳达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段克邪已是一声笑道:“最少要这样 才算练得到家!”左手一钩一压,奚炳达的腕骨反而被他拿着,“喀喇”声响,登 时断了。奚炳达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段克邪扭断了奚炳达的手腕,一声长啸,身形疾起,转眼间就跃上石台。宇文 垂喝道:“你师父是谁,懂不懂规矩?这里没有你站的地方,下去!”字文垂不认 得段克邪,只道他是帮中未人流的小弟子,这石台是帮主、香主、长老们聚会的地 方,等于临时设立的“香堂”,一个未入流的小弟于胆敢撞来,那当然是大大的违 反帮规了。   段克邪笑道:“你的什么帮规,我全部不懂。我只知道卫老前辈是你的师叔袒, 你欺师灭祖,天理难容!”宇文垂喝道:“反了!”法杖一挥,点向段克邪的穴道, 段克邪正要夺这法杖,左掌一圈,右手便抓着杖头,不料这宇文垂的功夫甚是了得, 他虽然是焦固的弟子,但天资聪颖,青出于蓝,殊不弱于他师父当年,丐帮的“降 龙杖法”又是武林一绝,段克邪一时轻敌,手指刚触着杖头,忽觉竹杖一颤,未曾 抓牢,字文垂的青竹杖已脱出他的掌握,段克邪侧身一闪,双指一弹,将他的竹杖 弹开。   字文垂虎口隐隐作痛。   段克邪双掌飞舞,揉身疾进,与他的降龙杖法相斗,字文垂的武功虽然不弱, 比起段克邪究竟是大大不如,十招之后,又是左支右拙,险象环生,段克邪蓦地喝 声“撤手”,中指一戳,这回戳中了宇文垂的虎口,宇文垂的法杖果然脱手飞出。   段克邪正要去接法杖,忽觉金刃劈风之声,已到背后,段克邪心中一凛:“好 迅捷的刀法!”反手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将这一招破解,转过头来,只见 是个少女,手持柳叶双刀,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柳叶双刀一上一下,一口气便连 斫了十八刀!   这少女正是这队女兵的首领,宇文垂称她为“史姑娘”的那个人。段克邪心中 想道:“她也姓史,功夫也真不在若梅之下。”   他忽地想起史若梅,心神不觉一分,“唰”的一声,那少女的刀锋几乎是贴着 他的面门削过。   这少女的六十四手回环刀法以变化复杂,招数迅捷见长,但她一口气硕出了十 八刀,伤不了段克邪分毫,也自暗暗吃惊。   这少女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管丐帮的闲事?”这时她已看出了段克 邪使的不是丐帮功夫。段克邪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也来管丐帮的闲事?” 针锋相对,问得那少女涨红了脸。段克邪空手招架了三十六刀,忽地将长剑拔出, 喝道:“你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啦!”涮、涮、唰,连环三剑,把那少女迫得步 步后退。   段克邪一招“大漠孤烟”,出剑如矢,喝道:“撒刀!”这一招剑势遒劲,段 克邪谅这少女招架不住,岂知这少女反而迎上一步,段克邪这一剑本来不想取她性 命,他的剑术早已到了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心念一动,剑尖一偏,正莅备 在她腕脉上轻轻一点,迫她撒刀,那少女忽地一声笑道:“不见得!”   双刀一日,一股柔劲,竟把段克邪的宝剑引过一边。原来这少女武功虽比不上 段克邪,但武学的造诣却不在段克邪之下,眼光看得很准,人又机智异常,她看出 段克邪这一剑的用意,知道并非致命的杀手,遂故意跨上一步,迫段克邪的剑尖偏 斜,这么一来,段克邪这一剑的劲道先减了一半,她趁势用了一招以柔克刚的刀法, 果然奏效,把段克邪的攻势化解了。不过,她这一招虽然是有点取巧,但眼力、身 法、运劲等等,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段克邪也不禁暗暗佩服。   段克邪这边未决胜负,另一边疯丐卫越已是大占上风,精精儿被段克邪吓走之 后,卫越的对手只剩下濮阳侯与柳文湘二人,卫越虽然受了点伤,但濮阳侯亦已元 气大损,再加上一个柳丈湘,也不是卫越的对手。激战中卫越猛地大喝一声,柳文 湘正自一剑刺到他的面前,被他一声猛喝,吃了一惊,剑尖颤动,刺了个空,说时 迟,那时快,卫越已劈手将他的长剑夺下,迅即一脚飞起,将濮阳侯踢了个筋斗。 卫越嫉恶如仇,濮阳侯、柳文湘虽然都是作恶多端、臭名昭彰的魔头,但濮阳侯只 是强横霸道,而柳文湘却又是个采花大盗,在这两人之中,卫越最痛恨的还是柳文 湘,当下将夺来的长剑反了掷出,尸如神龙夭矫,破空飞去,柳文湘轻功不弱,本 来已跑出了十几步,但仍然被飞剑追及,自后心穿过了前心。濮阳侯却趁此时机, 拾回了一条性命,爬起身来,立即便混入人丛之中逃了。   石青阳也已把韩介打倒,这时那支法杖跌落石台,马长老和徐长者正在争夺, 字文垂跃下石台,刚要助马长老,石青阳己是大步走来,马长老和宇文垂眼见大势 已去,不敢迎成,转身便走,石青阳将法杖抢到手中。   那少女使出浑身解数,挡了段克邪十余招,终是抵挡不住,步步后退。宇文垂 恨恨说道:“大事都是坏在这小子身上。史姑娘,我辜负了你的好意了。”那少女 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时成败,那也算不了什么。”虚晃一刀,退出 日子,似是心有未甘,忽地又回头问道:“你是谁?请留下个名字!”石台下忽地 有个人应声道:“这小子是段克邪!”正是:红妆初识英雄面,卷起风波又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主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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