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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凝血眼 诛人狼 一丝冷凄地,彷佛染着血的微光浮在龙尊吾僵硬的嘴角,这种微笑,不带一点“笑”的 含意,相反的,比深深的哭泣犹更要来得令人心酸。 他一双手掌紧握着,声音变得沙哑了:“是的,竟然没有死去,你们觉得奇怪,奇怪我 在你们四个人的毒打狠踢之下,在那柄锋利的匕首之下我竟然没有死去!” 仰起头来,龙尊吾的目光似浮上一层淡淡的烟雾,而那层似有似无的雾气,却又那般苍 白与悲切! “便算他是天意的,是的,是天意,上天叫你们流我的血,却留着我的生命来索还你们 的血,上天要你们在作恶之后亲身尝这恶果的苦涩,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就是现在,就在 此刻!” 对面,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的面色越发阴沉晦涩了,他们已经悄悄的颤抖、万老九显得 异常紧张的道:“朋友,你说你叫龙尊吾!” 龙尊吾毫无表情的道:“你们要记住这三个字,永生不可忘怀。” 喃喃地,秃子毛贵山道:“是了………那女人曾经一再喊叫过这几个字!龙尊吾,龙尊 吾………可恨我竟一时记不起来!可恨那一刀子没有扎实………。” 忽地。 万老九目光一闪,他大声道:“樊兄,大家都是道上闯的,江湖混的;你知道,江湖上 的一笔帐是怎么也算不清的,姓龙的朋友不错是与我双双人狼哥儿四个有点过节,但却绝不 像他这么说的,樊兄,你是明白人,你想想,我哥儿四个就是再不入流,也不会做下这等窝 囊龌龊的事啊………” 秃子毛贵山一下子会过意来,也跟着叫道:“说得是哪,姓龙的小子这般强横霸道,丝 毫不讲江湖上的规矩,就算是我们与他有过不去的地方吧,樊兄你却待他如上宾,这小子头 一次到樊兄府上便如此张牙舞爪,喧宾夺主,倒是将樊兄的贵府看成什么地方了?大家有种 不妨到外面见个真章,在别人家里发熊算是怎么回事?” 阴森森的一笑,万老九亦道:“简单一句话,姓龙的,你冲着咱们兄弟来吧,犯不着当 着面刷樊兄的脸,给人家下不来台,樊兄可没有得罪你哪!” 两个人一拉一唱,极尽挑逗撩拨之能手,而鬼眼樊盛却沉着脸,冷冷的站在一边不言不 动,没有任何表示。 秃子毛贵山一见有点苗头了,他更加提高了嗓门大叫:“好吧,你小子方才红口白牙嚷 了我兄弟一脸的污血,今天不和你分个强弱别人还先道我兄弟是认下了,樊兄,你不用管, 是好是赖全不怪你,咱们脑袋落了地也不多吐露你一个“不”字!” 站在后面,形色惶的唐洁再也忍不出高声叫了出来:“樊大侠!你不要听他们挑拨,龙 侠士说的全是真话,没有一句是假的,我可以保证………。” mpanel(1); 哼了哼,万老九皮笑肉不动的道:“你可以保证?妮子,你亲眼看到了么?” 这一问,不由闹得唐洁一窒,她窘迫的涨红了脸,呐呐地道:“不管我是否看见,但我 相信龙侠士的话!” 秃子毛贵山摸摸他大红的包头巾,冷冷笑道:“姑娘,我看你有些面熟,好像在那儿见 过,你不会是为了喜欢姓龙的生着一张小白脸吧?”唐洁喘息急促,又羞又怒的道:“你! 你你!你们不要胡说!” 万老九哼了一声,道:“窖子里有句话,叫『那个姐儿不爱俏』,妮子,你么,就正是 这个调调儿,一点也错不了!” 唐洁气得一张面孔变成了朱红,她又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急怒之下,两行热泪扑簌簌 夺眶而出。 怪叫一声,秃子毛贵山道:“哟,淌了伤心泪啦,别哭别哭,小宝贝,你这一掉泪,可 叫我们心里疼,肚里酸呐!” 龙尊吾恍如未觉,他一直冷酷的盯视着对方,眼角的余光,同时已将周遭的环境牢牢记 住。 此刻,鬼眼樊盛忽地将他那双带着阴阴红芒的眼睛半眯起来,缓慢却十分有力,他到: “万兄,毛兄,二位与龙兄所结之怨,可真是如龙兄所言!” 万老九与毛贵山急忙摇头,齐声道:“樊兄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樊兄,你想想,凭我 双双人狼,也会是这等下三流的角色么?” 樊盛怀疑的道:“那么,龙兄他………。” 秃子毛贵山生叹了口气,道:“人的嘴两片皮,他爱怎么说谁也挡不了,樊兄,你自已 可以啄磨,你看看我们弟兄可会干这等事?鬼眼樊盛倒大大为难的转注向龙尊吾,低沉地 道:“龙兄,这件事,依阁下之意………” 他的话尚未说完,龙尊吾已凄凄的一笑,道:“樊兄,自开始到现在,在下已经七次忍 住了动手的企图,你方才听到了他们那种卑鄙的言谈,污秽的形状,下流的举止,樊兄,第 八次动手的念头留出。在下将遗憾在你府上行凶,在下报仇毒耻,不受任何干扰,不受任何 限制,樊兄,便是你,也不能稍有动阻之力!” 吁了口气,龙尊吾又道:“在下所言或有过份处,尚祈樊兄恕过。” 鬼眼樊盛有些难堪的道:“龙兄,在下以为这件事情。最好等朋大哥来了再做定 夺………” 摇摇头,龙尊吾道:“没有人可为在下做主,没有人;现在,樊兄,在下得罪了。” 樊盛双肩一挑,微带怒意的道:“龙兄,你||。” 而那个“你”字还在他的舌尖上打转,龙尊吾已朝后退,然而,就在退后的同时,他的 身形如闪电般掠向前去! 鬼眼樊盛愤怒的叱喝一声,急速的伸手一抓,他出手是又快又狠,但是,却抓了个空! 几乎在他的右手才伸出的当儿,“削”的一声尖锐呼啸传来,一溜金灿灿的光芒已倏然 涌现,紧跟着“喀嚓”一声,两张酸枝太师椅已齐背折断,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的身形也猝 然向左右分发而去! 樊盛不由火气上涌,暴吼道:“龙兄你住手!” 口中吼着,他旋风般的一转,上飘向龙尊吾的去路,龙尊吾却步一滑,倏让三步,左手 往右腕一托,阿眉刀锋猝翻,快速得不能用任何言语形容,“擦”的一声,樊盛胸前的雪亮 铜扣顿时切掉了三枚! 当那三枚铜扣尚未坠落至地,龙尊吾已倒翻而出,仰着身,阿肩刀“削”“削”“削” 闪舞转劈,狂风般一十七刀分砍向秃子毛贵山及万老九! 阿眉刀的去势是如此疾厉,如此狠毒,快得宛如极西的一沫流电,甫始映现,却己到了 面前! 大喝一声,万老九竭方挪闪,而厅中的家俱陈设,却己四处分散标射,断木碎屑纷粉洒 溅,砰碰之声也乱成了一片! 秃子毛贵山足尖一旋,飞越了三张太师椅,反手一个白瓷镀金花瓶去了出去,紧跟着齐 抖双掌猛推向敌1不闭不退,龙尊吉身形风中柳絮似的淡然飘摇,花瓶与掌力分擦着他的两 侧掠过而阿眉刀已挟着惨厉的破空之声直劈向秃子毛贵山的头顶! 暴叱一声,万老九挺身猝袭,急挥九掌,又在掠身急追,龙尊吾冷冷一哼,大翻身,阿 眉刀绞闪飞劈,“削”“削”之声有若鬼哭神泣,而刀与刀的去势连成一片,分不出间隙, 分不出先后,一口气十八刀狂斩敌人! 慌张得有些狠狈的东闪西转,万老九在大厅中各物的阻挡下却无法像野外一样尽量施 展,于是,只听得他“吭”的一声,背部上裂开了一道五寸长的血口子,一股鲜血箭也似的 漂洒四溅! 头也不回,龙尊吾悬空一个侧滚,阿眉刀一声急幌,“嗡”的一声,在刀身的激烈颤抖 中,一片网形的光芒已倒罩向后,而尖利的刀刃参杂着自这网形的光面里戮出,几乎一下子 笼罩了半个大厅! 不错,这是他飞流九刀法中的绝式:“凝红”! 秃子毛贵山怪叫一声,拼命滚向地下,每在翻滚一次里,身上的血迹便点点滴滴的流淌 在水磨石地面上! 双眸全红了,龙尊吾疯狂似的扑上,右臂倏探,“格”的一声暴响,秃子毛贵山的一条 大腿己齐根飞出,龙尊吾连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左手往下虚空一撑,人已“呼”的直升屋 顶,在空中微微一侧,流虹似的直掠向大厅门口。 而此际大厅门口,已失却那万老九的踪迹了! 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龙尊吾毫不停留,猛然扑了出去,外面,却正有栋栋人影急速 往大厅奔来,那些人影,个个都是虎背熊腰,满脸精悍之气,他们都显然十分紧张,每人手 中,业已刀出鞘,弓上弦了一踩脚,龙尊吾凌空披身,在空中方才一转,四面八方已暴雨似 的射来了一片暗器,亮银镖,没羽箭,焦钢枚,铁弹子,毒蒺藜,映着阳光,闪闪泛动着溜 溜寒森森的芒影! 阿眉刀以惊人的快速张舞飘飞,以致连成了一个大轮似的光圈,所有的暗器不是被削绞 成片,便是被碰飞流曳,但是,时间是稍纵即逝的,只这一耽搁,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就更 是鸿飞杳杳了。 龙尊吾喘息着“他奇怪自已如何会瞥喘息”,在偌大的宅院前后搜索了一遍,失望至极 的掠回了大厅门外。 鬼眼樊盛阴沉着面孔,一个人卓立于大厅的门褴里,大厅外面,却已围挤着三十多名彪 形大汉,个个目露煞气,狠狠的盯视着龙尊吾,那神态,看得出他们是如何愤怒与火爆。 龙尊吾脚尖刚刚沾地,樊盛已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龙兄。今天阁下,算是将我樊某人 抬上了天啦。” 龙尊吾一听对方话中有话。颤然是不快已,他自已固然也是一肚狂怒,但是,在这个节 骨眼上就不得不强压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低沉的道:“在下知道樊兄心中不愉,但 在下实非得已,若是此刻放过这两个畜生,日后天下广阔,又到何处寻找去?” 冷冷一笑,樊盛道:“龙兄,这都是你的事了,不论你与那双双人狼结有何怨何仇,都 不该将在下的宅屋做为你屠杀报复之处,更不应该当着在下面前伤了在下之友,龙兄,你还 不如当着姓樊的弟兄面前扇姓樊的几个大耳括子!” 龙尊吾闻言之下不由怒火突升。他方待启口,斜刺里一条粗大的人影风一样的旋了过 来,人还未到,粗亚的声音已然响起:“谁要扇你的耳括子哪?小樊,干什么火辣辣的?你 这些狗熊弟兄又这么紧张,出了事么?” 来的人敢情正是那去“方便”了这么久的朋三省,樊盛一见朋三省,勉强笑了笑,生硬 的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有什么话,且请问问你那贵友吧?” 朋三省朝龙尊吾看了看,又同四周打量了一下,却不觉有些迷惘的道:“龙老弟,出了 什么事么?” 龙尊吾嘴角牵动着,没有回音,樊盛愤怒的道:“兄弟领着这位龙兄及唐姑娘进入大厅 奉茶,大厅里原有兄弟的初交两个朋友正在候着与兄弟谈笔买卖,这位龙兄在以前约莫与兄 弟那两位朋友有过梁子,见面之下三不管便抢先动上了手,如今兄弟的两位朋友一逃一伤, 伤的那位承蒙这位龙兄慈悲,已废了人家一条腿!” 一番话说得朋三省直发怔,他转过头来,吃的道:“老弟,可是这么一回事?” 龙尊吾闭闭眼,道:“不错。” 朋三省了口垂,有些尴尬的道:“这………这………唉,老弟,你又何苦这么嘛,结了 梁子那里不好了断?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龙尊吾生涩的一笑,缓缓地道:“双双人狼。” “什么?双双人狼?”朋三省蓦地跳了起来,满脸横肉一扯,独目突瞪,连额际的脊筋 也斗然浮突! 龙尊吾点默头,道:“不错。” 朋三省一拍手,大喊道:“杀得好,杀得好,却怎么让他们逃了一个?”,龙尊吾不便 说明原因,默默一笑没有再做声,朋三省已急忙回过身来,急切而焦急的道:“小樊,马上 传令你的手下同出捉拿逃走的那个杂种。尽意这一个老子要亲手整治他,妈的,不碎剥,这 小子便算我是他养的!” 鬼眼樊盛不由大大的呆了一下,呐呐地道:“大哥,你………” 朋三省不耐烦的一挥手吼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那双双人狼四个杂种没有一 个是人做的,你还睁着一双大眼与他们谈生意,这正合了一句什么………什么他妈的”与虎 谋皮”,别看你精明,他们说不定正想吃你的肉!” 樊盛面孔一热,道:“兄弟也知道他们不是东西,只是彼此利害利用而已,他们想讨兄 弟便宜也不是那么简单!” 独目一瞪,朋三省怪叫道:“现在那还有功夫谈论这些鸟事?你还等什么?” 有些迟疑,樊盛摇着手道:“大哥,见面三分情,大家都是朋友,若是为了一件尚未弄 明的事情陡然翻脸,这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况且,又是在咱们自已的地盘上………” “唬”的沉下了脸。朋三省暴烈的道:“什么事弄不清楚,这些王八蛋毁了龙老弟的 家,污辱了龙老弟的老婆,重伤了龙老弟,这杀妻之仇绝家之恨还不能宰杀他们?不错,你 与他们也是朋友,但今天我姓朋的以大哥的身份,手抓着咱们的香头,不准你再交这几个朋 友,而且更要听大哥之命割他们的头,你答应,你仍是我姓朋的好兄弟,不答应,咱们就断 了!” 樊盛不由面色倏白,冷汗涔涔,他躬身道:“大哥你要如此逼我………兄弟听了便 是。” 他突以掉转头来,冷厉的吼道:“魏孝,周子轻,你二人率领手下围东街,胡毛子带入 堵南门,苟望波,白崇贤龙大道,务必抓着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死活不计!” 肃手挺立天井中的一干彪形大汉起落不停的高声应诺,纷纷返身急步而去,剃时步声吵 杂,退走一空朋三省赞许的点点头,过去拍拍樊盛的肩头,带着几分伤感的道:“小樊,并 不是大哥我逼你,跑他妈的江湖,不能久昧于情面,讲空面子,仁义道德尤其重要,人活在 世,第一个便得注重一个『德』字,人若无德,还怎么说其他?设若你是他,你也会这样做 的………。樊盛叹了口气,道:“大哥,只是不知这件帮是否如此?” 朋三省用力点头,拍胸膛! “为兄的我以这条老命为见证!” 直着眼想了想,樊盛低沉地道:“兄弟老是怀疑天下真有这等卑鄙下流之人,料不到双 双人狼真是如此卑鄙的角色展开了笑颜,朋三省又重重拍着樊盛的肩头!” “好,小樊,只要你想得通,弄得明白,为兄的我也就安心了,方才为兄所提的那些 事,你会依了么?” 樊盛无可奈何的道:“便是大哥要兄弟的头,兄弟也不敢说个”不”字!” 朋三省豁然大笑道:“笑话笑话,姓朋的岂会如此混帐?” 说着,他又压低了嗓门道:“去,过去向龙老弟陪个礼,快………” 樊盛红了红脸,大步走向龙尊吾面前,双拳一抱,恳切的道:“才因不知龙兄与双双人 狼之间有这么深刻的仇怨,以至未能及时相助一臂,言谈中更有冲撞龙兄之处,龙兄大人大 量,万请恕过在下才是………” 龙尊吾长注还礼,肃穆的道:“樊兄言重了,在下并未记过此事,樊兄府上生出此等事 端,尤令在下心中难安!” 双手伸了出去,用力握着龙尊吾的手,樊盛神色真挚!“快别如此讲了,龙兄,在下错 了错了,但望你不要因此而封在下生出憎嫌之心,在下已觉感激不尽龙尊吾也紧拉着对方的 手,浮漾起一抹笑容:“樊兄释怀,龙尊吾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两人间的误会,就这几句话已消弥于无形,本来嘛,江湖上的豪士便是如此,无情而坦 荡,只要双方了解了,谈开了,漫天的云雾,也会简简单单的一下子扫个干净精光。 忽然,朋三省怪叫一声道:“小樊,你衣裳上的扣子怎么掉了好几个?” 樊盛红着脸大笑道:“别嚷了,大哥,还不是你的朋友干的好事!” 龙龙吾微微躬身,默然道:“势非得已,樊兄,你恕过了。” 樊盛一伸大拇指,由衷的赞美道:“老实说,龙兄,你那两下子真叫绝,在下有生至 此,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狠快的刀法,方才你甫一出手,在下简直就险些怔住了!” 朋三省一抹嘴,笑道:“这不算什么,他真发狠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有见过哩,他那把 刀,老天,就和活的一样!” 龙尊吾深沉的一笑,道:“朋老哥,不要为我脸上贴金了,现在,我想,我们是否可以 进厅里去问问那个畜牲?” 大步领先行向厅里,朋三省急毛毛的道:“当然,我比你还心急!” 大厅内,但见桌翻椅倾瓷器与壁上悬挂的字画杂乱的摔布了一地,块块段段的木头四处 散落着,点点滴滴的血迹洒溅于周遭,十足的一幅劫后惨状! 朋三省舐舐嘴唇,目光已瞥及被扶坐在一张残缺太师椅上的秃子毛贵山,他的一条右腿 齐膝被斩落,地下遗留着一大浓稠的血迹,此刻,他右腿的断落处已披包扎妥善,那条断 腿,便置放在太师椅下面。 两名高大的壮汉分立于秃子毛贵山的侧傍,而毛贵山,却早已面如金纸,死去一半有余 了。 龙尊吾游目四顾,看见唐洁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大厅一角,脸上有一股茫的表情,发觉龙 尊吾在看她,唐洁投于龙尊吾一个微笑,只是,这微笑却有些苦涩,带着些儿余幸。 那边,朋三省一个箭步了上去,独目圆睁,死死的瞪着瘫在椅子上的秃子,他蓦地怪笑 了一声,两只生满了是毛的大手猛然左右开弓,打得秃子满口鲜血狂喷,颤抖着呻吟起来。 “哇”的吐了一口垂吐到秃子那张早已不成人形的丑恶面孔上,朋三省暴厉的道:“难 受吧?你这乌龟孙子王八蛋,江湖汉子的脸都叫你一个人给丢尽了,他嫣老子也不知你是生 成什么心肝,竟能做出这等不要面子的下流事情来,老子操你的老娘,你祖宗十八代的面皮 都要你给扫光了,小子,你慢慢享受吧,老子一点一点的来侍候你!” 朋三省铁青着面孔,口沫四溅的破口大骂着,一根筋在他脖子上突突的轻跳,独目中红 丝满布,那模样,显得狰狞极了。 宛如一根游丝似的吐出一口气,秃子毛贵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两边面颊在这倾刻之 间已经肿涨得老高,肿涨里又泛着乌青,嘴唇也翻了过来,方才掌掴时唇肉碰撞着牙齿,嘴 巴里外早连一块好肉也没有了………” 朋三省阴森森地道:“小子,善恶有报,只争迟早,你们做的孽就要用你们的血来偿, 不要脸的东西,你那几个王八糕子弟兄现在又缩在何处?” 呻吟了一声,秃子毛贵山歪歪嘴,语声含混地道:“好………好!你们设计暗害大 爷………我们不………不会与你………你们甘休的………等………等着睢吧………。” 朋三省冷笑一声,厉然的道:“滚你妈那条大腿,老子既然擒了你莫不成还怕你报复? 说,你那几个同流合污的弟兄在那里?” 一侧,樊盛低声道:“在大哥来前,他们曾经提起过,好像姓应的和姓褚的都暂居在 『赤玉庄』曹老大那里………。” 朋三省一扬眉,道:“可靠么?” 樊盛想了想,道:“当时大家没有翻脸成仇,兄弟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嗯”了一声,朋三省沉沉的道:“曹老大只怕有得麻烦了!” 椅上的秃子毛贵山痛苦的张了嘴巴,沉若蚊蚋:“姓………姓樊的……你………你够朋 友………真够朋友………我………我双………双人狼自认与!你无仇………无怨………不 料………料………你却………却如此坑………坑害我们………兄弟………日后………我我看 你!你有什么!脸……去见………见江湖同………道。” “哇”一声,朋三省怒道:“似你们这种猪狗不如的下三流蟊贼,武林同道唯恐宰之不 及,除掉你们,必然令天下人心大快,个个额手称庆,这是无上的光彩,有什么说不过去 的?” 冷厉的注视着秃子毛贵山,樊盛狂悍的道:“姓毛的,你休要怪我樊盛翻脸无情,在道 义上说,你们双双人狼良心有亏,在交情上说,朋大哥是我的叩头老大,你们无仁无义,自 是不能再交,你们与我相识不久,与朋友大哥比较当不能比拟我们兄弟之间的夺天之义,要 我在此中做一选择,毛贵山,牺牲的自然便是你们了!” 秃子激烈的抽搐了一下,目光晦暗的道:“好………你们………好………狠!” 朋三省了一声,道:“那有你们四位一的狠法儿?” 缓缓地,龙尊吾走了上来,先朝朋三省与樊盛长揖为礼,在二人的迷惘中,他道:“现 在,在下要将这人带出樊兄府第,以免污染了这间大厅,朋老哥,樊兄,多谢了!” 樊盛连忙拉手,道:“没有关系,没有闹系,龙兄,在下既已淌了这点混水,又何在乎 这间破厅,龙兄须要如何办理,且请自便。” 朋三省也道:“要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不要愿到这个地方,老弟,记住你老婆的血,记 住你自已的血,放开手干他!” 龙尊吾凄然一笑,回首道:“唐姑娘,请你暂且回避一下。” 在大厅的角隅,唐洁的面色还露着特异的苍白,她深深的注视着龙尊吾,好半晌,语声 幽幽:“龙侠士,我想,我是否可以不出去?” 龙尊吾舐舐唇,道:“当然,只是希望你不会吃。” 唐洁微微垂下视线,低低地道:“我可以忍得住………。” 独目睁着,朋三省道:“那么,老弟你动手吧。” 龙尊吾转过脸来,而就在他转脸的这一刹,双目中的光芒已突然变得那么悲切与愤恨, 眸子里有一层隐隐的泪波,而这层泪波却含遮了一片火,一片强烈炙热得令人心中起栗的熊 熊火焰! 猛的伸手一掀,毛贵山一哆嗦,头上一块黑色的包头绸巾已飞落于地,露出他那疤疤癞 癞,寸草不生的濯濯牛山来! 朋三省“嗤”了一声,道:“你叫秃子,果然名符其实!” 龙尊吾的月银色长衫敞开,缓缓地朝前移进,一寸一寸地……而他的一双眼睛,亦在缓 慢的移进中结冻,有如一双闪射着冰冷光芒的玻璃珠! 毛贵山急速的喘息着,有一种将要陷入万丈深渊的感觉,他绝望的睁大了睛眼,孱弱的 叫道:“你………不要………龙尊吾………你不要………” 突然,龙尊吾凄厉的笑了,他的语声带着血和泪:“回忆一下吧,毛贵山,回忆你们那 天骑着高大的马匹奔来的时候,你们毫无顾忌的狂暴着,叫骂着,咆哮着,毛贵山,回忆一 下你们是如何污辱我的妻子,如何糟塌她的身体,不要忘了你们是怎样折磨我,欺骗我,那 是个有太阳的好天气,天是那么晴朗,那么澄蓝,而在阳光之下,在青天之下,你们疯狂了 一样污辱我们,宰割我们,记着一个家庭被你们毁灭,两个人的尊严荡然无存,甚至连一点 做人最卑微的尊严也万然无存………。” 秃子毛贵山悲惧的叫道:“别这样对待……我………别这样………这不………不是 我………我一………一个人………的事………” 龙尊吾神情愕然,他道:“不错……但乃是由你四个人合手造成!” 秃子毛贵山喉头咕唔了一阵,他刚刚还想哀求,龙尊吾右手一指,全芒忽闪,“嚓”的 一声,这位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江湖败类己飞掉了一只右耳! “哇”的怪叫着,毛量山全身起了一阵痉弯,龙尊吾神包冷酷,手腕微翻,鲜血猝现, 毛贵山的左耳又被断落! 于是正怔仲独立厅偶的唐已低弱的呻吟了一声,现在,她已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方 才,她以为至多只是看见一具而已,混身都有些抖颤,她知道,龙尊吾已在用“凌迟”的手 段了! 龙尊吾的阿眉刀出手得那么快,只是一闪又已归鞘,以至看起来只有一道金芒映晃,但 是,每在他探手之时,金芒映现刹都,瘫痪在太师椅上的手贵山却已在身上失去了一块东 西! 立在傍边的朋三省鼻孔大大的张着,厉目中的神色冷漠而生硬,他毫无表情的注视着眼 前这付厉的景象,就好似一个屠夫在看着一头猪,一头牛的被宰一样,没有一些儿悯,没有 一丁点不忍或惋惜。 而鬼眼樊盛,他好整以瑕的用牙齿啃着指甲,悠悠闲闲的,那残酷,那恐怖,在他来 说,只宛如一片淡淡的过眼云烟。 现在,毛贵山的身子已被削掉,左颊的肉也被护生生斩去了一块,露出鲜红色的里肌 来,血滴满了他领头衣衫,将一袭灰色的长衫全染成灰紫的了。 抖索着,语声有如一根随时可以中断的亚语,秃子的双眼已开始往上翻! “龙………尊………吾………你………你………这狼………心……狗………肺……… 的………东…西………你………你………有……给………给………大………大爷………一 个………痛………快!” 龙尊吾阴沉得恍如一潭千年不波的死湖,他伸出左手,慢慢逼向秃子毛贵山的面孔,语 声系是自另外一个世界,宛知隔着一层灰暗的云雾:“记得都天我妻子的哀求哭泣?记得我 的痛苦呻吟?记得你们四个人的狂蛮粗暴?记得在阳光下你们做出的野默行为?那间小小的 茅舍,那片雅致的竹廉,青翠的树林,带着泥土香的四野………你们都将这些毁了,都将这 些污染了………毛贵山,你们永远无法清你们的罪恶,不论在阳世,在阴曹,不论在你们活 着或死去以后………” 毛贵山胸口猛的一挺,“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喷在龙尊吾的脸上,衣角上, 那么赤斑斑,鲜艳艳的,现得龙尊吾的神情越发冷酷与残布了。 没有一丝儿犹豫,龙尊吾的左手蓦然插进,食中二指一翻一绞,往外一拉,两颗龙眼大 小,且糊糊肉跳,白眼珠已被他活活,剜了出来! 秃子的全身剧烈的抽动着,两双手与一条腿蓦地拳曲起来,嘴角吐着白,而白中夹着鲜 血,现在,他已连呼叫都叫不出来了。 龙尊吾恍如未觉,他将身子俯近,幽幽地道:“在冥冥中有鬼神,在冥冥中有报应,做 恶的人必得恶果,流他人血自已的血也必被人流,毛贵山,你先走一步吧,且看我们谁的孽 做得重!” 忽然……秃子毛贵山“呼”的垂直了身体,双手骤然向前伸直,他的面孔恐怖的扭曲 着,混身仍在簌簌颤抖,他瞪大了那双只留得两个血窟窿的眼洞,以一种厉得令人毛发悚然 的声音嘶哑的大叫:“双双人狼啦!你们要为我报仇,为我雪恨啦………老天爷哪,我死得 惨啊,你要睁开眼哪……。” “哪”字拔了一个哭音蓦然中止,秃子毛贵山的双手仍然直伸,流着血的眼洞依旧大 睁,但是,他却已寂然不动了。 大厅里一片沉寂,好一阵,朋三省低沉而缓慢地道:“老弟,他己死了。” 龙尊吾眸子里的神色有些迷茫,好似他的心智已飘荡在另一个十分遥远的境界了。半 晌,他喃喃地道“死了?” 朋三省有些关心的看着他,低低地道:“是的,你也歇会吧?” 摇摇头,龙尊吾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狂笑中,他“霍”的大转身,背着面,阿眉刀猝然 翻起反劈而下“喀嚓”一声长长的颤音,这声音好似拉扯着人们的肝肠,而在人们瞠目结舌 的悸中,秃子毛贵山已被从头至臂斩为两半,甚至连那张坚固的酸枝太师椅也分了家! 五脏肚肠哗啦啦的流浮一地,浓重的血腥味稠稠的弥漫在空气中,十二只眼睛瞪着那具 分成了两半的体,这景况,尖锐极了,恐怖极了。 “呃”的一声,面色惨白的唐洁已双手握着脸昏了过去,朋三省咬着嘴唇没有做声,樊 盛的脸孔饥肉却蹦得紧紧地,额上青筋暴突,有隐隐的汗水泌出在他的鬓角嘴唇尖!那两个 彪形大汉傻了一样的呆着一半张嘴,眼发直,两个人的两张脸盘,简直已泛变成紫灰色的 了。 浓浓的鲜血缓慢地流淌,一丝丝溢散向四周,而大厅暗寂,空气沉寂,似是有一只无形 的手,将每个人的心脏抓握得那么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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