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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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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井无波 东方微现出鱼肚白色,快要起潮了! 海风嗖嗖地吹着,紧贴着海面抄过来,沙岸上卷起了漫天的黄雾,可以预料到,今 天不是一个下水的好日子。 苍海客――这个久立在崖前,面向大海的老人,抬头仰望了一下穹空,把一双肥大 的袖子挽了一下,开始把小舟推到滩边,为的是等待潮水的迎接。 旭日有如一枚熟透了的大橘子,天边的云彩,都被它染红了,看来像是大捧的山茶 花,又像是搽在妇人脸上的胭脂! 潮水浮起了小舟;小舟载起了老人;浪花,把船头都打湿了。 苍海客放下手中那个长形的包裹,那是用青布包着的一口长剑,古铜色的绳子上, 还有一颗樱桃大小的珊瑚结子,迎着日出,闪闪放着红光! 小船在他有力的双臂操作下,逆风破浪向前驰去,一任船身荡漾,可是他那看来枯 瘦的身子,就像是钉在船上似的,纹丝不动。 多少年了,这笔仇恨必须要结一结了! 人有时候不尽是为“钱”而活着,还有些别的,譬如,争强、斗气、寻仇、问事…… 而后者似乎更支配着人生,往往身败名裂,甚至于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就像眼前这个老人,他倔强、好胜、一意孤行,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去争这一口气?去干扰那个与自己原无瓜葛的少年?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武林中的人,都太好胜了,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同一领域之内,难望双 雄并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想到此,他那黄蜡似的面色,立刻为热血涨红了,灰白的两撇秃眉,如同钢针似地 立了起来。 “小辈!”他狞笑了一声,忍不住自语道:“你可曾想到,我又来了?曾经败在你 掌下的苍海客又来了!” 说着,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剑把,双目中血光迸现,荡漾出无限杀机! 小船在一座无人的荒岛上泊岸了,他叫不出这座荒岛的名字,事实上在这渤海湾里, 大小岛屿真可谓“多如牛毛”,它们多半都没有什么名字的;然而在他心里,再没有一 个地方,比这个小岛更为可憎的了! 因为有了那个人,连岛上的一木一石,也都令他感到可憎!真是“人地同恶”。 迎着日出,他跨进那些弯出的岩石,就在第七座崖石之后,他站定脚步,随着,身 形蓦地腾起,拔起来,又如同一只海鸟似地飘落下去! 两棵大柳树交错地垂着,茂密的枝桠使得那岩洞黯然无光。 苍海客拂开了柳枝,践踏着地上的枯叶,向前行去。 这地方看起来,就和三年前一样,那两棵大树永远是那么翠绿,那袋形的沙岸,为 白色的浪花淘着,一次又一次…… 但是这些是不能说明什么的! 苍海客行至洞口,不自禁止住了脚步,就在这个地方,他曾不止一次地立足过,但 是也不止一次地落败在对方的铁掌之下! 想起来也难怪自己心寒,对方不过是一个弱冠少年,而自己却是名扬四海、年达六 旬的人了,他取胜自己却是那么轻而易举…… 那么轻轻的一点之后,便展露出他那种傲视天下的微笑。一次,两次,都是这样 的…… 苍海客向着黑同墨染的洞口朗笑了一声,厉声道:“洞内的娃娃,请恕老夫打搅清 睡,我第三次向你请教来了!” 回声自洞内传出之后,良久才有一声轻微的叹息道:“苍海客,你这是何苦?” 那是一种冰冷的声音,继续道:“我只不过是借地苦修而已,其实我又不曾冒犯你, 何故再三来此逼我?” 老人闻言,骤然面色一变,他后退了一步,显然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 他狂笑了一声,道:“娃娃,你不曾睡着么?很好,我们就再印证一下吧!你出来 还是我进去?” mpanel(1); 火光突然一闪,又随之熄灭,洞内亮起豆大的一点灯光。 借着这一点灯光,苍海客看清了洞内的一切。 那简单的陈设,石几、石床……再就是堆积如山的书,看来这少年像是一个来此读 书养性的文士,又有谁知道,他竟是一个敛锐不露锋芒的武林奇人。 他那精湛的武功造诣,也许只有眼前这个老人知道,因此,当他听到少年的声音之 后,下意识地有些害怕。 他生怕自己的胆虚,会从声音中流露出来,那么,大声的说笑,也许是最好的掩饰 之法了。 背石而坐的少年,长发披肩,剑眉星目,称得上“英俊”二字。 只是他的肤色有些苍白,而且唇颊上的胡子也显得过长了些,目光看来也较常人明 亮得多。 点亮了那一角羊脂灯后,他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曾睡觉,苍海客,你以为世界之 上,只有你一个人才早起么?” 苍海客最怕看他这种从容不迫的样子,同时也最恨自己的毛躁和不安。 他冷笑了一声,上前道:“已经三年了,三年不是一个短日子,你一定不会想到, 这三年来,我又学了几乎厉害的功夫,那么……今天……”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嘿嘿笑了。 少年剑眉微分,有些惊讶并感慨地道:“哦……太快了……三年了……” 他弯着手指算了算,苦笑道:“这么说来,我来这小岛,已将近十年了。” 苍海客嘿嘿一笑道:“谁来与你闲话家常,娃娃……” 少年星目陡地射出奇光,岔口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这么称呼我么?苍海客, 你似乎太健忘了!” 老人立刻住口,他后退了一步,面色极为尴尬,又像是在强忍着一种极度的愤怒。 他哇哇呼道:“江海枫,除非你败在我掌下,退出渤海,否则我是至死不休,就像 今天一样!” 他狂笑了一声,接道:“你终必会败在我剑下的!” 少年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哑然一笑道:“你不必说明,我已经看见了,这一次你 是带了兵刃来的,可是……” 他含蓄地笑了笑,斯文地道:“你仍然会落败的。” 并又肯定地道:“你必然会败得比前两次更惨,因为心怀恶毒的人,必定会得到恶 毒的报应!” 苍海客气得身躯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这实在是不必的,有了两次的经验之后,他已 知道,任何的暴怒和吼啸,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来说,都是多余的。 他勉强地镇定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失败的主要因素,往往是由于过于性急。 “江海枫!”他说:“你不必用话来激我,现在事情很简单,今日我来的目的你也 知道,我们还是老样子,咱们快刀斩乱麻,马上决一胜负,然后……” 少年一笑插口问道:“然后怎么样?莫非还想像过去两次一样,败了转身就走,三 年之后,再来?我实在有些厌了,而且感到不胜其烦!” 老人咬牙切齿道:“自然这一次是不会如此了!” 少年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仍然是盘膝坐在那块大石之上,闻言之后,淡然 问道:“那么,你要怎样呢?” “江海枫,你听着!”老人冷笑道:“我如败给你,横剑自刎,可是你如败给 我……” 说着狂笑一声道:“自然……那时你的命运,就要由我来决定了!” 少年微微一笑,略带鄙夷地道:“乔昆,先不要把话说绝,我担心你到时候,无法 下台啊!” 说到此,他才由大石上站起了身子,并长叹一声,抖了一下他那身皱纹满布的长衫。 苍海客乔昆后退了一步,厉声道:“取出兵刃来!快!” 这个叫江海枫的少年,皱了一下眉,半笑道:“我真是不明白,你……” 说着又叹了一声,道:“好吧!”遂步下那块大石。 他四处寻觅了许久,自一堆燃烧过半的枯枝中,抽出了一枝松枝,约有三尺长短, 粗若儿臂。 他以之拄地道:“这里太黑了!我们到外头去吧!” 苍海客冷笑道:“自然去外面,走!” 说着率先转身而出,少年过了一会儿才走出来。 这时候天已大明了,阳光耀目难开,那些泥黄色的沙粒,都吸满了热气,袅袅发散 着。 海风吹在人身上,湿、黏;而且还有些痒。 苍海客站定了身形之后,四望了下,觉得不太理想,于是又换了一个方向。 少年只是微微冷笑点首。 海风吹着他黑长的头发,它们的长度,几乎已经快达到他的腰部了。 乔昆紧张地道:“你还等什么?快撤出你的兵刃吧,我知道,它必定是围在你的腰 间的。快吧,时间不早了!” 江海枫以那截松枝,在沙面上划了一下,冷然道:“你猜错了……” 皱了一下眉,接道:“我好像告诉过你,在十年内我是不用兵刃的,你大概是忘 了!” 乔昆怔了一下道:“那么,你怎么对付我这口剑?” 长剑一扬,冷气袭人,是一口好剑!握剑在手的苍海客,确实豪气干云! 江海枫扬了一下他手上的枯枝,漫不经心道:“我就用这个!” 苍海客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你不要忘了,这不是点到为止,我下手是不会留情 的!” “那么,你就杀了我好了!”少年笑道:“能够死在大名鼎鼎的苍海客手中,也是 一件值得安慰的事!” 他笑了一下,横跨出半步,平了一下手上的松枝道:“来吧,我们速战速决!” 苍海客头上青筋暴现,他四望了一下,这崖谷下,沙滩上,确实是静悄悄的没有一 个人。否则这真是一件丢人的事,现在,他一心为了雪耻称雄,也就顾不得了。 他狂笑了一声道:“不出三十招之内,江海枫,你将溅血在我青锋之下,这是你咎 由自取,却是怪我不得!” 少年频频皱眉道:“快来吧!我不能为你耽搁太长的时间,还有一章书我没看完 呢!” 就在他这几句话尾声未歇之际,苍海客已纵身而前,掌中剑,划起一道长虹,夹着 一阵轻啸之声,直向少年颈项之上绕去! 江海枫只把手上枯枝平着比了一比,不歪不正,可是皓首白发的乔昆,却是踉跄后 退了三四步,才拿桩站稳。 他即速撤回了这一招,少年也似有些惊讶,他微微地点了一点头道:“老头儿,退 得好,比以前是大有进步了!” 乔昆面上一红,桀桀怪笑道:“你不要口上轻薄,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说着他在沙岸上转了半个圈子,却是不递一招,少年更是足下连动也不动,手中枯 枝像玩儿似地拿着。 这种情形,除非极为内行的人才看得出,他们是在作一场殊死的激斗,而在武技寻 常者的眼中看来,就不免会失笑了。 苍海客绕了一周之后,始终不攻上去,少年更是不言不语。 太阳更升高了一些。 苍海客心中有数,只要太阳再高一些,那么阳光正好透过谷口,直射过来,自己剑 上的光华,将更强烈,用以照射对方的眸子,胜券必可在握。 想到此,他假意扑身而上,长剑再次击出,“玄乌划沙”,直向少年双膝斩去。 这一次,江海枫却连松枝也不举了。 苍海客攻得快收得也快,他的虚招为对方洞悉,不禁老脸一红。 就在这时,他身形倏地一旋,长剑上光华四溢,映着太阳爆出了一点寒星,直向对 方双目耀去,他等待的时候到了! 江海枫口中“噢!”了一声,猛地退了一步。 紧接着,苍海客腾身而上,施出他最厉害的一招“剑封喉”,剑尖发出一声龙吟, 直向少年咽喉上点去,捷如电光石火,一闪即至! 少年长啸了一声,身形倏地一矮,青衫微飘,身形乍起,只一闪已由苍海客头顶上 掠了过去。 苍海客满怀希望的一记绝招,居然没有奏功,不禁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已竟是轻估 了对方,此刻再想从容退身,只怕是万难了。 当时厉吼了一声,长剑一抡,施出了救命的一招“金鸡剔羽”,长剑由背后发出, 直取少年小腹。 少年虽是看来沉静如止,但是他超人的内功,已达到了登峰造极、随意而发的境界, 即所谓“心到意到,意致力到”。 他本未把苍海客这种人物看在眼中,但却想不到一时大意,险为对方所伤,对方竟 以剑映阳光,先刺耀自己双目,趁隙以毒招攻之。 江海枫十年的静悟苦功是惊人的。 苍海客一招虽险些奏功;但毕竟还是虚耗,却予少年以极大恶感! 他这救命的一招“金鸡剔羽”方向外一撤,少年的松枝已同时递出。 只听“呛”的一声,江海枫身形纹丝不动,苍海客却为这一震之力,荡出了四五步 以外。 在他想像中,自己兵刃乃百炼柔钢所制,有“吹毛断发”之锋利,而对方只不过是 一截枯树枝而已,如此一击之下,焉有不断之理? 可是事实却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一震之力,差一点儿令他宝剑出手。 苍海客惊魂乍定之下,一横手中剑,却见那一泓秋水似的锋刃之上,竟多了一个黄 豆大小的缺口,寒光四溢,剑身连颤,他不由口中“啊”了一声。 再看对方手上那截松枝,虽然是半焦半黄,别说没有折断,竟连一点儿痕迹也看不 出来。 见此情形,苍海客不由打了一个寒战,他吓得一连后退了四五步,面色如土。 少年还是老样子玩着他那截枯枝,嘻嘻一笑道:“老头儿,还要再打么?” 苍海客双手握剑,全身急颤,眼泪就像洒豆子似地落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道:“算你厉害……我是打不过你……我比起你来差远了,可是我不服 气!” 江海枫以松枝拄地,冷冷一笑道:“可是你没有机会了!” 苍海客忽地大吼了一声道:“不!不!我绝不死,我不死心……” 说着他连连后退,像是生怕少年要取他性命一样,江海枫只是淡淡笑着,并未逼进。 苍海客退了几步,见对方并未追上,就站住了脚步,冷冷地笑道:“江海枫,我只 是损了兵刃,并非技不如你,所以我不死心!” “这个随你。”少年笑了笑道:“我并没有逼你死!” 苍海容这才心中略定,他四顾了一下冷笑道:“那我要走了!” 少年哈哈一笑,挥着手上的木枝道:“你去吧,我绝不追你,只是有一点……” 说到此,他那双瞳子里灼出了冷森森的光芒,哼了一声接道:“以后不要再来了, 否则我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这座海滩,将是你的埋骨之处!” 说完,他以手中枯枝,平空向远在丈许以外的海面上一挥,只听见“嗤”的一声, 激起了大片水花。那些飞上半天的海水,有如一阵雨似的,纷纷飘落了下来,良久才息。 苍海客就像是一樽木像似地立在当地,过了一会儿,他才重重地在沙地上跺了一下 脚,转身而去! 少年目送他的小舟远去之后,苦笑了笑道:“这是何苦?” 他负手在海滩上走了几步,望着浪花激打在岩石上,卷起白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 的安适之感。 过去,每逢风和日丽的日子,他偶尔也会自石洞中走出来。 看看日出、日落,或是散散步,在沙滩上拣拾贝壳,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很 好的享受。 可是自从他近来更进一步自静中大悟之后,已在内心开辟了新的世界。这些举动, 也就不能再带给他一些什么新的快感了! 在沙滩上行了几步,他又转身回到了石洞之中。 在铺着兽皮的大石上落座后,顺手把灯盏放高了些。 然后他打开了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他惯于在暗中读书,借以训练自己的“夜视”能力;并且更能体会其间的乐趣。 可是当他翻了两三页之后,忽又放下了书本,剑眉再次皱了皱,自语道:“怎么去 而又返?莫非他当真不想活了?” 想着不觉有些生气,却也并未十分在意。只是如此一来,他读书的雅致,却是丝毫 也不存在了。 过了许久,并未见再有任何动静。 江海枫站起了身,可是他却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道:“师父说得不错,我的耐性还嫌 不够,看来要达到无波无性的境地,是多么不容易啊!” 想到此,就又坐了下来。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界内,那是一个妙龄少女。 他不禁大吃了一惊,定目细看之下,果然洞口俏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姑娘! 这姑娘一身蓝布衣裳,十分洁净,衬着她可人的身段,是那么的俊俏、妩媚。 她那弯弯的眉,挺大挺亮的一双眸子,再衬着略向上弯的一张小嘴,真能令人销魂! 有说不出的玉、洁、冰、清! 可是这一切,在江海枫的眼中,显然不起作用。 他只是十分惊愕地看着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以带些奇怪的语气问道:“你是 从哪里来的?怎可随便进来?” 姑娘俏皮地笑了一下,盯着他道:“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本领的人, 我是来求你的。” 江海枫皱了一下盾道:“求我?我并不认识你啊!” 少女似乎为对方的冷漠呆了一呆,面色红了一下,随又笑道:“我要你教我功夫!” 江海枫闻言不由剑眉一分,微微的笑了,他摇了一下头道:“这真是奇怪的事,你 怎会找到了我?姑娘,我哪会什么功夫?” 说到此,不禁面上带出了一层薄怒,因为这姑娘显然是太冒昧了;再者他知道,自 己隐身于此,以及擅武之事,显然已不止那苍海客一人知道了。 少女笑眯眯地道:“我知道,你也许有些怪我说话不客气,其实你只要答应教我本 事,我情愿拜你作师父!” 江海枫淡淡地一笑,遂即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冷冷地道:“你即刻出去,我没 有工夫与你多说!” 蓝衣少女吃了一惊,同时觉得对方那种冷傲的态度,太使自己难堪。 她勉强忍着气道:“你这人真是,为什么说话这么不客气?我是诚心地求你……” 才说到此,江海枫摇了一下手,又冷然地道:“你是诚心,我也是好心,姑娘,你 出去吧!我是一个平常的读书人,不会什么武功的!” 那姑娘挤了一下鼻子,娇声嗔道:“你说谎,你有本领,你是一个异人,也是一个 隐士,你以为我不知道……” 江海枫忽睁双目,那冷峻的目光,顿时把那姑娘吓得后退了一步,话也接不下去了。 江海枫见了,轻轻叹了一声,挥了一下手道:“去吧,姑娘,不要吵我!” 那姑娘恨恨地退后了一步,嘟了一下嘴,显得很失望,又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道: “有什么了不起嘛!你这人……” 江海枫目光再次睁开,本想回骂她一句,却见那姑娘,目光之中已蕴着泪光,像是 要哭的样子,不觉心中一软。 心忖对方不过是个不解事的姑娘,自己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于是就忍下了,但却不免多看了她一眼。见她秀发蓬松有似乌云,用一条细草编就 的花草辫儿束着,显得很是俏皮;腰间还配着一个豹皮囊,内中鼓鼓的,也不知装些什 么,小蛮腰勒得细细的;微风轻轻飘着她的发丝,衬着她玉色的肌肤,真有如“玉树临 风”。 他很觉奇怪,这座小岛上,除了那苍海客外,向来是没有人登涉过的,怎会突然闯 来了这个年轻的姑娘? 可是他这些年来的养心修性,虽不能说是“古井无波”,但他生性并不喜与女性搭 讪,尤其像对方这么莫名其妙地闯进来,确实过于冒失。 他皱了一下眉道:“也许你是误听人家乱说,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至于为什么 住在这里,我也用不着告诉你,你家在哪里?一个人到这小岛上来,太危险了,还是快 些回家去吧!” 那姑娘撇了一下嘴道:“我一定要学功夫,我不怕吃苦!” 江海枫有些失笑,叹道:“这不是你怕不怕吃苦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会什么武技, 我教你什么?” 少女怔了一下道:“你真的不肯?” 江海枫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那姑娘气得重重跺了一下脚道:“不教就算了!” 说罢转身就走,走出了洞口,她又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道:“只是我不会离开这 个地方的,因为这个小岛并不是你的!” 江海枫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笑,也没有理她,心中却微微有些懊丧。因为少女曾 说过不离开这地方,这真是一件极为讨厌的事情。 可是这时他耳中却听到了哗哗的水响之声,不禁心中略安,她毕竟还是走了! 天黑得似乎特别快,在这冷寞无人的孤岛上,江海枫一直有这种感觉。 日出、日落、台风、下雨……大自然似乎再也玩不出什么别的花样了。 也不知为了什么,今夜他觉得心情特别的不安与烦躁,可能是白天的两件事,把他 那久已沉静的心情给搅乱了! 提了一个小灯笼,江海枫步出洞外。 浪花就在谷口的巨石上拍打着,白色的泡沫,即使在如此的黑夜里,也能清晰地看 见。它对人的启发,往往是一段褪了色的记忆或者是幻想。 天空飘着纤纤的细雨,飘在脸上凉凉的。 江海枫回顾了一下,身形蓦地腾起,真可谓轻比揉狸,那高达十数丈的悬崖,在他 只是起落之间,已自翻了上去! 黑夜里只能看到他手上那盏小灯笼,在绵绵的细雨里颤抖飘荡着。 现在挡在他眼前的,是一座较方才那座悬崖更高十余丈的断壁,一平如切,拔海屹 立着,狮虎难登! 然而在这位不可一世的少年奇侠眼中,却无异于康庄大道。 就见他把那小灯笼往腰间一插,然后背贴崖壁,脚下一崩,只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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